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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距离十公分 ...

  •   前两天还拒绝得那么斩钉截铁,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今天随随便便又改主意,感情我是召唤兽,能随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叶伦家境好,从小被母亲宠出一身少爷脾气,长大了也从来都是被前呼后拥的中心人物,还没被人这样毫不犹豫地否定过。
      这时候不知怎么回事儿,心里忽然就冒起一丢丢的反叛情绪,笑得有些玩味:“认真的啊?”
      “我什么时候不认真过?”擎风的坚持没撑过半分钟,叶伦一笑,他就hold不住,赶紧转开视线。
      叶伦的笑容不由更深了,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其中有一丝□□的挑衅:“谢谢,但是我现在不太想麻烦你了。”
      这话听起来还是很硬气的,叶伦的语气也完全不像开玩笑,气氛瞬间就凉了八度。老大和瘦猴偷偷对视一眼,心有余悸似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场面差点儿就完全冷下来,幸好完全感受不到尴尬的周逸从叶伦背后探出头:“你们别听他的,他可想跟擎风拼床了。上次还跟我说,擎风这种体育生体质好、体温高,冬天跟他一起睡比电热毯都好用唔……”
      “喂!”那一瞬间,被拆台的叶伦真是掐死他的心都有了。脸色顿时涨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赶紧扑过去捂住周宝宝的嘴,怕他嘴上没把门的,又伸手挠他痒痒。
      “啊啊啊我错了!”周逸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痒,往后一倒,滚在床上拼命挣扎,手忙脚乱地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大声哀嚎,“我再也不敢了,大侠饶命哈哈哈……”
      他这么一闹腾,再僵硬的氛围也能活过来。
      大伙一看叶伦这疑似“恼羞成怒”的反应,也都明白了:他刚才之所以会那么说,完全就是受气的小孩儿使性子,嘴上要逞能,心里却很诚实。所以表面上的那一套,绝对不能当真。
      老大松了一口气,拍拍屁股站起来,招呼大家:“既然擎风开口,那事情就这么定了,剩下的晚上回来再收拾,时间差不多,咱们该去吃饭了。”
      “对哦……”他要不这么一说,忙着救灾的大伙儿都忘了,“烦人啊,下午还有课呢!”

      寝室被水淹这么一点芝麻大的小事,实在构不成请假的理由。尽管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众人还是垂头丧气地上课去了。
      放学之后,擎风依然去体育馆参加训练,临走前交代方炜:叶伦可以按他的喜好随意收拾床铺,晚上也可以先睡,留一半位置给他就行。
      擎风这样不拘小节,叶伦也不是鸠占鹊巢的人,他做事一贯很有分寸:换了干净的床单,买了一个小号的新枕头放在擎风的枕头旁边,又添补了一条毛巾被。其他部分依然维持原样,没有丝毫改动。
      等所有东西都整理好,叶伦盘腿坐在床上拍打枕头,新棉花,多拍一拍会蓬松些,睡起来就舒服一点。
      他一边拍,一边百无聊赖地盯着擎风的枕头发呆——灰蓝色的棉麻枕套看上去很新,也很干净,跟它的主人一样简单质朴,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点缀。
      个头不大,表面看上去波澜起伏的,叶伦瞧着好奇,拿过来摸了一圈,发现里头装的不是棉花或者羽毛,而是一颗颗黄豆。
      硬一点的枕头有助于保护颈椎,现在的年轻人全是低头族,十有八九都罹患颈椎病。叶伦拿着手机玩久了,肩颈部位也会酸痛,此时一看这枕头就觉得舒服,实在很想尝试一下。
      时间还早,擎风没回来,其他人忙乱了一天早累瘫了,都趴在床上打游戏的打游戏、看电影的看电影。
      叶伦回头瞄了一眼,见背后的周逸没往他这方向看,便动作飞快地把枕头放好,躺下去享受几秒钟,再翻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深呼吸一口气……而后就像触电了似的,猛地坐起来。
      如果周宝宝恰好在这时候回头,就会发现叶伦白皙的面颊上泛着一点不自然的红。
      失策了,失策了……叶伦局促地抱住自己的棉花枕,遮住半张懊恼的脸——
      擎风的枕套只用了半个多月,上面的洗衣粉香味就完全散掉了,只留下一股男士洗发水的清爽味道,混杂着淡淡的汗味。一点儿都不难闻,反而有种男子汉气概,让人不由自主就联想起某些很性感的画面……
      比如初见时,那个刚洗完澡,浑身湿淋淋的体育特长生。
      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写着“猛男”两个字。

