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他不走剧情》歌尽繁芜

1、云起城云阙

　　尚清楼，上阁雅间。
　　楼下歌姬翩跹起舞，奏乐者众，热闹非凡，可进了这屋，那旁一切声响却仿佛骤然消散，被隔离成了两个世界。
　　屋内锦衣华服的少年郎斟酒独酌，口中哼着不知名的小曲，自在极了。

　　来人看着眼前场景却是整张脸皱作一团，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冲上前夺了少年手中杯盏：“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这闲情在这里喝酒。”

　　“可不是喝酒。”锦衣少年微微笑起，一手捞回被夺去的酒杯懒散地倚在那方软塌上，视线斜斜瞥向一旁。

　　来人顺势望去，这才发现屋内还设有一款屏风，一女子抱琴缓步从后走出，对着他微微欠了身。

　　女子抬起头来，面上还带着几分绯红。她五官靓丽，比楼下那些莺莺雀雀还要艳上几分，眉目含情的模样甚是惑人，让来人不免多看了几眼，一时没能移开目光。

　　“还有听曲。”度南书扫过已然怔住的师兄，轻笑开口，视线从女子手中古琴移开，这才看向这美人的眼睛。

　　美人微垂了眸子，见他看来，更是面上染红了一片，嘴边也微微勾起一抹羞涩的弧度。

　　整个人显得极为娇俏，眼底更满是情谊。

　　度南书便看着刚因他一句话唤回了一点心神的师兄再次迷失在了佳人的笑颜之中。

　　“二位公子有事慢谈，妾身先退下了。”女子突然一笑，抱着琴缓步走出屋内，那笑容之中带着几分狡黠，哪里还有半点方才的羞怯。

　　“师兄？”度南书轻声提醒，这才将男人的神智唤回。

　　他还颇有些念念不舍地看向女子离开的方向，终是轻咳了两声拉回了正题：“你可还记得今天是个什么日子？”

　　度南书看着他勉力摆出师兄的架子，视线却不住往门口瞥，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便也有意逗弄：“那是这尚清楼头牌歌姬羽虹，光是点她弹唱一首曲子便要花去一枚上品晶石，以你的日俸，怕是只可远观。”

　　男人回过神来刚想辩驳两句，便又听度南书接着道：“而且这羽虹有个习惯，便是除了这听曲费还常常收取些额外的费用。这费用不问自取，已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你最好还是摸摸自己的储物戒是否还安在，身上又有没有少什么物件。”

　　“就算要拿，我身上能拿到什么……啊，不好，那东西可不能给她。”男子摸了摸身上，面色骤然变化，最终心底一番权衡，看了一眼度南书，“今天你不想去可以不去，但尊上因你此举，日后会被如何谈及，还望你当真不要在意。”

　　扔下这句话，男人便急急忙忙出门去找那歌姬讨要自己被顺走的物件，屋内又只留下了度南书一人。

　　尚清楼的桃花醉是上好佳酿，在这屋内更是连开了数坛。浓郁的酒香在房屋内弥漫开来，酒气最为浓郁的却还要属房间之中的少年。

　　他面上染红似乎微醺，细看却能发现眼底神情认真，不掺半点醉意。

　　“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啊。”

　　屋外天空澄澈，蔚蓝如洗，正与十年前，那人拾他回家时，一般无二。

　　那时，那人言之凿凿地在一众门内弟子长老面前应诺：“此子不凡，日后必有大作为。”这才破例将尚还是稚童的他收入门中。

　　而今，正是这十年之期。

　　检验根骨的最后时日到了，到底是苍龙还是顽蛇，一验便知。

　　若真是那般真龙本领，旁人也只会随意夸赞一句，那人不愧是那人，就是眼力不凡；倘若这一验并未有什么奇特，却是可以想象日后的盛况。

　　将神坛上的人因为一个小小的错误一把扯下，是多少人坐等着看的好戏。

　　度南书心底清楚，自己本就不是适合修行的人。

　　他经脉堵塞，根骨平平了这么多年，难道还能因为时间快到了，一夕之间涅槃重生脱胎换骨不成？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顽愚，他还有这个自知之明。

