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过眼神是撩不动的道长》楚征鸿

20、第二十章

　　“殿下。”一声清冷而不失磁性的言语在二人前方突兀地响起，两人循声望去，发现不远处的梅树下站着一人，他的肩上散落几片梅花瓣，想必站在那里的时间也不算短了。

　　“先生？”小皇子偏了偏脑袋，“您怎么也出来了？”

　　“这该是我问殿下的。”玄衣道人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小皇子身边，俯下身，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那几本薄薄的话本就从小皇子的衣袖中到了他的手中。

　　信乐睁大了眼睛；“先生你好厉害啊！”他都看不清长瑶做了什么动作就被拿走了话本……

　　想到话本，信乐白嫩嫩的小脸就垮了；“这话本是我央阿黎给我带的，先生你可别告诉父皇。”

　　长瑶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笑意，他看了面无表情站在一旁的黎巫一眼，随意翻了翻手中的话本，无非是讲些鬼怪神明之类的民间怪谈。

　　“殿下能涉猎广泛，是好事，”看出信乐的不安，长瑶将话本交还给了他，似乎并没有追究他的意思，“殿下不必这般紧张，我不会对陛下提起此事。”

　　“真的吗？”小皇子的语气显然是松了口气，“太好了阿黎，我就说先生和那些迂腐之人不一样。”

　　“那便多谢先生了。”不想让信乐坏了心情，黎巫也只能对长瑶表示了谢意，虽然他的语气里并没有太多诚意，“还得多谢先生上次的丹药。”虽然他其实并没有吃。

　　“小公子不必客气。”长瑶淡淡一笑。

　　心满意足的小皇子将话本揣到自己的怀里，一脸严肃地说道；“我们出来这么久，若是父皇发现了又要派人来找了，那咱们就先回去吧。”

　　“殿下说得正是。”长瑶顺着小皇子的话应着。

　　“我有几句话想和先生说，不知是否方便。”就在他们即将返回之时，黎巫突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阿黎？”小皇子将不解的目光投向黎巫。

　　“只是有些疑惑需要先生解答，”黎巫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平静，他注视着长瑶的眼睛，“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长瑶却听出了一点挑衅的意味，他笑了笑，应了黎巫的邀请。

　　小皇子犹犹豫豫地带着随从离去后，两人并肩而行到树下，僻静之处，黎巫突然停下了脚步。

　　长瑶环视了一下四周，点头淡淡一笑；”此处安静，黎小公子若是有话要问在下，便在这里说吧。”

　　“你说的没错，”黎巫转过身来对着长瑶，冷冷吐出一句，“若是不选个偏僻的地方，叫人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可就麻烦了，是吗，伏宴道长？”

　　被拆穿了身份的伏宴泰然自若地一笑；“小公子看起来像是在对在下兴师问罪的。”

　　“难道不是？”黎巫反问，“你与陛下分别多年，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不是替你们昆仑来监视我的？我这样的小人物何须你们如此大费周章。”

　　伏宴摘下面具，在手中摩挲着，淡淡说道；“在下来京城，虽然也是为了云单之事，但是褚尧与我相识多年，他身上应有一劫，我不能坐视不管。”

　　褚尧就是轩和。黎巫没有轻易相信伏宴的话；“你既然是为了陛下身上的劫难而来，难道为了替陛下消灾解难，你竟要逆天而为？”

　　“在下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不过是不忍故友陷于危难，何况褚尧是天下之主，若有闪失，怕又是一场动荡。”长瑶说这话的时候，眸光清明，从容镇定。

　　黎巫虽然最讨厌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臭道士，但不得不承认，眼前此人还勉强算得上正人君子,若是真如这人所说，轩和有难，自己断不能袖手旁观。

　　“他是人间帝王，天子之气在身，何况这皇城之中重重守卫，滴水不漏，如何能有危险？”即使心里信了伏宴几分，他也没打算就这样放下对伏宴的戒心。

　　“有的时候危险不一定来自外部，”伏宴笑了一下，“在下的话，不论小公子信与不信，将来自能见分晓。”

　　虽然黎巫有心想从伏宴的嘴里掏出更多的话，但是他也知道天机不可泄露，伏宴不可能透露更多。

　　“夜深露重，还是不要在外边久留的好，小公子，请。”伏宴彬彬有礼地相邀。

　　黎巫只能怏怏地同伏宴回到了宴席上，轩和正要派人寻黎巫，见两人一同进来，微微一怔，调侃道；“寡人竟不知你二人的关系何时变得这般亲近了。”

