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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1章 ...

  •   秋风带着几许凉意,零星挂着几片枯黄叶子的树枝随风拨动着密闭的玻璃窗,发出吱吱的声音。

      被透着雾气的玻璃窗遮挡住的,是满室的药水味,浓重的刺鼻。这是一间独立病房。房间内陪护床、沙发、厨房、卫生间,一应俱全。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到米白色地板砖上,为冰冷的病房平添了几分暖意。

      江奕寒一身黑色风衣,长卷发披散在肩头,低头趴在病床边,一只手还握着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儿苍白的手。助理坐在靠窗位置的沙发上,默默注视她们,并不靠近打扰。

      不一会儿,静谧的房间内传来窸窸窣窣的低语声,江奕寒侧了侧头枕在手背上,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略显干裂的嘴唇翕动,仿佛在说着什么。

      担心江奕寒的状况,助理何曼起身走到病床前,低头轻拍江奕寒的肩膀,试图将她从梦境中拉回来。

      江奕寒白皙的手攥紧床单,眉头紧皱,很痛苦的样子。

      江奕寒又做了同样的梦,那个无数次折磨她的梦境,始终挥散不去。梦里的江奕寒18岁,妹妹7岁,她们因为父母的离世而不得不寄宿在叔叔家。并不喜欢她们的婶婶时常想着法地虐待她们。为了保护年幼的妹妹,江奕寒的胳膊上,肩上常常伤疤盖着伤疤,伤口就从来没有愈合过。

      然而最让她害怕的,却不是这些□□上的折磨。有些伤害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那场噩梦一样的折磨从她和妹妹无意间撞见婶婶的私情开始,威胁就从没有终止过。

      18岁的江奕寒像个美人胚子,出落的亭亭玉立。不似小家碧玉的女孩儿,她身上有一股傲骨,傲然挺立的犹如一朵盛开的水仙花,洁白无瑕。婶婶的情人一眼就相中了江奕寒,三五不时地趁着叔叔不在家时跑来找她。

      她以为婶婶再坏也不至于将自己推给她的情人,但终究是她太过年轻,太过相信人情。当身后的那扇漏缝的木门被婶婶从外面锁上时,江奕寒浑身战栗不止。那个乌黑的眼睛里露出邪恶眼神的男人像是一只猛兽猛地扑向她,撕扯着她的衣服。

      “不要碰我,我是Alpha。”江奕寒以为这样就能制止了对方的侵犯,谁知那丑恶的男人听到她的话却更加兴奋起来。

      “Alpha好啊,我就喜欢Alpha。”呲牙笑着,男人宽大的手掌按在了她的胸前,接着便是嘶啦一声衣服被撕裂的声音。

      江奕寒嚎啕大哭,她慌了。在她的世界里,原本无暇的白色被带着恶臭味的墨色侵染,她拼命地撕喊,她甚至想过如果对方再有进一步的行为,她就咬舌自/尽。

      只是,如果她死了,她的妹妹怎么办呢?妹妹会不会遭受同自己一样的遭遇?泪水在她的眼睛里打转,痛苦和绝望涌上心头。妹妹与她不同,Omega的体质让江奕寒更加担忧。

      想到这儿,江奕寒抵在牙齿间的舌头逐渐退了回来,她不能死。如今,她是妹妹唯一的依靠。像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江奕寒枯瘦如柴的双手抓住男人的领口,膝盖弓起想要反抗,却被对方一拳头打在了脸上。

      一阵头晕目眩,江奕寒还未及反应过来,就听到一阵剧烈地碰撞声,接着是妹妹撕心裂肺的怒吼:“坏蛋,放开我姐姐。”

      妹妹拿着木槌砸在男人的头上,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惹怒,男人捂着流血的头转身,恶狠狠地将妹妹举起来。

      “不要!放下我妹妹。”江奕寒吓得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艰难站起身跑过去阻止。

      “妹妹——”在妹妹即将被男人重摔在地时江奕寒大喊一声,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几缕秀发被汗水打湿在脸颊,她整张脸苍白无血色,双目中充满了惊恐。

