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3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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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姝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眼下却没心思去探究，微微往后站开点，薛牧便擦着她走过去，走到榻上坐下，不偏不倚的，刚好就坐在她刚站起的位置上。
“说罢，没精打采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李姝纠结着要不要开口的时候，薛牧抬头看着她，又问了一遍。
想了想，李姝觉得没什么好瞒着的，毕竟薛将军知道她身份、也是唯一能制住薛怀刃的人。而且，经了刚才温泉的事，她对他已经完全没了刚进帐时的排斥，反而……有了好感和依赖。
她便轻轻把事情说了一遍，包括两人怎么相识的，自己是怎么跟她结下梁子的，以及方才薛怀刃的威吓。
“……将军，属下不知是什么原因，但可能，他是真的知道了属下的身份。”
最终，李姝总结判断了一句。
听完她的话，薛牧双手撑在双腿上，久久没说话。
李姝偷偷觑了他的脸色，见看不出什么，心里渐渐敲起了鼓。
随着沉默的时间变长，薛牧还是一句话未说，李姝不禁有些后悔，心道薛将军对她有好感这件事尚未确定，说不定只是她的错觉，反而两人相处时间不久，薛牧和薛怀刃之间却是相处十多年的老朋友，孰轻孰重，不言自喻了。
她如此说，是期望什么呢？让他给自己抱不平吗？还是希望他帮着自己隐瞒？即便有大哥的关系在，但自己女儿家的身份，于将军而言终究是个累赘吧，单凭那点微妙的好感，真的足以支撑他做出这样的选择吗？
李姝突然不确定起来，只觉得自出了温泉开始便一直甜蜜蜜的心口处，一下子空的难受。她低下头，不知怎么的竟生出些难堪，只是话已出口，就再也没收回的道理，便只得站在那里，默默等着他的宣判。
“我知道了。”
良久，薛牧才从沉默中抬头，却忽然发现小姑娘耷拉着头、面带沮丧，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想到她小小年纪逃荒一路，不知吃了多少的苦，藏在这军营里、日日夜夜不知受了多少惊吓……便止不住的心疼，不知不觉就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臂安慰：“有我在，不会出事的，别怕。”
话刚说完，便见她猛然抬起头，水珠在眼睛里晃荡几圈，终于是消失了，转而被盈盈笑眼取代。
“好。”
李姝点头应一声，头又低下去，看到被他攥住的半截手臂，挣了挣没挣开，便也只能随他去了。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起，另只手攥住衣角，绞啊绞的，刚才的失落、害怕全都没了，心里全是踏实和甜蜜。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突然确定了心里那股子隐秘的心思，由第一面对将军的崇拜、到现在完完全全的信任和依赖——这种依赖，不同于之前对祝衡的完完全全的安心，反而依赖之余还带着心动和紧张。
——恋爱的感觉。
前世今生，两辈子，头一次。
李姝抿抿唇，周身似乎一下子有了勇气，她抬头看着薛牧白玉般的脸、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眸光闪动，轻点头道：“将军，我信你……”
这副羞涩又崇拜的模样，与之前的冷淡畏惧截然不同，即便薛牧是个二十多年的母胎单身汉，也已经有所察觉。他左手依旧攥着她的右臂，好像根本没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多失礼一般，右手却不安的动了动，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她。
须臾，大将军心里起了个念头——脸红这个臭毛病，他么是会传染的！
要不然他的老脸怎么会越来越热。
不过这不是重点，眼看佳人周身羞的仿若虾子，他抬起右手，拄在嘴边咳了咳，依旧看着她，一直看到她头垂到胸口处，方才没头没脑说一句。
“李姝……你进营前，可曾许过人家？”
问完，还是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的粉.面看，便见她桃腮更红，眼中水光更盛，只是头却不低了，反而大胆抬起来，惊讶的看着他。
大将军又咳了两声，理直气壮的跟她对视。
