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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5 算计 ...

  •   不出所料,延安侯夫人听了丫鬟的话脸色铁青,碍于身份没当面发作,暗地却给傅平章记了笔。而傅平章呢,心情好得不行,天天抱着算盘敲得铛铛响,试想以威远侯的声望,长子成亲不会寒碜敷衍,彩礼肯定丰厚,礼金可能多少,绸缎可能多少,金银玉器可能多少,他一一认真拿笔记好。

      直至深夜仍舍不得搁下算盘和笔,郑氏怕他身体熬不住劝了两句,被他剑拔弩张骂了回去。
      郑氏无奈,只得找了针线活,边做边守着他。

      整整两日,傅平章才算了个大概数目,紧接着又噼里啪啦继续拨算盘,有了钱,他琢磨着学京里大户人家置办几处田产铺子,祖祖辈辈在京城安家,是以,他叫管家出去打听打听价格,以便心头有个数,他想得长远,薛家的彩礼置办家产给子孙留着,待瑾萱成亲的彩礼就留给佑远成亲,待佑远娶了媳妇,傅家就京城站稳了脚跟,届时他傅平章是正儿八经的京老爷,谁敢在他跟前颐指气使?

      两日没合过眼,眼皮越来越厚重,他怕管家回来时他睡了,叫郑氏使劲掐他两下醒瞌睡。
      郑氏哪儿敢,双手不住地后缩,熬夜后发红的眼圈惊恐万分,“老爷,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要不再请大夫来看看?”

      “不中用的,让你掐我两下而已,哪来那么多事。”傅平章气恼,索性自己动手,可他怕疼下不去手,只得作罢,“算了算了,我眯会儿,傅仲回来记得叫醒我!”他实在坚持不住了,闭眼就沉沉睡了过去,不时便发出雷鸣般的鼾声,见他累得竟然打鼾,郑氏哪儿忍心叫醒他。
      况且,傅仲说外边有很多关于傅平章不好的传言,说他自私自利卖女求荣,无情无义出卖朋友,乃至十几年前进京赶考抱着考官痛哭流涕的事也被人翻了出来,傅平章好面子,芝麻大点事都能与人争得面红耳赤,十几年的糗事遭人调侃他哪儿承受得了?

      郑氏心头不安,与嬷嬷合计后决定暂时瞒着他,勒令院子里的下人不得多言,眼瞅着快过年了,甭管什么事等过了年再说,京城天天有新鲜事,年后谁会记得傅平章以前的事。

      醒后的傅平章气郑氏没叫醒她,难得没冲她发火,态度甚至算得上和善,弄得郑氏云里雾里,暗暗注意了他两日,确认他没听到外边风声悬着的心才落到实处,但私底下和嬷嬷说起免不得心头惴惴,这几日傅平章脾气太好了,好得她心头不安。
      清晨她喝燕窝时不小心打翻了碗,依着傅平章以往脾气,早骂她败家糟蹋好东西了,今天却客客气气的叫丫鬟进屋收拾残局,还让丫鬟重新端碗燕窝来。
      怪得很。

      “老爷性格阴晴不定,老奴也说不出门道,真要老奴说,趁着老爷心情好,你与他说说给大小姐置办嫁妆的事吧。”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王嬷嬷心头默默添了句,她服侍郑氏多年,傅平章什么人她还不清楚?就说安宁成亲,傅平章扣下廖家彩礼,晋城谁不笑他吝啬抠门啊,他脸不红心不跳的,照样天天在街上晃悠,理直气壮得很!

      在晋城,提到傅平章名字,绝对离不开抠门的字眼。
      别看她们进京里里外外换了新衣,那是傅平章怕她们丢脸,卖了从前的旧衣服买的。像傅平章这么精打细算过日子的,她还真没见过。

      郑氏正有此意,“你去静园瞧瞧大小姐怎么样了,适不适合出门。”有两日没闻着静园飘出药味,也不知安宁身体怎么样了。
      王嬷嬷福了福身,奔着静园去了。

      这个时节,静园景致正是美的时候,灰白的院墙边腊梅绽放,娇艳欲滴地悬在枝头,芳香扑鼻,庭中两株梅花盛开,红灿灿的花瓣随风飘落,零零落落铺在小径的青石板地面,美不胜收。

      约莫京城的气候养人,安宁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好,以往每年入冬双腿疼得下不了地,如今已能在庭院中走个小会儿,王嬷嬷到时,她正抱着暖炉缓缓移动着步伐,姿势优雅,高贵端庄,颇有大户人家小姐的风范,嬷嬷慢慢上前行礼,“老奴见过大小姐。”

      “是王嬷嬷啊。”安宁抬眸,白皙的脸颊透着点点粉红,声音娇娇俏俏的,听得王嬷嬷心头一软,“夫人说入京后没好好转过,明日没什么事,问你想不想出去转转。”寒风轻轻吹着安宁海棠花色的裙摆,王嬷嬷侧身,以身挡住迎面吹来的风,静静等着安宁答复。
      照理说,母亲想给女儿办嫁妆挑几样首饰,名正言顺送到女儿手里即可,但郑氏却不敢,她怕安宁又把她的东西给扔了,扔了不打紧,传到傅平章耳朵里不太好交差。也是傅平章心情好才敢提嫁妆的事,换平时,傅平章早开骂了。
      “顺便买几样首饰。”默默又说了句。

      安宁下意识的摇头,脸上尽是抵触,可想到傅佑远对她的期许,她又动摇了,傅佑远说在晋城最艰难的日子她都熬过来了,能入京过轻松日子,她该欣欣然才是,如若不然,与在晋城有什么两样。
      她垂眸凝视着湿哒哒的地面,良久轻轻应了声好。

      王嬷嬷喜不自胜,惦记着给郑氏回话,寒暄两句她就回了。

      母女两逛街不是什么大事,落到安宁身上整个傅宅都惊动了,连傅平章都惊诧不止,斜眼睨着舔着笑的郑氏,“她咋突然转性了?”以前要她出个门跟要她命似的,发了疯似的打人,傅佑远还曾被她抓伤过,弄得傅佑远拿她没办法,直接迷晕了带出府,此后每年她倒是肯跟着傅佑远出去了,但哪次不是不情不愿哭哭啼啼的?

