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和你做朋友》汪三岁

59、我给狐狸精丢人了六

　　纪府的人丁旺盛，宅院众多，布置上却不显富丽，亭台楼阁处处透着悠闲。
　　四人休整过后已经换上深灰色道袍，跟在管家身后往宴客的花厅走去，沿途看见许多枝叶繁茂的绿植与花朵，皆都被黑气氤氲。
　　精神满满的连勋被顾平生抱在怀里，脖子上用红绳系着两个小巧的护身铃铛，走起路来无声无响，只有在察觉到危险时才会铃声大作。
　　花厅布置在两个院子外的地方，里面摆放着好几张红木方桌，此时里面满满当当全是人，但中间的桌子却很空旷，只坐了祖孙三人。元风走在排首，对面前站起来迎接的中年男人点了点头，声音沉稳：“纪家主。”
　　“几位道长辛苦了，快坐快坐。”他身形瘦削，头发花白，一双眼睛乍看透亮实则混沌，且眼底青黑，憔悴中藏着阴郁，此时勉强笑着更显苍老，他的旁边跟着站起来的弱冠男子应当便是纪府的孙少爷纪达清，而另一侧从始至终都坐在主位浑身散发着威严气势的老人应当便是纪府的老太爷。他微微掀起眼皮，看了四人一眼，愣怔了好一会儿才看向中间的元风，目光柔软而怀念：“云墨真人近来可好？”
　　元风向他行了一礼：“家师近来无恙，只是杂事缠身，才派弟子们前来。”
　　老太爷听了这话，却突然有了精神，苍老的脸上容光焕发，点了点头招呼着他们坐，又让人赶紧准备饭食，几人也未推脱，便围着圆桌坐下。连勋被顾平生放在腿上，看不到桌面上的情景，但却能看到左右两边。左边是等着吃饭的元山，右边是那位孙少爷纪达清。
　　他年方二十，还有些孩子心性，发现顾平生抱了只小宠物便忍不住打量，巧的是连勋也在看他，两人的眼睛便直直的撞上。连勋长得漂亮，白白胖胖的一条团，一双眼睛却是澄净水亮的蓝，歪着脑袋好奇的看着他一下子便将他的心神吸引了过去。连日来的压抑一下子扫空，纪达清紧盯着小狐狸，忍住上去摸一把的冲动，轻声对顾平生道：“你的这只小狗真好看？”
　　顾平生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捂着小狐狸的眼睛把他转向元山，只留给纪达清一个屁股。小狐狸不乐意的哼哼了一声，可怜兮兮的还想扭头去看，却被人拍了把屁股。
　　纪达清看到他们互动，只觉得这小东西灵气非常，更想抱上一抱：“敢问道长，它是什么品种？”
　　顾平生不吭声，倒是旁边的元山凑过来回了一句：“这不是狗，是狐狸。”
　　“狐狸？”纪达清看了眼元山，又看了眼小狐狸，最后目光落在身旁绷紧身子的小少年脸上，满是不可置信，“道士也可以养狐狸吗？”
　　顾平生当做没听见，手掌轻轻的扶着小狐狸的背毛，看着他舒服的眯起眼睛，心尖痒痒的，想把他抱在怀里亲一亲，却又碍于场合压了下去。
　　元山却觉得旁边的纪达清有趣的很，忍不住问他：“道士不能养狐狸吗？”
　　“似乎也没有这个说法，只是······”纪达清摇了摇头，盯着舒舒服服的小狐狸看了一会儿，腼腆的笑了笑，“是我唐突了。”
　　恰好饭菜上齐，纪老爷招呼着大家吃，纪达清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俗世的饭菜吃了会身体没什么好处，甚至会淤积杂质，但连勋闻着香气还是忍不住嘴馋。只是顾平生太过严格，一块点心都不愿意给他吃的，连勋眨着水汪汪的蓝眼睛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希望他能心软，但那人却像是完全没看到自己一样，到一顿饭吃完也没给他喝一口好喝的汤。
　　饭吃到最后，旁边陪客的老老少少全都离场，饭桌上只剩下他们这一桌人，老太爷半阖着眼，示意纪老爷说话。
　　连勋泪眼汪汪的蜷缩在顾平生腿上，一边观察旁边浑身紧绷的纪达清，一边听纪老爷悠悠的讲述纪府过去两个月发生的事情。