　　但那人会等着，会候着，会一直在那里守着直到看完整个结果。

　　他是龙也好，是蛇也好，哪怕只是地里的一条泥鳅，那人也不会皱半点眉头。

　　“明明那么睿智聪颖的人，当初到底是哪根筋错了，才会扯出那样的谎。”亦或是对他抱有那么大的自信。

　　少年终是从尚清楼走出，他一身锦衣，光看背影还当是哪家逃出来玩的小公子忘了带上随从。

　　直到他踏入那栋看上去已然有些古旧的建筑，周边人的目光才赫然转为了艳羡尊敬。

　　终究是强者为尊的世道，能够拥有玄力的人出生开始的起点就与凡人不同，也担待得这份敬意。

　　度南书便在这般眼神之中踏入了云阙。

　　外看不过是一座古旧府邸的地方却是内含玄机。门上只消一道术符便将内里的巍峨宫阙遮掩起来，自成另一派空间。

　　外面凡人只知这云阙乃当今十大势力之一，却并不知一直坐落在云起主城附近，他们自以为熟悉的府邸并不只有他们眼见的规模。

　　内里自有澄澈天空，异兽高翔，四周辽阔，宫阙富丽，来往行者服饰素淡却自有乾坤隐秘，甚至连空气之中各异的玄气都自成祥云，清晰可见。

　　度南书一踏入此间便已有不少人发觉，他们神情各异，却没有一人主动上前搭话。度南书倒也早已习惯，没有搭话更好，怕就只怕有人想借此机会，落井下石。

　　“哟，我当是谁，这不是我们度南书，度公子？”

　　远处一个声音遥遥响起，随即便是一阵故意重重落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修习者早已能将行动间的声音收敛得极为细微，他这刻意的“欢迎”也是迎来了不少人的注视。

　　“今日可是度公子一展身手的时候到了，想来很多人也应该同我一般期待。是不是？”来人有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同身周素淡不同，他刻意着了一件花哨的衣衫，却因他那近乎于女子的艳容而并不显得突兀。

　　他后半句话问的是周围的人，却并未有人接话。

　　旁人不理会度南书是不屑，不顺承他却是不敢。

　　“禾珂。”度南书淡淡看向来人，除却五官靓丽张扬，此子更是云阙年轻一辈之中有名的天才。

　　他度南书直到测骨最后的年岁都未能显出分毫玄力根基，而这禾珂却是在刚刚能察骨龄便显出了过人的天赋，为人勤勉更是使得修为进度突飞猛进。

　　两个门中最受关注的人，不过一是天之骄子，一是地底尘泥，云泥之别。

　　禾珂步步走来，听闻度南书叫他更是一笑，他凑上近来，以只有度南书听得见的声音开口：“希望度公子不是只会依仗尊者的废物才好，不然很多人可是会很失望。”

　　“那便祝你顺利了。”禾珂退回一步，话语间的冷意尽数收敛，蓦然听去似乎是真心关怀的话语，其中嘲讽却是教周围旁观之人都不忍弯了眉眼憋笑不已。

　　度南书却是看着他，缓缓笑起：“那是自然。”

　　旁人各色眼神均是被他漠视得一干二净，度南书从人群之中走出，神态自若，没有半点众人以为会出现的神情。

　　见他如此，不少人微皱眉头，私语之声由小及大。本还神情傲然的挡路之人也不免心生退意，不自觉地后退一步让开了去路。

　　度南书没有天赋便是泥土尘埃，但一旦他有半点修习的可能，有着十尊之一作为倚靠的他比之背景浅薄的禾珂更为让人忌惮。

　　对于这一点，度南书也是心知肚明，看着前方不自觉让开的道路，他面上不显，心底却是嗤笑不已，却不知是笑这些心生惧意的人还是笑他自己。

　　等度南书走近的时候，鉴根石旁已是人海一片。

　　一年一度的根骨检验，门内上下，六岁孩童到十六少年都已等候多时。

　　玄力的觉醒，从平日里的小细节便能够察觉。

　　天地五行，不同属性的玄力都有其对应的体现，比如纵水，又比如控火。每当一个孩子突然生出这般能力便会送至玄殿进行玄力的测试。

　　但这终归是天赋过人的孩童，许多人的玄力不经激活一生都只会埋藏在身体的深处，不去刻意检查根本无从发觉，于是便有了这一年一度的测骨之宴。

　　有专门的长老进行测骨，又有天阶鉴根石进行鉴定确认，哪怕这玄力隐瞒得再深，只要有半点被发现的可能都不会被看漏。

　　度南书这次的百般不被看好也是因为这些年来他从未展现过分毫的奇特之处，而那人更是从不曾带他参与过这测骨测试。

　　连尊者本人都已经放弃，又让他人怎能忍住不来落井下石？

　　这最后的期限要到了，不知多少人等待着这天过去，暗讽转明嘲。

　　远处苍老的声音恰在此时借着传音在四周响起：“测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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