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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数学家房寺卿 ...

  •   此时,太常寺一棵老梨树下,房遗爱仰头,正端看树上结的一颗梨,那梨正当熟,摇摇欲坠——
      果然,一阵风拂过,树枝晃了几下,“啪”的一声,梨子摔落在地,裂成两瓣。

      “赵书丞,你说梨熟透了,为何会坠落地上?”
      房遗爱摸着下巴,一脸严肃地思索着,眼睛还认真的盯着那颗梨子。

      今日被同僚推出来,负责“陪玩”的赵书丞默然一刻,摸不准这位“上官”的想法,只本分应道:“果熟落地,天道自然。”
      房遗爱斜睨着他,一脸“失望”。“你就不觉得这里面蕴含了一个天地至高至上的大道理、大智慧?!”

      赵书丞满脸莫名其妙。
      房遗爱叹气,难道我大唐就不能也出个牛顿来……

      夏虫不可以语冰!有句话说得好,领先一步是天才,而他足足领先了大唐一千来年——估计他算得上是个“异类”。
      甭提房遗爱现下有多落寞了,他前一阵子和离不成,自皇宫出来后,许是心情不好,又许是近日里又打雷又下雨的天气,让他一连几日夜都惨被异魂攻击……

      不过,房遗爱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看大戏。
      他淡定地旁观着那些异魂自寻死路,他的身体是那么好夺取的吗?他可是身体的原主、“土著”,凭什么这些“异魂”都认为他们能轻易夺舍他?!

      ——第一个雨夜,房遗爱轻轻松松地吸收了二个“读书人”,一个是自诩“上通古今、下通中外”现代文化大师,一个是有些傲气和伤春悲秋的魏晋美男兼痨病书生。
      然后,醒来后的他就忍不住”手痒眼热“,没事就钻进自家书房里,不顾老娘劝阻,日以继夜的刻苦攻读!有道是,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房遗爱颇享受了一把读书的快乐。

      ——第二个雷雨夜……很是热闹。可能因为天有异象,雷声滚滚,异魂是一堆一堆涌来,房遗爱不干掉他们都不好意思。
      他们之中有农学家、化学家、数学家、教育家、医学家等等一门心思学习和搞科研的工程师、科学家,还有一些干些捕快和仵作、灶台等下九流活儿的“警察”和“法医”、“厨师”,乃至凌晨雨停前还冒出些个地痞无赖和中二愤青居然也敢妄想夺舍他,哼。
      自然,这些五花八门的弱鸡魂魄,都被他房二郎毫不留情的厮杀吞噬掉……

      ——接下来,令房遗爱这个土著肉身没想到是,第三个雨夜,小雨纷纷,记得那天傍晚天际边还长了一条七彩缤纷的浪漫彩虹,可没成想夜里居然来了两个极强大的人物——那是一个叫小倩的艳鬼,和一条通体“惨白”的大白蛇。

      虽说是在“梦里”,但房遗爱神智还是清醒的,他那时心里咯噔一下,极其恐慌,深怕就这么一命呜呼了。没想到他的□□这么宝贵,连女鬼和雌蛇妖都想“要”了他!
      可让房遗爱没料到的是,当那艳鬼和白蛇女郎知道他是大唐人士后,居然看不上他这具肉身,上下打量并鄙视一番房遗爱,两人各自就想办法回去找她们书生相好去了。

      切,不就是两个风流呆子书生么,有什么可欢喜的。
      意外幸运地逃得一命,房遗爱内心却忽有些愤愤不平起来,他其实长得也很好看的,生他的阿娘五姓出身、貌美如花,他阿耶年轻时亦是风流一书生,独领山东士人风骚二十年……他房遗爱作为两人的亲生子,长得不说“闭月羞花”“人见人爱”罢,那也称得上是风流倜傥、秀色可餐啊。
      当然了,也许有那么一丝概率,他可能比魏晋潘安、卫玠差了点姿色,可那完全是因为他不喜欢作“傅粉郎”。

      至今想来,房遗爱仍兀自在心里愤愤不平。
      他绝不是在嫉妒,他是替那两位长得还“凑乎”的艳鬼和蛇妖可惜呀——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这个道理她们都不懂,真是有眼无珠。

