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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徐自参疯了 ...

  •   第二十八章

      随着“啵”的一声,瓶子开了,既没有恶鬼也没有毒气,徐小满好奇地凑近看,透过小小的瓶口可以看见里面有几颗黑色的丸子,不香也不臭,没有任何气味。

      徐小满见状松了口气,不是鬼便好,作为一个重活一世的人,她还是非常怕鬼神这些的。

      瓶子里一共有三粒黑色的丸子,徐小满倒了一颗出来,放在小碟子里观察了半晌,实在不明白这是做什么用的,香粉采集系统也没有给她任何提示,当真是两眼一摸黑。

      明日带去医馆叫大夫看看吧。

      徐小满这么想着,便将这一颗丸子用另一枚空的瓷瓶装好,与另外两颗区分开放。

      接着她与往常一样采集了许许多多的香粉,再制三十份不同的香料,以供店铺出售。

      动辄几百两甚至上千的香料平日里只有富贵人家才会买,多数大户人家都是提前便与铺子里定好每月的香料份,因此平日里货架上的需求量并不大,这三十份,哪怕是加上苏家在杭城新开的香料铺,三家香满天一起,都能卖上十天半个月。

      忙到三更半夜,青枝在外头催了,徐小满这才回屋歇下。

      *

      第二日,徐小满吩咐青枝带丸子去医馆找大夫,昨天夜里她一直记挂着,连睡梦里都是与丸子有关的事情,乱七八糟的。

      青枝走了之后,徐小满坐在院子里逗毛毛玩,莹白的肌肤衬着月白色裙子,在花架下宛如一副画好的美女图。她的五官尚未长开,虽然眼睛又圆又大,但鼻子与嘴巴尚且不及日后精致立体,如今拿得出手的便只有一身白皮肤与乌黑的头发。

      约莫半个时辰后,青枝回来了。

      “姑娘,医馆的大夫也看不出这是什么丸子,奴婢跑了五家医馆,没有一人能分辨出。”

      这个结果并不令人意外,徐小满拿回小瓷瓶,在手心里轻轻掂了掂,心中百转千回。从字面上看,李如月的恶意,可以推断出这丸子绝非好东西,李如月蛇蝎心肠,她的恶意,恐怕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会不会是毒药……

      徐小满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想到一个好主意。

      “给我熟悉装装扮一番,素净些,我要去徐府给李姨娘上香。”

      青枝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家姑娘,姑娘这么做,难道不怕夫人伤心吗?见自家姑娘神态清明并不迷糊,甚至嘴角挂着一抹坏笑的样子,似乎在打什么坏主意,只好点头应道:“是。”

      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裙,徐小满特意叫上了白琅一道出门,“既然你说给我当护卫,今天便让你履行职责,一会儿去了徐府记得不可让我离开你的视线,徐文成心思诡谲,又是死了姨娘的关头,心里不定怎么恨我呢。”

      以她对徐文成的了解,十有八九会把李姨娘的死全都归咎到她与母亲身上,他总有理由可以把两件毫不相关的事联系到一起,然后把罪名按到自己不喜欢的人头上。

      更何况她在这关头上门去,更招人恨。

      白琅完全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哂笑道:“你这丫头,忒坏,我就喜欢光明正大使坏的人。放心,有本少侠在,绝不会让他伤你半根毫毛!”

      二人坐上马车前往徐府,徐小满这次除了白琅谁都没带,连青枝都没能跟去。

      到得徐府大门前,徐小满跳下马车,抬头望去,只见徐府门檐下的两盏大红灯笼被换下来,挂了两盏白色的,表明府中有丧事。

      看门的下人懒懒地坐在门后,徐小满走上前,问:“徐自参可在府里?”

      下人正在打盹,吓得一个哆嗦,立马站起来,一看是徐小满,忙笑着回答:“老爷在屋里歇着呢!今日染了风寒,在家养病,姑娘果真是个孝顺的,老爷一病,便立刻赶过来!”

