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个肩膀靠一靠》响萍

2、第2章

　　所长和沙扬一前一后的往派出所里走。

　　沙扬身高一米八五左右，人很瘦，眉峰有些凌厉，眼睛很有神，目光投向你的时候，感觉能洞穿人心一样。

　　在部队里摸爬滚打了十几年，今年刚转业到地方当了个公安局的副局长，但军人那种姿态和精神却象刻写了在了骨子里，轻易改变不了。

　　所长低声的跟沙扬解释：“跳楼老太太被骗子骗了近三百万，不光背着女儿偷偷卖了自家房子，还跟街坊邻居借了二百多万。要说这老太太平常人缘就是好，这么多钱也能借出来。这不，受了打击，老太太一时想不开就跳了楼。”

　　所长摇摇头叹息了声：“那老太太的闺女真是可怜，这以后的日子，咱们想想都觉得没法过啊。听说31岁了，刚谈了个男朋友还不到一个月，照这么看来......”

　　所长摇了摇头，说不下去了。
　　这世道啊，可怜人有的是，但这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
　　颜颜母亲要不是贪心的想要更多的钱，也不至于栽到骗子的圈套里出不来。

　　沙扬默不作声的听着，只是那凌厉的眼神微不可察的眯了眯。

　　~

　　三天后的医院病房里，颜颜歪头趴在床边，正沉沉的睡着。

　　而她的母亲，也一直双目微阖着，象是陷在沉睡中。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了，邱云提着个食盒从外面走了进来。

　　颜颜猛的被惊醒，睡眼惺松的扭头看，待看清是邱云，她表情松了松。
　　“别怕，不是要债的。”邱云把食盒放到桌上，“丁泽没来么？”
　　颜颜揉了揉眼睛：“来过一次，但队里工作太忙，又被叫走了。”
　　“你别太愁了，丁泽对你是实心实意的，只要有他在，你这些事情都会过去的。”

　　颜颜没说话，丁泽再爱自己，他也不过是交警大队里的一名普通干警。自己现在是个沉重的负担，相信一般的男人背负不了。

　　颜颜相信他爱自己。
　　她拒绝了他那么多回，他还是徘徊在自己身边。
　　婉拒了一个又一个相亲，只为等自己。
　　颜颜说不清自己爱不爱他，就是被他的那种近乎于傻的等待给感动到，一个月以前，一时心软，答应了他。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颜颜觉得对于丁泽来说，倒是个机会，是个离开自己的好机会。

　　从楼上一跃而下的母亲，现在躺在床上成了植物人。

　　象山一样的压力这下全压在了颜颜柔弱的肩膀上，一堆债务不说，母亲的医药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自己又要上班又要照顾母亲，完全没有精力。

　　她现在人已经处于了一种茫然的状态。

　　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至于爱情，那是个什么东西，则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了。

　　邱云把饭菜摆在桌上，催促颜颜：“你赶紧吃点儿饭去上班吧。我今天晚上的夜班，白天我替你在医院里照看着，你就放心吧。”

　　颜颜看看胖乎乎的邱云，感觉鼻子酸酸涩涩的，感谢的话哽在喉口，说不出来。

　　天塌下来的时候，什么街坊邻居，同学朋友的，都对自己敬而远之，只有这个胖乎乎的邱云，傻傻的来帮自己。

　　邱云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她没所谓的扬扬手：“甭在我跟前骄情，我不吃那套，赶紧吃，吃完赶紧走。”

　　颜颜点点头，把椅子转了个方向，趴到桌前吃饭。
　　临吃前，问邱云：“你吃了吗？”
　　“我早吃过了。”邱云替颜颜母亲扯了扯床单，又拿了脸盆出去打水。

　　门声响动，颜颜以为邱云又回来了，低声说了句：“我吃好了，今天就麻烦你......”
　　话说到一半，她扭头，发现来人并不是邱云，而是丁泽的母亲和姐姐丁小凡。

　　颜颜略有些拘谨的站起来：“伯母、大姐，你们来啦？”
　　丁小凡不自然的点了点头：“你打算去上班了？”

　　颜颜点点头，略有些不安的觑了眼丁母的神色。

　　丁母扫眼病床上的颜母，咳嗽了声：“颜颜啊，不是伯母狠心，你也知道，你和你母亲这样的情况，我们家是负担不起的，丁泽这孩子心眼实诚，他不好意思跟你说，我呢，就涎着脸皮替他跟你说说，你们俩这事呢，就算是黄了。”

