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手札》风栖鸦

119、幽谷翼人祭（1）

　　巨大的烟雾很快弥漫在山崖下方，雾化一样的散开，缓慢将那只队伍包围了起来，能听见里面不断发出惊呼，人头攒动。

　　这只队伍并不是一个非常标准的外国探险队，他们的队伍规制虽然严密，但内部杂乱，各种势力交融，一旦出了乱子，当然是听那个老头的，但显然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尽管有人在大声喊叫制止他们的喧闹，但并没有什么用。

　　我抬头望向山崖边朝上大约二十米的地方，一个人影顺着绳索滑落至底部，身影修长，尽管经历这一路摸爬滚打，他的衣服依然干净地像是新的，他的手套……

　　我眯起眼睛，他竟然没带手套！不知是不是在山洞里发生了什么。

　　那是笑面狐。

　　而紧跟着他下来的，是赖家三兄弟，看来赖子和赖七找到他们了。

　　最后滑下来的那个女人……我微微眯起双眼，果然看到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心跳还是不自觉加速了起来。

　　笑面狐在底下接住她，手顺势揽了一下她的腰，免得她摔倒，那个假冒伪劣产品竟然还冲笑面狐笑了笑以示感谢。

　　“……我的天啊，宋臣这家伙是不是脑子不大好使，我会对他露出这种微笑吗！不可能的！” 我嘟囔着。

　　这个女人从长相身高看都和我一模一样，只是那张脸的肤色有些过于苍白了，说不出来的感觉，只要看到她，我都会觉得浑身发冷。

　　而且就冲她对笑面狐那一笑……她和我怎么可能会完全一样呢？

　　笑面狐他们全部落地便收了绳索，我数着人数，不对……荆寻呢？

　　这个人……我努力思索，刚才见到那只笑面狐他们的时候我并没有看到这小子……难不成他也出事了？

　　我有些不安。

　　不行，趁乱我也必须混进去。

　　“等等。”身后的人突然沉声说道。

　　顾容川面无表情看着笑面狐他们钻进了那片雾影之中，然后抬头望向四周，幽静的眼神打量着四周围在石壁上犹如一只只眼睛一样的山洞，皱起眉头，像是有些不太确定。

　　“怎么了？”我问。

　　我从未见过他露出这样带着迟疑的神情，有些好奇，也就顺着他的目光望向那些黑的看不见底的山洞。

　　这里的山洞看起来没什么规律，大小不一，形状各异，但都是围在这一片地下森林的边沿，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不难猜测这些山洞明显是特地围在树海周围的。

　　只是不知道子合女王为什么要花费那么多的人力物力去建造这样一个蜂巢一样的包围圈。

　　如果没有这些山洞，我可以以为这些山崖是自然形成的，如果子合国当真在几千年前是呆在沙漠里这样一个世外桃源之中，其实很正常。

　　西域三十六古国，几乎每一个国家都有自己的隐秘和不为人知的历史，地处沙漠深处，这些人们为了得到更好的生存条件，要付出的代价往往比普通陆地环境中的人要大的多。

　　也就是说这些山洞一定有其存在的必要性。

　　五十年一次的流动沙丘、包围在底下树海周围如同牢笼一样的岩壁、无数人为挖掘的山洞、盘踞在山洞口密集的鬼藤、被复制本体变成的青麟怪物。

　　最后是这片犹如钢针一样密集的树叶堆砌起来的丛林树海。

　　存在就是必然，这之间必定有某种联系。

　　就在我思考的时候，突然从那烟雾之中传来一声尖叫，那尖叫声嘶哑，低沉，不像是人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同时周围岩壁之上的山洞之中也开始传出一声声高亢凄厉的尖叫，像是动物临死之前的悲鸣，听得人浑身发毛。

　　声音断断续续，一声接着一声，原本只是我们周围这一片的山洞有声音，可很快就连远处的山洞也开始有尖叫声响起。

　　巨大的树海很快就被一阵一阵尖锐的声音包围，简直是噪音污染。

　　我怀疑那里面的东西该不会以前是菜市场吆喝的阿姨，嗓门一个比一个大，生怕别人听不见。

　　顾容川起身朝后大步而去，沉声说道：“救他。”

　　我立刻反应过来，也顾不得别的跟着顾容川重新回到我们下来时的岩壁底部，顾容川说的他自然是孜亚。

　　此时，孜亚也正手脚并用向下爬，少年体力还不错，但此时脸色煞白一片，刚落到地上就拉扯着我们，“有鬼……那后面……有鬼！”

　　孜亚被吓得不轻，说话都有些结巴，我没辙，看向顾容川，“是那些东西吗？”

