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你怎么看》白玖泽

24、第二十四章

　　有时候，一件事你越怕它发生，它就越会发生，中招的人管这叫做‘墨菲定律’。

　　平息小暴.乱后，将领们火速赶回刘府。

　　“用火烧吧，即使是把整个新野都烧了，也要尽可能的减少那些虫子的繁殖和外出。”
　　军师看起来完全没了平日的轻浮样，认真的感觉就像是真的历史人物一般。
　　就目前来说，诸葛亮对自己的评价是这样的。
　　最棘手的不是全然失控了的疫病，而是昨日前线来报的驻守士兵说，曹操的兵已经压过来了。
　　那个阴魂不散的男人！就不能给我休息的时间吗？我明明都说了，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威胁的.....刘备紧咬牙关。不得不选择那个了吗....

　　一袭金橘色冕冠服，男人伸手拉去束起了长发的固定物，墨黑的发丝披散下来，下人将准备为他戴上王者象征的冠帽，却被他抵手拦住。
　　男人站立在原地，阳光照射进来，照进了他带着些许危险信号的眸子。
　　果不其然，片刻后，他的门在没有任何一个下属通报的情况下，被狠狠打开。
　　来者是一个传报员，若有万分紧急的情况下，他可以一路进入候王的休息室，不需要任何的通报。
　　“主公！”年轻的男孩双手递上绢帛，气喘吁吁满面通红的样子看的侯王身旁的谋士一时有些紧张起来。
　　能让他冒死撞开这扇门带来的消息，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男人浅笑，过分好看的容貌让为他梳妆的婢女一阵脸红。
　　情窦初开的少女的表情被侯王尽收眼底，想到接下来涉及到的是军事，他下令让她们离开了。
　　“主公！曹....曹操....来信！”一路狂奔而来的男孩突然下跪，双腿血液不流通，现在他觉得脑袋有些晕，但是此刻绝对要保持清醒。
　　“曹操？他怎么舍得写信来关心我？”男人瞥了一眼男孩发抖的手心中紧紧抓住的一缕绢帛，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鲁肃上前接过，迅速阅读起来。
　　“主公....”
　　“先生请说。”
　　“刘备可能要完了。”
　　孙权终于回过头来，让跪在地上还东倒西歪的男孩先行退下，漫不经心的走出房门。
　　“哦？是觉得和我打那么多年没结果，准备先搞刘备了？”
　　鲁肃紧跟其后，表情严肃。
　　“主公，你还是看一眼吧！”
　　进入会议室的时候，长史张昭等人已经等候多时。

　　【最近，我奉天子之命，讨伐有罪的叛逆，军旗指向南方，刘琮降服。如今，我统领水军八十万人，将要与将军在吴地一道打猎。】
　　这封书信摊开在桌上，部属们看后，无不惊惶失色。
　　“干什么都这个表情？”孙权又笑道。
　　他们的首领总是这样，一副让人摸不透的样子，外人都管他叫笑面虎，笑里藏刀，部属们总觉得他早有打算，可对方却一直让他们出谋划策，有时一个好的计谋让在场所有人都对出谋的人赞赏有加，唯有主公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轻佻模样，看似心情好的时候还会说上一句：哦，这个办法还不错啊~诸如此类，搞得在场的谋士热情大减。
　　但是，他没有失败过，和曹操对战，他至少平局，双方撤退，他没有进攻的打算，但也绝对不会输，没人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明明有好几次可以乘胜追击的。
　　相比之下，前将军孙策是个热血的好首领，虽有败绩，但为人真实，总能和下属们打成一片，性格也很好，很难想象他们两个是亲兄弟。
　　只可惜，他英年早逝，留下年轻的妻子和年幼的儿子.....
　　“想什么呢，都不说话？”孙权坐在木椅上，一手抵着下巴，像往常一样等待着他的‘小丑’们开始‘出谋划策’的舞台表演。
　　“曹操是豺狼虎豹，挟持天子以征讨四方，动不动就用朝廷的名义来发布命令。今天我们如果进行抗拒，就更显得名不正而言不顺。况且将军可以抵抗曹操，靠的是长江天险。现在，曹操占有荆州的土地，刘表所训练的水军，包括数以千计的蒙冲战船，已由曹操接管，曹操计划全部船只沿长江而下，再加上步兵，水陆并进。这样，长江天险已由曹操与我们共有，而双方势力的众寡又不能相提并论。因此，依下属们的愚见....最好的办法是，迎接曹操，投降朝廷。”
　　这就是他们讨论下来的结果。孙权督了一眼他身旁的鲁肃，先生皱着眉头，没有表态。
　　“哦，孤会考虑的，你们先回家吧，下午给你们答案。”孙权叹了一口气，一改往常的神态，这倒是让部属们有些乱了心。
　　看着主公离去的背影，唯有鲁肃追了上去，留在会议室的人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放弃了劝导。
　　没人能够左右那个男人。
　　除了传说中的他。
　　只是那个人的容貌，大家却怎么都回忆不起来了。

