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你怎么看》白玖泽

22、第二十二章

　　本以为这场轰轰烈烈的婚宴会被以诸葛亮为首的男人们搅得一团糟，特别是拜堂成亲完送入洞房之后。
　　“闹洞房啊夫人！走啊！”诸葛亮一脸兴奋的拉着妻子，黄月英则咬牙切齿的提醒他，赵云喝得有些醉了，当心他酒后壮胆废了你。
　　“别闹小小姐了，来，喝酒！”奥卢斯一把勾住看似在发酒疯实则清醒无比的军师。
　　“去去去，你又喝不过我，垃圾。”
　　于是在哄堂大笑中，诸葛亮又和奥卢斯杠上了。
　　.....
　　热闹完后，已经深夜了，大家也都累了，便开始分工打扫卫生，小狼崽子一路蹦蹦跳跳的围着人们转，最后被扫地的貂蝉一把捞起来。
　　“小哈哈，你怎么不睡觉呀！”
　　“嗷呜——”狼崽子仰头嚎叫一声，最后乖巧的贴在了美女的怀中。
　　刘备府上没有几个下人，几乎所有的事都是他们几个人亲力亲为。
　　把赵云和马云禄送入洞房后，大家伙开始收拾饭菜渣滓和碗碟。
　　“好了小东西，不要捣乱了。”诸葛亮拍了拍狼崽子的屁股，将它往它的窝里推。
　　但快到小狗窝的时候，狼崽子突然变了眼色，它挣脱了诸葛亮的手，开始拼了命的对天上嚎叫，稚嫩的声音一点也没有示弱，它拼命嚎着，任诸葛亮怎么阻止都没用。
　　刚刚还在笑它是个小可爱的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嚎叫声弄得有些发毛，平日里最喜欢它的貂蝉快步上前将狼崽子抱进了怀里。
　　“小哈你怎么了，是不是饿了，还是哪里难受？”
　　狼崽子还是仰着脖子嚎着，伴随着深夜的阴风，诡异的气氛一瞬间灌溉刘府上下，慑的人们一时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直到刘备的府门被猛的撞开。

　　“主公！救命啊！”

　　来者是一个穿着朴素的男人，黄忠一眼就认出了他。
　　这不就是那日接华佗回来后，遇见的向军队求救的客栈老板嘛！
　　“求求主公救救我的妻子！”男人哭肿了眼，眼袋下发黑，看起来是几日几夜没有休息过了。
　　刘备看了一眼赵云休息的地方，命人带他先进还没收拾好的大堂。
　　“不！不！求求主公，先救我妻子！”男人紧紧抱住刘备的腿，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样擅闯主公的府门，可是要接受惩罚的！”张飞拉开这个语无伦次几近发疯的男人。
　　“草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求主公能救救我的妻子！”
　　此时，夜更深了，模糊的月光被参天大树遮住，唯一的光源只有大门堂前的灯笼中摇曳的烛火。
　　“草民的妻子....前些日子还好好的！昨天突然.....突然上吐下泻，现在昏迷没有知觉，请遍了新野名医，他们都说，这病没得治，只能来求华佗医仙一试！”
　　大家的视线随着男人的哭喊声转向了华佗，男孩双手捂着嘴，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事。
　　小医仙开始拼命摇头，嘴里还喃喃着不可能。
　　“不是说....不是传染病吗？”奥卢斯压抑着声音问道。
　　所以都说了不可能了！上一个死者去世已经过了一个多月，而且根据老板的证实，远住在新野城门口的他们，根本就没有与最南边的李府一家人有过任何的接触！
　　“求求你....救救我妻子吧...”男人看起来脱了力，他爬到了华佗脚边，但还没抓住他的衣服，便晕死了过去。

　　有什么东西在人们中蔓延？

　　大家没有打扰到新婚的夫妻，只能面面相觑，随后慌乱的抬起昏迷的店老板。

　　次日清晨，华佗从那家客栈回来，女人早就没有了呼吸，而晕过去的男人也由于过劳猝死。他们唯一的女儿嫁去了外地，没人知道如何联系她。
　　“华佗....”关羽和貂蝉是最先起床的，他们在门口守了很久了。
　　“云长哥....貂蝉姐....那个女人和上次的一样....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的死状，她的尸体旁围绕着很多虫子，只是这一次的更多些。
　　他叫人将尸体烧掉了，连同他的丈夫一起。
　　赵云的大喜日子上遇见这种事，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对新婚夫妇开口，这分明就是不祥之兆。
　　而更坏的消息来了，是关于曹操那的。探子来报，曹操派兵南征刘表，刘表因病无力对抗，上月夜晚去世，刘琮继承刘表官爵后，投降曹操。同月，曹操以‘不孝’之罪赐死了孔融，从今往后，整个曹土，便没有反抗曹操的人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突如其来，刘备心中虽然早就有些不安，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没想到这双重的灾难，会比想象中的难以对付。
　　“要开始了吗，这一天还是来了。”刘备一改平日和大家闹腾的幼稚行为，他皱着眉头一脸沉思，从中还能感受到一丝恐惧。
　　刘备恐惧谁？曹操吗？

