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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第 111 章 ...

  •   如了腊月,江水如冰。自张祥麒率队偷袭飞鱼岛大获全胜之后,军中各旗兵马无不厉兵秣马,正待林明一声令下,给蛮夷一记重创。

      大军主帐内,林明正和张胖子,赵伏生等军中财务理事整顿军资。七八人围坐在大案旁,案上账册堆得人高。

      林明伸了腰身,笑道:“这儿少说也有百本账册,只咱们几个,只怕对到年后才得完备。早知道,就叫沈先生他们那些善于算账得掌柜们来和咱们分分工算了。”

      赵伏生也笑,“叫资军的掌柜们来算算帐也没什么不可,只不过,”他抖着手上的账本,“咱们的战俘缴获之物又没和军中商事分开建册,叫商人们知道了这些,传出去,他们还不天天在大门口要账才怪。”

      “不可不可,”张胖子忙道,“虽然现在看来是有些盈余,这军中日耗千金的,哪有拿得出去还账的。冬天海上鱼也不好打,珠也不好捞,连旁岛上的小国都请了和蜷缩起来,往后几个月进项还不知道怎么少了去呢。明年开春,若是将军要跟蛮夷大动手,银粮器物,那也得先预备着不能少的。”

      “都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林明伸手抖腿,把理过的的账册交给笔吏打封条存箱。“这入江口现在还不错,可以抵一部分开销,但账目这些事儿总要有专人来管。军中的总缺些商贾特有的本事,倒不如叫他们来,把这些事儿缕过去。”

      赵伏生爬了起来,老腿发了麻,直打颤,两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哎哟了两声,笑道:“话是这么说,不过,得将军想个什么法子,叫他们把身家落到咱们这边来,否则无异于引狼入室啊。”

      “他们商人又不能入仕,还能怎么想法?”张胖子问道。

      “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林明把侍卫送来的海参汤递给赵伏生一碗,张胖子一碗,自己才端了最后一碗,“这入江口当日不过是片荒山,如今还不是欣欣向荣,不外乎无路开路,披荆斩棘而已。连海盗寇匪咱们都能收为己用,何况几个掌柜的。”

      “这入冬到底还需一两回羊肉汤来送送寒气,别的总不是那个味儿。”林明吃完仍在屋里走动。这靠水的地界,一入冬就冻的人手脚发僵。

      赵伏生笑道:“只怕要等等了,原定了从西边采买一批肉羊,结果还没出界就叫入边的土蛮子劫去了。”他摇头道,“西边如今越发没数了,将军还是早做打算的好啊。”

      “唉,”林明落座,拿起账本却看不入眼,到底弃了,道:“赵先生说的我如何不知道,只是,唉,”大胜之中,竟叫人反叛拿住把柄,林明又如何舒爽得了,“朝廷究竟是个什么章程,打不打都可,唯独不能这么拖着,那些老……”

      “那些老藠头怎么想的,将军早就料得分毫不差了吧。”赵伏生也落了坐,“自将军两年平定西方,呵,如今西方是死灰复燃,南边是群狼环顾,他们倒想让将军再定西方,又怕南方叫教军弹压久了,若把将军调了去,群狼直扑上京。”

      赵伏生取了酒来,倒了三杯,“即便不防备这个,将军在南方稳定局势,重塑民生,世家也多可依势谋利,不难想,他们是最不愿重开南战的。”

      “不战也可合,拖着是万万不可的。”林明自取一杯饮尽。

      赵伏生与之满上,笑道:“合,原也无不可。只是,朝廷钱银紧张,只怕价码上不肯让步,那蛮夷又拿不出那么多,自然也就谈不拢了。更何况,如今北王又落成了个人质,主合派和主战派还有一番角力。”

      林明又饮尽了,张胖子看她连饮几杯,恐她伤了脾胃,就势吩咐拿小菜来佐酒。

      林明道:“北王一系势力不可小觑,况且,”她无奈笑道,“军中士气培植不易啊,若真叫蛮夷把北王宰了,军威,皇权,岂不是都扫了地。”

      赵伏生从主帐中出来,迎面而来的寒风,在他的胡子上结了霜粒。

      巡逻的将士与他招呼,向他问好,他都笑应了,出了营帐见了许时珍才露出愁容来。

      两人上了船,许时珍吩咐了开船,进了里仓,见赵伏生正自斟自饮,显然满腹心事。

      “将军要咱们赶往金陵,一刻也不能等哟,军中过会儿就要开饭了吧。”许时珍端着船娘早煨着的肉汤罐,放在小火炉上。“咱们呐,吃个走船饭对付一下吧”

      “呵,军中的伙食和走船饭也差不了多少。”赵伏生笑道,“你以为军中伙食好么,在主帐待了这几日,我嘴都吃腥了。”