　　丁小凡也赶紧跟了句：“你得理解丁泽，他也是没办法。”

　　颜颜低头，双手绞在一起，停了会儿，笑着抬起头：“伯母，我知道了。”

　　丁泽要分手，颜颜非常理解，她甚至早做好了思想准备，所以事到临头，并没有任何的难过与伤悲。

　　原本也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失去了也并不觉得可惜。

　　“你母亲身体怎么样？”丁母见目的达到，又转移了话题。

　　“可能，”颜颜努力压下了声音里的哽意，“可能再也醒不了了。”

　　“唉呀，还真是可惜。”丁母皱着眉头叹息了声，“其实说起来，我挺中意你这个女孩子的，是大公司的技术员，懂技术人长得又好，要是不出这桩事情，我挺希望跟你成为婆媳的，可你看，天不遂人愿，能有什么办法？”

　　说着话，丁母从兜里掏出张纸条来，展开给颜颜看：“你看，咱各事归各码。你们做不成恋人了，但这债务是要还的。要知道，这可是我们家一辈子的积蓄。伯母也不求你一下还清，你啊，一月还一点儿，一月还一点儿，你说呢？”

　　颜颜的瞳孔紧了紧，往前凑了凑脑袋去看那张借条。
　　字迹是母亲的，签名做不得假。
　　她不知道母亲何时竟然也跟丁泽开了口，还真是无孔不入的借啊。

　　她又往前凑了凑，谁知丁母以为她要抢借条，嗖的撤走了。

　　“110万”颜颜难以置信的问。

　　借条一共是两行，简写的110万在前，大写的110万在后，只是大写的壹佰壹拾万元整，从第一个壹那里断了行。也就是第一行最末尾是个“壹”，而下一行的开头续上了“佰壹拾万元整”。

　　丁母点点头：“还不是丁泽那混小子，一听未来丈母娘有需要，二话不说就把我之前卖房子的钱悄悄拿走了，全部借给了你妈。这么多钱被骗子骗了去，我光想想就心疼。”

　　丁小凡跺了跺脚：“丁泽这个混小子，看回头我不跺了他，110万是个小数目么，说借就借出去了，你看现在怎么着了，颜颜猴年马月能还清。真是急死个人。”

　　丁小凡往前一步，凑到颜颜跟前：“我妈心慈手软的，我可不行，你得给句准话，什么时候把这债务给清了，我不管你想什么法子，是去卖身啊还是卖肉啊，只要能还钱的路数，你赶紧想办法，我们家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你赶紧还钱。”

　　这几天，颜颜几乎没怎么睡，眼睛有些微微的肿，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现在被丁小凡气势汹汹压了一头，一时竟不知作何回应好。

　　她到现在也没统计，这二百多万倒底是欠了谁的，她想着，等过些日子，好好统计下，也好制订出个还钱的计划来。

　　不管有没有办法，还债这件事都得拉上日程。

　　对了，还有房子。
　　房子被卖给了谁，自己现在算是住在谁家的房子里，她也得好好查查。
　　房租太贵了，她可以换家便宜的。

　　总之，一堆事情积在胸口等着处理。

　　可街坊邻居见母亲成了植物人，都可怜她，这几天没有到医院里来催债，也算让她可以清静的照顾下母亲。

　　可没想到，丁泽母亲是第一个来要债的。
　　而且还是笔不小的数目。

　　颜颜现在手头没有多少钱，仅有的钱都用来交了住院费。

　　哪里还有钱来还债？

　　丁小凡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丁母也一改刚来时的慈眉善目，面目有些不善起来，她手指着颜颜：“你呀，清高了这么些年，我也觉得，抓紧机会，这次把自己给嫁了吧。找个有钱的，什么问题就都解决了，哪怕做个小也是可以的呀，只要有钱，有什么不能忍的。十几年前，你不是被个混混给强,奸了吗？反正身子也不干净了，那个包工头李大金，不是早看上你了么？我觉得你给他当个二奶挺不错的。临来前我在街上碰见了他，他还让我帮着说合说合，他说了，只要你应了他，债务他全替你担下。”

　　“就是，这样的好事去哪里找。你就赶紧答应了吧，也好把我们的钱早早给还了。我们小门小户的，还指着这钱过日子呢。”

　　颜颜看着这母女两的嘴唇翕翕阖阖的，感觉耳朵有些失聪了，只余下尖锐的鸣响在耳边回荡。

　　她头一次知道，丁泽的母亲和姐姐，是如此的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