　　要打仗了吗？别啊，我还没搞懂呢？！诸葛亮现在慌得一批，他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不好好学习历史。
　　“夫君....没事的。”黄月英握着他的手安慰道。

　　“华佗。”刘备突然开口，语气中透露着无奈和歉意。
　　“在。”
　　“你召集几个医师，在全城为百姓免费看诊，若有类似情况，立刻来报告。”
　　据华佗对死者生前状况的了解，他们最先的症状与普通感冒无异，然后是发烧，最后是上吐下泻直至死亡。
　　患病的三个人，虽然死亡频率间隔稍长，但从发病到死亡，都只是短短三天。
　　三天，这个时间太短了，新野是个不小的城，筛检与隔离，对这个没有科技、几乎封闭的古代而言，是难上加难。

　　预料之中，新野不知源起的病毒在人们正真意识到它之前，开始在城中迅速蔓延，刘备最不愿意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而赵云本就有预感，他和妻子的婚后生活不会甜腻太久，但意想中的原因绝非是这场突如其来的疫病。
　　更雪上加霜的是，曹操就要把战火引过来了。
　　——“如果可以，我倒是想做一个小城的城主。至于统一天下的王者....那并非是我心之所向。”当初刘备与赵云初见时，悄声对他说过这句话，就是这句话，让他下定决心来到他的身边。
　　刘备温柔善良，与这个充满戾气的血腥世界截然不同，而为什么上天要如此逼迫与刁难他呢？

　　华佗带着一些愿意为新野出一臂之力的医师们，妄图抢在病毒开始无法控制前，将健康和不健康的人们进行分离，所有患上感冒或者有感冒症状的人们都被移到了最北面的拆迁破楼房中，但当他们用一周的时间总算是大体将百姓们分开时，当时被确诊健康的人中开始出现新的一批疑似患者，而被隔离的人们中已有约五十多个人死去。
　　这场疫病最可怕的是，医师们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它传播的途径。
　　“不是唾液传染，也不是血液传染，更不是....不是性传染，传播途径不是空气，而且一周前确认身体健康的人是在一瞬间就患上了感冒，到发病死去，坚持的最久的人，也不过五天不到。”
　　华佗跪在堂前，他刚从怡红院处回访归来。刘备所在的城中心被设置为A区，顾名思义，是身体健康没有任何异样的百姓们所待的地方。
　　患病与疑似患病以及从A区中带走的疑似患病的人在B区，死去的尸体在边城C区。
　　患病人中有只是感冒的，痊愈后却不被A区的人接受，华佗所带领的医师团队只好把他们安置在离A区最近的山林里，那里被称之为A-区。
　　A,B,C,D这四个字母是奥卢斯提出来的，便于刘备管理，刘备接受了这个意见，并且立刻运用。
　　“怎么会传播开呢....最先患病的是李府的狗蛋和李老爷啊，而且之后的病患中，都没有李府的人，如果是传染病的话，之后‘中招’的一定是李府的下人啊！这和我经历过的完全不一样，就算是隔离，没有病患的A区也不是绝对安全的。”一直跟随着华佗的奥卢斯经历过一次瘟疫的恐怖袭击，此时此刻他确定以及肯定这次的病毒不是传染力极强的普通瘟疫。
　　“那你说，它与你经历过的，有什么不相同？”堂前的刘备看起来疲惫极了，他的双眼布满血丝，而恐慌也冲破大门笼罩在了这些年轻人之间。
　　“属下不知道....感觉....感觉它好像有自己的意识一般....是自己挑选人类让其死亡....”
　　这听起来简直是在妖言惑众，但是诉说者的表情却告诉在场所有人，他与他们一样，都有这个令人毛孔悚然的感觉。
　　就算是管理最好的城邦，遇到瘟疫来袭，也免不了暴.乱和失控的百姓所带来的另一场灾难，赵云、马超和黄忠一直在B区与C区的交界处平息混乱，这让女人们特别是新婚的赵云妻子马云禄日夜难眠。
　　又过了一个月，看着越来越无法控制的病情和每日都在叠加的死亡数量，刘备终于病倒，卧床三日。
　　这些日子以来刘府上下的男女们就没有聚在一起吃过一顿团圆饭，张飞、关羽、奥卢斯、诸葛亮一直在帮助华佗照顾病人，而华佗的医师团队中，也出现了牺牲者。
　　关键点其实在华佗，他是唯一见过和仔细研究过最先患病死去的三个人的尸体的人，但是刚成年的男孩看起来慌乱极了，他虽有着极高的医术天赋，让年长的医师们对他十分尊敬，称呼他为‘医仙’，但整整一个月他都没有研究出能够拖延病状的药物，他将师父的药谱拿出来研究了几日几夜都毫无进展，随着百姓死亡率越来越高，同行的医师对他的信任度越来越低，男孩的精神也险些受不住折磨，有时甚至有想随死去的人们一起离开的想法，只是又觉得无脸去见待他如己出的师父。

