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女儿巾帼》小孙老师

54、将行

　　熙凤从贾母处辞了出来，正往自家院子里赶，半道被一个老妈妈拦住，告道：“二奶奶，二奶奶替我做主！”

　　“今日不得空，有什么事儿，明儿再来回。”熙凤绕过就要走。

　　老妈妈跪地打圈儿地拦住，哭道：“若是挨到明日，只怕还不被那小蹄子作践死了，还请二奶奶怜惜，看在这条老命的份儿上吧。”说着就要去拉熙凤的衣摆。

　　熙凤无法，道：“罢，什么事儿快回，我还有急事儿呢。”

　　只听那老妈妈哭道：“我原是老太太院儿里负责洒扫的，后林姑娘，林二姑娘来了，老太太让去伺候……”

　　熙凤道：“你当我有多少时间，听得你那裹脚布的故事，只捡了要紧的说！”

　　老妈妈忙道“是是”，又道：“今儿早上，我正洒扫，偏一个小蹄子冲了上来，不过就是水染了一角儿的衣裳，偏那小蹄子跋扈，转眼告到晴雯那里，我先告饶，又说了缘故，可晴雯和那小蹄子要好，作定了那撵我出去，还骂是我眼睛瞎，眼里没人才泼洒了她……”

　　熙凤哂道，“我倒没想着，原来你竟是想告晴雯。哼。”熙凤转身就走，再不管拿没眼水的老妈妈的告饶。

　　熙凤一路而来，一刻不停的到了院子，打眼儿便瞧见平儿在廊上喂鸟，问她：“二爷呢，在家没有？”

　　“在呢，正用饭呢。”平儿迎了上来，替她打帘子让进去。

　　“叫丫头们走远些，你出去看着。”熙凤吩咐道。

　　熙凤进了屋子，看贾琏正喝酒，当即坐了他对面，急问：“老太太叫咱们办的这件差事究竟是怎么着，我原想着成不成的，回来也该挑明了，不成想，饭也吃了，酒也喝了，竟提也不提，咱们还糊涂虫一样呢。”

　　贾琏喝了一杯，调笑道：“怎么，你也脚底下长了火疮了，不安生了？”

　　“呸，说正经的呢，谁与你开玩笑。今儿咱们去回话，老太太那里竟还没用饭，一大家子人，竟都等着咱们。摆的饭也不是常日的例，我晓得有机锋，可惜听不出个一二。后撤了饭，一打量，又单留了她。你这边可有消息，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贾琏道：“你成日是老太太跟前儿伺候的，倒来问我？什么事儿，你也不必问，老太太心里自然有数的。”

　　熙凤道：“老太太有心瞒着咱们娘们儿家，我自然没处儿知道。你是外面的，总比我灵通些。这样的大事，都闹进宫里去了，我也能闭着眼睛耳朵？总要弄个清楚，将来有什么才好裁夺不是。”略想了想，道：“你说，是不是娘娘那处的事儿？”

　　“娘娘哪儿能有什么事儿。”

　　熙凤道：“若是不求什么，自然是没事儿的，可经不住万一老太太作了什么好打算呢。”她话一收，接着说道，“也就是咱们家，若是别人家得了一个贵妃，早翻腾起来了。也是咱们的疏忽，娘娘有了胎，咱们也不知道，才叫失了的。”

　　她凤眼上眉梢一挑，“虽说深宫里的消息难出来，使足了银子也没有办不成的。若咱们各处尽了力想着法子去帮衬，那龙胎落了地，许不定就是将来的造化，比出个状元爷强吧。”

　　贾琏停了酒杯，叹道：“皇子龙孙谁想要，哎，可惜娘娘……。也是咱们家福气小，盛不下。”

　　熙凤道：“放屁！福气都是算计来的，单咱们家就小？那李妃娘娘家比咱们家不如吧，为了往宫里供，祖上的田产房舍也不知卖出去多少，光那些银子流水一样的还不算，一得到李妃娘娘坐了胎的消息，家里又想方设法的弄进一个妹子去。为着什么？还不是为着两个人合力，保住龙胎哪怕是个公主呢，将来一府里也是正经八百的皇亲国戚啊。”

　　贾琏道：“那李妃娘娘现又如何？龙胎到底也没留住，还白塔进去一个妹子。那宫里的，岂有容易的，但凡外家弱些，也不要去做那登天的梦。这道理老太太自然也知道。”

　　熙凤道：“依我说，她家不行，咱们家就未必不行。所以我才想呢，是不是老太太也动了这个主意，不然的话，若论才华相貌，自有林妹妹是翘楚，若论品行端庄，还有宝姑娘呢，林二姑娘，也就属她家祖辈儿都是为皇上舍了命的大功臣，投着皇上的软心坎儿。”

　　贾琏道：“你倒是会算计，只没想过人家答应不答应。你也不想想，林二妹妹是什么脾气？便是老太太动了那个心思，她倒是那甘愿去陪衬的？这几年我打眼瞧着，这林二妹妹的脾气性格是真厉害。”

　　“可不是真厉害，论说她是远亲，孤苦伶仃的来了，倒比林妹妹，宝姑娘还轻松自在，亲戚里也不奉承，连老太太也少提起她，偏丫头婆子们都惧她，你说怪不怪？竟有这样的人。那一回当街闹出什么‘红巾舍马’差点没把我给吓死，哎呀，只这一下，我也怕了她了。不过指不定老太天就看重了她这份儿厉害呢？”

　　贾琏道：“若论起来，你说的那些也不算什么，自我奉老太太命去苏州给林老姑爷办丧事，她一应办事，那才是真章。以我看得出的，老太太自然也知道，必不是要送进宫去，只怕倒是要再出一个奇闻。”

