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倾城雪》muya慕雅

62、第六十二章 底线

　　思念，就像是罂粟花的剧毒一般侵蚀着他的心脉。经年而去，世事往复，他也不再是曾经的炎君。很多感情，这些年在身心万般折磨的磨练下逐渐也就看淡看透。就像是他与墨君十几年来的相交之情，如今已是化为一滩虚无的泡影，沙场相见再非往昔，只余留仇恨。

　　三年前，他炎君已经痛失了几乎所有。亲情友情分崩离析，所爱的人，所想保护的人，都一一离开。

　　噩梦音绕，年复一年，唯有五岁那年的初见，两岁女孩的模样始终占据在他心里一个重要的位置。她是清王族最尊贵的小公主，她去了哪里，可还活着，可还会回来，他可还能见着她？

　　牵挂，渐而的就在他心底最深处的地方成为了一种偏执的执念，是永远无法拔除的毒根，是他挣脱不了的束缚。执意，不愿相信此生再寻不到她，始终怀有希望的期待她归来的那一天。

　　炎君可以感受到怀里的女子在听到方才他所说的话以后，身子轻轻地一颤。

　　他安抚的与她轻声说道。“雪儿，莫怕。你知道，本王不会强迫于你。只是要你明白，这就是本王对你最后的决心和底线。”

　　炎君抬手抚着她披散在背后柔顺的长发，继而说道。“方才的话，你听了进去，可要记在心里，莫忘了才好”

　　炎君言下之意，他是不可能放她逃离他身边的，因为她就是他最后的底线。回百里城，不可。回到大墨，此更绝无可能。

　　炎君拥她良久也没有放开，城雪方才的一身冰凉在他温热的怀中逐渐温暖了起来。

　　她怎会知，这个拥她在怀中的，霸道与她坦言他的底线的男人，心中有多么惧怕会再次失去她。

　　城雪心中的感觉越发地强烈。她不明白，为何听着炎王说出的这番□□霸道的言语时，她会禁不住的颤抖，可心中却是无比的平静。这种温暖安心的感觉是她从未有过的。

　　过去的十六年来，她生在药仙山，只与那山与风，花与树为伴，终日只是学术习医。她更乐于安宁，不喜束缚与血腥的杀戮。在下山后，她去了好多地方，经历了诸番从未想过的事，看到了太多生死离别，一次次试探近在咫尺的危险。她不曾害怕，却心中不忍。

　　直到一步步看破天下局势，见识人世间的情意冷暖，才终是接受自己承载了最后的清王族血脉，身为前朝圣女身份的事实。等待她归来的旧国故人们，更是在岁月的洗礼，王国战争的几番轮回后，终看透接受了大清真正已然覆国的命运和当今天下已定的两雄争霸的事实。

　　心仇不报，本是时候未到。然而不可料到的是转眼间，天下已是再次剧变，曾经让他们失去家园的人已然得到上天的报应。他们心中的敬仰，唯只剩下能为天下百姓带来福祉与安宁的圣女一人。

　　下山前，城雪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寻到当年救她一命的恩人以报答恩情。终是不易寻到姑姑，却方知当年救她之人可能另有其人。茫茫人海，她却无从寻起。她原想就此远离这一切，去完成踏足八方城都，走遍天下行医为善的心愿。几经波折，她却还是闯入了这一盘炎墨两军的棋局之中。

　　在大墨，墨君想尽一切办法曾想将她永远困在身边，那一心的决然却让她慌忙地逃离。百里城，那里原本差些就该是她生命的终点，偏是这时她却又碰上了大炎的王。炎王的禁锢和占有欲比起墨王更是决绝，她的一切都被他紧紧掌控，她根本无法逃离。

　　良久。

　　城雪轻轻推开了炎君，抬头与他目光相对。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已经能够这样平静地面对他，注视他这双曾经让她心生恐惧的眼睛。

　　炎君看着城雪这时从腰间探摸着什么东西，拿了出来时，他方才瞧见那是他当日离去前留下予她身边的祥龙佩玉。

　　是因为这祥龙佩玉，她才来寻他的吗。炎君心中既有些欣喜，又是有些不安。

　　两军交战，胜胜负负不可计量，炎墨之间的战争不知还会有多久才可平息，他也不知是否还有这个机会能活着回到她的身边，能亲自告诉她一切。离开她那一日，原想着无论自己是否能回来，也就留下给她做个念想罢，至少让她还是能够记挂着他。这对本就生为一对的王族佩玉，背后其实还有着一个已经被他深藏了十七年的秘密。这十七年他所期望寄予她的思念之情，都尽在这玉石之中了。他多希望，能在战事终结，天下安宁之时，得以回来亲口告诉她。

　　不知她是否知道这佩玉，一分有二，其实是他们一人所有一块的。

　　城雪将手中的佩玉放在手心里，给他看。“佩玉，可是炎王落下的？”

