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手札》风栖鸦

102、沙海藤眼（2）

　　沙漠的夜里，即使躺在睡袋里我都觉得冷，因为看手札有些昏沉，不过很快就被一声奇怪的响声惊醒。

　　那声音听起来飘飘忽忽地，非常得空灵，融入外面凛冽的风声里听不真切。

　　我撑起身子坐起来，也不知道是几点，我的身边还是没有人，想必我大约眯了不到半个钟头。

　　连忙爬起来，穿上外套拉开帐篷的拉链往外看，沙漠之上狂风呼啸，惨白的月光洒在一望无际的沙丘之上。

　　而我听到的那诡异的声响，似乎就来自远方。

　　隐隐约约的，我看到就在那狂风的尽头，有几个影子正直直地站着，我原本以为是沙石累积而成的沙柱，可我仔细眯起眼睛，又觉得那仿佛是几个人影。

　　心中一凛，环顾四周，这才注意到顾容川和笑面狐正坐在两面风墙的夹缝之中，那里的风非常小，顿时我松了口气，看了看时间，果然还早。

　　我带上风镜，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见他们俩坐在篝火边，我也坐了过去。

　　风墙风缝隙是凹陷的，因此当我走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这里的风比我想象中还要小，顾容川坐在一个凸起的小沙丘上，表情沉寂，像是在发呆。

　　而笑面狐真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喝茶，他面前的篝火上正钓着一盏茶壶，温热的蒸汽和茶香扑鼻而来，非常好闻。

　　笑面狐显然对于在沙漠上应该节约用水不甚在意，品茶品的正欢。

　　看到我过来，朝我笑了笑，“喝茶吗？”

　　我摇了摇头，坐在他们的对面，侧头看向远方，有些迟疑地说道：“你们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了吗？”

　　笑面狐耸了耸肩，“没有，除了风声以外，这里连个鬼都没有。”

　　我心中忐忑，再次侧耳倾听，果然，那类似钟摆的声音还在一声一声回荡，我又问顾容川，“顾容川，你也没听到吗？”

　　顾容川的思绪像是被打断，扭头看我，脸上的神色淡淡的，没有说话。

　　我又指着远处那几个古怪人影的地方，“那……那里你们看一看，有什么东西吗？”

　　笑面狐抿了一口茶，浅灰色的眸子转向我指着的地方，良久才说道：“除了沙子以外，还有别的吗？”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指着远方的手颤抖着，半晌都说不出话来，那一声一声犹如钟声的声音从远方清晰无比地传进我的耳中，那几个怪诞的人影正直直地站在远方。

　　可笑面狐和顾容川却根本听不见看不见，只有我听得见，看得到。

　　这也太扯淡了吧！

　　心中吐槽，可又忍不住偷偷窥视远方，然而再次看去，那些人影却如同鬼魅一样消失不见了，那钟声也渐渐隐去。

　　我揉了揉太阳穴，不让自己多想，笑面狐似乎是发现我的不对劲，就倒了杯茶给我，“喝点吧。”

　　我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因为喝得太猛，而这茶也是我从未喝过的苦茶，入口太过苦涩一时呛住，猛的咳嗽，笑面狐哈哈笑道：“我说，这茶你要是这么喝，可当真是浪费。”

　　好不容易缓过来，我的思绪也被这茶水吸引，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茶，我怎么没喝过？”

　　笑面狐浅灰色的眉眼间带着笑意，他黑色的手套摩挲着手里的茶杯，“我也不知，早些年斗里出来的，几千年前的茶叶，天知道为什么保存地这么完好。”

　　我又是一阵咳嗽，“不会过保质期的吗？”

　　“不知道，反正喝不死人。”笑面狐无所谓地笑笑，将自己茶杯里的茶喝完，“顾家地眼，要不要尝尝？”

　　顾容川修长的身影靠坐在风墙边沿，他对我们的话题并不感兴趣，已经闭上了眼。

　　大漠的月光清亮地落在他的身上，微卷的发丝被吹地颤动，苍白的脸如同美玉一般晶莹，顾容川的唇非常薄，微微抿着。

　　我看着他，心跳没由来的跳快一拍，忽然想起和阿紫说过的话。

　　“那如果……面对他的时候会心跳加速，但是不会脸红不会窘迫，如果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觉得我想象不到他和女人在一起是啥样的，不过我应该不会烦躁生气的吧，他不在，好像也没有那么想，只是偶尔会记得有这么一个人，这是喜欢吗？哦对了还有一点……似乎他在身边，我就格外的觉得安全。”