      许时珍自然也知道林明念了几回羊肉汤的事,撸着胡子直笑,“难怪将军念了几次羊肉了。也真是难为她了,若不是掌着军权,请了旨回京诉职,高床软枕,脍细□□,也过几天舒服日子。”

      赵伏生捻了一筷酒米年糕,叹道:“何必往京里,但凡走得开半步,苏淮闽粤,哪里还不能过舒坦些?唉,她们在这里镇着,吃得苦,受住寒,别处又才过得个平静的好年。”

      许时珍就着烫的白菜叶子,啃着番薯,笑道:“天降大任与斯人也。说到过年,你和将军可有说起西边怎么处理?那王爷,救是不救?”

      提起西边,赵伏生便回复了怒气,叹道:“还能怎么处理,西敌不过败将,死灰复燃而已,是和是战,原并无什么大碍,偏北王被俘之后朝中久悬不决。将军把士气当做西战所获之至宝,为了维护这来之不易的士气,不知下了多少功夫,费了多少心血,这你我是最明白的,若敌军阵前辱王杀王祭旗,践踏我军士气,她岂会袖手旁观?!”

      “这……,”许时珍不由深思,“那,京中传来的消息,你和将军禀告了没有?”

      赵伏生摇头,“京中势力角斗,将军何必去惹荤腥。若早得几个月,直太妃愿舍女做平衡,那也是两全其美的事儿,并无不可。但如今,若舍了先皇幼女去嫁那蛮夷,呵,只怕西军从此再抬不起头了,吴淞,也自刎谢罪算了。”

      赵伏生道:“这话,我再提也没意思,就算皇帝不下旨,将军也定是要再拿西军军权的,若提了公主的事,将军反而要多一番顾及。”

      “这话却是不错。”许时珍道,“这位安靖公主乃是直太妃的幺女,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妹,又素得先皇和太后的爱重。李太妃不愿北王受损,太后又岂甘愿舍女去换?即便换了,京城一时平静,将来两位太妃两系也存了暗结了。”

      “将军再拿西边军权,若不知道安靖公主已在路上还好,公主或死或生,也不关事儿,若是知道了,倒担着责任,若是公主妮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直太妃心理难免怨恨将军失了保公主之责。”

      赵伏生点了点头道:“那帮子老藠头,只会添乱啊。一个北王叫人拿住也就是了,竟还白瞪着眼送个小公主过去,当真叫不是自家的不晓得心疼啊。”

      许时珍道:“如今南边也是堪堪对峙着,将军打算什么时候朝西边动手?”

      “此事必不会拖倒年后,”赵伏生叹道,“皇帝是必定不会下旨的,将军也只有暗中行事。唉,去年我担心西边不稳,如今我又担心离了将军,南边又……”

      “我听说当日安靖公主低调出城,直太妃和太后做寻常妇人装扮,直送出了西郊外,如此舐犊情深,倒叫人感佩。”

      “皇家,再舐犊情深,一个公主而已,又哪里抵得过江山社稷。”赵伏生狂饮一杯,“如今南边部署,只怕将军走后,代帅要落到张祥麒头上,这张祥麒,唉,当日在断口崖演军,我观他最爱剑走偏锋,偏又策略不到,虽然后来将军多次磋磨,也不知成效,我只恐他一旦掌了权贪功冒进打破平衡,那可就糟了。”

      小舟如箭,满载着赵伏生的担忧,直奔金陵。而另一边,林明提前收到了皇帝传的过年赐福圣旨,却不是她要的西边接帅军令。

      接了圣旨,林明当即下令扣押了传值的老太监,老太监还当她要杀天使谋反,吓得两股战战瘫倒在地屎尿逆流。

      亲卫队长得了林明的令,令营道:“将军有令,卫营整肃,,每人带半月干粮,配两骑,预备加强行军。把这老太监绑了,一道带走。”

      一刻钟不到,百骑装作探子,从主营后方奔袭而去,片刻便已绝尘。

      且说这当朝最小的公主-安靖公主,自出生来就是父皇最爱的公主,父皇死后,皇兄即位,又是皇帝的胞妹,可谓是得天独厚。自小的生活怎样自然不必说,只如今母妃和皇兄要将她送去和亲,她才算经历了第一个挫折。

      只是这个挫折也来得太陡了。

      安靖公主坐在和亲大车里,泪如连珠,仍由侍女如何劝解,也无法抚慰她内心的伤痛半分。

      “为什么,母妃和皇兄为什么要把我送去嫁给蛮人。”安靖公主椎心泣血,“他们最宠爱我了,为什么还会这样,难道,难道以往对我的好,都是假的吗?”