　　他深深望了我一眼，或者说是看着我脸上的鳞片，点了点头。

　　“那片树海的叶子靠外还算是嫩枝，可即便如此，普通人也是无法进入，而越往深处，这样的树叶会变得越来越坚硬，即使穿着防具都无法进入……不，应该不仅仅如此，那只考古队的装备里明显有防毒一类的装备……恐怕还有毒，所以他们所谓的饵……”

　　我抬头，一只硕大的脑袋从离我们最近的山洞钻了出来，已经没有眼珠的两只黑洞洞的眼睛仍旧朝着我们死死地盯着。

　　浑身的鳞片已经由青色变得暗沉，若不仔细看还以为那是黑色。

　　那东西歪着头，嘴里一张一合，一声女人的尖叫声就从嗓子眼里发了出来。

　　我下意识迅速从包里翻出武器，拔枪解开保险对着那东西，这是我唯一一把改良版五四式手/枪。

　　“不能攻击，这些东西和那些普通青麟怪物已经不同，枪声会把他吸引过来。”顾容川拦下我的手。

　　“那现在怎么办！”我也盯着那怪物，它的半边身子已经从那山洞里探了出来，动作很慢，两只手臂翻折向上，身体在地上蠕动又像是爬虫。

　　和沈家地下室见到的那些一模一样，它的眼睛似乎看不清东西，虽然是朝着我们的方向，但仅仅是说话声，并没有吸引它的注意，它只是感觉到这边有东西，但又不确定。

　　那个翼人祭上，那个女人表演的舞蹈……仪式……

　　该死的，时间太久了，又因为谜团太多太散我根本无法从中清理出有用的联系。

　　当时在沈家看到那种怪异姿态的“人”的时候，我就压根没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手臂翻折向上，小臂则有些垂落，这种怪异的形状像是什么？

　　翅膀……是的，非常像是翅膀。

　　翼人祭……翼人……魏襄王陵罗盘机关阵中曾经看到的那个描述战争的壁画……会飞的人，或者说是神。

　　子合国恐怕信奉的便是那种壁画里的翼人部落，并且认为那是神，而被那玉脉复制之后的本体像是中了某种病毒，身体变成了这副模样，子合女王就认为这是神的创造。

　　这些山洞……难道是她在饲养这些东西吗？

　　“走。”顾容川一声低喝，此时周围的山洞里也开始有这些样东西爬出来，他们动作非常缓慢，一个个都在地上蠕动着，但手臂始终高高昂起，像是长在背上的翅膀。

　　就在这时，远处烟雾里猛然迸发出一声枪响，我和顾容川同时脸色一变。

　　糟了！

　　果然，几乎瞬间所有从山洞之中探头出来的怪物同时抬头，有的眼睛还在，但里面全是鳞片，有的已经没有眼珠了，黑洞洞的眼睛朝着枪声的方向。

　　我们三个弯下身子，朝着那些四五人怀抱的巨大树干底部钻去，这里树叶稍稍少了一些，但看孜亚没走几步手脸脖颈上都是针孔一样的血洞就不得不停下不敢深入，顾容川显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从这里看去视野非常宽广，足有上百只胳膊向上翻折的怪物从那些山洞里钻了出来，它们的目标显然就是开枪的方向。

　　每只都是浑身青色发黑的鳞片，当从山洞里爬出来之后，我还在想它们要怎么下来。

　　于是，我看到了更加诡异的一幕。

　　只见最近一只怪物刚到山洞口，整个身子便翻转了过去，脸朝上，一双眼睛倒吊着，满是鳞片的眼睛死死盯着远方，原本翻折而上的手臂此时变成了它的前肢，指甲上细密的鳞片死死扣在岩壁之上。

　　满是鳞片的脸犹如从地狱之中爬出的恶鬼，犹如蜘蛛一样从岩壁向下爬出。

　　所有盘踞在洞口的鬼藤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那些怪物全部顺着枯死垂落的藤蔓向地面爬去。

　　它们的动作仍然不快，但看起来实在是太诡异了，无数倒吊着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枪响的地方，嘴里还不断发出女人的尖叫声。

　　孜亚想惊呼，我连忙捂住他的嘴。

　　那边的烟雾已经逐渐散去，又是一声枪响，还听到了一个呵斥的声音，“抓住他们！”

　　另一个声音也适时响起，“哦呀，我说，你们还有空管他们，再不进入这林子，我们可是得死在这里了。”

　　紧接着又是一个烟雾/弹炸开，这一次倒是没有第一次混乱，反而那个口头禅喜欢带哦呀的眼镜男又悠哉地开口道：“ 卸岭宋当家，既然来了，来者是客，我们何必这么拔剑弩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