      这人点头哈腰地拍马屁,殊不知全都拍到了马腿上,徐小满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径直往府里去。

      白琅仿佛逛自家后花园一般,闲庭漫步,悠然自得地跟在徐小满身后。虽然他看起来走得慢,但人家腿长,迈得步子大,因此也没有落后徐小满多少,两人一前一后堪堪保持在三步的距离内。

      灵堂摆在大堂里,一进前院便是,李姨娘作为一个能说会道的姨娘,结识不少别府的姨娘小妾,来悼念的绝大多数都是这类人。灵堂里跪着几个哭泣都充满美感的莺莺燕燕,徐小满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

      徐文成站在灵堂里迎客,还是昨日送殡的那身装扮,他正往火盆里丢纸钱,下人跑上去通报之后,他立刻抬眼望过来,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与徐小满碰个正着。

      “你来做什么?”

      徐文成往前迈了两步,语气冰冷,眼神几乎是恶狠狠的。

      徐小满被他的眼神震住,一时心中有所犹豫,万一惹太过了,他狗急跳墙怎么办?片刻的慌乱一闪而过,左肩处一只宽大的手掌摁上来,白琅的声音近在耳边:“小满莫怕,我在身后。”

      是啊,白琅在呢,有什么好怕的!她还想试试香粉采集系统呢。

      慌乱眨眼间消失殆尽,徐小满笑着走上前,定定地望着徐文成,柔声道:“我来给李姨娘上柱香。”

      徐文成眉头紧紧皱起,先是打量一番白琅,再看向徐小满,狐疑道:“徐小满,你别装,我可不信你会那么好心,别以为找了个靠山我便拿你没办法,今日你若是耍什么花招,我便去砸了你那香料铺!”

      这厢两兄妹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说话夹枪带棒,那厢几个来上香的姨娘小妾具悄悄打量着这边,噤若寒蝉。

      “既然你如此仇视我,那我便不上这支香,想来李姨娘也不会见怪。”徐小满才不愿意给李姨娘上香呢,徐文成这么说,正中下怀,且她方才特意注视了徐文成良久,香氛采集系统不知何故却没有再出现,便懒得再与他纠缠不休。

      她转身往左侧拱门去,徐自参的院子在那边。

      李姨娘病死后,徐文成心中对亲爹不免也起了几分怨念,父子俩已经有几日没说过话,他见徐小满往徐自参的院子去,心中冷笑。

      徐小满可不管徐文成在想什么,她走进徐自参的屋子,炎热的夏日,这屋子里的门窗竟都紧紧闭着,密不透风,屋里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熏得人难受。

      徐小满伸手扇了扇,将难闻的气味吹散一些,跟着徐自参的随从走进里屋。

      徐自参果真病倒了,躺在床榻上不省人世,大热天还裹着厚厚的棉被,额角冒汗,嘴唇泛白干燥起皮,看着俨然已经病入膏肓的模样。

      “不是说风寒么?怎么这样严重?”徐小满问道,她也不怕感染,走上前,在床榻边坐下,脸上透着担忧。

      随从心道大姑娘果真还是念及父女亲情的,大少爷这几日对老爷不管不问,连病倒了也不来问候一声,大姑娘住在外头却能立即赶来,谁亲谁疏一目了然,老爷过去真是糊涂了。他一面想一面回答:“老爷先头去庄子见了李姨娘后便身子不大爽利,已经撑了几日,今儿一早病倒的,大夫看过了,不是疫病,普通的风寒罢了,喝几天药便好。”

      “原来如此。”徐小满点头,娇小的脸蛋上是淡淡的惆怅,她垂眸看了徐自参片刻,在随从这个角度看来,正是大姑娘为老爷难过自责呢,他不禁叹了口气,道:“大姑娘不要自责,这事怪不得你,要怪便怪那李姨娘,还有徐管家,都是吃里扒外的东西!”

      听到徐管家三个字,徐小满不禁抬起头,“我原还想着今日过来怎得没有见到徐管家,他怎么了?”

      随从皱巴着一张脸,说:“不瞒您说,徐管家被老爷的对头买通,带着家里的一应秘方逃走了!老爷正是被这事儿给气病的!”