　　“华佗，你再仔细想想，只有你可以救人了。”诸葛亮拉着华佗的手，让精神一直不太稳定的男孩坐在椅子上。
　　临时驻扎的医师营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是最慌的还是诸葛亮。
　　因为他觉得，是自己的错才导致了这些。
　　他认为他炸了历史，所以想进行补救。
　　“好好想想，我觉得还可以抢救一下的。”诸葛亮蹲在男孩面前，华佗刚刚被逼着吃了些东西，男孩现在很是自卑，觉得愧对死去的师父和百姓们的信任。
　　“我不知道....我好没用。”男孩摇着头，并不想回忆这些月来面对的一具又一具尸体。
　　“如果你能找到传播源，就可以阻止继续蔓延的病毒，主公在第一时间封锁了全城，但倘若是这个情况继续下去的话，就要真的不受控制了。”
　　这场疫病被百姓们命名为‘天魔’。
　　诸葛亮当时听到的时候觉得好中二，但是看百姓们惊恐的表情下，颤抖的嘴唇与声线解释出它名字的由来时，他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黑暗。
　　——那是老天爷憎恨人们长期处于战乱，草菅人命。憎恨人们做伤天害理之事，破坏森林，滥用资源，所以派下了魔鬼来惩罚无知的凡人。
　　故，称作‘天魔’。

　　又是难以入眠的夜晚，幸运的被划分在A区的怡红院却全然失去了从前的热闹，冷冷清清的像极了空寂的死宅。
　　‘天魔’全城爆发至今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的时间，死亡数量不断飙升，华佗的医师团队每天都会统计出新的死亡名单，店中很多姑娘也染上了病，或被隔离了起来，或已经变成了尸体。
　　空荡荡的大楼房中，唯有身穿白色素衣的老板娘暗自叹气，她离开了自己的房间，走到了后厨，后厨的最里头有一个干净的房间，那是她的账房。
　　提着灯盏慢慢悠悠的来到她很久都未曾来过的地方，她拍了拍椅子上积起的薄薄一层灰，移步坐了上去。
　　打开最底下的木抽屉，一副画卷安静的躺在那。
　　她的表情变得柔软起来，全无平日里的嚣张与蛮横。
　　画卷被小心翼翼的打开，画中的男子面容俊美，可画纸已经斑驳不堪，变得暗黄。
　　可见这画已经历过岁月的沧桑。
　　“妈妈。”
　　老板娘被突如其来的叫喊声惊醒，她被迫从与心上人的回忆中拉回。
　　“是你啊....我还以为你也走了呢。”
　　“我是准备要离开了，妈妈与我一起离开吗？”
　　老板娘抬头端详起面前的女孩。
　　她有着倾国倾城的容颜，与新野第一美人貂蝉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便是一个半月前，赶在刘备下令封城前的早晨到新野的花魁。
　　柏灵筠。
　　“谢谢你的好意，我就不离开了。”老板娘轻声回道，又将目光投向了画中男子，款款深情的模样仿佛又让她回到了年少的懵懂青涩，“说起来，还真对不起你，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不过你没染上这可怕的疫病，真是太好了。”
　　花魁摇摇头，又等了她很久。
　　见老板娘是真的不愿意离开，她才小心不愿打扰地回道：
　　“那好，您保重。”

　　华佗的情况看起来不比那些患病的人好太多，与他同行的医师们反复检查，确定他只是过度劳累后，大家悬着的心才放下了。
　　男孩喝了药后就入睡了，张飞和关羽要回A区探望同样过度劳累的刘备，驻守在医师营帐的人只剩下诸葛亮和奥卢斯。
　　时隔一个多月才单独相处的二人没有了初见时的误会，要不是奥卢斯原军队的老军医说一个叫做‘庞统’的人曾预言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也不会到现在为止还和诸葛亮之间有着微妙的距离。
　　其实一开始奥卢斯这把这件事当做是老军医死前的幻觉，但是那句‘不要让阿明去雪山’和‘又是一场无尽的死循环’却一直在他脑海中徘徊。
　　这可怕的疫病，会不会和这件事有关？
　　于是，他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军师，你.....有没有去过雪山？”
　　“啊？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要说有没有去的话，应该是有段时间了吧，初春的时候去了，也有好几个月了。”
　　奥卢斯紧皱着眉头，又问。
　　“那，你认识庞统吗？”
　　诸葛亮仰起头转了转眼珠，看起来真的是在认真回忆着什么。
　　良久后，他停止大脑风暴式搜索，笃定的回道。

　　“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