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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募兵 ...

  •   黄老丈才出门,就看见黄宝宝,低着头,悻悻的往家来。黄老丈跑过去,拉了儿子,笑道:“小孽障,做什么苦着脸,赌输啦?”
      黄宝宝才一抬头,黄老丈便吓得好险没退出三步,“我的个乖乖,怎么一脸的包?你在草稞子里找着蚊子的老巢儿啦?”
      黄宝宝瘪着嘴,也不理他爹,袖子一甩,“小爷要你管,老赌鬼,活该输死你!”
      黄老丈哈哈大笑,把儿子一搂,小声道:“儿,爹告诉你个好事儿,人呢,我和你姐夫已经接回来啦,就在咱们家呢,全须全尾的。”
      说起这个,黄宝宝就是气,当下翻了一个白眼就往家走,他爹哼着什么曲他听不见,他爹摇船要往哪儿去,他也懒得问!
      到了家,戴军看见小舅子正要招呼,先听见黄宝宝牛一样“哼”了一声,未免自讨没趣当即避开。
      偏黄宝宝到了自己底盘,看他避开顿时火气难压,粗手一抬指着就骂:“黑泥巴,好狠的心,我姐才给生孩子,眼里就瞧不见小舅爷了!”
      戴军转过来,给小舅子见了礼,端茶,黄宝宝往他爹的躺椅上一躺,理也不理,茶也不接,自顾自道:“什么自家人呢,抢了我的功劳谢也不道一句!你们两爷子这回欠我可欠大了,以后有好事得还我!娘的,唉哟,唉哟。”
      戴军对那一脸包视而不见,当即给黄宝宝做拜道谢,想了想,又说:“刚才我和爹去请示下,主家小姐说跑了一个叫宁五的,人还在其次,倒有一把宝剑,是宫里赐的,定要追回来……。”
      宫里赐的?那岂不是尚方宝剑。好家伙,果然不愧是京城的权贵,我还说她一个姑娘家,又不讨营生,往边关跑不是找死嘛,不想她还搞到了尚方宝剑,要玩儿大的……。
      黄宝宝心一提,眼睛鼓溜转,一脸包也显不出什么神色,却道:“老头儿都跑着去了,我还和你们争什么,哼,让他去找,找吧,找吧。乞丐无力,约莫还在哪个草稞子里蹲着呢。”

      果然好吃好喝的养着,又有大夫一刻不离的照料,才一天,林明精神已好了大半,次日半夜张春觅夫妇竟亲自来接人,把个黄家小院站的满满当当的。
      林明上了船,才知原来张二小姐也来了,因黄家地方小又不便才没进去。
      张纯心见了林明样子,哭得不行,取了好药,亲自给林明上药,又说:“听说你领了官往西边去了,大家都为你高兴,又忧心,那日贾二爷来了信,说你没了音讯,我夜夜都做噩梦,只怕你……,”
      林明道:“唉,我何尝不想,只是边关情态不好,我想着机密行事,也便宜查看些实情。唉,原是我失策,一心只想着外敌,倒把内里的流寇匪徒没去仔细提防。”
      张纯心道:“你不来信,贾二爷倒来了四五回,我听爹说你原是和贾二爷一道领的差事,怎么不和他一道?我晓得你心里有沟壑气度大志向,可咱们到底是女儿家,你又是娇生贵养的,伤了怎么办?听信上说他差办得很好,爹也常赞他,你怎么倒不和一起,他照应着些,也少些危险呐。”
      林明点了点头,笑道:“我知道了。究竟如何说,我失了消息,也不晓得差事办得如何,你说给我听听。”
      张纯心便把贾琏的消息细细说了,末了又叹道:“那日我在蓬江舍粥,听大家说话,大家听说你丢了,都哭你,一说你被土匪害了,都说要给你报仇,连十三四的樵夫,四五十的渔夫,都说等贾二爷来募军,要投了命往西边去寻你。”张纯心偷偷拿绢子擦泪,“说不论生死的,便是个尸首,也要把你找回来。你心里有百姓,百姓也爱你敬你,不晓得多少着牵挂你,你可记得,你若死了,这许多人该多伤心。”
      林明胸腔发酸,有道是百姓最知恩,果然她今时今日才知了。
      她不想再说话,闭了眼睛压住湿润,枕着张纯心的腿假寐。
      船是好船,破水如箭,始终悠然,张纯心只当她疲累睡着了,小心翼翼轻脚轻手的的与她换药,却不知林明心头翻涌哪能平静。
      说是为国,祖父死在疆场,父亲死在疆场,哥哥死在疆场,祖母和娘虽不柔弱,她记忆里也多见其伤痛欲绝。为什么,值不值这样的问题,岂不萌芽。
      和叔父如海对答,她也说为民为国,与皇帝太妃对答,她越发坚定说是为国为君,实际如何,不过一笑。
      正如黛玉自伤自怜时所说的,孤女,孑然一身,死了也不过一个孤魂野鬼罢了。
      做孤魂野鬼有什么可怕的。我林明哪怕做了疆场的孤魂野鬼,也算是归了林家的正道。
      败了不过一死,成则王侯。对林裹儿孤女来说,岂会不值。
      原是此想,直至铩羽而归,病得人鬼不如,也有一两次动了自裁的意思,心里闪念的也只有黛玉而已。孤,却实在是孤的。
      然而今日才恍然,林明虽还是孑然一身的人,却恬脸已占了好多长生牌位了。若我当日真个自裁,那百姓为着个自裁之人投军复仇,又算什么呢。哈!
      一路诸多消沉意志,随水逐流,岂是林明当真该做之事吗?
      非易事,非易事,灾磨铁骨,战销金,将军城楼上,流血不流泪……
      林明翻了一个身,把眼上湿润全掩在了张纯心的软青罗衣裳上。