      还有这种事?徐小满心中早就乐开了花,面上却做出惊讶痛心的表情,痛斥道:“我早就看徐管家不是好人,上次才将他打晕带回来,没想到徐……爹却不听,酿下这场无妄之灾!”

      随从跟着叹了口气,白琅意味不明地也跟着叹了口气。

      徐小满见时候差不多了,便道:“你先出去吧,我想与爹待一会儿,许久不见了,心中甚是想念。”

      随从迟疑片刻,见大姑娘脸上的神情不似作伪,眼中更有泪光闪过,便点头道:“奴才这就出去,姑娘还请多多保重,莫要哭坏身子。”

      他转身离开,出门前又回头看了看白琅,道:“这位……”

      徐小满立即道:“他是我的表家哥哥,自家人。”

      “原来事表公子!”随从恍然道,随即转身出去,还随手带上了门。

      人走了,戏也不需再做。

      徐小满立刻收起满面悲痛,笑道:“还真是好骗!”

      “小满装得可真像。”白琅走到桌边坐下,摇头叹气,“往后若是这样骗我,恐怕我也会被骗得团团转呢!”

      “我骗你做什么!”徐小满起身走到桌边,翻过一个扣着的茶杯,倒进茶水,再将丸子丢一颗进去,那丸子竟然遇水即化,片刻工夫便融入茶水中,看不出任何端倪。

      白琅诧异道:“这是什么?”

      比他见过的最上等的毒药还无声无息,一点怪味都没有,连颜色都不见,当真神奇。

      徐小满摇头,老老实实地:“我也不知,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今日便来试药。”

      白琅知道徐小满恨徐自参,却不知竟然这样恨,拿他来试药,也能无动于衷,看来徐自参当真做了许多过分的事。

      他下意识地就站在徐小满这边了,能让她讨厌,当然是那个被讨厌的人坏啦,小满妹妹那么善良可爱的人,连他这个仅仅见过两面的人都愿意施以援手,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害人!

      徐小满可不知白琅这番心思,她举着茶杯,走到床榻边,徐自参还在昏睡。

      不再犹豫,她将茶水小心翼翼地倒入徐自参口中,因为要等他咽下去,所以倒的格外慢,一点一点地让他喝下去。

      灌完药,把茶杯放回原位,徐小满盯着徐自参看了会儿,没有任何异常,她也不急,带着白琅出门告辞,离开徐府。

      经过花园的时候,徐小满遇见了许久不见的徐小怜。

      或许是突逢家中变故,娘病死了,爹也病倒,徐文成又对她不怎么上心,她变得人如其名,当真如一个小可怜一般。小脸蛋虽然还是白白净净的,发髻却梳的凌乱,衣裳更是瞎穿,毫无章法,看来家中下人对她也多有怠慢。

      徐小满对她同情不起来,可怜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前世两人同病相怜,徐小怜还处处想着踩她这个嫡姐一脚。她平日里若是真心待人,怎会被下人这般敷衍对待,徐府的奴仆虽说不是多忠心,但起码没有叼奴,看她的气色便知道平日没有被短了吃食。

      她便当作自己什么都没看到,目不斜视往外头走去,徐小怜手中捏着一只蝴蝶,站在假山下,盯着徐小满远去的背影,小小年纪的她已经有一张惹人怜爱的瓜子脸,此刻稚嫩的脸上更是透露出与年纪不相符的冷漠。

      *

      接连几日,徐小满都派人盯着徐府的动向,事无巨细向她回禀,任何风吹草动都没有漏过。徐自参依然卧病在床,既没有好转,也没有恶化,那颗丸子就仿佛流入大海的溪流,悄无声息,没有起任何作用。

      又一日,晴空万里无云。

      花架下,白琅与徐小满相对而坐,中间摆着一张茶几,几上是一个棋盘,白棋压倒性地攻城掠地,黑棋步步退让,败势已现。

      徐小满死死皱着眉头,手中执黑棋,试图挣扎。白琅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不时捏颗果干扔进嘴里,吧唧吧唧吃得香甜。

      “小满妹妹,你那日投的究竟是何药,我竟看不懂了。”

