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萧墙》灵咎

6、同林鸟

　　“萧公子。”
　　“道长好。”
　　“这位是？”道长看向我。
　　“这是内人。这是云一道长。”
　　“云一道长。”我笑着打招呼，老道长捋了捋胡子看我。
　　“夫人与我道家有缘，双眸有灵。”
　　“嗳？道长看我日后能否有缘到贵观修行一二？”
　　“华儿。”萧南看向我。
　　“心中有道，自然清静无为，修行一时不必拘泥一处。夫人虽已为人妇，却也断不了与我道家的牵连，这并无冲突，况且......”道长看了眼萧南，“您夫妇二人皆受神明保佑，乃宿世姻缘，一切顺其自然便好。”
　　“先前禅师说我眼神太过清明，于姻缘不利，道长方才亦一番说辞，是不是也含有这番意思？”
　　“夫人心下坦然，又怎么在意起这些？”
　　“......多谢道长。”
　　我盯着道长的背影出神，既是如此，为何都来说个一知半解教我多想？咳！
　　“你说我命里知否注定该脱离俗世？”
　　萧南搂了搂我，“夫人！我们回去吧。”
　　“好。”

　　自嫁给萧南之后，我与茉茉日常生活便是在院子里混吃等死，白日里闲看丫鬟小厮们打闹，晚上又被萧南缠得脱不开身。且自白云观之后，萧南只要忙完便来陪着我，不管白天黑夜也不管有无旁人在场，不是替我捏肩便是揉腰。
　　其实我这人倒不太在乎旁人如何，只是想着这一番‘大庭广众之下不要太过伤风败俗’的说辞能让萧南收敛些，但照成效看来，萧南在这件事的看法上又好巧不巧的与我相同。罢了，不愧为我选的知己，是很有眼光。
　　只是苦了茉茉每每同我玩得兴起，便被萧南‘赶去’，当然不是真的赶，不过但凡有点眼力劲的——譬如茉茉，在这当下也晓得该退场了。
　　“萧南，咱们能否不要这么明目张胆？”
　　彼时我正在院中长椅上打坐，萧南不知何时自身后跳上来躺下，一只手还搂着我以防把我拱下去。
　　“夫妻本是同林鸟，同吃同睡同上天。”
　　“上天？”
　　“夫人日日打坐，可不就是想着有朝一日飞升上天？”
　　“哈哈哈哈！”
　　这下轮到我笑得止不住，我终于不再怀疑茉茉平素里为何能够笑到快咽气的模样了。
　　萧南把我转过去，双目灼灼，“夫人！”
　　我赶紧止住笑，“怎么了？”
　　只见他温柔一笑，径直我打横抱起，往房里走去。
　　“萧南！我还不想睡这么早！”我一手紧紧扒住门框，又被萧南扯开。
　　萧南亲了亲我的额头，“夫人！”挑逗似的低沉声传来，惊得我全身打颤。
　　不知何时已经被放倒榻上，醉人的吻紧密袭来，“夫人昨夜很温柔。”
　　我脸上一热，蓦然响起昨夜的情形......
　　“萧南，你耍赖！”彼时正被萧南挑逗得口干舌燥。
　　“夫人喊我什么？”
　　“夫——君！”由于太累，说出的话是能掐出水来的温柔，悠长婉转。
　　萧南笑得耀眼，却只是将我望着。我心下气他狡猾，决定以牙还牙，虽没见过猪跑，但毕竟也吃过许多猪肉。
　　滑腻的臂腕擦过他的脖颈，继而攀住他在耳边低声一句，“萧南，我的夫——君！”我的嘴脸该是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但结果却并非如此。
　　翻山倒海的情义再次涌来，恣意承受。

　　萧南近几日又有些忙了，听说是来了许多订单，这就意味着又有大把银钱要来了，知己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道，“赚来的银钱都是夫人的！”
　　我一边浇花一边思索我那半壁江山，茉茉一边喂鱼一边自说自话。
　　我丢下水瓢叫来茉茉。
　　“怎么了小姐？”
　　“随我出去一趟。”
　　“嗳？对吼，姑爷今日没来，看来小姐生气了哟！”
　　“我！”砸你一个爆栗。
　　“小姐！”
　　抚了抚茉茉委屈的脸蛋，“好啦，你可是忘了小姐我还有半壁江山没拿下，趁萧南这几日忙着，我们赶紧行动。”
　　“小姐不说我都忘了，快走快走。”说完扯起我就要跑。
　　“等等，还是要同萧南说一下才妥当。”
　　跑回屋里找到萧南，“马上就处理完了，我陪华儿去。”
　　“不了不了，我只是随意逛逛，你安心在这赚钱。茉茉她也好久没出去了，你若是去的话又要把她丢家里了，下次再带你去哈！”
　　“好，夫人早去早回。”

