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女儿巾帼》小孙老师

56、离别

　　从贾母那里辞了出来，林明一路思来想去，又把圣旨里的字儿反复捋了无数遍，终究是叹：果真如太妃所说的不差，皇帝‘素来是个明君’，虽为着战事也快急死了，这样逆祖宗的事儿，终究不敢爽利去办。

　　小丫头挑着灯走在前面，晴雯青杏和贾母处派来相送的两个老妈妈跟在后面，林明走在中间，因她想着事儿走得慢，一行人也便慢行。人影映在青石铺的大道上，行动不见动作，像飘一样。

　　到了院里，丫头早候在门口，见了忙迎林明进去。晴雯谢了老妈妈，让她们回去，才追着进去。

　　紫鹃迎上来，小声道：“姑娘怎么才回来，这个人都问了好几次了。”她指了指黛玉的帐子，“也不知怎么了，晚饭才吃了两口，只说困乏了，躺着又折腾，许是担心姑娘，这才睡着了。我去叫她。”

　　林明笑道：“既睡着了又叫醒做什么。”樱桃领着伺候洗漱的丫头轻脚轻手的进来，林明洗漱了也就去睡了。

　　今儿本轮着青杏值夜，因定了明早就要跟着林明去，青杏儿自是睡不着。

　　她看晴雯在清点行李，便也下了床，倒了茶，坐着和晴雯搭话：“这行李也不知被清了多少回了，明儿就要去了，你倒还有心思弄。”

　　晴雯道：“我为什么没有心思，主子让我跟着去，难不成我不去，还需得想什么？再说，她是去做官的，”晴雯笑着，艳色四溅，“你可见过女人做官的？莫说见过，只怕听也没听说过，这样的事儿别人几辈子也遇不着，我跟着去了，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我呢。”

　　青杏道：“你倒想得开。虽说是去做官，可究竟做的什么官，去的是什么地方？那是要命的地方，莫说姑娘家，连爷们儿也躲着离着的。也不知道咱们姑娘怎么想的，竟这样算计着要去。”

　　晴雯冷笑道：“你说这些，原来竟是怕死，你若是怕死，回了姑娘，她必不会强拉着你去！”

　　青杏道：“主子都去了，又抬举我让我跟着去，我岂是怕死？不过白说两句实在话。只是，”她忽然戚戚的道：“府里都晓得，一个宝二爷处，一个姑娘们处，大家只当进了院子来，就是安稳富贵一辈子的，突然说定了咱们要跟着去那生死未卜的地方，也没来得急跟我妈说上一声，也不知还有没有命回来……。”

　　晴雯道：“哼，你若死了，老太太自然丰厚赏了你妈去，若是没死，自然总会回来。你若是不敢去，趁早回了主子，明儿一大早可就动身了。”

　　青杏道：“不说生死，生养我一回，总要写封信带出去。你要不要也写一封，待会儿我一并叫人送出去？”

　　晴雯道：“你要写你写，我不写，她们卖了我进来，从此這条命怎么样她们也管不着，我有没有命回来，也不操劳她们操心。”

　　晴雯说得这样，青杏也不再劝。她自去伏案写信，一旦动笔，嘴上说不出的话变成了字倒千言万语的不尽，写了好长好长的一封信。晴雯见她在那儿哭眼抹泪的，后要去开匣子，便说：“我看你是作定了有去无回要死的心了，既这样，我跟你说，你也不用开匣子拿银子，那好衣裳好首饰，不如都带了出去给了你娘老子，或买了换钱换酒，或给你姐妹做了嫁妆，听凭她去安排。反正咱们这一去，也用不上那些。”

　　主子都只带了简单的穿戴，那得丫头穿金戴银的。晴雯这是刺她，也是实话。时候不早，晴雯清点了行李，自去睡了，心里却想：现在已经这么一大夜了，便是青杏儿真托着人带出信去，明儿一早就出发，她娘老子也不知能不能赶得着见上一面。

　　天还未亮，林明自起，她一动身，晴雯和青杏已穿戴整齐了来伺候。林明一见她两个，不由会心一笑：这两个人，性子一柔一钢，行事做派也是能带得出去的。只是晴雯太美艳了些，而青杏，哎，眼哭肿了也不知先敷一敷。

　　“姑娘。”晴雯道，“行李已交代小子们搬出去了，刚来回话的说车也装好了，船也装好了，姑娘快想想还有什么要带的没有。咱们先去老太太那里请安辞行，再往老爷那儿？”

　　林明笑道：“轻车从简，也就是那么些东西，若有什么少了，再添置就是。只那些书你可仔细清点了，那是要紧的，好些都是孤本，若忘了可没处买去。另咱们只去老太太那儿辞行，老爷那儿就不必去了，从老太太那儿出来就走。”

　　青杏道：“昨儿晚上她就仔细点了一回，今儿早上搬出去又点了一回，再不会遗漏的。”

　　紫鹃迎了过来，也知道要出门的事儿，道：“姑娘这就要走了？”