　　只要他在身边，就格外得觉得安全。

　　我忍不住小酌一口这苦的发涩的茶水，这几日不知为何，对顾容川的关注高了许多，本以为不会再有什么交集的一个人，本以为我们的人生就像平行线一样绝不会交汇，可没想到最终我们还是再次遇到。

　　笑面狐的声音在耳旁传来，“顾家地眼可并不算是良配。”

　　我一惊，回头立刻就对上笑面狐那双盈满笑意的浅灰色眸子，他不知何时凑到了我的身边，脸就挨着我的耳朵，这是非常危险的距离。

　　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我被吓得连连后退，手中的茶杯一松，却有一只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连同茶杯一起，被他攥住。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轻佻，“这可是古董，摔坏了，是要赔的。”

　　我的脸想必涨的通红，偷偷看向顾容川，却发现他根本对我们这边不在意，才松了口气，“你干什么！”

　　想要抽手，可笑面狐却是压根不打算放手，他毕竟是男人，力气大过我许多，我挣扎几次都放不开，这家伙甚至并不在意远处可还坐着一个人。

　　“我是说真的，常安，我们有婚约，倒不如称了他们的意，这些人想到得到的东西太多，而你想要得到的答案单靠你一个人太难了，不如我们一起？”

　　笑面狐这话说的三分真七分假，我瞪着他，“你放手！”

　　见他依然不肯放，我心里的愤怒已经到了极点，我看着他，看着这张永远带着一张名为笑容的面具的男人，冷冷地说道：“宋先生，不要开我的玩笑，我是什么身份我自己清楚，我和你本就不是一类人，而这一回也只是合作，您之前救过我，我很感激，可这并不代表你可以任意妄为，我知道您来帮我绝不只是你个人的意愿，您自然有您自己的目的，所以不要再开玩笑了！”

　　笑面狐听了我的话，面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的尴尬之色，他手上的力气微微一松，我立刻抽手，将茶杯还给他，逃也似的去了我们单独放置行李的帐篷里。

　　身后隐约传来笑面狐的声音。

　　他似乎对我的这番话并不在意，反而对顾容川笑道，“其实我早就该发现了，顾家地眼，你和我们不是一类的人。”

　　“心如磐石，无悲无喜……我记得顾家我认识的那个小丫头喜欢叫你什么来着？小石头。还当真是石头，可很多东西，如果不死死攥在手里，早晚都会抓不住。”

　　剩下的话渐渐被风沙掩盖，我什么都听不见了，靠在行李堆里，我喘着粗气，过了很久才放缓。

　　行李堆里还有备用的睡袋，起码今晚我是打死都不会和他们睡在同一间帐篷里了，心里乱糟糟的，什么谜题什么感情，我都不想再去想。

　　钻进重新整理好的睡袋，蜷缩成一团睡死过去。

　　一夜无梦，第二日起来时也不算晚，赖子他们都已经起来了，荆寻在做早饭，沙漠还是漆黑一片，但风小了许多。

　　顾容川和笑面狐也刚刚起来，我收拾好出去就刚好碰见迎面而来的笑面狐，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对于昨夜他的行为丝毫没有愧疚之心，甚至还跟我打招呼。

　　我只是瞪着他，理也不理就走向赖皮他们。

　　“老大！”赖皮率先发现了我，笑着跟我打招呼，但又有些奇怪，“老大你不是被分到宋先生他们的帐篷吗？”

　　赖子啧了一声，“想必是嫌弃她吧。”

　　“……”心中郁闷，干脆懒得解释，走到荆寻做饭的房间，一言不发地吃完早饭，才去询问孜亚我们接下来的行程。

　　问孜亚的时候我特意留了个心眼，这个人的身份有问题，所以他的话不能尽信。

　　孜亚显然没有我们这样不习惯沙漠，他反倒是很轻松地吃起了东西，说道：“今天的风暂时不会太大，我们还是趁白天风小尽快赶路，如果顺利，十几天我们就能离开沙漠了，还有，我们水虽然带的充分，但难保不会出现意外，从今天开始，饮水和用水都必须定量。”

　　说着我看到孜亚的目光不经意掠过刚掀开帘子进来的笑面狐，这最后一句话怎么听都像是说给这个有洁癖的家伙听得。

　　笑面狐笑着走进来，直接就坐在我边上，对于孜亚的话也不甚在意。

　　一行人吃过早饭，就收拾东西，骑上骆驼，朝着沙漠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