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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还为林家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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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深夜,秋风裹挟着冷雨肆虐着京城里的一草一木。
徐府书房,一盏孤灯还在亮着。已是而立之年的徐朗清压抑着心内的悲痛,拉开了书桌的抽屉,从最深处摸出了一朵已然有些褪色的绢花。
端详了良久,忽的!他死死的攥紧了那朵绢花,一拳狠狠的捶在案上,一向克己复礼的徐相只敢在这深夜书房里潸然泪下,唯有那窗外的烈烈风声为伴。
忽然,外面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
“老爷,新皇的旨意到了,吴公公来传旨了。”
徐郎清只好调整好了心绪,开门把人给迎了进来,跪地接旨。
“……右相徐郎清全权负责高宗及孝康皇后殡葬事宜。钦此!”
吴公公宣完了旨,见徐朗清仍是跪在地上,身子隐隐的抖着,就是不肯起来接旨。
前尘往事他多少知道一些,无声的叹了口气后,他主动弯腰去扶徐朗清,硬是把圣旨塞进了他的手里。
“人已经去了,还望大人能够想开些,林贵妃……啊,不对,皇上已经给她加封了皇后,林皇后和先皇死在了同一天,风风雨雨这些年,孰是孰非,咱们终究是外人,不好评说。还望相爷节哀。”
徐朗清握着圣旨,感觉牙齿都在打着颤,为何!为何?
那般惨烈,还要让他们葬在一起!
他本以为她这辈子终于摆脱了卫臻,下辈子她就该属于自己了!
他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更让吴公公添了三分寒意。
“合葬,是吗?”
“是。皇上是先皇的亲弟弟,应更明白先皇的心意吧……”吴公公试探的说了这么一句,不敢抬头看徐朗清的脸色。
没想到,徐朗清听了这话不仅没动怒,反而是仰天长笑,直笑的灯光摇曳,笑的人心惶惶。
直到他笑累了,才万分悲凉的撑在书案上,冲身后的人扬了扬手。
吴公公等人退了出去,他才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卫臻的心意?那恩恩的心意呢?我的呢……”
(正文)
庆隆三十一年,国力日微,大梁国表面的繁荣锦簇下实则已是危机四伏,似数条潜龙正蛰伏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下。
这等情形也只有那些慧眼识真的人才能看破,暂时还威胁不到小老百姓的生活。
江州府下面一个小县城,刚刚从外地来走马上任的知县大人林宇舟带着一家妻小刚刚在县衙里安顿下来。
妻子聂氏边擦着桌子,边对旁边插花的女儿林恩恩抱怨道:“你爹这个官迷啊,我说让他晚几天再上任,只要不晚了就成,他非不听。没出了正月就把咱们全家折腾出门了,这一路上天寒地冻的,到底把你给折腾病了,你高烧不退的那个晚上娘一直在想,你若是就这么去了娘该怎么活?还不如和你一块儿去得了。”
林恩恩正好把最后一枝梅花插进了瓶子里,笑着走过来挎住了聂氏的胳膊,撒娇道:“娘,您这么想,我三个哥哥听到了该有多伤心?更别说爹了。”
“是啊!把我们爷几个放在何处啊?”林恩恩话音刚落,林宇舟就带着三个儿子进来了,一个个灰扑扑的,看来是终于把书斋收拾利落了,林家这些年什么都没存下,就存下了许多书。
聂氏笑着瞥了自家相公一眼,骂道:“没个正形,也不怕孩子们笑话。”
林宇舟自顾倒了一碗茶,只笑着不敢还嘴。
四个孩子俱是想笑不敢笑,憋的难受极了。
三儿子咏晨则跑过去抱住了聂氏的另外一条胳膊,十三岁的大男孩子了也学他妹妹撒娇,“娘,您就只疼妹妹,不心疼儿子,我不就早比她出生一会儿吗,怎么待遇就差这么多?”
他边说还边晃,扰的聂氏彻底没法擦桌子了。
她索性抛弃了抹布,半点不心疼的两手齐上,掐住了小儿子的脸蛋子,“大一会儿也是大,我就这么一个闺女,儿子多了不值钱知道不?”
咏晨连连叫苦求饶,“哎呀娘,好疼啊!快松手啊!儿子是草,恩恩是宝,您就饶了儿子吧!”