      漕运张家,虽是出身为匪,然掌管水路网路,钱势不缺,乃一方之霸。时逢乱世,朝廷却连小小山匪也平不的,若非老漕头死得早,继承的漕头张春觅又缺些才华,或以势博官,或以钱买兵,拓张势力成南国一霸也非无不能。
      幸得张漕头此人,这三江之地,不仅没生乱,百姓倒还能安居。
      张家院子,比得上三个知府的家,又更遑论黄家那两进三厅的青瓦小院。小乞丐跟在后面,一步一步走近这黑狮子一样的大去处,心里擂鼓一样,他几次拔腿想跑,但想着前面轿子里的病秧子,终究咬着牙跟着迈了进去。
      小乞丐如同一只小蝌蚪,在张家这个大堰塘里,谁还顾得上他呢。进了二门院子,他利索就溜了,看见这块砖,哇!看见那块瓦,哇!处处都是好堂皇的宝贝,闻着味儿摸到个下人们用的厨房,被一屋子的吃食晃得头晕眼花,扎进了米缸的饿鹌鹑一样,好一顿嚼。
      这边,林明,有扬州名医照管,又有张纯心和张夫人亲自照顾,张纯心更是为了夜间照顾她,直接搬来与她同住,三五日功夫,脸上已复了血色,伤疤也落痕的落痕,结痂的结痂了。
      林明住在张家,又可随时与张漕头商议,随心调派漕运,五湖三江的消息没有逃得过漕运这张网的。
      这日,苏州的李老大人,秦大人,制造局的外商沈老板,王老板,林家的族老爷前后都复了信,林明这才安心下来。送信了又来,林明看了,与张漕头笑道:“我那贾二哥约不出两日就到了。”
      张漕头正剥桔子,听了,笑道:“到底是高门出来的,比不得。说起你那贾二哥,我心里有件事要托你。麟儿说投了军,做个什么什么卒,一听就是个跑腿的,他娘怕他一个人没照应,吃亏,天天吃斋念佛的担忧,我瞧你这个贾二哥就不错,办差也有手笔,可有法子叫麟儿在他那儿落名字去?”
      林明笑道:“这有什么,正好咱们这边也缺人,只是咱们要往西边去的,西边过了风季定是要开战的,只怕夫人更担忧呢。”
      张夫人刚要说话,张漕头却拦了,道:“你别哄我们,自家人手里有圣旨,总强过做什么卒好,再说,我想着还叫他做你的亲随护卫。”
      说起亲随,林明不免又想起青杏晴雯来。她辗转去信,多方协调,才使得附近的镇抚开兵仙姬,不想那镇抚将军心不甘情不愿,调兵五百,竟剿不下数十匪徒。
      铜钟报时,应声而来的,是两个小子抬来的竹编框。
      张漕头才看得一眼,就腻得吃了酸瓜一样满脸生皱。
      林明看了不由好笑,强忍着,道:“运上的兄弟们第一次写这样的小信,错字难免多些,干爹看得牙疼不如叫纯心来帮我?”
      “她分得清什么轻重。”张漕头忍着捡了一封,撕开,左看右看,只看得七八个蚱蜢,认不出是个什么字,气得脸肉直跳。漕运是讲骁勇和水上功夫的地方,整个漕运上下加起来,认得全名字的加起来也不超过一百,叫这些粗人写消息,偏又是自己攀上的,腹有诗书七八车的干亲闺女。
      就像娶了金织娘的媳妇,家里却没半根线给她用一样,张漕头只觉得脸都要羞红了。
      “我所说,今日总有投军效力之人来府上,这原也是我的差事,而且有消息陆续要有人来。”林明翻开一封信给大家看,“我想托李管事在旁设个招兵处,将来投之人登记造册。”
      张漕头一看,不过是画着乱线一样,末了连着两个一样的墨团,也不知她从哪儿看出这些来了。不过他实在看不顺眼这些,乐得一边儿去,当下应道:“嗯,这是要紧的,我得亲自去看看。”说罢便去了。
      至此时,已募得在册兵勇八百六十四人,想来待琏二哥来,差不多千数。
      录取兵勇,一要过本地府衙知州,二要过州县设镇抚将军处,三个还要将成册承报兵部,凡是新勇千人以上的,器械粮草等又要报户部和阁臣。
      这一应事,林明早去信讨教几位大人,但不复的多,也有骂她“无知女流,不晓利害,天赐不死,且莫自取”的。也只李老大人多有提点,只复信上,总次次免不得劝她“金鸟之躯何效砥砺粗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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