      房遗爱摇头感叹,心里十分不看好离去的艳鬼和蛇妖的爱情,而这三个精彩纷呈的雨夜,亦着实让房遗爱头昏脑胀了好一些日子,却也得了这些人零零散散不少记忆,但更继承了不少“怪癖”性子,让他亦苦恼不已,有些行为习性他真的是忍耐不住。

      房遗爱的内心忧愁无人诉说,事关鬼神乃至妖魔——他也不敢胡乱瞎说。他只能无事发发呆,对着这梨树和落果自叹自怜了,房遗爱“怜惜”地看着地上的“破梨”,伤春悲秋的书生性子上了心头,忍不住想要做一首“咏梨诗”。

      正在他要发挥他的才华风流大声唱咏时,梨树后的朝南正厅里,忽然吵吵嚷嚷起来。
      突然被打断兴致,房遗爱皱眉,看向赵书丞——

      赵书丞尴尬笑了笑,别看房遗爱不用来点卯坐班,但毕竟从职位级别上讲,房遗爱这个太常寺卿,可正正经经是他们的顶头上官。

      此时屋里面几个红衣官员越吵越厉害,越吵声音越大,房遗爱听了几耳朵,面色突然一肃,性子不由上来,他实在是忍受不了这些官员和小吏们的“愚蠢”——

      “这么简单的数学问题都搞不明白蠢死了!”
      房遗爱大喝一声,甩掉赵书丞,直接踏进了房厅里,毫不留情的批评道。

      厅里众人话语一顿,瞬时安静下来。
      有人认出房遗爱这个驸马都尉来,大家纷纷拱手行礼,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该有的礼节不能缺。

      房遗爱冷哼,“账本拿来我看看,这都算不清,还在太常寺当甚么官!”
      太常寺正负责主管长安城内东西二市,粮食仓储,亦负责朝内百官的俸秩发放,就连全国各地进贡上来的物品都要归太常寺管理……是个极好的肥缺。

      房遗爱从前只是拿着俸禄和底下的孝敬,活儿是一份不用去做,天天做他逍遥的驸马,陪着高阳公主游猎,偶尔和杜荷、程二郎那些纨绔勋贵子弟喝酒游船,好不快哉乐哉。

      所以,他底下的这些属官对房遗爱的话很不感冒,此时反应过来,都一脸“你疯了”的表情。
      房遗爱不乐意了,扯过最中间吵得厉害都要厮拧起来的官员手中的账册,快速地翻看,有人偷偷溜走往尚书省那儿去,房遗爱也浑不在意,只顾得看纸上的数据——
      ……
      房玄龄来的时候,脸色是十分难看。
      二郎在家胡闹就胡闹,可来到太常寺官署,若是做下不妥当的事乃至罪过,房玄龄都不能包庇他。

      可等房玄龄进了太常寺的院子,里面静悄悄,反而是一处厅堂门口黑压压的积攒了一片人头——
      “这是怎么回事?”
      底下有人拍了下门口一官员的肩膀,回头答话的正是刚刚“陪驸马玩”的赵书丞,他敬仰地看了一眼房相爷,心情略略激动,急急忙忙有些语无伦次的解说一通。

      原来是太常寺左藏令底下的主簿小吏们对掌管的钱财总账计算不清,此时又到了月末对账的最后一天,而负责的官员两位左藏令开始互相推诿责任,乃至攻击对方贪污做了假账,一时闹得不可开交。
      而这时房驸马从天而降,严词厉色批评了他们,并在一个时辰内,用笔三下五除二的重新核算完了整本总账,并指出他们计算中的错漏,让众多老书吏老账房们哑口无言,心服口服。

      房玄龄听着感觉玄奇,他扒开人群,一些官吏们终于发觉是中书令并司空兼尚书仆射房相爷来了,各个肃整颜容,只剩下房中心的房遗爱唾沫横飞,跟着两个负责具体计算的老账房吏员,说起数数之奥妙、之神奇、之美丽……