“哈哈掐的好!算你小子有自知之明。”林宇舟抚掌大笑,两个大儿子也跟着叫好。
唯有林恩恩笑不出来,她借口添水,急匆匆的拎着茶壶出去了。
众人见她不高兴了,俱不敢再打闹。
聂氏又狠狠的掐了下才松手,心疼的说道:“让着她点儿,这回病好之后,我见她精神一直不怎么好,这两天才见了笑模样呢。”
林恩恩蹲在灶头等水开,直勾勾的盯着灶下熊熊的烈火出神。
三个哥哥才应该是宝,她林恩恩才应该是草!
苍天有德让她能再做一回林家的女儿,她本该知足。只是心里难免有些遗憾,为什么不再早两年?若再早一些,她说什么也不会再让父亲走上仕途,踏上那腥风血雨之路。
新家很快就安顿好了,一切都步入了正轨。林恩恩想着,老天爷让她重活一次,必不会让她把前世遭受过的再来一遍吧。
直到娘把贴身丫鬟叶儿领到她面前,她才在久别重逢的欣喜之余有些忐忑,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按照前世的过程来走的,该遇见的人十之八九还是会遇见。
冷静下来想想,其实这并不全是坏处。历史的洪流她无力逆转,但这回只要她守住了自己的心,定能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
她不该再把思虑挂在脸上,叫爹娘跟着忧心。只要她自己不去想,她就仍然能做回那个看似无知的烂漫少女。
天气渐渐转暖,换上轻薄鲜艳的春衫,林恩恩现在已经能够很好的融入十三岁的自己了,前世种种她连做梦都不会想起了。
阳光和煦,聂氏在屋子里做着针线活,林恩恩带着叶儿在院子里踢毽子玩儿,禁锢了一冬天的筋骨早就想活动活动了。
叶儿是个孤儿,自从被买了回来,就一心一意的照顾林恩恩,二人年纪相仿,正好作伴。
上辈子她衷心耿耿,无论碰到多大的艰难她始终站在自己这边,林恩恩心里默默的发誓,这辈子一定不要再犯糊涂,坑害了自己在意的人。
“哎呀,小姐,毽子飞树上去了!”叶儿小小的惊呼一声。
林恩恩一看,可不是吗?她让她把毽子扔过来,可没叫她往桃树上扔啊!
“小姐,要不我去前院叫个衙役过来帮忙吧。”
林恩恩仰头估摸了一下,回身把门口的一个板凳给搬了过来,放到树下。
“你别急,爹那里忙着呢,这么小的事咱们自己就能解决。我和三哥差不多高,我踩上凳子应该能够着,你给我把着。”林恩恩说着就扒着树干踩上了板凳。
毽子落在一个不高的树杈上,她一手撑在树干上,一手使劲去够毽子,可气的是,好几次她的指尖都碰到了毽子上的鸡毛,但偏偏就是弄不下来!
这时,前面传来了郎朗的说笑声。
“我家什么都不多,就是存了几本书罢了,不过想必和贵府一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这边请……诶?恩恩!干什么呢?”
是大哥!
林恩恩想赶紧下来,可眼看着就要夹住一根鸡毛了,她不想前功尽弃。
“大哥,我马上下来,毽子在上面!”话音刚落,她却因心急只顾着手上使力,而忘了脚下。
本就是脚下不稳了,她终于拿住了毽子,双手扒在树上想稳定下来,却忽然感到手心下面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有虫子!林恩恩顿时方寸大乱,眼看着人就要跌了下来。
其实这一切的发生就在须臾之间而已,有人快速奔到了桃树下,在林恩恩就要整个人扑倒在地的瞬间,把人给提了起来。
姿势虽然算不上美,但总比真的在人前摔个狗啃泥好。
“多谢大哥,我……”林恩恩有些胆怯的抬起了头,这一抬眼却怔怔的愣在了原地。
那人松开了她的胳膊,被她那无法形容的神情也是弄的一愣,但他深知君子非礼勿问。
林咏煦笑着拉过了犹自愣神的林恩恩,上下打量了一番,“傻丫头,没摔到吧?这位是与我同科的徐公子,他是江州刺史家的公子,还不快谢谢人家?”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存稿很瘦,但是不发不行了,因为我马上就要被懒惰吞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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