　　与元容给的信息一样，纪府的怪事起源于两个月前醉酒的纪达清听到的女子哭声，自那日后，纪府便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一般，隔三差五的出事。先是纪夫人无故晕厥，醒来后又得了重病，再是后院的妾室夜半时分集体跳进了荷塘里，被捞上来时却没人记得自己为何出现在那里，还做出这般自杀的举动，下人们人心惶惶，有人说半夜看见一个身穿嫁衣的女子站在东院老爷门口赏花，又有人说半夜如厕听见孩子的哭声，更有人说早上起来洒扫时看到地上有长长的血痕······一时流言蜚语，闹得人心惶惶，他们请了许多和尚道士来念经做法，却都没有效果，甚至前两天夜里，纪老爷子的院子里也传来了女子和孩子的哭诉声，只那声音呜呜咽咽，着实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纪老爷说到这里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且手指颤抖，眼皮跳动，旁人只当他是受了惊吓，连勋却敏锐的察觉到有一丝黑雾慢慢的盘旋在纪老爷的脖颈上。要知道自他们来到花厅，这处便亮堂了许多，纪老爷子许是一生为善，身上萦绕着一层微黄的佛光，而纪达清身上也有一层若有若无的乳白色光环，只有这位纪老爷，身上虽然也有一层微光，但光芒晦暗，色彩驳杂，此时更是被黑雾勒颈，看着十分诡异。
　　“说说你媳妇的事。”纪老爷子的声音威严中带着一丝严厉，让纪老爷更加紧张。
　　连勋睁大水汪汪的眼睛紧盯着那人，发现他抹了把脖子，像是能感觉到那黑雾在，他看了眼顾平生，发现他的目光从纪老爷脖颈上扫过，这才放了心。想想也是，自己这种没什么道行只靠天赋的小狐狸都能看出来，他们四个得道高人怕是看的更清楚。点了点头，继续看着纪老爷。
　　毕竟是经营商道好多年的人静，尽管此时紧张到声音都在发抖，他的脸上依然云淡风轻：“内人生病那日是三月十六，我去了乡下药田，她照例去浮云寺上香回来，一直都没有异样，直到进了府门突然昏厥。我替她诊过脉，脉象平稳像是睡着了，但二更后她突然起了热，浑身发红如同烧热的铁块，我便给她开了清热去火的方子，但她用后一直到早上才有起色，我见她好了便去了药庄，晚上回来夫人仍然没醒，且症状比昨夜更甚······”
　　纪老爷的声音平稳，就像是在叙述一个病人的情况，连勋却听得心惊肉跳，在听到他们要亲眼去看纪夫人的情况时更是吓得抖了抖身子，可心里却又忍不住好奇，那纪夫人现在到底变成了一副什么模样。
　　纪老太爷身子乏了，被纪老爷劝着回去休息，自母亲生病一直未去探望的纪达清则红着眼眶，一副担忧的样子跟在纪老爷身后。连勋悄悄地看了他一眼，发现纪达清这人长得眉清目秀，一双眼睛里什么情绪都不隐藏，倒是个透彻人。眼睛突然被盖住，连勋吓得叽了一声，下一刻小脑袋被人轻轻的亲了一下，顾平生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热气钻进他的耳朵：“不准看别的男人。”
　　热气钻进耳朵里有点痒，连勋忍不住去躲，却被人强制摁在怀里，贴着他温热的体温，身体不自觉便开始发烫，胸腔里小小的东西也格外兴奋，慌张的跳个不停。
　　虽然他们走在最后没有人看到，但连勋还是害羞的不敢抬头，好在顾平生还是个纯洁的孩子，没再对他动手动脚。
　　今天夜里，纪府格外的安静，下人们早早就回了房间准备休息，连管家也不在。纪老爷带着人进了一处未点灯的院子，还未靠近，连勋便轻轻的皱起了鼻子。
　　纪夫人的院子理当是宽敞而舒适的，此时却一片萧索，与其他地方开的繁茂的花朵不同，这里的花全部都干枯在枝头，且院中黑气浓郁，将整片天空都遮蔽，一丝月光都未透露。若不是小道士身上自带光环，连勋能被吓死。
　　院子中一片寂静，只能听见几人的呼吸声，纪老爷摸索着点亮了一盏油灯，在微弱的光线下开了门锁，带着众人走进去。房门甫一打开，便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着难言的恶臭传出来，鼻子灵敏的连勋被熏得一愣，好在顾平生第一时间便捂住了他的口鼻，这才免于晕倒。不知何时走在顾平生身后的纪达清也皱着眉捂住鼻子，脸上全是惊恐。
　　倒是纪老爷似乎没闻到一般，将屋子里的灯都点亮。顾平生几人身为道士，耳清目明，即使不点灯也能看到房中的景象，但纪达清却是在点灯之后才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的后退了半步。
　　连勋听见动静虽然害怕却忍不住偷偷探头去看，这一看不得了，吓得他差点又尿了自己男朋友一手。

　　有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