　　炎君抿了抿唇，接过了她手心里的佩玉，拿在手里打量。就在城雪紧张地等待他的回答时，炎君面上却始终未动声色。好一会，城雪才听到他的回答。

　　“是，这确是本王落下的佩玉。”炎君说罢，浅浅一笑。

　　城雪听到他的回答，随即下意识抓紧了他的衣袖。声音有些急切地追问下去。“可是一直带着的佩玉？你可知它从何而来？”如果炎王真的知道此玉的来处，便极有可能她就可以从此得知到当年救她一命的那位恩人的消息。

　　炎君从她眼底就可以看到那渴望迫切想要从他这里得到答案的目光。竟不知为何，他喜欢极了这时候她在自己身边可以这般与他说话的样子。这反倒是让他心生出一个想法，竟是不想此时就告知她这佩玉背后真正的故事。

　　炎君执起她的手，将佩玉放回她的手中，面色平静地说道。“不过是件部下献予本王的战利品，怎会记得出处。倒也是块不可多得的好玉，你既喜欢，便收着罢。”

　　“……”城雪低头看着放在手里的佩玉，心中有些失落。

　　炎君看到城雪那明显没有得到自己希望听到的答案以后有些失望的神情，他可以更为肯定，她定然已经知晓自己真正的身份，所以一直在小心地保护自己。

　　“怎么，本王不过送你个物件，值得让你这么紧张。”

　　听着他有些带着戏谑的话，城雪傲娇的撇开头。“我没有。”咬咬唇角，道。炎君瞧着这番模样的她，像极了撒娇的样子，很是娇俏好看。这样两个人在一起，真是舒服。

　　“那是不喜欢？如此，本王还是收了回来。”他伸手就要从她手中收回去，城雪立即反应过来，从他执着自己的手里抽了出来，将佩玉收到了怀里。

　　“……我，我喜欢。”

　　炎君忽然笑了起来，就连帐外的明月几人都听了见。

　　后来，城雪方才知晓这佩玉背后的一个隐藏得陈旧长久的故事。也才知道，原来那不是什么所谓的战利品，而真真切切是属于他们的契约之物。

　　夜里，他们一同就在大帐内用饭。她这一来，巴以可是心甘情愿又脱下了战甲钻进后厨起灶火做饭去了。

　　明月看着巴以一道道菜的端上来，不禁一边在一旁打趣道。 “王可不知，奴婢现在觉着当初让巴以将军到后厨领罚去，可真是个好主意。这会姑娘不仅恢复得快，这身子也都养的可好了。”

　　巴以这时候又端了汤上来。“这可不是什么惩罚。白姑娘，您还想吃点什么可尽管吩咐，属下这就去再做。”

　　炎君看着巴以特地张罗的这一大桌子菜，想着方才明月的话。她的气色的确好了不少，确确实实是把她的身子养好了，看来当初免了军法，对巴以这么一罚还真是罚对了。

　　“不用了巴将军……已经很多了”城雪听着明月的话，不禁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可否认不了在金城王宫的这段日子以来，她可确实是每日吃好睡好，似乎是把嘴都养的有些叼了。

　　不仅仅是如此，虽是她被禁足在暖玉阁和王殿中休养，却还是知道她的四周有着诸多武艺高强的暗卫们时时刻刻地在保护她的安全，以至于她能被隐藏得甚至墨君无论如何也寻不着下落。她也能知晓在自己身边一直伺候着的侍女明月更是他身边最是亲信的人。可以说，他在保护她这件事情上，可是做的完全没有疏漏。

　　“吃吧。”炎君说道。

　　这时可顾不得什么了，为了赶路，其实真是已经饿了一天了。城雪犹豫了一会，咬了咬下唇，便就端起了明月准备好的碗筷吃饭。

　　炎君就坐在她的对面，拿着碗筷，却几乎是一直没怎么动，而是就这样看着她吃饭。

　　偶尔动筷子炎君也只是给她夹菜，专挑她最是喜欢的几样菜式，夹进她的碗里。这些都是摆放在临近他这一侧，炎君这才发现，明月这丫头，还真是心思灵巧。这可不就是故意让姑娘根本不会来夹他面前的菜，他才能亲手给夹过去嘛。

　　巴以和明月在一旁站着，看着王不厌其烦的一筷子一筷子地给姑娘夹菜过去，姑娘也是吃得津津有味。这般融洽的氛围还真是许久未见了。

　　饭后，炎君亲自吩咐了巴以收拾，还让明月去给她端来了水来洗好手。

　　炎君这会就回到内帐亲自取来了她的披风，给她披上。抬手将她的披风的系带在前面给系好，随即牵住她的手。“走罢，本王带你在大炎军营中走走，消消食。”

　　“王，我们跟着吧”巴以才说出口，就见明月立即向他杀来了一道目光，好生吓了他一跳。
　　炎君目光一沉，道。“你们留在这。”

　　城雪还未及反应过来，这就被他牵着往大帐外走去。

　　眼瞧着王和姑娘离开大帐以后，明月舒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巴大将军啊，你怎的还想跟上去呐，真是没点眼力见儿！”

　　巴以这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直拍自个的脑门儿。“啊啊啊，真是呆子！明月大人，您教训的是，教训的是！”

　　人家这会两口子好不容易在一块，我们跟着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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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炎君一番肺腑之言，让城雪明白了不知不觉之间，他们的关系早已变得无比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