　　“主公！主公！”
　　比孙权年长了十岁的男人一边追一边喊，已经有些气喘了，前面的男人自顾自的走着，继而叹了口气，终于停下脚步：
　　“干什么，我要上茅房，你要和我一起还是怎么？”
　　“主公....我有话想对你说。”
　　此时恰逢早晨，明媚的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婆娑的照射下来，树下的两人面对而立，一个满脸焦急，一个不言不语。
　　“先生说吧，不用太心急，时辰还早。”
　　“主公，不能投降！”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的，显然，后者更加急促的声音盖过了首领关心的话语，片刻后，孙权笑出了声。
　　“先生真是可爱，我何时说过要投降？”
　　“他们....他们是想要贻误主公...”
　　“哦？那先生可否说说，我不能够投降的原因呢？”
　　孙权很喜欢鲁肃，不仅是因为他总是临危不乱，也不仅是因为他聪明机灵，而更多的是因为他很干净。
　　快年近半百，却把自己打理的精致清爽。
　　不光是人干净，心也干净。
　　“就拿我作比方，我可以投降，曹操一定会把我交给百姓去评议，以确定名位；我日后也还会做一个下曹从事，能乘坐牛车，有吏卒跟随，与士大夫们结交，步步升官，也能当上州、郡的长官.....但，”他顿了顿，见孙权依旧一言不发，但却是认真看着他的模样，他下定决心继续说下去：“若是主公降了，您又能到哪里去呢？曹操.....会放过你吗？”
　　鲁肃抬起头与他对视，江东的统治者也注视着他，良久后，男人轻轻的笑了。
　　“那些人太令我失望了，如今，只有你，与我想的是一样的。”
　　那一瞬间，鲁肃像是心中有块大石头落下，连笑容也变得安心起来，他总是捉摸不透江东的新主人，刚才也是。
　　“先生去休息吧，晚些我会把兵派好，列出作战方案。”孙权拍了拍鲁肃的肩膀，对方穿着他登位时送他的衣裳，是深紫色的长衫，很称他的气质。
　　“主公已经有主意了？！”
　　“是啊，过不了多久，我们将会迎来一位客人。”
　　鲁肃皱起眉头，低声念道曹操的名字。
　　“不，不是他。”孙权又笑，“是朋友。”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况且，对方一直都是他期待已久的贵客。
　　能够完成自己的愿望的贵客。

　　新野已经彻底沦陷了。
　　得了‘天魔’的人会极度的痛苦，最初症状如同感冒，继而会不停咳嗽直至吐血，再然后是呕吐和腹泻，最后便是死亡。
　　刘备折损了半数以上的兵，幸存下来的百姓决定随着刘备离开新野。
　　现在刘备手上能够战斗的士兵仅有三千，加上新编入的奥卢斯的军队。
　　强壮高大的罗马男人们站在那，给一些还未成年的小兵很多安全感，他们在一起的这几个月，磨合的十分完美了。刘备很欣慰奥卢斯的兵马体贴的教导着他的年轻士兵，希望这几个月的学习后，他们能够□□的面对曹操如洪水海啸般的进攻。
　　刘备将暂时投靠孙权的决定与大家商讨，虽然将领们都是不太情愿的表情，可眼下他们的确想不出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赵云和马超还在坚持着，觉得投靠孙权太没有面子了，只不过这份僵持，在一个满身鲜血的少年兵死在他们眼前后，立刻化为烟灭。
　　——前线驻守的小兵团被俘虏，死去的少年兵是唯一一个趁乱逃出来的人。
　　“天快黑了，百姓们撤离的差不多了，我们也走吧。”
　　“大哥....”关羽拉住刘备的衣摆，他的大哥大病初愈，看起来虚弱极了，脸色也白的吓人，但这一次，他是真没看懂大哥的意图。
　　“相信我，可以吗？”
　　但是他们的大哥，看起来却那么可靠，明明是逃亡，却能在他的眸子里看出了迫切想要复仇的欲.火。
　　新野突然爆发瘟疫，是谁也没能预见的，若不是这场疫病，他们不至于此。
　　还能有翻身的机会吗，孙权又为什么帮我们？
　　诸葛亮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他甚至快忘记上学时老师讲过的历史典故。
　　真的很奇怪，为什么会忘记呢？明明记性很好的。

