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手札》风栖鸦

124、阴谋

　　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痛无力，想要伸手揉一下眼睛都做不到，只觉得整个身体从上到下每一处都快要散架了。

　　眼前模糊一片，但隐约有亮光摇曳，像是油灯。

　　我又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这才挣扎着再次睁眼，可眼前依旧一片混沌，想要揉眼，伸出的手却忽然被人拦下来。

　　我一愣，抬头去看只模模糊糊看到一个人影，身形十分娇小，还有些佝偻。

　　“别动，你的眼睛已经开始病变了，我刚用药物为你敷过，会有些不舒服，但再过一会儿你就能看清东西了。”耳边传来声音非常温柔，但似乎年纪非常大了，还有些沙哑。

　　我眨了眨眼，果然眼前的视线稍微清晰了一分，可立刻眼泪就涌了出来，并不是我想哭，而是我明显感觉到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随着眼泪流了出来。

　　我伸手去接，果然有什么东西混杂在泪水里掉在了掌心，我试着去摸，果然……入手冰凉，形状偏平薄薄的一片，那是鳞片。

　　眼睛里不断有鳞片顺着泪水倾斜而出，我足足流了快十分钟的眼泪，才终于停了下来，估计眼睛都肿了。

　　“你先躺下，你的眼睛还需要再敷一下，过一会儿就好了。”

　　或许是因为这声音听着温柔慈祥，我竟然毫不犹豫顺从地又躺了下来，她立刻拿来浸过水的毛巾敷在我的眼睛上，冰凉的触感让原本有些酸胀的眼睛立刻舒缓下来。

　　我听到那个人在我身边来回踱了几步最终还是坐在了我的身边。

　　想了想，我还是问道，“你是……”

　　身旁的人一阵缄默，于是我继续问，“带我来这里的那个人呢？哦，他穿着黑衣带着面罩，脸上有伤。”

　　我形容了一遍，可身边的人还是沉默，于是我有些诧异地伸手，想要去确定一下身边是否还有人在。

　　“啪嗒。”伸出的手背上，一滴冰凉的液体递了上去，我下意识一缩手，手却猛的被紧紧握住。

　　边上传来那个依然温柔的声音，只是此时声音微微颤抖，像是在拼命压抑着什么，“安子。我是妈妈呀。”

　　我浑身一僵，被她死死握住的手抽也不是放也不是。

　　荆寻是说带我来找沈姨，可在我记忆里的老妈绝不是会这样温柔照顾着我的人。

　　良久的沉默，我没说话，她也只是一直流泪，泪水不断洒落，我有些心软，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明有非常多的疑问，比如你到底是谁，荆寻又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在这里，老爹又是怎么回事。

　　无数的谜团问题郁结在心中几乎把我折磨地有些崩溃，但最终到了嘴边的话却是，“别哭了，我没事。”

　　其实我是不擅长和这样的女人相处的，自小我便生活在男人堆里，会和他们打架，也会和朋友一起冲着漂亮的小姑娘吹口哨，我没有母亲。

　　所以更不会有人教我怎么给自己绑好看的辫子，穿漂亮的长裙，也不会有人时不时担心我和男孩子呆的时间太多会不会早恋。

　　就连生理期这种事情还是同学告诉我怎么用那种女性用品，我还记得第一次来大姨妈自己哭着在卫生间蹲了一上午，老爹和杜潜书两个人还以为我要死在卫生间了。

　　最后还是邻居的阿姨帮我处理的。

　　很大程度导致我现在的性子更像个男人，所以知道她在哭，我手足无措。

　　小时候不小心砸坏了邻居家小姑娘的花瓶，结果她哭成花猫，为了让她开心我就偷偷把自己家的花瓶搬给她，结果被老爹打了一顿。

　　我不常哭，也见不得别人哭，可身旁的人还是哭的不行，我有些郁闷，原本郁结的心情更加纠结，“那个……我说……要哭……而是我哭吧喂。”

　　身边的女人终于停止了哭泣，“安子……对不起……没有陪你长大。”

　　听到这句话，我一愣。

　　手被她死死握住，那是非常温暖的触感，“我知道，你心中有非常多的疑问，放心，我会告诉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我下意识开口。

　　她笑了笑，声音有些嘶哑，“好好保护自己，不要再变得这么狼狈，你是沈家的孩子，永远都是。”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当时她说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而当时的她，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这样的话的。

