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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11 空梦一场(3) ...

  •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初夏的风飘然而过,那窗棱上垂着的轻纱薄幔,就像旋舞的裙摆,被高高掀起。

      这一日,轻寒命人将房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通,将冬日里厚重的装饰一应更换。陷脚的绒毛地毯,也已换做了细绒的料子,走在上头依旧软绵无声。

      她独自来到上房,眼神一瞟而过,却落在了那一扇沉闭已久的门上——顾汝生生前的书房。这里原本是一处极为私人的地方,但凡是进得这里的,即便是下人打扫,皆需请得他的同意。不过自从他去后,便是再没有人来过了,在这偌大的顾宅里,倒成了一处被人遗忘的角落。

      往事一下子涌了上来,轻寒不知为什么所驱使着,竟就走了过去。她打开房门,一些细碎的粉尘就纷纷扬扬落了下来,里头已经积起了层薄薄的灰,阳光透过窗户的玻璃照进来,洒下一地的光影。

      书房本是不大,只安了一个老式的书柜,两面的墙上各挂着幅卷轴的彩墨国画,青葱翠绿的碧竹,倒是有几分眼熟,只是她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轻寒绕着屋子走一圈,就又回到了柜前那张沉木的书桌前,却看见桌下的第一个抽屉微微开着一道口子。

      轻寒思忖再三,仍是好奇使然,她用食指扣住把上的金色圆环,轻轻往外一拉,抽屉便整个儿打开了。里头安着一只木质盒子,四脚贴金,前头扣着白银地如意花样的锁。

      木匣子并未上锁,只一掀便开了,里面装满了折叠规整的纸张,被整整齐齐地码在那小小的空间里。从左至右,颜色愈加泛黄,轻寒从左侧头里几张中,拣了一张出来,细细摊开,才发现原来是封信。行云流水的行书,字迹清晰,写道:

      卿卿如晤:

      时又过半年,日益之凉矣,记要多添些衣物。汝总曰北者天之寒,如此大风,令汝大之不爽,不知今时可尚习?

      阑安一切皆好,但于是年之事,仍不能怀。吾自是知其于吾恨,但不欲以吾故,令其生平不得幸福。算一算,其亦至婚之年,忆汝昔乃有言,不欲子之婚姻作政者死,我当为今之铭。

      前日,吾已为之订好婚事,虽为寒门之女,而行心甚矣,于阑安亦甚合。好在此一,他倒不曾与吾难,实令吾大惊,想是年长些,心亦是熟矣。吾欲,及其婚后,乃令其至军中,其有善者天,亦不可徒费,有事总须早始也。

      汝必甚奇,嫁与阑安之,到底是为何人。想来,亦有几颇分天意,彼与汝同,自南来,父亲遭难,女乃单身入盛家宴,只为我彻查之,又与其父清白。吾以此事为由,与之交易,只望向后,一切可随我心。

      彼时顾之,便欲,此女可谓与君有几分类之。一者冷,一者果,尤为其款目,真如绝子,洁净清,无杂,一眼见心。

      吾视之,犹见之昔之君。吾亦有私者,不能与汝相携白头,遂将此愿寄之阑安,所求所望,皆不过冀其余福。

      【PS:此处为白话版本:
      又过去了半年,天越发的凉了起来,记得要多添些衣物。你总说北方的天这样冷,风这样大,令你十分的不舒爽,不知现在可还习惯?
      阑安一切皆好,只是对于当年之事,仍旧无法释怀。我自是明白他对于我的恨,只是不想因我的缘故,令他一生不得幸福。算一算,他亦到了婚娶的年纪,记得你从前便说过,不想让孩子的婚姻变作政治的牺牲,我当是铭记至今的。
      前段时日,我已为他订好了亲事,虽是一寒门女子,但品行心底十分不错,于阑安而言十分合适。好在这一次,他倒不曾与我作对,令我十分惊讶,想是年纪长大了些,心智亦是成熟了。我想,待他婚事一过,便让他到军中任职,他有如此天赋,亦不可白白浪费,有些事情总要早些开始的。
      你一定十分好奇,嫁与阑安的,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想来,也有几分天意,她与你一样,举家从南方迁来,父亲遭难,她居然只身一人混入盛家宴会,只为求我彻查此事,还与她父亲清白。我便以此为由,与她作了交换,只望往后,一切可随我心愿。
      我当时瞧着她,便想,这女子可真是与你有几分相像的。一样的清冷,一样的果敢,尤其是她的那双眼睛,真是像极了你,干净清澈,毫无杂质,一眼就能看到心底。
      我看着她,倒是觉得又见着了当初的你。想来我也是有一些私心的,不能与你相携白头,便将这份希望寄托在了阑安身上,所求所望,皆不过是希望他余生幸福。】

      放下手中寄于深思的薄薄纸片,轻寒才明白,原来眼前这旧屋中人,对那许久以前的女子,亦是怀了一份异于他人的情愫。不过这情感,到底被诸多杂事所牵绊,奈何沉重至此,也注定是徒留遗憾罢了。

      只是山长水阔,寥寥尺素终究无法越过生死的隔阂,现如今,亦不知他们能否在另一个世界彼此相惜。

      她小心地折好信纸,放回盒中,打算寻一个适当的机会,将它交于顾敬之,希望能解开他多年的心头之结。

      轻寒偷偷将匣子带回房中,见上头布满的灰尘,便随手去取手袋中的绢帕。白丝的面料及其软滑,只轻微一抖,整条帕子就散了开来,一卷细细的黄纸安静地落到她脚边。

      她有些疑惑地拾起来,展开是密密麻麻的数字,铺满了整个纸面。稍一思虑,她便立时起身,从矮柜最底层的一屉中,取出那日林书沁交与的账目来核对。

      竟是分毫不差!

      这是从哪里来的纸条,又是谁放进了她的贴身手袋,更是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轻寒思来想去,觉得唯一可能的,就只有陆绍迟。

      她必须见他一面。

  • 作者有话要说:  中间的一段信件内容,原本是想好好写成文言版本,最后出来就是这样子了,有点两不像,哈哈~
    附上原文,以供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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