      她慌乱的神情像是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

      “老板您没事吧?”助理何曼弯腰轻拍着江奕寒的后背,另一只手拿着毛巾为她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艰难地吞咽了下干涩的喉咙,江奕寒目光呆滞地瞅了眼病房,视线落到病床上,疲惫地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

      “我没事,做梦而已。”抬手捂住额头,触手的一片冰凉,那场梦其实是她和妹妹真真切切经历的事实。如果不是当时邻居家的哥哥及时赶到将她们姐妹救下,江奕寒不敢想象她和妹妹会有怎样的遭遇。

      江奕寒握住妹妹的手,红血丝爬满她的眼眶。缓缓地,她低下头,亲吻妹妹的手指,动作像羽毛拂过一样轻柔。江奕寒如寒霜一样清冷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妹妹,伸手用指尖一寸寸描摹着她的五官。

      “小沁,银杏叶都落了,你究竟想睡到什么时候?”方沁是江奕寒为了帮助妹妹伪装重新改的名字。经历过一场噩梦,江奕寒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和低沉,犹如冰窖中滴落的水滴,透着几分让人窒息的伤感。

      江奕寒从一本书中拿出一片泛黄的银杏叶放到妹妹的床头。这是妹妹从四岁时便养成的习惯,每年当银杏树上泛起金黄色时妹妹都会捡几片落叶收集起来。江奕寒小心呵护着妹妹的习惯,直到三年后,她们的父母意外去世,妹妹再没有心思去收集银杏叶。

      家变之后,姐妹俩只能暂住叔叔家。江奕寒比妹妹大11岁,她离开家去读书的那一年,她20岁,在读大二。尽管她努力打工赚钱补贴家用,期望以此能够换得妹妹在叔叔家的安稳,但她的心愿终究还是破灭了。

      妹妹11岁时,走丢了。

      这对于江奕寒来说,犹如晴天霹雳。父母离开后,妹妹成了她唯一的精神寄托。

      但婶婶始终容不下她们。

      也是在那一年,江奕寒断了与所有亲戚的联系,独自挣钱完成学业。在此期间,她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妹妹。

      可惜命运似乎总是与江奕寒在开着玩笑,当她找到妹妹时,那个脑海中该是活蹦乱跳的女孩儿竟然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成了植物人。

      “老板,与小姐当年一起受到暴力伤害的女孩中,除了小姐以外,最后一个女孩儿两天前,也因一场意外死亡了。”何曼受江奕寒的安排一直私下里关注着这件事,丝毫的风吹草动她都会及时地向江奕寒汇报。

      “又是一场意外?”江奕寒抿紧嘴唇,太阳穴突突跳。她知道,这不可能只是巧合。眼神瞟向妹妹,心跳莫名地加速。

      如果不是她提早找到妹妹将她带走,妹妹的下场会不会同那几个女孩儿一样?

      因过分担忧而产生的恐慌袭上心头,江奕寒攥紧了妹妹的手。

      一阵急促的铃声打破宁静,江奕寒掏出手机查看。屏幕上赫然出现的一串号码映入眼帘,指尖点在绿色的接听键上犹豫不决。

      “又是他?”助理何曼低头瞅了眼,问:“老板,需不需要我帮您应付?”

      “不用。”江奕寒抬手阻止她的动作,凝神盯着手机,半晌后,她站起身走进病房内的洗手间接听。

      “喂。”男人低沉粗犷的声音传来,“江老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空气静默几秒,江奕寒启唇道:“见面聊吧。”

      “好,老地方见。”

      对面将电话被挂断,没有一丝犹疑。江奕寒盯着手机出神,她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

      门外传来敲门声,何曼站在门口压低声音道:“老板,时间快到了,我们要赶去机场了。”

