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女儿巾帼》小孙老师

18、风寒（求收藏）

　　“什么？”贾母收了笑容，从榻上猛立了起来，颤抖着手，指着跪在面前的丫头喝道：“你，你说什么？！”

　　那丫头把头磕得咚咚响，哭道：“老太太，老太太，林姑娘，林姑娘吐血了！脸上好大的燥热，身上又冰块一样，求老太太救救姑娘吧。”

　　鸳鸯给贾母披衣服的手一顿，连忙换了一件最厚实的给贾母披上，劝导：“老太太别急，林姑娘福气大着呢，许只是夜里着了凉了，您好歹先穿了衣服，这后半夜最冷，仔细着了凉。”

　　贾母将挣着起来，道：“那丫头身子是最弱的，我怎么等得，快，快带我去！”说着下了榻，自有丫头快手快脚的替她穿了鞋子。

　　贾母这边惊动了，除贾母身边鸳鸯外，还有几个大丫头，十几个小丫头，丫头婆子，一行人几十个，灯笼也提着十多盏，穿廊过巷的往黛玉那边去，蜿蜒如同一条长龙。

　　贾母到了，才进到屋里，便看到四五个小丫头围在黛玉床边哭，紫鹃跪在床里侧，一边给黛玉揩汗水，一边“姑娘”“姑娘”的落泪。

　　贾母见状，心知不好，一把拨开几个丫头走了进去，就着那床头的灯，更看得清楚，当下摧心一样，也哇的一声哭了。

　　“玉儿啊，你这个小孽障啊，你这是在催祖母的肝啊，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叫我将来如何去向你母亲交代啊。”

　　贾母年轻时最偏疼黛玉的母亲贾敏，到了晚年光景，正是天伦之乐的时候，一日里恍听说贾敏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又是掌上明珠一样的，几乎没把肠子痛断了，好容易有个黛玉来了身边开解了些去，若是黛玉……。女婿那里又怎么交代。

　　贾母捂着胸口，痛得说不出别的话来，只把黛玉这个“小孽债”爱着看着，恨不能以身相替了去。

　　贾母一哭，满屋子便尽是哭声了。

　　鸳鸯摸了眼泪，把贾母缓缓扶在床边的软凳上坐了。劝慰道：“老太太，先别太伤心，看林姑娘的样子，怕是着了风寒了，林姑娘身子弱些，所以看着吓人些。幸好林姑娘来了老太太的身边，京里好的御医也多，若真是苏州才是真急人。”

　　贾母一抹眼泪，道：“是了，你提醒得对。可叫人去请了御医没有？请的是哪个？”

　　紫鹃膝行了两步，隔得贾母近些，哑声哭道：“回老太太，我们丫头看姑娘病得厉害，心里都是慌乱，只想着守着姑娘，也不知道要请哪个御医来。已叫了晴雯去回二奶奶，只是去了有些时候了还不见回来。”

　　贾母闻言，怒道：“晴雯是哪个，姑娘病了，不快快请了御医来还敢躲懒？！许是玉儿平日里宽了你们，饶过这遭，绑了去打死，看谁以后还敢不尽心！”

　　紫鹃一个激灵，心子如同往悬崖下掉了下去一样，一时竟忘了哭。

　　只听鸳鸯道：“老太太别着急，林姑娘一直敬您爱您，和您再亲近不过，您要是这时候也乱了，林姑老爷又远在苏州，除了您，林姑娘还能指着谁去？再说，姑娘福大命大，必是没事的，若知老太太为她伤心坏了身子，等她好了，怕要也要好自责的。”

　　贾母只拉着黛玉的手喊“玉儿”，然听了鸳鸯的劝解，到底收了些眼泪。

　　鸳鸯又说：“老太太放心，林二姑娘和林姑娘亲姊妹一样的，晴雯又是老太太亲自给了林二姑娘的，一来老太太的恩赐，二来林二姑娘的教导，晴雯必定不敢耽搁一刻的，想来御医带着良药已在路上，转眼也就到了。”

　　贾母拭了泪，道：“那晴雯竟是林二丫头的？玉儿身边的是谁？”

　　紫鹃一抖，一声“姑娘”吐不出来，竟叫口水呛了，咳了起来。

　　贾母方才见床上丫头只知晓哭，心里便不舒坦，这时候听见她不住的咳嗽，更生了大气，指着紫鹃骂道：“烂心肝的，我玉儿这样，怕不是叫你过的病气，你安的什么心！”

　　紫鹃听了这话，催得魂飞披散一样，猛摇头要申辩，偏身子已经叫几个丫头拉扯着好生痛苦，从床上滚了下来，贯在地上。

　　紫鹃本衣裳没穿整齐，身上薄得很，这一下半个身子倒在冰凉的砖上，竟比倒在了冰窟窿里还凉，身子被两个粗婆子拽起来架住就往外拖，慌得她直喊“老太太”“老太太”。

　　那婆子脸上还挂着水渍，一撇嘴道：“胡叫什么，害姑娘不好修养！紫鹃姑娘，你一直是林姑娘身边伺候的，也是大丫头的，难道这点眼力见儿也没有！？”

