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儿复仇记》雍龍

170、案件分析

　　——“陛下，您要相信太子啊，我们真的是冤枉的啊！那本账簿，妾身根本不知那是何物，根本不知它是何时出现在那间房、那口瓮中的！还有那些金银，也根本就不属于妾身，这一定是有人陷害，还请圣上明察啊……”
　　门外，周氏的叫喊声虽远，传到皇上耳朵里却显得十分聒噪，听得皇上一阵头痛，他猛一拍桌，不耐烦地道：“将此罪妇拉下去砍了！”
　　莲儿忙劝阻道：“且慢啊，陛下。关于此案还有诸多案情我们尚未确切得知，比如关于那批廉价粮草具体的购进渠道，弄清楚案情不仅有利于审判，更是能以慰太子和六万大军的在天之灵啊！让我们好好审问一下这罪妇，再做决断也不迟！”
　　皇上一听，好像是这么回事，忙道：“将此罪妇拉下去，严刑拷问！”
　　“是！”几个侍卫转身就直奔门外的周氏而去。
　　莲儿的嘴角又泛起一丝微笑。若是任由皇上冲动行事，直接斩了周氏，岂不是让周氏死得痛快了？这一世，她定要要周氏尝遍世间一百万种最极端的痛苦，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中彻底崩溃！
　　这时候，却听外头又传来了周氏的叫喊：“陛下，此案你真的查清楚了吗？太子六万大军行军多日才抵达冰城，吃的可不是一日两日的粮草，可为何作战当日才毒发，前几日却相安无事？难道这不是一批粮草吗？还有，六万大军兵分两路包抄，南北两队却都同一时间中毒，这才导致六万大军全军覆没，难道这纯属巧合吗？陛下，臣妾并非贪生怕死，只是想死个明白！”
　　皇上的心猛然拎了起来——这周氏所言好像确有几分道理啊！
　　一看皇上的表情似有动摇，莲儿冷冷一笑道：“陛下，这周氏敢这样为自己伸冤，定是料定你往这个方向查不出结果！”
　　皇上正沉浸在周氏的逻辑里，莲儿的话让他又猛然一惊，细细思来，觉得莲儿的话似乎比周氏更有道理。
　　莲儿接着道：“陛下，人的思维都有些惯性，提到‘粮草投毒’，一般人都会想当然地以为是所有的粮草都被投毒，是不是？”
　　皇上细细一思量，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莲儿淡淡道：“如果这投毒之人打从一开始，就料到了我们的思维惯性，所以故意没有给所有的粮草投毒，只投了其中一小部分呢？”
　　皇上托着下巴想了想，又疑惑道：“可是，正如周氏所言，投毒之人并不能控制六万大军何日吃下这批被投毒的粮草，万一行军第一天就被吃了，我军都还没走出国界，贼人不就没法尽数消灭这六万大军了吗？”
　　莲儿淡淡一笑，“敌人何必‘尽数消灭’六万大军？也许他们的目的根本不在于此呢？如果他们只是不想让我国打起这场仗而已，那么无论哪一日、无论我军哪一队吃下这批投毒粮草，这场仗都是必然打不起来的。我们一直把贼人的目标定性为‘尽数消灭’，那么，贼人确实无法控制我军具体哪一天吃下这批粮草，这起案子也就永远没法破。”
　　莲儿一边说着，心中一边暗笑。她知道，现在突厥正在乘胜追击，边境地区早已一片战乱，那些粮草的证据根本找不回来，这起案子皇上破不了。她太清楚了，在皇上心里，火速破案给自己挣回面子比探究真相更重要，在这时候，她提供这样一个破案的“线索”，他自然会顺着梯子往上爬的。
　　果不其然，听了莲儿一席话，皇上有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原来是这个道理，若非莲儿提醒，朕一开始就走错了思路！好狡猾的贼人，好狡猾的周氏！故意这样引歪朕的思路，差点害朕走入了她的陷阱！”
　　此时，再听门外的周氏喊着那些辩解的话，他怎么听怎么觉得周氏有问题，怎么听怎么觉得周氏是在给他挖陷阱，越听越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当即将她碎尸万段才解恨！
　　莲儿暗中观察着他的表情，知道他已经深深中计，比计划中来得更顺利。她嘴角又泛起一丝无人察觉的冷笑，接着道：“陛下，原本周氏只是克扣粮草，并未参与投毒，可如今您看，她竟在为那投毒贼人辩解，可见毫无悔过之心，这等歹毒心肠，可不比那些投毒贼人更甚？依儿臣浅见，应当治她克扣军饷外加通敌卖国之罪，数罪并罚。”
　　皇上连连点头，“此罪妇必须数罪并罚！”
　　莲儿心中暗喜，又道：“现在，周氏的同谋杨祖明已死，这起粮草案的阴谋始末，也就只有周氏一人知晓了，想要明察此案，以慰太子与六万大军的在天之灵，唯有好好拷问周氏，让她全部招供出来！”
　　皇上回过神，猛一拍桌，“将此罪妇严加拷问，务必把所有案件始末从她嘴里撬出来！”
　　“陛下英明。”莲儿恭敬道。
　　皇上赞许地看着莲儿，“朕的英明是多亏有了莲儿的出谋划策啊！”
　　“能为陛下出谋划策，是莲儿三生修来的福分。”莲儿恭敬道。
　　“真不知朕那一众儿女，何时才能像莲儿这样聪慧能干啊……”皇上有些忧伤地叹起来。
　　莲儿恭谦道：“那荆山之璧在人世间辗转数十载，才展露出宝玉的光芒，并非它本质是块石头，只不过光芒隐藏得太深，这样的璞玉，难道不比那些锋芒毕露的金银更能带给人惊喜吗？”
　　皇上眼前一亮，豁然开朗，莲儿的话像是一阵清泉从他心头流过，这刹那，所有烦闷不快，统统随风散去了九霄云外。
　　阳光透过书房一旁的雕花窗棂，照在莲儿清秀的面庞上，映衬出她侧脸浑然完美的轮廓。想起周氏马上就会到来的挣扎惨状，莲儿的嘴角不由扬起一丝会心的笑。
　　——前世，我果然还是太善良了，只害太子摔下马背落了重残，竟没有将周氏一并害成重残，我如此好心，可这份好心换来了什么好报呢？今世，我的字典里绝不会再有“善良”两个字，我是从地狱走出来的人，也必将把你们统统拖下十八层地狱！
　　窗外的天空澄净碧蓝，一如她清澈纯净的眸子。她望向那片天，心绪不由得飘远，随风飘去了西南的一隅——土国的领地。她知道，杨启光还在归途之中。
　　这场征途，必定如她所料那般艰难困苦，而他归国之后，还将有一场更大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