　　是忘记了，还是....根本就没学过？！

　　太阳穴处一阵刺痛，像是有根针直直的扎入他的大脑，害得他险些一瞬间没站住脚。
　　“夫君？”黄月英一手搀住他，蔓延速度如疯狗般的疫病搞得她整日担心害怕。
　　“我没事，你们先走吧，天快黑了。”诸葛亮轻轻推开妻子，在曹操的兵杀进来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火烧新野。
　　那些带着病毒的虫子不能够继续存在下去了，虽然这一烧是绝对不可能烧尽那些虫子的，但还是要尽可能的多除掉些。
　　况且，火攻的话，是否可以暂时抵挡住曹操的兵，给刘备争取些撤退的时间？
　　不试试的话，谁也说不清楚。
　　“夫君，不一起走吗？”黄月英小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些许担忧和大多恐惧。
　　她害怕他的丈夫回答她是，但就算是这个答案她也不能阻止。
　　“听话，你不相信我吗？”他安抚的拍了拍一直紧紧拴住他手臂的白皙双手，谁知后者突然发力拉住他，他再回头，妻子明亮的大眼中已经浮上一层薄雾。
　　“我和你一起！”

　　——“我和你一起。”

　　此刻离天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夕阳的余晖终于透过阴霾小范围的照射进这死城般的新野。刘备刚下令后，张飞、关羽、马超、黄忠就立刻出发以保护百姓撤退为优先，见黄月英死死抱着诸葛亮的手臂，剩下的人便先行一步。
　　屋子已经黑了下来，但女人倔强的眼神明亮的仿佛不向任何一个人服输般，充满期待的看着她的丈夫。
　　——“我和你一起。”
　　又是这种感觉，眼前的女人和模糊记忆中的人重叠在一起，是同样的话语，同样的期待。
　　和同样的结局。
　　“不行。”
　　只是一瞬间，那可怕的熟悉感就消失了。也是，这种时候，怎么可以再尝试去回忆那本就稀的可怜的记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们赶紧和主公撤，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我可以帮你，我不会做累赘的！”
　　诸葛亮再次被迫对上那双眼睛。
　　“......”
　　“哪怕是做一件事也好。”
　　诸葛亮重重的叹了口气，黄月英委屈的嘟起嘴，又摇了摇他的衣摆。
　　“行行行，你帮我去把赵云叫来，然后再带五十个兵。”
　　“就这样吗？”
　　“不然呢？你想上战场打仗吗？”
　　“也不是不可以.....”
　　女人皎洁一笑，又让诸葛亮想起新婚之夜差点被她来个过肩摔。
　　对啊，这女人凶悍的很，只是长相带着绝对的欺骗性。
　　我这是娶了个大爷回来啊！
　　“夫君~我可以的~”
　　见诸葛亮不出声，还以为是他动摇了，一想到能和丈夫上战场，她竟觉得有些激动。
　　“你这是在胡闹，赶紧的把赵云找来，然后和主公撤退。”
　　但是又被拒绝了。
　　女人又做出委屈的模样，只可惜这次诸葛亮不上当了。
　　也罢，有赵云跟着，应该不会出事的。
　　黄月英上前一步拥住丈夫。
　　“那你一定要早点跟上队伍。”
　　感受到贴上来的温暖，诸葛亮抱住妻子，脑海挥之不去的，是那种令他困扰的熟悉感。

　　我，在哪里见过你？黄月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