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志》芳草遍江南

43、张氏

　　暗中观察灵王府那神秘的书房的暗卫突然报告，在临近书房每日换岗的时间，灵王妃张氏突然前往书房，而后书房中似乎传来了争吵之声，想来张氏和凌峰必然是有极为不愉快的事情，否则堂堂灵王妃，自然行事颇有分寸，不会到书房重地寻衅，更不会不顾身份与灵王大声争吵。
　　此事事发突然，自然让灵王府少了应对，或许有机会可以让梁冷云或者暗卫进入书房查探。若是可以入内，出来自然不会困难，只需声东击西就可以。只是相应的必然会打草惊蛇，也就是说这可能是唯一一次机会。
　　梁冷云闻讯哪里还坐得住？就算不为了凌彤的血海深仇，也是为了凉族的宏图霸业。
　　而似乎老天都在帮助梁冷云，灵王夫妇争吵后不欢而散，王妃张氏刚刚怒气冲冲地离开书房，梁冷云就得到消息，说是烈帝急召灵王，凌峰带着人匆匆离开，暗卫因为正当换岗之际，有些调配不及时。不消片刻的功夫，梁冷云已经闪入了灵王的书房。
　　而灵王妃却是满携着怒火向着“招待”梁冷云的小院而来。
　　凌墨自然得到了消息，他却是不能让人看出梁冷云不在小院之中，身为商人的王云是没有这种本事的。凌墨检查了自己的伪装是否完善，便坐到了院中假装在赏月。
　　果然，小院的门被大力的推开，灵王妃张氏出现在门前。
　　凌墨突然想到曾经的阿帕和小小的他是如何被张氏欺负，可是却又不敢吭声。阿帕为了保护他，又吃了多少苦头。可是凌墨的表情依然很平静，他已经不再惧怕眼前的女人了，阿帕已经不在了，又有谁能让他害怕？
　　灵王妃衣服品级自然是与众不同，纵然一个从未见过灵王妃的人，只要对英族有几分了解，就能判断眼前的女人是谁。
　　凌墨带着两个下人迎上来，不卑不亢的躬身行礼：“见过灵王妃。”
　　张氏以审视的目光看着眼前的男子，虽然是个男人，却没有半分男儿气概，只看身影便是消瘦细弱，似乎还沾了几分脂粉气。张氏心道，这宠奴这般姿态，到底是如何勾引了那王云，竟然让王云舍弃了她捧在心头的砚儿，选择这么一个卑微的奴仆。
　　她也不想想，凌砚也并非才貌双全的好儿郎，也是偏偏喜欢上了一个男子，只是她觉得王云应该把心捧到凌砚身前，等着凌砚宠幸，而绝非如今反而让凌砚为了王云茶饭不思的模样。
　　张氏收回目光，就好像未看到凌墨的存在一般，直冲冲的带人走进了客厅，在主位坐了下来。
　　凌墨身后的几个仆役都是气愤不已，在凉宫他们也是跟着十二月和凉王梁冷云的人，何时受过这样的轻视？而凌墨如今的份位更是在凉宫内屈指可数，侮辱凌墨与侮辱梁冷云又有什么差别？偏偏这灵王一家子都这般面目可憎，他们还不能说什么，当真可气！
　　凌墨示意仆役去准备茶水，自己却好似没有受到张氏的冷遇一般，走进了客厅，打算选择一个客座坐下。他此时可要稳住，让张氏看不出他们这小院的异常，才能帮助身在敌营的梁冷云。
　　凌墨正要落座，却突然听到张氏身后一个面容冷肃的嬷嬷开口：“大胆，王妃在此，尚未赐座，你怎敢放肆？”
　　这嬷嬷凌墨自然也是熟悉的，这位张氏从娘家带来的家生子张嬷嬷一向是张氏最有力的助手，凌墨和阿帕势单力薄，自然也没少受这张嬷嬷欺压。
　　“你！”凌墨尚未开口，他身边的人已经按捺不住。凌墨在凉宫，若是有品级，也算是仅次于王后和夫人的二等命妇。英族虽然灵王受尽恩宠，也不过是异姓王爷，王妃也只能算是二等。只是内命妇一向高于外命妇，就算是一等亲王的王妃，也不敢在凉王的夫人面前放肆，这灵王妃颐指气使，身份也是不够看的。
　　只是凌墨挥挥手，示意身边人住口，同时一脸淡然的在客座上坐下了，好似听不到那张嬷嬷的话。凌墨开口道：“灵王妃驾临，我等自然不胜欣喜。只是主子在此作客实属灵王盛情难耐，但这院落也是暂归主子使用，就算灵王妃身份尊贵，也断没有指挥主子的下人的道理。我等心中尊敬灵王，不愿唐突了贵人，只是几次三番让王妃和小公子因为这等小事受了惊扰，实在不该。”
　　凌墨的意思很明白，他们一家人是灵王扣下的，好言好语不过是忌惮灵王身份，难道他们还要感恩戴德不成？张氏和凌砚几次三番闯来，连客套和面子都不愿留下，未免有些过分了。
　　张氏在这王府一家独大，也是有些手段的人。若是这宠奴卑躬屈膝，她反而会轻视几分。如今看这宠奴字字珠玑，反倒有些明白那王云为何不舍得放弃这贤内助。