      侍女不敢随意接话,只不停替公主递手绢,劝公主不要伤心。

      “我能不伤心吗,母妃不要我了,要拿我去换北王,皇兄也不要我了,他不在乎我的死活,只要西边不再打仗。一个是我的母妃,一个是我的皇兄,可是,可是我怎么哭着求他们都没有用。”

      安靖公主恨恨的撕扯穿着的喜服,“什么出嫁,我成了皇家最可怜,最悲惨的棋子了,你知道吗,我成了那种被和亲的公主了!”安靖公主哭了几天,哪里还有力气撕得开这金丝缕衣。

      “你知道他们都说什么吗,说前朝在庆功,说宙内靖平,说四海无虞,都在恭贺皇兄,可为什么还要让我去和亲。”安靖混乱无助,胡乱发着脾气,哭了个肝肠寸断。

      “公主,”侍女既是随亲,也早知自己的结局,也留着泪,劝道:“公主莫伤心了,皇上回替咱们报仇的。”

      皇子不可受辱,公主便能受辱吗?不能,当然是不能的。自从出宫登上了这婚车,看得了前后都是带甲的卫士,侍女和公主便知晓这“和亲”和出嫁的不同。

      公主出嫁,祭祀,相天,红妆百里,鼓锣喧天,而自己呢,自古也没有这么安安静静嫁公主的,低调得只怕京城都不知道已送出去了一位公主吧。

      死也就罢了,公主想到当日出京,母妃平服相送,执手相看,却送了她一把匕首做送别之礼,还言道:“我国的公主,是断断没有被敌军生生折辱的,我儿,我的儿啊……”

      公主思及当时情况,心痛万分,从裙下掏出匕首,只恨不能立刻了断。侍女见公主手握匕首,更是泪流连连,心里不由替公主不值。

      北王又如何,公主天真纯善,清白无辜,凭什么要替他去担当战败的苦果啊!

      “公主!”

      安靖公主也哭倒,她一个小女子,若让她立即死了还好,如何担得起只身进入敌营的恐惧,如何完的成在敌营殉国的嘱托啊。

      我该怎么办啊。公主哀绝,却只能身如浮云,任由无情的车马将自己送入绝地。

      而另一边,林明连日奔袭,终于赶到西营。时吴淞章将军等已是投鼠忌器,连连战败,一看林明来到,莫不欢欣。

      “将军,”吴淞偌大块头的汉子,一见林明,竟然饮泪,拜倒在地,哭道:“卑下无能,竟叫北王深陷敌营,如今连失数城,卑下,卑下罪该万死!”

      林明一路行来,早见了西边情况,心里早压了一团怒火,此刻见了吴淞再压不住怒火,只恨不能当即把他斩杀了。强忍着怒气,林明道:“不怪你,不怪你,”

      章派向来视皇命如天,一个北王放在军中,对他们而言就像先遮住了眼睛,至北王被擒,他们又戴上了镣铐,连连垂败也是,也是……

      林明眼冒金星,上涌的血气不顺,竟晕倒了,侍卫忙扶住,道:“吴将军章将军,将军在南海的寒疾还未痊愈,又和我等奔袭数日未曾一歇,还请立刻请军医来!”

      莫说林明,便是这些千磨万击的侍卫们,此刻也俱是蓬头垢面了。而那个传旨的太监,他只在第三天就被颠得吐血,林明便下令五个人压他慢性追来。

      “将军奉皇命接替西军军权,一切便宜行事,金牌令箭就在路上随后就道。”侍卫道,“请将军们午时二科便道主帐汇报军情。”

      “这……,”章老将军一咬牙,“好!还请把将军扶道榻上休息。”说罢转身出去传令。

      军医接到急令,命去主帐看诊,还只当是章老将军旧伤复发,残腿发炎,没想到入帐一看,那榻上的竟然是旧帅林明。

      军医不由红了眼睛,快手快脚的把脉看诊。针灸行五,林明悠悠转醒,也见了军医,便笑道:“好久不见,张军医似乎是瘦了些。”

      军医皱眉道:“将军果然有福之人,病体累疾还有心思说笑。”

      林明自拔了手臂上的针,道:“接连大战,将士们伤亡如何,军中药材可够将士们的使用?”

      军医道:“我军连败,如今不止将士,百姓也多有损伤,将军此来,可带了足够的药材?若是不曾带够这些,将军又来做什么?”

      “放肆!”章老将军的副将训斥道,“不许对林将军无礼,将军是奉命来止战救王的,哪管你们什么药材上的小事!”

      “小事?哼,”军医对那副将嗤之以鼻,眼光里透出轻视来,又禀手向林明道:“大帅,以卑下之见,要想取胜第一要做的事儿就是将刘副将革职,罚做前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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