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手札》风栖鸦

150、告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十个小时，当我终于从浑浑噩噩中苏醒过来时，眼前是一片黑暗，一点光都没有。

　　我坐了起来摸了摸脑后，果然有一块儿肿胀，明显是被击打形成的伤口。

　　但那个人没有下死手，否则我不可能还活着。

　　摸了摸口袋，还好打火机还在，现在我浑身上下也就这个打火机是最值钱的玩意儿，连忙打着，微弱的火光在手心燃起，照亮了周围的环境。

　　边上就是玉塔的玉门，而且看这浮雕，我竟然是靠在这玉门边昏死过去，那就说明在我倒下之后那个人把我拖到了这里，却并没有杀死我。

　　而且，这扇玉门门庭大开，从门内隐隐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飘了出来，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只觉得有些刺鼻。

　　我不敢探头往里面看，总觉得这塔有些诡异。

　　女怨蛊也不知所踪。

　　我有些诧异，按道理说，如果这里突然出现一个人将我打晕却不杀死我，那这个人的目的会是什么？

　　难道他只是无聊打晕了我又觉得我躺在那里碍眼所以拖到门口吗？

　　不……我抬头看向身侧的玉门。

　　只见白玉的石门大开而立，两扇门上的浮雕栩栩如生，只门内一片混沌，打火机的光根本照不清什么。

　　等等……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打火机，然后将火灭掉同时抬头看去。

　　果然，明明之前上面的门已经大开，所以外面那种诡异蓝光能照进来，所以并不是绝对的黑暗，然而此时，不知是外面全黑了，还是上面的门重新闭合，总之此时一点光都没有。

　　心中哀叹，这可真是所有倒霉的事都集中到一起了，没有光就这么个手电，没有食物没有水，还在一个这么诡异的地方，一时之间我竟然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其实水源如果要找的话还是能找到的，记得在刚才墙壁的上石洞里我就注意到，那边的石壁上都是沟壑纵深，而且有些潮湿，所以这个深渊下面一定有地下河，在中国古代，无论是哪个国家还是种族部落，凡是他们落脚的地方一定是靠近水源的。

　　这里曾经是子合国人生活的地方，那么一定就有水。

　　然而现在就算知道这些也没有用，没有手电，只靠这么个打火机根本无法继续探索，一旦没了火源，基本上就等于宣告了死亡。

　　唯一庆幸的就是这么一顿休息下来，身体上的疲乏和困顿基本上都没了，精神还算不错。

　　那么如今我就面临两个选择，第一是进入白塔，寻找笑面狐的踪迹，第二是守在原地继续等顾容川。

　　算了算时间，从下来到现在还不到一天，想着还是得再等一等。

　　顾容川这个人，很多事情明明有更多的解决方法，可他总喜欢自己一个人扛着，这样的人做起事来往往比常人更加决绝，加上顾容川这人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向来不甚珍惜，我更担心他一些。

　　坐在白塔边，为了省着点火源，我只得关掉打火机，看着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安静得渗人，巨大的地下白塔隐没黑暗之中，似乎有无数的影子在塔中走动，让我有些心慌。

　　时间一点点流逝，我开始觉得饥饿，口渴，只能尽量让自己不去关注腹部的动静。

　　在那之后过了整整两天，我一个人蹲坐在玉门面前，尽管知道自己该走了，再等下去自己很有可能也死在这里，但总觉得不甘心。

　　我始终不相信顾容川会死，但除了等，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大约在第二日晚上的时候，因为睡太多，半夜醒的很早，眼睛早就习惯了黑暗，所以勉强能看清一些东西的。

　　当我迷迷糊糊睁眼正看到大约前方三四米的地方出现一个人影的时候，原本还迷迷糊糊的思绪骤然清醒过来。

　　那个影子很高，而且非常瘦，有些佝偻，似乎背着什么所以背部鼓起，乍一看到有些诡异，我被吓了一跳，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下意识以为那是之前看到过的人影，就攥紧了打火机双手交叉在胸口摆出了一副防御的动作，“你是谁？”

　　寂静的环境里，我的声音非常大，但是有些沙哑，难听得就连我自己都忍不住咳嗽起来。

　　黑色的人影晃了晃，似乎是有些站不稳，我一怔，还没再问些什么，只听见扑通一声，黑暗中那个人竟然直直栽倒，我连忙点着打火机。

　　火光一亮立刻照清了距离我三米开外，一个躺在地上的男人，他的衣服烂的不像样子，似乎有伤在身，躺在地上，乱糟糟的微卷的墨发遮住了苍白的眉眼。

　　我睁大了双眼，几步冲到他身边。

　　“顾容川！”听到我的呼喊，他的睫毛动了动，却并没有睁眼，只是有些艰难地指了指他的边上，我拿着打火机去找就看到了一个背包，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拿过来。