      叶伦作为标准“小白脸”,也说不上是羡慕还是嫉妒,反正心理不平衡是肯定会有一点的。这是雄性物种的生存本能,想戒也戒不掉。
      但他很想得开,花有百样红,人与人不同,不能强求所有男生都跟擎风一样。这年头,长得帅就有市场,谁管你的腹肌够不够八块。
      不过,说起来……
      “上次忘记数了。”叶伦摸着下巴嘀咕,“他有几块来着?”
      他的声音很小,但也不至于听不到,睡在对床的周逸就竖起了小耳朵,边啃手指边抱怨:
      什么鸡块?大晚上的为什么要提这么反人类的东西,人家还在长身体呢,好饿啊……

      擎风的日常训练一般在十点前结束,他从体育馆回来需要十几分钟时间。
      今天队里开小会,稍微推迟了一点,回到寝室的时候,十点过半,小伙伴们基本已经处于烂泥状态,听到他回来,都没人出声打招呼。
      真是太没有室友爱了。
      擎风叹气,反手关好门,轻手轻脚地进屋,把运动背包放在书桌上,发现自己的床铺还空着,便纳闷地问:“叶伦呢?”
      周宝宝困得不行,听到他的问话,都没有力气回复,嘟嘟囔囔地哼哼了两个单音,又没声了。
      擎风见状,也不再追问。从衣柜里翻出换洗衣物,转身往浴室走,打算抓紧时间冲个战斗澡就上床睡觉。
      卫生间的门虚掩着,里面亮着灯,他习以为常地伸手推开,随即一愣——
      正在刷牙的叶伦只穿着一条白底灰边的平角内裤,光裸着上半身和修长笔直的双腿,优雅地站在洗手台前。
      听见声音转过脸来,看到擎风,也愣住了。

      男生寝室,玩儿的就是潇洒,哪怕裸奔都再正常不过,更何况叶伦还穿着内裤呢,该遮的地方都遮得好好的。
      这种时候,转身就走太奇怪了。擎风犹豫一瞬,终究没有干出这么傻缺的事情——眼光下意识从叶伦胸前扫过,投向一边,他嗓子发干地问:“你快好了吗?”
      “马上!”叶伦含着满嘴泡沫,含含糊糊地答复,扭头回去继续刷牙。
      擎风随口“嗯”了一声,低头进来,心里中邪似的想着“粉红色的、粉红色的……”,走路都差点儿同手同脚。
      把换洗衣物放在一旁的铁架上,擎风双臂往后屈伸,手指一勾,将汗湿的T恤脱下来,扔进脚边的洗脸盆里。
      正在踟蹰是先洗澡还是先洗衣服,身后的叶伦已经收拾完毕:
      “我先出去了,你慢慢洗吧。”
      “嗯?”擎风端起盆,回头看了一眼,“哦,好,麻烦帮我带上门。”
      叶伦答应一句,转身便往外走。临到门口的时候,脚步逐渐变慢,最后干脆停住了。他站在门前思考了几秒钟,最后还是下定决心,伸手拉过门,“咔哒”一声关上。
      劣质木板的隔音效果有多么糟糕,他心里很清楚,可是除了这个空间狭小的浴室,他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创造一个与擎风单独相处的机会。
      叶伦转过身,低声叫住那个正准备放水洗澡的大男孩:“擎风。”
      后者应声回头,看到叶伦依然光溜溜地站在那里,有一丝惊讶;随即又发现自己被堵在屋子里,也不知是兴奋还是悸动,总之一瞬间,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他直起身,保持气势,与叶伦形成“隔江相对”的局面:“什么事?”
      叶伦提步靠近过来,细腻的皮肤被昏黄的光线染成深色。他背着光,表情不明,语气却很轻快,开玩笑似的:“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啊?”
      成熟稳重的叶小少爷心思灵巧,总给人一种很有手段的印象,实际上却不然。比起绕圈子,他其实更喜欢打直球,有事就说事儿,虚与委蛇什么的,太麻烦了,不适合他这种懒人。
      擎风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
      一般人不会把这种容易产生争议的问题摆到明面儿上来谈,但叶伦有这个胆魄提,他就要正面回应,不能露怯,也不能逃避,更何况,认怂也不是他的性格。
      而且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实话实说就行了——擎风一耸肩:“没有。”
      叶伦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依然紧追不放:“那我们以前见过吗,或者我不小心得罪过你?”
      这就扯远了,都是没影的事儿。
      擎风继续淡定:“也没有。”
      叶伦一挑眉,抱起胳膊,笑容变得玩味起来:“那你为什么一直对我不冷不热的?”
      擎风天生就是个闷蛋,不善言辞,打嘴仗完全不是他的强项,叶伦这样一针见血地顶上来,他一时都找不到话说。
      只好沉默。
      叶伦却不放过他:“我有自知之明,我也知道来这里借宿,打扰你们的生活学习。但一天二十四小时里,你最多只有六个小时在寝室,如果不是提前约好,我们基本都碰不上面。既然如此,”叶伦有意停顿了一下,认真注视着擎风,“你为什么还那么草木皆兵?”