　　林明点了点头，她隐听到有细微的啜泣声，便朝里边儿一指，笑道：“是啊，圣旨说了即日，不敢不照办的。你和雪雁两个，在家好好照顾她，若有什么事儿，或缺什么要什么也别委屈忍着，只管去回凤丫头，若凤丫头那儿没有，也只管去回老太太。你也该学些晴雯的样子，若我回来再听得什么一筐碳的事儿，我只当是你办不好差，饶是她再帮你说话也一样罚出去。”

　　晴雯闻言不依，道：“呸！你训她教她便只说她就是，拿我做什么筏子嘛，什么一筐碳，丫头们胡说的你也当真。”

　　晴雯红脸，林明便不再数她的“功绩”了，仍对紫鹃说：“我这就去了，也不知几时候才回得来，她那样的，若是送别只怕要哭成哪样。又这样早，你们别惊动了她，等我去了，再好生劝着些。”

　　林明说了这些，果然听得帐子里哭声渐大，然而到底还是没有见着起来。

　　“我这就去了。”她走到门边，不由回首，到底只听见哭声也不见人。因只当作暂别，时间又不等了，林明也就真去了。

　　到了贾母处，刑夫人，王夫人，迎春，探春，惜春，李纨，宝钗，还有宝玉贾环，皆等在那里了。离别场面，少不得要动眼泪，几个诰命昨晚已算话别了，还甚好些，几个姑娘和宝玉端的是最舍不得，落泪不止的。尤其宝玉，几乎伤心断绝了，比换做林妹妹要去的伤心也不差些。

　　“此番一去，前路未知，舅母没有什么能嘱托你的，这个，”王夫人接过丫头手里的小豆角符，“是我往庙里求来的，昨夜又奉了三百遍经，只希望你带着它，能保佑你驱灾避讳，保全平安吧。”

　　“谢舅母。”林明接了，作了谢礼。

　　接着是邢夫人，“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你又去得急，我这儿有个玉牌儿，是件保平安的古物，一来也实用适合你戴，二来还是保佑你平安的意思。”

　　“谢过大舅母。”林明接了，仍作了谢礼。

　　再是宝钗，她接过莺儿手里的包袱，拆开来，道：“没想到竟有这样一日，我们姐们倒要做这样的辞别，那里风沙大，你去了，是造化，也是风雨，我这里有一件孔雀翎织的大氅，御风挡雨是最好的，你带了去吧，也应着是个好意头。”

　　接着是李纨，送的一副竹青色的挑子坎肩，迎春送的笔墨，探春送的鞋袜，惜春送的信封签字，熙凤玩笑着送了一把波斯国的镶宝石匕首。

　　别话已叙，林明便逐个拜别，先拜了贾母，再拜两个太太，余下姐妹兄弟平辈作礼。贾母抹了眼泪，道：“你林姐姐必是不舍得，你可还要去辞辞她？”

　　“不去了，去了倒惹她哭。”又与贾母叩头。

　　就在这时，忽听得外面吵嚷，“林姑娘，林姑娘你慢些！还没走呢！”听着是周瑞家的。

　　贾母道：“可是黛玉来了？鸳鸯去看看。”

　　鸳鸯忙要去看，还未到门口便“哎唷”一声，和来人装个满怀。定神看了，不是黛玉是谁，只两只眼哭得眼睛桃子一样，紫鹃和雪雁两个落在后面，周瑞家的也撵在后面。

　　“林二，林二可是走了？”黛玉拉着鸳鸯，一脸的泪痕，慢眸的欲泣，似鸳鸯点一下头，她就要哭昏过去一般。

　　“二姑娘还在呢，正拜老太太辞行。”

　　黛玉一听这话，忙连步进了，绕过雕花的紫檀木金丝八宝屏，一眼见了那人群中一袭布袍黑锦披风的人，往前扑了两步，又在两步外住了，胸腹起伏，擎着帕子把哭声吞了。

　　看是不忍，不看又不舍得，黛玉悲痛难述。

　　“呸！你这个，黑了心肝的……”

　　一声轻骂，胜过余下万般。林明听了黛玉的骂，方才的理智坚定俱退散了，心口闷堵起来，眼睛酸痛，脸上热流两道，泪已流了下来。

　　这是离别之痛，可苦中带甜。林明笑着去抱她，道：“我只当你忍得住不来送我呢。你也别哭，我这一去定然无碍，虽归期不定，但再见了我必定还和现在一样。”

　　黛玉伏在林明肩头低声啜泣，林明自觉出肩胛处的湿润，又小声嘱咐她：“你莫担心我，只离了我千万自己珍重，平日里玩闹有度，千万少哭些，莫让我倒分心担心你。”

　　“嗯。”黛玉小声应了，声音早哭哑了。

　　“你莫挂念我。”林明又如此嘱咐。

　　既是离别，纵然相送，终有一别。林明不让众人再送，只出了贾母的院子便是别离。那时晨曦未起，恍然听见一声“林二”，转过头去，身后已是漫漫萧萧的墨色，只熙凤领着平儿和鸳鸯送到角门，贾琏早等在那里。

　　贾琏送到码头，张大起张大志崔勇等人早候在那里，张大起张大志崔勇等与贾琏见过礼，片刻才登船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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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儿写不动了，双更大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