　　这话落到旁的人心里，难免以为是陛下在暗示两人有暗通款曲之嫌，大臣之中不由响起窃窃私语之声，而卫柏雅给了那些长舌之人一个白眼，仰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臣只是在路上偶然遇到了长瑶先生，向他上次赠药之事道了谢，之后顺路一同回来罢了。”黎巫低头应道。

　　“这事确实应该好好感谢长瑶，”轩和颔首，又关切地说道，“你的伤势还未好全，明天再让太医院的人到两仪司去一趟，为你好好配一副方子。”

　　下方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吸气议论声，毕竟两仪司一直有专门的医师为他们诊治，如今陛下又特地派人去给黎巫疗伤，这是何等的荣宠。

　　最让人咬牙切齿的是受到这样天大的恩宠的人还是那副死人脸，就算救了小皇子一命也不至于这般恃宠而骄吧。

　　“谢殿下，不过伤势已经好了很多，只要日常敷药，不会有大碍，这些小事两仪司的医师都能做得很好，不必劳烦太医院。”黎巫婉拒了轩和的好意。

　　轩和见他如此，也不再坚持；“那便今晚少饮些酒，回去让两仪司的人给你做些吃的调养调养。”

　　陛下的语气这般亲昵，可见这黎巫在陛下的心中分量不轻，这让那些先前生出一点异心的人又吓得将自己生出的那点小心思给吞了回去。

　　“不过是凭些见不得人的小手段讨了陛下和小皇子的欢心，得意些什么……”

　　坐在同僚之中的关注着殿上之事的林唯瑛突然听到身边人嘀咕出这样一句，他余光瞥了那人一眼，内心波澜不惊，帝王荣宠本来就是难以消受，这些流言蜚语都算轻的，不过他看那少年对这些闲言碎语见多不怪，倒是不怎么放在心上。

　　酒到半酣，一群衣着轻薄的舞女飘然步入殿中，伴随乐声轻然起舞，舞姿不可谓不优美，若群蝶嬉戏花丛，悦目怡神，殿上众人几乎都沉醉在这人间难得的盛景之中，即使是黎巫，也支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舞者。

　　或许是他灼灼的目光太有存在感，为首的舞女注意到了他，扭着纤纤细腰就到了黎巫跟前。

　　在场的人纷纷打了个激灵，不由将目光投到了殿上的君王身上。

　　轩和帝倒是不怎么在意，他笑了笑：“黎爱卿生的俊美，看来连我们异域来的姑娘都看上了他，不如朕做主，黎爱卿就将这姑娘领回家去吧。”

　　殿中响起一片笑声，连不苟言笑都天子近侍也忍不住露出笑意，没几个人把轩和的话当真。

　　黎巫无话可说地将杯子里的酒喝完，这位陛下大概是真的上头了，君无戏言，万一到时候真把人赐给他怎么办？

　　那还在舞动的女子笑嘻嘻地从黎巫的手中取走了酒杯，又拿起桌上的酒壶将杯子满上，动作轻柔妩媚，哪怕铁石心肠也要为之倾倒。

　　众人还在笑语欢声，黎巫盯着递到眼前的美酒和女子美艳的面容，眼中的光芒渐渐变冷，离得远的人感觉不到，坐在他身旁的卫柏雅注意到了不对劲，

　　“大人是嫌弃妾身，不愿饮这杯酒吗？”女子见黎巫迟迟不接，神色一变，露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

　　“是啊，黎大人怎么不懂得怜香惜玉，辜负了美人一番情意呢？”有人在对面瞎起哄。

　　黎巫冷冷瞥了那人一眼；“在下福薄命浅，消受不起。”

　　女子脸色一变，于此同时殿上传来惊呼；“保护陛下！”

　　全场哗然，歌舞升平瞬间化作修罗场，原来，就在众人的注意力全在黎巫和那女子身上时，已有两个舞女跃上了大殿，露出匕首，直指轩和帝，其身手之矫健全然不像一个柔弱女子。

　　侍立在轩和两侧的侍卫已经算是顶尖高手，竟抵不过两个女子，两三下就被割了喉，血喷到了金漆的圆柱上，惊起一片尖叫声，胆子小一点的文官腿脚发软地瘫在了席位上。

　　黎巫一下折断了身前舞女还举着酒杯的手，他的反应太快，舞女恰恰露出藏在大腿上的武器，就被卸了力气，滚落到一边去，武器也被黎巫顺走了。

　　旁边的卫柏雅一拍案几，飞身而上，同其他反应过来的武将们开始镇压乱局。

　　刺客的主力集中在攻击轩和以及守候在他四周的侍卫，卫柏雅一掌击退一个刺客，侧首对黎巫说道；“去保护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