　　说着，她将我眼睛上的毛巾拿开，我睁了睁眼，果然这一次视线更加清晰了几分。

　　我立刻侧头看她。

　　视线刚开始还有几分模糊，但很快，眼前出现了一个老人的模样。

　　我一怔，揉了揉眼再次看过去，我躺在一个石床上，一个穿着黑衣的老人正坐在我的身边，她皮肤粗糙，满是褶皱，但那副温和的笑容依稀能看出年轻的模样。

　　“你……为什么……”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老。

　　眼前这个满脸褶皱的老太太分明看起来都有七十岁了，可那张脸明显能看出来是沈萧的模样。

　　老人嘴角挂起不自觉的嘲弄，“这都是拜你父亲所赐。”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能说，“老爹他……一直在找你。”

　　她显然并不喜欢我说的话，只沉默着将我扶着坐了起来，我才刚坐起来，立刻打量四周，发现这是一件石室，空间极小，非常杂乱，我躺在石床上，边上还放出许多像是石头做的书架，书架上竟然还摆着许多的竹简，有的打开着的已经破旧不堪，像是一碰就会碎掉，而有的则完好无损地扔在石架边的地上。

　　老妈是盗墓贼出身，她不喜欢竹简这类不值钱的东西，自然不屑于收拾这些东西，但老爹却是考古学家出身，一定对这种东西视如珍宝。

　　他们二人之间的矛盾，打从一开始就存在。

　　要说爱的话，也会被时间磨去痕迹。

　　见我的目光在屋里打转，老人也只是轻笑，低头看了看手表，“你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我会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你，在此之前，安子，你确定你想知道一切吗？”

　　看着她从温和变成锐利的目光，我竟有些紧张，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于是她笑了笑，目光带着些许慈爱，她揉了揉我的头，“你想知道什么，你可以问，我都会告诉你。”

　　我不假思索的问了一句，“你是谁？”

　　老人突然愣住，她诧异地看着我，似乎并没有想过我第一个问的竟是这个，随即苦笑，“你不相信我的身份？”

　　我摇头，“不是的，不是不相信，我知道玉脉有复制的功能，我曾在沈家看见过一个青麟怪物，我以为那是你，或者说，那是你的本体。”

　　我的记忆因为那段诡异的声音的刺激，记起了小时候的许多事情，自然包括老妈巨大的变化。

　　我想知道，到底谁是我的母亲，而我，又到底是谁。

　　最终，老人率先妥协，她叹了口气，“关于这个问题，其实一开始你就说错了。”

　　“哪里错了？”

　　“从一开始，就没有复制这种事情，玉脉复制这种事情，你是从双面鸟那个事情知道的吧，但当初这个什么复制大家越传越离谱的，人云亦云，越传越离谱，我曾经也好奇，就去让我的父亲也就是你的姥爷去查，当初那只进入罗布泊的探险队失踪确有其事，但什么双面鸟复制，又是什么从辐射区不穿辐射服走出来，不过是人们的臆测罢了。”

　　“可是那个什么学者，后来是怎么活着出来的？”

　　老人笑了笑，“那位学者根本就没有出来，后来活着出来的，是第二批进去的考古队，那只队伍的领队是帕勒塔的学生，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这次出去以后大可以去查查现在还在他们考古工作室工作的人里还有没有帕勒塔这个人，也可以去问问他们的当初第一批考古队的档案，不过我觉得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可以直接去问外面那只队伍的领队，他就是当年第二批出来的帕勒塔的学生，苏意村苏教授。”

　　我再次愣住，原来那个老人是个教授吗？怪不得……虽然他身为领队，可他手下的那些人他却是很难控制的住，再者如果是教授的话……那个什么机器的来历也就顺理成章了。

　　“不过……”我忍不住抬头看向这个“沈萧”，“我分明见到了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她是在那间墓室凭空出现的。”

　　老人再次苦笑，“安子，这世上不可能有复制这种诡异的事情，难道你不觉的奇怪吗，为什么只有你‘恰巧’掉进那间能复制的玉脉之中，这么一大片玉矿，就那一间有那种诡异的复制功能，为什么没有被以前的人特地保存下来，反而让你这么轻易就进去了，还就又复制了一个你。”

　　“而且，想必你也知道，树海之外的山壁岩洞上面密密麻麻有成千上万的空洞，这些空洞里面也有各式各样的玉矿，就像是一座巨大的迷宫，这样的迷宫，那么多人，偏偏只有你被复制，安子，巧合太多了就不是巧合，而是阴谋。”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老人，她的眼里倒映出有些惊慌的我，眼神里顿时带上几分不忍，“从魏襄王陵到这里，安子，你走的每一步，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被算计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