　　这边紫鹃刚被拉出去，那边几波人也慢慢都来了，最先的还是熙凤平儿。

　　熙凤进来时本扶着平儿，见了这阵式，先自己鼓了一口气把腰下虚浮的腿定住。她本自有一番心酸，一时陪哭起来，流的泪竟止不住，一眨眼的功夫，泪便流了满脸，原被风吹得发凉的脸倒叫泪烫出了些温度。

　　“不经事的蹄子，光跪着哭抵什么用，你们几个，点炉子去，一会儿御医来了熬药，难道还再等你们摸蛆一样生火不成！你们，去烧些热水来，姑娘烧成这样，热帕子也不晓得敷一张，白养你们有什么用！真是。……”熙凤几下分摊指派了任务下去，屋子里也不那么拥挤，一时大夫人，王夫人来了，也还有或站或坐的地方。

　　御医来得也快，竟是贾母熟知道的，一番相互见过，便隔着帘子给黛玉把脉。

　　贾母站在床头，一双眼睛只盯着那张御医，那张御医皱皱眉头，她便哽提起一口气来，张御医摇摇头，她竟差点站不住了。

　　正张御医又是摇头，又是皱眉，又是叹气的时候，外间突传了宝玉的声音来。只听宝玉跑的脚步声，又喊：“林妹妹，林妹妹？”

　　贾母连声道：“究竟是哪个管不住舌头的，又告诉了他去！快想法哄回去，这两个玉儿向来要好，只当亲兄妹一样的，叫他看了，不是又多一个白伤心的吗。”

　　鸳鸯“哎”了一声连忙出去，却哪里来得及，她还没走到门口，就叫宝玉迎面撞上。宝玉也顾不得与鸳鸯赔礼，闯了进来，一看大家都在，脸色也是凄惨，偏独不见他那爱热闹爱哭的林妹妹，一颗心似摔在了冰窖里，碎了好多瓣。

　　“林妹妹！”宝玉朝着那绣床伸着手，凄惶惶的喊了一声，眼泪儿没有一滴，反叫人看得他伤心的真切。

　　贾母早留意着宝玉，看了宝玉的样子，抖着嘴唇要说什么，又没说，扶着一个小丫头颤巍巍的走了过来，喊一声“宝玉”要去拉他的手，偏宝玉失了神一样，只望着那翠绿的帐子，连往日最敬爱亲近的祖母也看不在眼里了。

　　贾母见此情景，痛得催胸顿足，“孽障啊，你两个，”一把把宝玉搂在怀里，“我的玉儿啊，你是要我这条老命啊！”

　　宝玉也不知听见没听见，眼泪滚了出来，突朝帐子旁伸手，笑道：“林妹妹你好了？你要去哪里？你和我说说话，你别走！你带我一起走！”说着挣开贾母就要朝床柱子扑去，吓得贾母惊叫“快拦住他，快拦住他！”

　　宝玉撞在两个婆子的怀里，软坐在地上，嘴里一刻不停的喊“林妹妹”，王夫人扑了过去，把他抱住，哭道：“你这个孽障想做怎么，你想做什么！我竟是前世欠了多少业债，今生才生了你这个要人命的祸根，珠儿啊，我的珠儿啊，……。”

　　贾母见宝玉再异动不得，才定了心，细细擦了脸上的痕迹，道：“都别哭！我两个玉儿福大命大，不许哭得它不吉利了。”

　　一时哭声弱了去，贾母又问张御医的脉案如何，吩咐丫头预备煎药。

　　张御医在这出内府闹剧中，心下也不自在，幸而他杏林圣手，虽身处于这样的昏乱中，心中也有了定案。当下，便对贾母道：“老太君安心，小姐只是精气神元疲乏，又感染了风寒，只不过小姐有些先天的弱症，加之又入口了极其寒性生滑的，所以症状发得狠些。这就按着这案抓药，只要小姐能吃下一两幅的剂量，睡上几个时辰，把那冷汗出了来，也就好了。”

　　贾母听了大喜，连忙吩咐随御医去拿药煮了来，走到宝玉跟前，说：“你可听见了，林妹妹不关事的，好着呢，明天后天，你几个又一处玩得了。”

　　宝玉迷迷糊糊的，眼光还不曾清亮，倒问：“真的？林妹妹好了？”

　　贾母道：“是呢，祖母何曾哄过你？”又打包票，说张御医医术最是好的，真是一万分的没有差错的。

　　宝玉又说了些胡话，渐渐回了神，贾母将宝玉扶了起来，喜道：“好了，我的两个玉儿都好啦。”

　　袭人连忙给宝玉披上大衣，贾母见了，又吩咐袭人麝月等几个领了宝玉回去，说这一趟从雾里跑来了，回去一定要先喝一碗热汤才叫他去睡。

　　把宝玉哄了回去，贾母便叫大夫人，王夫人也回去，又嘱咐王夫人多看着宝玉些，仔细他这一趟也惹了风寒。王夫人自应了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