男婚女嫁、天经地义，他父母俱亡，又长期处在军营里，没人给他张罗婚事，外头那些个泰王送来的，他更是看也看不上。熬了二十多年，眼下终于遇到个一下子看对眼的，既然明了她不抗拒自己的心意，便没什么好耽误的了，自然是早下手为妙。
姻缘这种事，小姑娘面薄，那就他先说。
李姝跟他对视了一会儿，见他神情认真，不像是一时起意，恍若意识到什么，心里咚咚跳的剧烈，垂头摇了摇。
得到答复，薛牧满意了，男未婚女未嫁，在他看来，他们俩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怕她羞涩反悔，薛牧有意推销自己：“本将军今年二十四，身体健朗，没病没灾的，长得还算俊朗，祖产虽然不多，养活老婆孩子是足够了……咳，我看你也到了婚配年龄，再耽误下去怕是不好，不如考虑考虑本将军如何？”
说完，继续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等着她回答。
这算是……被表白了？而且一下子跳到了求婚环节？
什么跟什么呀！
李姝的脸一下子涨红，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自己，多甜蜜的事，她心思百转，第一反应便是要同意，可是想到二人的身份，便有些迟疑了。
她来自现代，自然是信奉恋爱自由，只是眼下生逢乱世、等级森严，她和薛将军，就像是外头的一线天，看似近、却是永远也挨不着，几乎是天堑之别，而且将军位高权重，难保日后不会给她纳些姐姐妹妹。
到那时，她要如何自处？
忍耐吗？
李姝觉得自己做不到。
便丢了害羞，站直身子，认认真真问他：“小女农家出身，父母双亡，家中资财早在匪乱时就毁于一旦，恐配不上将军。”
门第之别，甜甜蜜蜜时会视若不见，但等热情退却，这些就都会成为两人之间无形的羁绊，在这时代，更是如此。
薛将军将她方才的纠结都看在眼里，又听她提起匪乱，更是心疼，攥着她的手紧了几分，道：“无碍，说来我虽担着大将军的名，祖上却也皆是农户，况且跟你一样，也是父母双亡，除了这薛家军，几乎是一穷二白，且我带着兄弟们日日刀口舔血，只有配不上你的份……”
况且，待这仗打完了，天下太平了，他也有意回乡做个农夫，只是要委屈妻子跟着一同做个农妇了。
只是这事还要仔细盘算，况且天下大乱，要平定也不是一时之功，眼下便也没有说的必要了。
李姝见他态度诚恳，也信任他的人品，立刻便了了一桩心事，心中也松了口气。
“怎么样？你可愿意？”
见她松了口气，薛牧忙追问。
“……自然是愿意的。”
良久，李姝才低声说了一句，声如蚊呐，几不可闻，可薛牧全副心神都在她身上，自然是听到了的，顿时心上一喜，有些飘飘然，不过还没高兴多久，李姝紧接着就又肃声叫了一句“将军”。
这个语调、这个称呼，叫的他心里一凛，不过她尊重她的意愿，便整了整面色，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李姝便嗫喏道：“……小女贪心得很，自小见惯了父母恩爱，若是日后嫁了丈夫，必得他一辈子只有我一个人。”
后面的话她咽了下去，彼此间心知肚明就好，刚一说完，她就微抬头看向薛牧，却见他低着头愣住，不像第一次发问时那样反应迅速。
李姝心中一紧，自觉明了他的态度了——果然是她贪心了，穷人家有了能力，尚要纳一两门妾侍，更何况是他这堂堂的大将军了。
李姝往外挣了挣，想要挣开他的手——她这人感情洁癖严重得很，若要她这个现代灵魂整日跟些后宅女子争风吃醋，就为那一根公用黄瓜，整日争来夺去，她是决然不会答应的。
哪怕他身份再高，条件再好！没得自轻自贱！
感受到她挣扎的力气，薛牧才从回忆中回神，意识到她误会了什么，顿时加紧力气拽住了人，不想力气过大，竟一下子将人拽到了怀里去，一下子抱了个满怀。
触到他宽厚的肩膀，李姝挣扎更甚，薛牧则下意识将人抱紧。
两人身体相贴，虽隔着两层军服，陌生的触感还是一下子传了过来，顿时都立住不动了。
薛牧将人搂紧在怀里，软绵绵的力道，顿觉心满意足，笑着安抚道：“……急什么，又没说不答应。”
笑嘻嘻的样子，好像在说她很急似的，不一时肩膀上便挨了一记粉拳。
薛牧也不恼，继续将人抱的更紧，任她发泄了一会儿，才叹口气，沉沉说道：“你放心，有我爹娘的例子在前，我既然许诺要娶你，就断断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爹娘？
关于薛牧的爹娘，李姝只从士兵们那里听过些许微末，相扶持的两夫妻，其中一个却被另一个亲手射杀，虽是为家国，却何其残忍！
不论是对他，还是对他的母亲！
何其残忍！
李姝动来动去的手顿住，绵绵的情谊也渐渐退却，仰头看向薛牧，正对上他温润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第32章 第3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