      白琅问,他近日来也格外关注徐府,但怎么看,都没有任何异常。

      徐小满眼都不抬,冥思苦想,最后选了个位置放下黑子,刚放下,白琅便想也不想,跟着放下一枚白子,仿佛早已看透她会走这步,而此刻,棋盘上胜负已分。徐小满纳闷地丢掉棋子,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不是说了吗,机缘巧合得来的,有什么功效,连我都不清楚,或许是好东西也说不准。”

      两人正说着,一直潜伏在徐府附近监督的白棋回来了,“公子,徐老爷疯癫了。”

      徐小满一愣,两人对视一眼后,白琅追问道:“具体怎么回事儿?”

      白棋道:“徐府的下人传言近日徐自参噩梦连连,时常半夜惊醒,口中大喊李姨娘的名字,昨夜被惊的格外厉害,进日一早,随从便发现他疯癫了,说话语无伦次,识不得人,大夫诊治后也束手无策。”

      白棋话音刚落,徐小满派去监督的人也回来了,说辞与白棋相差无几。

      简单点说,就是徐自参疯了。

      这可真是始料未及。

      徐小满隐隐有些明白那些丸子的作用,其实就是做一些噩梦罢了。如果下药的对象不认识李姨娘,或者与李姨娘并不相熟,那恐怕做几次梦也就过去了。徐自参不仅是李姨娘的亲近之人,生前还将她送去庄子,死后也没给她送殡,想来吓得格外厉害。

      “行,下去吧,接下来不用监督徐府了。”徐小满吩咐小厮。

      小厮低头应是,转身退下。

      白棋则被白琅支去继续盯着徐府,望着少年清瘦利索的背影消失在墙头,徐小满感叹道:“白棋当真生了一副好面孔,日后长大了定能迷倒万千少女。”

      白琅啼笑皆非地看着她:“小满妹妹,你才多大,便懂得这些。难道我不好看吗?”

      徐小满挑剔地打量他,一圈下来却发现找不到一处死角,最后违心地说了句:“还成吧,也能迷倒几个的。”

      这家伙,如若回京做个潇洒公子哥,身后不知会有多少女子芳心暗许。只可惜患了脑疾……

      想到这,徐小满道:“你的脑疾如何了,可曾好些?”

      她知道白琅每隔一段时日便会赶回寒山寺让住持为他诊脉,前天恰好去过一趟。

      “有所缓解,销魂确实有用,只是或许还需两三年才可彻底消散淤血。”白琅风轻云淡道,经历了瞎眼的那段时日,他已将这些看开,不管能否痊愈,每天活得开心便好。

      徐小满听了很为他高兴,当下便去香房内取了一盒销魂出来交给他。

      接下来数日,徐小满足不出户,每天采集香粉制作香料,然后悠哉端坐在自个小院里听徐家的各种传闻,徐自参确确实实疯了,徐家的生意全都交由徐文成打理。徐文成虽从未做过买卖,却在此道颇有天赋,店铺到了他手上,反而比之前更加井井有条。

      这事儿传的沸沸扬扬,不过几天功夫,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王氏都听说。

      “小满,你说这是报应吗?他竟然疯了……”王氏靠在榻上,两眼出神,不知想到了什么。

      徐小满点头肯定道:“绝对是报应,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

      又过了月余,徐自参疯癫的消息终于在姑苏城里渐渐平息,不再有人提起,徐家却又成了众商家口中的话题。

      只因徐文成要转手徐家所有财产店铺。

      生意做得好好的,突然要低价转手,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都觉得这个年轻小子不懂事,好好的家业都不要了。

      然而不管众说纷纭,徐府的各个商铺终究还是很快脱手卖了出去,徐府的大半下人也被遣散,一时之间,人走茶凉,府上荒凉得连个看门的都没。

      徐小满趁机买了几间铺子和地皮。

      接下来姑苏城中便再也没有徐文成的身影,徐府一夜之间人去楼空,连个看房子的都不曾留下,没人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

      王宅后院里,徐小满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着桌上的小瓷瓶,里面还有两颗丸子。

      不管徐文成去了哪里,她都会找到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徐自参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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