　　马车直奔目的地，我和茉茉跳下马车进去找房东。
　　“夫人来了。”
　　“麻烦您了，上次我说的账房先生可找来了吗？”
　　至于这账房先生，是房东提醒我时才想到的，道是他给先前的店家做事，年五旬，慈眉善目也踏实。后因着家中夫人病逝才告假回去，再回来时店主却嫌他丧事在身不便收留，随意打发些银钱让他去了。
　　房东提醒我账房先生是少不了的，人品更是极为重要，现下这正是个好茬口，若我不嫌弃便去把他找回来。
　　“前几日就找来了。他一人无牵无挂也无生计，凭着一点积蓄却还施舍些贫苦人，闲了便去寺院理理院子找口饭。”
　　错不了，品行端庄。
　　账房先生自后堂出来，果然也是慈眉善目。
　　我谢了房东这几日的操劳与了他些银钱，房东走了，账房先生也来谢我。
　　“多谢夫人。”
　　“葛老伯不必客气，能遇上您这般好的账房先生是我的荣幸，日后还望您费心操劳。”
　　余下装点铺子和招收小厮的事情全权交给了葛老伯，也留下足够的银钱供他使用。葛老伯说他先前月钱二两稍欠，我与他五两，毕竟这么好的人也不好找。
　　葛老伯感激涕淋，我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我对此事也无甚经验，像是甩了个麻烦给他。
　　“我信得过您，您就拿里这当家就好。只是我家中有些忙，进货之事恐不能如期，不过您老安心待着，月钱我会差人按时送来。”
　　最后道别离开时，葛老伯心怀感激双眸通红，我一贯见不得好人这般模样，这些本就是他该得的。

　　接下来几日抽空去铺子里看了看，幸得葛老伯身子硬朗，一切井井有条。只是这挑选货物一事还要我亲自前往苏杭，一时没甚计划。
　　“小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这东风可不好借啊。”头枕双臂躺在院里，冷风带来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就不好借了，小姐不是都打听清楚他们货源所在了吗？我们现在有钱，有货，就差交换一下就大功告成了。”
　　“交换？这一来一回最快也要半月，我去哪偷来这半个月的时间。”
　　平素里出门要么带着萧南，要么就带着快慢兄弟，先不说这趟远行带上谁，批不批准都还是个未知数。毕竟已然嫁为人妇，也不能太过为所欲为。
　　“小姐！”茉茉突然凑上来小声道，“你是打算一直瞒着姑爷吗？”
　　“当然。”
　　“为什么啊？姑爷家大业大，这银钱本来就供您使不说，就算他知晓了这事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吧？而且姑爷还有许多店铺在墨阳，我们干嘛非要费心弄这么一个小的？”
　　侧头看茉茉一眼，“你说的好像在理......”
　　“那小姐你......”
　　“萧南的家业是萧南的，不是我的。”
　　“可姑爷说赚的钱让你随意花啊！”
　　我坐起身来摇摇头，“那是因为我现在是他的妻子，谁知道他娶我是为什么，若来日发生什么......不测，你要跟我出去喝西北风吗？”
　　“原来......小姐是怕姑爷家破产啊？这么说的话......留点后路是对的！”
　　“啊？”
　　“小姐，那你可以趁现在去钱庄多存些钱，有备无患！”
　　“现在？”这好好的要我私自敛财——且是萧南辛苦赚来的钱财，我是着实干不来。“茉茉啊，这古来帝王呢总是有明里暗里许多侍卫，但总少不了一种是不见天日的‘死士’知道吗？这死士......”
　　“小姐你！你还想培养‘死士’？哈哈哈哈——”
　　我瞧着茉茉一脸欠抽的模样干瞪眼，方才我说了什么？

　　几日来我拽着茉茉又逛几遍城中的布匹店，想着能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到头来这外面的收获不曾有，家中倒有些意想不到。
　　这日晚饭毕，由于吃得撑便在院里溜达了一圈，加之这几日接连奔波的缘故，累得我早早发困，推开房门衣服也没来得及脱，径直倒床上睡了。
　　半睡半醒间，全身的束缚被一一解放，由于突来凉意我闭着眼寻找被子，谁知抱住了一个光滑的大火炉。
　　“华儿！”低沉的嗓音很是熟悉悦耳，随即便是熟悉的吻，我不自觉与他回应。
　　熟悉的体温轻车熟路，一阵云雨之后萧南紧紧搂着我，侧睡而拥，额头相抵。
　　我顺手抚了一下他的背，“好多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