　　顾容川的背包里东西其实也不多，但是有很多食物和水，还有一些药物，我记得这个背包他一路都不离身的，我本以为里面都装着他们倒斗世家的什么宝贝。

　　可我翻了半天，显然除了补给品什么都没了。

　　而且更令人觉得违和的事，这家伙包里的食物竟然全是草莓味的压缩饼干……

　　我的天这家伙到底得有多喜欢吃草莓啊……

　　还好我还没忘记正事，翻出纱布和一个矿灯，点燃矿灯照明，打算检查他是否有伤口。

　　顾容川看着瘦弱，但其实非常精瘦，很重，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的衣物给褪下，他的背后有几道伤口极深，可都没有出血，我有些奇怪，可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忙把背部的伤口清理干净。

　　扶他起来才发现地上有不少血，看着那摊血迹我有些心慌，连忙检查他的前身。

　　只看了一眼，我立即吃惊地惊呼了一声，顾容川的左胸口竟然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所有的血都是从这个洞流出来的几乎流满了前身。

　　更令我惊诧的是，他裸露的前身胸前，从心口的位置隐隐约约露出一些像是字符一样的东西，被鲜血浇灌之后，那些字符逐渐清晰起来，而且直到我扶起他，才惊觉顾容川的身体非常地烫。

　　随着字符完全显现出来，他的整个上满身已经密密麻麻全是这样的黑色字符，看着那些字符我只觉得脑袋有些眩晕。

　　这种文字我只在一样东西上见过，那就是道家的符咒字迹。

　　这些符咒似乎是游走在他的皮肤内测，一笔一划笔锋锐利笔触硬朗，这当初写下的人必然是个高手。

　　这种符咒应该就和顾容川的身体状况有着必然的联系，而且我记得道家的符咒都有克阴尸邪祟的功能……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想要出触摸一下他胸口的几道符咒，可指尖还没碰到，立刻被一只手死死拉住，我心中一惊，再看顾容川，只见他睫毛一颤，双眼睁开，幽深的眉眼扫了我一眼，皱了皱眉。

　　他的表情从未有过的凝重，我想帮他清理伤口，但他摆手拒绝。

　　顾容川胸口的血窟窿还在往外冒血，我忍不住劝，“让我先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他摇了摇头，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可等了半天他都只是沉默，我心中再次觉得酸涩，这个人真的是习惯性拒人于千里之外，又想想自己这两天在这里一直等他，心中不免觉得委屈。

　　可我也不是那种动不动就耍脾气的人，干脆也不说话了，不顾他的拒绝，直接坐在他边上，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把消毒的药水一股脑洒在他的伤口上。

　　我是绝对不会承认这一下是为了报复的，这才刚倒下去，就听见上方传来及其收敛过的吸气的声音，心里忽然就舒坦了。

　　一边给他包扎一边自言自语，“我知道你心里藏着很多事，也不想和我们说，就总是自己一个人闷着，总是我说上千百句你才只懒洋洋的回一句，我不知道你在调查什么，也不知道你在找什么，但总是很危险，我一直以为我们起码同生共死过，再不济也算是朋友。”

　　说着取出绷带一圈一圈将他的伤口包扎起来，顾容川一直都在抗拒，可听着我的话，他的身体明显变得有些僵硬，竟然像是有些手足无措。

　　我不理会，继续自顾自地说着，“你一路而来救过我很多次，我也是个女孩子，扪心自问，这一路走里我确实开始对你有心，所以我害怕，害怕你出事，不过老实说，我知道，你接近我保护我，可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啊……但我无法控制自己。”

　　将最后一圈绷带绕过他的背后打了个结，这才收回手可并没有打算离开，我坐在他的面前，没有抬头去看他的脸，想也知道这个人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死样子。

　　我叹了口气，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此时他的上半身已经密密麻麻全部都是这样的符咒，但也因为这些符咒，我能看到他胸口惊人的血窟窿已经停止出血，而且开始有恢复的迹象，这种肉眼可见的恢复速度再次证明了眼前这个男人身上隐藏着的秘密，可他从不愿意说，也没有理由告诉我。

　　顾容川的身体和以往的冰冷截然不同，反而是滚烫地像是发烧了一样。

　　这样的男人，就是道上有名的地眼，那些人怕他敬他，都道他不是人是妖怪，可就是如此，我也还记得这一路并肩同行，在我眼里他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明明我身边的人都看得出，可偏你不知道，顾容川，你究竟知不知道……究竟知不知道……”

　　寂静的环境里……只有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线打在我们的身上，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都在微微发抖，双手死死握住他的手腕。

　　低着头许久，才颤声道：

　　“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啊。”

　　时间一下子仿佛静止了，我只听得见自己剧烈地心跳声，只知道本想这次离开古墓后再说的话，最终……还是忍不住现在就说了，因为我总觉得，如果再不说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心中情绪翻腾，也就在这时。

　　“知道。”

　　一个声音沉沉地从上方传来，我猛地抬头，恰好跌入一双沉寂幽深的黑眸之中。

　　那双眼睛里虽然像是洒了墨一样的黑，却也比这世间一切看得更加透彻，纵然心如磐石，却也如同明镜一样看得透人心。

　　一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