      “这大食的数字和计数加减的方式,用起来着实无比方便——”
      在房玄龄的眼中,一个白发冉冉的老书吏正拿着毛笔在纸张上涂抹着一些个“鬼画符”,然后抬头一脸惊叹的望着自家那个下巴朝天得意洋洋的二郎,赞道:“房寺卿,下官以后能让太常寺都用此种方法计算财帛吗……”

      房遗爱自得地挥手,一脸大方道:“这有什么,随便用。这数数符号和加减乘除的式子,都是小道。要真论数数之奥妙神奇,我跟你讲,你还有的跟我学呢。就说什么‘二元一次方程’吧,我的解法比你用旧法算‘鸡兔同笼’简单的多了。”

      “是《孙子算经》中的‘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一题吧?”另外一个中年书吏回忆道,然后不由抱拳请教道:“还请房寺卿不吝赐教!”
      说完,几位书吏乃至两位左藏令都眼巴巴的瞅着房遗爱。

      房遗爱看他们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为人师表的“热情”不由来了!
      他喊“纸来”,有人迅速递上纸笔,房遗爱刷刷的演算了一番题解,边写边口中道:“这是第一种普通解法,虽然也不难,但初学者难以理解,不如方程式简单易懂,而且越是复杂的计算,越是清晰明朗。”

      房遗爱此时完全没有发现他老爹已经靠近过来,此时周围的官员也不敢吭声,静默退后一步,沉浸在教书育人和数学家精神中的房遗爱仍旧用软踏踏的毛笔写着阿拉伯数字——

      他写完的第一张纸上写着:“(94-35×2)÷2=12,35-12=23”
      第二张写着:“解:设鸡有x只,兔有y只,那么x+y=35,2x+4y=94,x=23 y=12”

      写罢,房遗爱心里一阵舒爽,脸上溢出笑容,那是成功教书育人和对某种事物绝对痴迷热爱的笑容——
      房玄龄瞅着自家二郎,神色有点愣然了。
      ……

      *
      给自家老爹和太常寺那帮官吏们好一通震撼后,房遗爱在他们眼巴巴的挽留眼神下,非常狠心地出了太常寺。
      谁让他家阿耶古板不讲道理,坚决不让他“非法上任”,非常直白地不留情面地点出皇帝赏给他的太常寺卿是个虚职,而他要在太常寺做实际的一把手,那是在做梦!

      这让房遗爱伤心又失望。
      他刚找到人生目标,想奋斗下事业,不再去折腾计较和离的事,可现实却又立刻给他一个打击。

      “房二!房二!”有人突然在大街上呼他。
      正踩着马镫要上马离去的房遗爱扭头,就看见杜荷那家伙从后面打马过来。
      “是你啊。”房遗爱看着他叹息,他差点忘记了,这个损友也是个倒霉催的,没多久就要被太子牵连,论谋反罪赐死了。

      杜荷斯斯文文,却一肚子坏水,房遗爱从小就算计不过他,好在杜荷还尚算有些义气,没做过插朋友两肋的事儿。

      “多日不见啊,房二。走,去教坊司,我请客。”杜荷笑的很是淫|荡,还从腰间掏出了几张素笺扬了扬。
      房遗爱打眼一看,就知道是杜荷找“枪手”替写的五言七言诗,糊弄一些官妓尽够了。

      只是房遗爱现下心情不好,遂摇了摇头,拒绝了杜荷。
      杜荷神色不渝,准备去找程家二郎同去,可他刚要扬鞭打马,却发现房遗爱突然又拉住了他的缰绳。

      房遗爱望着马背上神情飞扬骄奢的好友,还是没忍住劝道:“杜荷,你还是离太子远些罢。”
      闻言,杜荷蹙眉,“你——”

      “陛下尚在,天无二主啊。”房遗爱语重心长,一番好意。“杜荷,你可千万别走错路。”

      “呵呵……”突然冒出一声冷笑,唬得房遗爱和杜荷俱是心一跳。

      不知何时,太子李承乾骑马勒停,他手折着牛皮马鞭,目似寒星,居高临下。
      “房遗爱,孤这么不受你待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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