      从医院赶去机场用了半个小时,坐飞机又用去两个小时。像这样的飞行,江奕寒一个月要飞三四次,为的就是能够多见一见躺在病床上的妹妹。

      江奕寒之所以没有将妹妹放在身边照顾,是因为她还有任务在身。在没有帮助妹妹找到那些当年迫害她的人之前,江奕寒是不会轻易暴露她和妹妹之间的身份关系的。

      下了飞机,司机早已经开车等候在机场。南市的早晚温差大,尤其是太阳快落山之时。凉风冷得有些刺骨。江奕寒戴上墨镜,遮住她眼底的青黑。仰头缓缓靠在座椅背上,江奕寒对助理道:“叮嘱护工和保镖小心照看小沁,有什么情况让她立即联系你。”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您放心吧。”

      放心?

      江奕寒降下车窗,汽车行使在落了满地金黄色银杏叶的路上,两旁的树枝向上交叉在一起,橘色的夕阳光透过缝隙落了满地的斑驳碎影,忽明忽暗。江奕寒双眸微眯,目光透过棕黄色的镜片望向车窗外,记忆也像这光影一般,在脑海中的画面挥之不去。

      妹妹受到校园霸凌和养父家暴的视频在她的眼前一幕一幕过电影一般重复着,江奕寒下颚线收紧,周身透着一股莫名的冷意。

      妹妹如今变成了植物人,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却安然无恙地活着,加上如今的形势,似乎有人并不想让当年受迫害的女孩儿活命。

      这一切,让她如何放心?

      回了江奕寒在南市的家,望着助理同司机驱车离开,她转身去地下车库开车往另一个方向驶去。

      按照约定的地点,江奕寒停好车上楼。长长的廊道只有一盏晦涩的灯亮着,并不起太大的作用,寒风透过窗户呼啸而过。高跟鞋踩在冰冷的地板砖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空荡荡的廊道里更显诡谲。

      江奕寒攥紧了手里的皮包,眼神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尽管不是第一次来,但这座被称为“鬼楼”的地方,光是听到关于它的故事就已令人毛骨悚然,更何况是在楼内行走。

      在约定的房间门前站定,江奕寒抬手敲了敲门。

      “进。”依然是沉闷的声音,像是对着原号吹出来的。

      推门走进去,房间内简单地摆放着两把椅子,一张桌子。窗户被厚厚的窗帘遮住,整个房间的光线全靠桌子上摆放的那盏闪烁着微弱的光的台灯。

      “坐。”

      已经习惯了男人的脾气,江奕寒也没跟他客气,翘着二郎腿坐在木椅上,身体微微向后靠着。

      坐定,江奕寒抬了抬眼皮,打量着眼前的人。黝黑的皮肤,又粗又黑的眉毛下面一双眼睛格外深邃,脸廓宽且棱角分明,脸上泛白的络腮胡为他整个人增添了一份粗犷和沧桑感。男人身上的衣服是一件洗的掉色的棉服,一双灰色运动鞋,鞋带松松垮垮地系着。如此一身打扮走出去,恐怕没有几个人会相信他是一级警督,孙恒涛。

      江奕寒收回视线,从包里掏出一根香烟,点燃后放到嘴边,待白色烟雾从她丹唇中吐出后,才淡声问:“为什么选中我?丢命的事我可不做,孙老还是另找他人吧。”

      “因为在我手中的人选中,你是最让我信得过的一个。”停顿了下,孙恒涛用他那双如黑洞一般幽深的眼睛盯着江奕寒,劝说道:“你不去做,就会有越来越多无辜的人受到伤害,我们必须尽早揪出幕后指使者。”

      孙恒涛口中的那伙人势力强大,借着生产药物的名义干着不法的勾当。他们的目的不仅是剿灭这个团伙,更重要的是揪出团伙背后的幕后指使者。他怀疑那个人就藏在他们警局里。

      “那又怎样?我连自己都救不了,还能救得了谁?”江奕寒眸底闪过一抹苦涩。她手指夹着香烟,胳膊肘抵在大腿上,身体微微前倾靠近男人,挑眉问:“你不会以为我是大善人,要普度众生吧?”轻呵一声,江奕寒吸了口烟,轻吐烟雾,“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好。”