      草木皆兵,这个词很有意思,用在这里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恰当,连内涵都跟着意味深长起来。
      擎风只是口拙,情商却不低。就这一个简单的形容,他能判断出自己一直以来忽近忽远、忽冷忽热的暧昧表现,其实都被叶伦看在眼里。
      他只是还不明白,这种纠结出于什么原因而已。不太像他最初猜测的“讨厌”——因为“不喜欢”和“喜欢”一样,都是藏不住的,而“不想见”和“不敢见”,表现在外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
      所以这种时候,擎风不能自乱阵脚:“你想多了。我对你没有任何偏见。”
      “是吗?”
      叶伦笑起来,听语气,显然是不相信的。
      但他没有继续纠缠这项议题,很快换了一个。这一次的杀招让人更难招架——
      他就那样自然的,自信又骄傲地随口问道:“我长得很难看吗?”
      身为天之骄子,学院里无可争议的院草,提出这样的疑问,擎风没有办法回答,索性笑了,用眼神反问:你说呢?
      “那你怎么都不看我?”
      叶伦一错不错地盯牢他,不错过擎风的任何一点表情变化:“不要试图否认,你心里清楚,我说的是事实。你很多次……不对,是每一次,都会把视线转开,我想不到更合理的理由了。”
      擎风在一瞬间有些想笑,也有一股子莫名的冲动,想要脱口而出地告诉这个“求关注”的小子:你很好看,而且是过于好看了,以至于会有人提心吊胆,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话音已经跌跌撞撞地滚到嘴边,擎风还是努力忍住了没有出口,也因为无法言说,愣是憋出了一腔闷气。
      他觉得叶伦真是很不讲道理,别人不看,自然有别人的道理,结果你还不满意了,硬是要学动画里的小兔子,蹦蹦跳跳地窜到人家面前求夸奖。
      那好啊,不就是正眼看你吗?这有什么难的!
      所以说冲动是魔鬼,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擎风被好胜心冲昏了头脑,接下来的举动就完全没经过思考——
      他果断放弃了洗澡的原计划,扔下喷头,迎面朝叶伦逼近过来。头一次没有任何收敛,放肆地盯住眼前的少年,眼神如狼似虎、如刀如剑,逼得他向后退,一直退到门口,后背抵在门板上才算结束。
      两人都没穿上衣,蓬勃的热力从擎风□□的胸膛传递过来,与叶伦微凉的体温形成鲜明对比。
      他抬起右手撑在门板上,尽管内心对于“壁咚”这种耍帅的玩意儿很不屑,但此时此刻用起来,却很有战略意义——至少一时间,叶伦无路可退。
      只能瞟一眼他遒劲有力的胳膊,再转过脸来,看到擎风仗着超过半个头的身高优势,故意摆出一种低头俯视的嚣张姿态,以十公分不到的极限距离,直视着他的眼睛。
      距离太近,呼吸相触相闻,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失序的心跳,在安静的浴室里“怦怦”作响。
      沉默紧张地蔓延,大约半分钟后,才听擎风慢条斯理地开口,用刻意压低的危险声线说:
      “现在呢,满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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