　　张氏示意张嬷嬷住口，冷声道：“王爷与王贤侄投缘，自然是希望王贤侄多留几日。只是这王府规矩大，到底是不能让王贤侄肆意妄为，你们这些奴仆，到底还是失了规矩，张嬷嬷，明日便安排下去，让人来管教管教这些牙尖嘴利的小东西，让他们也知道长幼尊卑有序，要是日后小世子来了，岂不是又受惊吓？”
　　张氏这话似乎只对着张嬷嬷说的，但是到底是在说给谁听，在场的人心中都有数。
　　张嬷嬷自然称是，凌墨却截口道：“管教下人，主子自有章法，就不劳王妃娘娘费心了。”
　　张氏到底是养尊处优，听这宠奴直言顶撞，到底是有了几分火气，她一拍桌子，沉声怒道：“你这刁泼的奴才，不过是仗着王贤侄年幼无知，给你了几分宠爱，就当真以为自己是个主子了？日后砚儿若是来了，岂不是要被这刁奴压在脑袋上？我看也不用改日了，张嬷嬷，你去刑房叫来管事嬷嬷，我倒要看看，几十棍下去，这刁奴是不是还是如此态度？”
　　张氏这次就是来寻麻烦的。之前凌砚在凌墨这里受了委屈，喜欢的王云也一门心思喜欢凌墨，张氏如何能看得下去？找个由头杖杀了这恶奴，也不一定能换来她的心肝儿子的一个笑容。看着凌砚整日唉声叹气，张氏总想出手教训一番，可是灵王偏偏不让她对王云出手，她只好退而求其次想要对付这恶奴，谁知灵王还是迟疑，两人这才产生了争执，她一怒之下就来了这院落。
　　张氏此时又有些担心，若是真的杖杀了这恶奴，王云会不会反而因此厌恶灵王府继而让凌砚伤心？可又想着凌砚如此乖巧可爱，自然会让梁冷云回心转意。实在不行就把那王云关起来，日日夜夜只能见到砚儿一个，还能喜欢谁呢？
　　这么想，杀不杀这恶仆反倒无所谓了，只是冒犯了灵王妃，总该有点教训。
　　凌墨毫不畏惧的直视张氏，站起身来挡在正要出门的张氏的随身宫女面前，道：“不劳灵王妃挂心，今日对灵王妃不敬，明日我自然会向主子领罚，只是今日主子已经歇下了，近几日主子身子不适，此处不宜喧闹，还请王妃娘娘谅解。”
　　张氏听了这话，反而下定了决心，定要把这恶奴杀了！她正要开口下令，却突然惊疑不定的看向凌墨的眼睛。这眼睛似曾相识，让张氏出了一身冷汗。
　　张氏一向在这灵王府中说一不二，侧妃和侍寝们从未诞下一个孩儿，她自然是动了手脚，只是她仗着自己的娘家和灵王关系匪浅，灵王也从未挑明，反而更加鹣鲽情深。张氏唯一的意外，就是那个美的不似凡人的男子，男子孕育子嗣不易，却还是让那男子得了机会。他本想下手，岂料灵王竟然在她面前提点了几句，让她不敢下手。若不是她后来说那男子与外人有染，还给了许多证据，让灵王怀疑这男子腹中并非灵王的骨肉，此时的灵王妃指不定已经换了人。区区一个凉族奴隶出身的戏子，就靠着那一张狐媚的脸，让灵王都有些把持不住。那男子虽然被人怀疑，但是毕竟腹中胎儿月份大了，倒是九死一生的让他把这孩儿生下来，血脉不能骗人，这冰火两重天的灵力怎么也说明了这孩子的身份。只是到底这不洁之说让灵王心生厌恶，厌弃了这父子俩，张氏才暂且安下心来。
　　那男子生产时伤了身子，本以为会死得很早，岂料却一直苟延残喘。前一段时间再见那小狐媚子，竟然比他那生父还要美貌几分，幸好出了凉族求亲的事情，就暗示灵王把这小崽子顶了出去。后来那小崽子又魅惑了凉王，竟然还封了位份，灵王大怒，张氏吹了吹枕头风，到底是终于杖毙了那困扰了她半生的男子。
　　这眼睛虽然形状不像，可是这神采，与那男子简直生的一模一样，简直可以把人的魂勾进去。可是那小狐狸精不是在凉族伺候凉王？张氏还寻思，虽然杀不掉那小狐狸精，只是听说凉王残暴，那些事情又有些别的爱好，想来那小狐狸精必定生不如死。可是……这样的眼睛，又怎么会在灵王府出现？
　　张氏看起来似乎是气到说不出话来，而凌墨也听到自家的暗卫给出的一声鸟叫作为暗号，知道梁冷云已经成功回来。
　　凌墨躬身道：“主子休息还需要人伺候，就不送王妃了。这诺大的灵王府，王妃也必定很是熟悉。”
　　张氏深深的看了凌墨一眼，终于拂袖而去。似乎是真的顾及王云，或者是不想王云闹的鱼死网破让自己的心肝小儿子受委屈，竟然暂且止了干戈离去，也看出这位母亲的爱有多么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