      “会在自己酒吧聘用残疾人做员工的老板娘,怎么能说她不好呢?”孙恒涛察觉到江奕寒眸中神情的闪烁,步步紧逼道:“如果你能打入到他们内部,或许能查到关于你妹妹当年事件的蛛丝马迹。”

      听他提到妹妹,江奕寒吸烟的动作顿了下,双目圆睁地盯着孙恒涛,半晌才笑道:“看来孙老已经将我的底细打探得一清二楚了。”

      “用人之前自然要将对方的情况了解清楚。”孙恒涛倾了倾身体,压低声音道:“时间紧迫,我希望你今晚就能给我答复。”

      静谧的房间内,灯泡发出呲呲的声音,江奕寒低头抽着烟,橘色的星火在晦暗的房间内闪闪烁烁。

      半个小时后,江奕寒抬头望向孙恒涛,深吸一口气,道:“好,我答应你。不过······”停顿了下,江奕寒继续道:“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得到她的同意,孙恒涛却无丝毫放松。

      江奕寒凝视着他道:“在我做卧底打入对方内部期间,你必须负责我妹妹的生命安全。”

      几乎没有思考,孙恒涛便答应了她。“可以,你今晚答应下来,明天我就安排人将你妹妹秘密转移,保证她的生命安全。既然我能查到你妹妹的踪迹,其他人自然也能,只是时间问题。”

      孙恒涛的话给江奕寒敲响了警钟,更加坚定了与他的合作。

      “我还有个条件。”江奕寒凝神思忖了会儿,补充道:“这毕竟是要丢掉性命的事,万一我真的死了,你得负责我妹妹的后半生。”

      孙恒涛哼笑了一声,想的还挺远的。“你不会死的,我们会保证你的行动安全。不过我会答应你,万一你真的有个闪失,我会负责照顾你妹妹的后半生。”

      得到满意的答复,江奕寒扬唇轻笑,“既然如此,那孙老就写个保证书吧,如果到时候孙老忘了,自然会有人将保证书送到孙老跟前。”

      “我的为人你还不信?”孙恒涛挑眉问。

      江奕寒翘了翘脚尖,胳膊搭在扶手上,笑着回应,“除了我自己,我谁都不信。”

      这大概是孙恒涛从警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碰到向他要保证书的人,无奈一笑,点了点头,“好,下次见面我把保证书给你,签上我的名字。”

      “那就这么说定了,有什么安排您随时联系我。回去后,我把新的号码告诉你。”没有过多停留,江奕寒起身离开。

      孙恒涛坐着没动,嘴角边却始终挂着笑,他长舒了口气,好像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了一半。粗糙长茧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点了点,抬起撩开袖子,他低头瞅了眼腕表上的时间,阖眼向后靠着椅背休息。

      大概一个小时后,廊道内传来衣服摩擦的声音。他左耳朵动了动,睁开眼睛。

      房门被人推开,银白色的微弱灯光只够照到来人的半张脸,白皙的肌肤,秀挺的鼻子,薄薄的红唇轻抿,警帽半遮着她的眼睛。

      “孙老,您找我。”在外孙恒涛习惯让人称呼他孙老,不容易暴露身份。

      女孩儿的声音很干净,犹如山上的泉水一样清冽。孙恒涛头都没有偏便喊出对方的名字,“宁晨,坐。”

      女孩儿24岁,走路时,马尾辫一甩一甩的,充满了朝气。在孙恒涛对面的空椅上坐下,宁晨双手搭在腿上,正襟危坐。

      “私下里叫你过来······是有个艰巨任务要交给你。”孙恒涛望了他一眼,开门见山道。

      “什么任务?”挺了挺脊背,宁晨问。

      孙恒涛:“到Lan酒吧江老板那儿做卧底。”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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