《莲儿复仇记》雍龍

191、狱中投毒

　　等到吴氏苏醒的时候，已经四仰八叉地躺在死牢里，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一只老鼠吱吱叫着从她手边爬过，她迷迷糊糊睁开双眼，想挪动手臂，却发现自己遍体鳞伤，几乎不能动弹。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已完全不记得发生过什么，只两眼呆滞地望着牢里的屋顶。
　　远处隐隐传来一阵脚步，还有几个对话的声音，似乎越走越近了。
　　“今晚就我们两个当班，四平公主您就放心吧。”一个狱卒的声音。
　　“不过小的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什么意外状况，这会儿小的在外边放个哨，万一有点什么意外，您还是得立马出来，所以待会儿尽量长话短说，切莫耽搁。”另一个狱卒的声音。
　　四平公主短短地嗯了声，脚下的步伐也不由得加快了。
　　没一会儿，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在吴氏的牢房门口停了下来。只见四平公主手里提着个饭盒，她望了地上的吴氏一眼，小声喊道：“北蔡王妃。”
　　吴氏仍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目光呆滞，毫不作响，周遭的一切仿佛与她无关。
　　四平公主叹了口气，轻轻把饭盒放了下来，“你的情况我已有所耳闻，我相信你是被陷害的，有哪个反贼会蠢到如此地步，竟给十几个士兵看了信，还任凭他们活着逃回了周国？这十几个兵都已经手无寸铁并且负伤累累了，那所谓的‘反贼’任是怎样都一定有时间灭掉他们，又怎会任凭他们在眼皮底下逃生？连我一个局外人，都知其中有诈，分明是故意留下活口，好将这一切嫁祸于你。那些怂恿与听信的人，不是蠢就是坏。”
　　吴氏仍纹丝不动，目光呆滞。她的嘴唇微微蠕动了几下，但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四平公主继续耐着性子劝说：“杨启光已不同往日，他这次设局害死了二弟，夺嫡之心路人皆知，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因为，他的身边多了一个莲儿，此人心肠歹毒，行事不择手段，来路深不可测，在她的骨子里，已没有人性二字。这一次，你被莲儿盯上，已万万没有退路了。她会疯狂地折磨你，羞辱你，直到你死。这绝不是我危言耸听。”
　　这时，她似乎瞧见了吴氏的嘴唇在一张一翕的，忙凑近了些，费力地把头抵在牢笼的栅栏上，想听清吴氏说什么。
　　谁知吴氏沙着嗓子，从喉咙里憋出的又只是不着边际的傻笑：“娘，嘿嘿嘿……”
　　看着吴氏疯疯傻傻的样子，四平公主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罢了，吴氏，我也不跟你多说，我不想再看见无辜的你受此折磨，但也无力救你，只能出此下策。”她一边说一边打开了地上的饭盒，面色凝重道：“你把这碗饭吃了吧，吃了便能解脱。我今天买通狱卒，就是这个目的。”
　　吴氏仍望着屋顶，沙哑着嗓子发出疯疯傻傻的笑。看样子，她根本没听懂四平公主说的什么。
　　四平公主叹了口气，正打算想个什么法子哄骗吴氏吃下这毒药，可还没想到法子，外边就传来了狱卒急急忙忙的脚步。
　　“公主，公主，不好了，成山王和华亭郡主来了！您赶紧从小门走吧！”
　　四平公主浑身一个激灵，万万没想到在此深夜莲儿竟会造访此地。但转念一想，莲儿定是来查验这吴氏是否装疯，便也不觉得奇怪了。
　　可是这么一来，莲儿为了验证吴氏是否装疯，必定会对吴氏进行百般折磨，一想到这，四平公主便于心难忍，连忙从饭盒中用手抓出一把米饭来，伸向栅栏里，着急喊道：“你快来把这口饭吃了吧！快来吃了吧！就吃一口！”
　　吴氏仍傻傻笑着，眼睛都没看这边一眼。两名狱卒急得浑身冷汗直冒，一个劲催促道：“公主，快走吧！成山王和华亭郡主就快到了！”
　　四平公主也不敢再耽搁，连忙收起饭盒匆匆离去，慌乱之中，手里那团米饭不慎洒了一些在了地上。
　　她的离开和莲儿他们的到来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这次，莲儿带着采蘋、杨启光带着阿富阿贵。莲儿这次仍穿着水蓝色布衣，朴素淡雅，面上仍然是那股不施粉黛的清秀之美。她缓步来到吴氏的牢狱前，优雅地停下脚步，望着地上瘫作一团烂泥的吴氏，这样的对比愈发显得她容颜清纯美丽。杨启光厌恶地望了望地上的吴氏，再望向莲儿时，眼神里又多了一份痴迷。