　　“奇闻？”熙凤正要问，忽听外间平儿的声音，忙住了，凝神听去。却听得鸳鸯的声音道：“二奶奶可在没有，老太太让我来传个话，说今儿进了宫去，许不定有旨意要降到家里来，叫二奶奶准备下接旨的案头，也吩咐下人们知道。”

　　又听平儿道：“奶奶在屋里呢，咱们进去说？”

　　鸳鸯道：“就是一句话的事儿，我就不进去了。这次许是不和上回一样，上回是娘娘大封的旨意，家里都需预备，这回若旨意降下来也只在后院，叫品级的诰命准备就是。”

　　鸳鸯传了话去了，平儿进来，与熙凤贾琏三人一起又有一番猜测自是不提。

　　这边林明从贾母处辞了出来，回去，晴雯和黛玉早预备了擦伤口的药。

　　黛玉一边给林明上药，一边问她怎么忽然进宫里去了。

　　林明笑道：“也不是突然，只是宫里不是随便好去的，恰今天娘娘得空方便，所以一大早的赶着去了，看你睡得香，才没叫醒你。”

　　黛玉埋怨道：“不愿说便不说，何必个个都打哑谜一样。去见娘娘便去见了，怎么倒弄这样一身伤，千辛万苦的去见了，也没见你得着什么好处。怎么头发也这样了，知道的说你是进宫去了，去见了娘娘，不知道的，还以为去闯了什么龙潭虎穴了呢。”

　　林明不好接话，转头去吩咐晴雯：“晴雯，你把上回要你做的衣服都拿出来，收拾好。”林明又对黛玉说：“今儿虽不是闯龙潭虎穴，也不见得是得着好，总算一件事儿了了，好坏还在以后才分晓得出。只说不好我转眼就要出趟门去。”

　　“你去哪儿？谁和你去？”黛玉问道。现在还有哪里去处？

　　林明笑道：“去哪儿说不准，今儿见了皇上太妃，约莫要指下个小差事，和谁去也说不准。”

　　黛玉“噗嗤”一笑，“难不成皇帝是个睁眼瞎，你把头发弄成这样，他没认出你是个英雌来？哦，对了，四妹妹说你要得画画好了，也不知你要裱成什么样，所以只让你自己去操办，她那儿，只等题完了扈就给你送来。”

　　林明点了点头，一时药上好了，林明便去书架上收拾书。一边晴雯收拾衣裳，林明又收拾起书来，便是黛玉不信林明“指了个差事”的说法，也晓得她是又要出门了。

　　黛玉坐着，用扇面托了腮看着她两个忙，“晴雯，你怎么不说话了？”

　　晴雯道：“姑娘叫我说什么？”

　　黛玉正要问她怎么今日和往日不同，是不是林二又使怪惹她了，便听得林明急急吩咐晴雯说：“这笔墨都是好买的，不必带这么多，那架子左边的布阵图和山川志拿来。”一会儿又说：“衣裳也不光是带这些，稍厚的有没有，把这个不要，换成厚的来。”

　　晴雯忙不过来，青杏儿和樱桃也来帮忙。

　　黛玉看那几个人装包裹，铺在桌面上的包袱皮儿换了好几张，书装了两大包，有林明日里看得不释手的，也有厚的不曾看的；衣裳也装了两包，有应时节的薄的，也有厚的，连那黑锦的披风一起，也装了。

　　忽的，黛玉转过头不再看了。这屋子里，这样热热闹闹的，是为着林二要出去的。她要离了我去，竟也这样高兴吗。

　　“紫鹃，我乏了。”

　　紫鹃迎了上来，扶着黛玉，劝道：“姑娘睡会儿吧，中午又在老太太那里吃了酒，若是不睡，下午只怕没精神呢。”

　　雪雁铺床，紫鹃安枕，黛玉由她两个伺候着去床上躺着。“放了帐子下来。”

　　“哎。”紫鹃应了，先放了床里间的翠绿湖色的软罗香帐，又放了外间的白色轻纱帐，退了出来，再放了隔间碧色的重缎帐。

　　黛玉一睡，不知做了几重梦，醒来时已上了灯。黛玉沙着声音喊了一声“紫鹃”，紫鹃和雪雁忙放了手里的针线过去，先一层一层拉开帐子。看了黛玉样子，雪雁心里又是一疼，收拾床铺，果然发现软枕上，绢子上都是湿润的。

　　紫鹃道：“姑娘可是做了噩梦，眼睛也有些红肿了。方才老太太派人传了话来，说今日午饭用得晚些，大家又吃了酒，这会儿必是倦倦的，说叫姑娘晚饭不必赶着再过去用，都在各自院子里用就是。老太太知道姑娘日日吃燕窝的，还特地叫人送了煮好的燕来呢，姑娘可要用些？”

　　黛玉点了点头，又道：“林二呢，怎么晴雯也不见？”

　　紫鹃道：“方才鸳鸯和平儿火急火燎的来，请了姑娘过去了。”

　　黛玉又问：“是什么时候？可知道是为着什么？”

　　紫鹃道：“总有大半个时辰了。也不知是为着什么，欢欢喜喜的，姑娘还特换了衣裳才去的。许一会儿就回来了。”

　　林二做事从来不与人仔细说，可也从没有这样的。她那样的人，怎忽然和老太太，和凤丫头合起伙儿来，倒瞒着我……。

　　黛玉端着贾母特意送来的燕窝，心思却纷纷杂杂的，没半点胃口。林二要出门了，老太太知道，凤丫头也知道，单我不知道，不知道她要去哪儿，去多久，做什么去……。

　　如此想着，黛玉又红了眼睛，一滴泪珠儿“嘀嗒”落进了燕窝里，她也没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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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终于满一百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