      这次竟答应逛街,反常即为妖,里边定有蹊跷,他目光如钩的端详着郑氏,夫妻20几年,她有没有心事瞒不过他。

      打前两日起,她就心事重重的样子,以郑氏的性子,没理由心头装着事不与他说,除非干系到安宁的亲事,郑氏觉得亏欠了安宁,触及安宁的事她就会格外敏感,他细细思索片刻,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安宁与威远侯府大少爷的亲事,几日过去,依着规矩延安侯夫人该找机会让威远侯夫人见见安宁,侯门选媳,如何仅凭三言两语就草草应了亲事,对方定是要好好考察安宁的。
      念及此,他脸上难掩喜色,“安宁甚少出门,你给她挑几样时下流行的衣服首饰,常领她多参加宴会见见世面,我傅平章的女儿,人前不能遭人看了笑话。”

      郑氏正想和他说银钱的事,没料到他会主动提及,登时喜不自禁,“老爷,还是你想得周到,我都没想起这茬。”安宁没别的喜好,唯独衣服料子要上乘的,否则全身会起红疹子,傅平章常骂她是回来讨债的,然而傅佑远在,再多的银子他都得给。
      她也想将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怕傅平章骂她贪得无厌,买了首饰不算还买衣服,最后一文钱都不给她,故而她想都没想衣服的事。

      “安宁是我女儿我能亏待她?”傅平章佯装恼怒,郑氏再不敢乱说,她本不善言辞,说越多越遭人嫌弃,她有自知之明。
      “把瑾萱也带上,我也没多的女儿,不能让她以为我厚此薄彼!”
      “好。”

      临近年关,京城正是热闹的时候,街道两侧的摊贩吆喝声不绝于耳,积雪覆盖的路面,留下来来往往行人的脚印,深深浅浅。

      安宁昨晚睡得不踏实,反反复复惊醒了好多回,未施粉黛的脸颊透着些许苍白,与她旁边浓妆艳抹盛装出行的傅瑾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亏得安宁底子好才没被比下去,相反,更显清冷高傲。

      郑氏不识路,也不知哪儿的首饰好看,还是瑾萱同她提议去珍宝阁的,说听延安侯府的小姐提过珍宝阁的饰品玲琅满目款式新颖,最惹夫人小姐们青睐,郑氏想着安宁会喜欢,让车夫赶车先去珍宝阁。

      安宁似乎不舒服,打坐上马车眉头就皱着,手搭着车帘,时不时卷起吹会风,很快就放下来,冷风断断续续灌入,傅瑾萱心升不满,多次欲发作,目光扫到她手腕上的镯子又生生忍住了。
      珍宝阁坐落在朱雀街的主街,四层阁楼,恰好在岔口的位置,旁边停了许多辆马车,看得出生意十分红火,下了马车,傅瑾萱欢呼雀跃的挽着郑氏手臂进了门,留安宁独自艰难的站在马车前,望着珠光宝气的阁楼怯而不动。

      红泥和绿蚁抬着椅子过来时已没了郑氏她们的影儿,两人当没事人似的,扶着安宁坐好,将暖炉搁在她腿上,又用条毯子盖住,惹得过路的人频频侧目,红泥察觉到安宁的紧张,她扫了眼阁楼前的台阶,眉头拧成了川字,“小姐,你若不想去,奴婢推着你在街上走走吧。”
      少爷赞同小姐出门,没说硬要去首饰铺子。

      安宁目光定定地落在珍宝阁里,黑如点漆的眸子深不见底,像在找寻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周围投来的目光越来越多,红泥怒目瞪回去,有些人吓得移开了视线,有些则继续盯着安宁瞧,倒不是恶意的嘲讽,纯粹探究的目光,京城小姐众多,姿色艳艳的也不少,但或多或少听说过,眼前这位小姐鲜眉亮眼,五官娇美,出行却靠轮椅,明显腿脚有疾,这在京中却是闻所未闻。
      交头接耳的声音拉回了安宁思绪,她显得颇为局促,“红泥,我们先走吧。”

      恰逢有人出殡,旁边巷子响起了鸣锣开道的声音,安宁呼吸骤紧,脑袋不受控制的扭头望去,只见狭窄的巷子口,十来个人抬着具棺木缓缓走来,而最前捧着牌位的男子鼻青脸肿,脚步虚浮,熟悉的眉眼惊得她瞳孔急剧收缩着,面上血色全无,“红...红泥,你过去瞅瞅发生何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晚八点!!
    瑾萱:噢噢噢,我那一毛不拔的亲爹主动花钱给我买首饰!!!
    傅佑远:是啊,他算计着你为他挣得更多的彩礼呢!
    安宁:他是谁,我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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