　　莲儿的脸上仍然是冷静淡定、从容不迫的神情，有一种与她年龄不搭的经历了极多大风大浪的镇定。明察秋毫的她，眼角很快就扫到了地上的些许饭粒，一眼望去便看出，这还是新鲜的。
　　顺着莲儿的目光，杨启光和采蘋显然也注意到了地上的饭粒，采蘋不禁蹲下身来用手捻了捻。
　　“吴氏，刚刚，谁来看过你？”
　　莲儿的声音幽幽的，有一种摄人心魄的深邃。刚刚还躺在地上叫着“娘”傻笑的吴氏，此时顿时侧过脸来，望着莲儿，傻傻笑着道：“四平公主！刚刚，四平公主来看我啦！”
　　两名狱卒在后头大惊失色，互相望了一眼，噤若寒蝉，不由得暗自叫苦。
　　莲儿只是淡淡的瞄了一眼身后，并未加以理睬，继续对吴氏幽幽地问道：“四平公主来看你，给你带了些什么？”
　　吴氏傻笑道：“她让我吃饭！但是我没吃！因为我不饿！”
　　“吃饭？什么饭？”杨启光厉声喝道。
　　莲儿却举起纤纤玉手阻止了他，姿态和声音都是那样的优雅，她继续对吴氏道：“你不饿，所以没吃，是吗？”
　　吴氏继续傻笑：“是的，嘿嘿嘿……”
　　莲儿淡淡地望着地上的饭粒，优雅道：“可是二位狱卒值夜班这么辛苦，应该饿了吧？不如，这些米饭就让给二位吃，如何？”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集中在两名狱卒身上。二人顿时吓得屁滚尿流，连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华亭郡主息怒，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郡主恕罪啊！”
　　莲儿淡淡一笑，优雅地转过身来，“我还没说什么，只是赏你们一口饭吃罢了，你们为何如此紧张，吃几粒米，何至于说什么‘该死’‘恕罪’？”
　　杨启光见状，对身后的阿富阿贵使了个眼色，二人默不作响走到两个狱卒跟前，只是站着，就吓得二人面色惨白，屁滚尿流。
　　莲儿柔声道：“如果你们坚决不吃，那就证明四平公主送来的饭有问题，你们作为知情者，意欲协同毒害犯人吴氏，破坏皇上对吴氏的处置安排，必是死路一条；如果你们吃了，这地上这些饭粒，你们二人均分，倒也没多少，这毒性还未必致死。如何选择，相信二位心中有所分寸了吧？”
　　二人对视一眼，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和鼻尖渗了出来，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听闻莲儿此番对策，杨启光不由得又对她另眼相看——此等谋略，实乃人间大智慧，非凡夫俗子所能拥有！
　　可是等了半天，两名狱卒仍迟疑着不敢动手去吃。杨启光没有耐心等下去，“本王只数到三。一、二、三……”
　　“奴才吃！”“奴才这就吃！”两人只能赌上一把，手忙脚乱地捧起地上的饭粒就往嘴里塞，那模样倒像是抢着吃什么山珍美味似的，可笑极了。
　　剂量虽小，可这毕竟是四平公主有心带来的毒药，不可能安然无恙。二人吃下后没多久，便捂着肚子，躺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哀嚎。
　　望着眼前的惨状，莲儿嘴角又弯起了好看的弧度。在二人惨烈的呼救声中，她的笑是这样优雅，这样恬淡，这样清纯。杨启光痴痴地凝望她完美的侧颜，有一种灵魂受到震颤的感觉，他知道，她的美是刻在骨子里的，与那些俗艳的女子不同，哪怕王春华这种众人称赞的大美女，也只是皮相的美，再没有一个人能如莲儿这般，美在灵魂里，也深深吸引着他的灵魂。
　　就在这时，一旁的采蘋想到了一个问题：“郡主，您瞧我们差点把今晚此行的正事给忘了——我们不是得验证这吴氏是真疯还是装疯吗？”
　　杨启光斜了一眼地上烂泥一样的吴氏，正色道：“哼，休想躲避正义的制裁！”
　　莲儿优雅地一笑，轻松答道：“她是真疯了，否则，她没有理由不服下这毒。”
　　杨启光顿时觉得有道理，连连点头，“既然如此，游街已经无法再给她带来侮辱了。”
　　“我这就会去跟皇上禀报一切。”说着，莲儿的眼底透出一股狡黠的笑意，“我会给皇上建议一个不错的死法呢。”
　　“真的吗？好期待啊。”
　　莲儿望向杨启光，在两位狱卒的惨叫声中，她的眼神更显得清澈如水，那股狡黠的笑意也显得调皮又可爱。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秀美的脸颊，希望时光永远停留在这美好的一刻。一旁的采蘋见了二人含情脉脉的样子，不觉羞红了脸，别过头去，不愿打扰这美好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