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零开始的相遇》白玖泽

69、第三十一章

　　“琳琳姐你看，那个是.....”
　　莲花池畔，两个穿着秀气的美貌女子互相拉扶着，一边散着步一边聊着天。
　　这六年来一直如此，因为没有争斗的理由，后宫不乏这样‘亲密’的好姐妹。
　　她们照常走在这片水池边，却看见了不同往常的景象。
　　一个宫女扶着一个面容可以说是惊艳的男子走着，那男子好似看不见路，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根红木拐杖。
　　“是他吧....那个.....叫做石英的男人。”
　　“对，就是他，听说他的寝殿就是陛下的住所！”
　　两个女人远远地望着，但都牙痒痒的低声说话。
　　“真是不知羞耻，作为一个男人，居然以色侍君！”
　　“啊呀姐姐你轻点！忘记冯家小小姐和小梅是怎么死的了吗！”
　　“那又怎么样！这里也没有别人.....”一开始还强硬的口气慢慢变细，她紧张的环顾四周，再次确定这里的确只有她们俩。
　　“走，我们去请个安。”被称作为琳琳的秀女拉着她的‘小姐妹’就往石英那走。
　　“不不不！我不敢去！会死的！”
　　“不会的！我的爷爷是太子太傅，德妃不敢动我！我罩着你，走！”她又拉了拉女孩，女孩依旧不敢动弹。“陛下回来后，我爷爷一定会让他重视后宫，以我的家庭背景，一定会坐上比德妃还要高的位置，那个女人身出妓院，是不会长久的！”
　　女孩好似终于被说动，但还是不情愿的被拉着走。

　　顾纪年处理完今日份的政务后，唐轩和圆圆恰好到。
　　唐轩说他已经准备好了，不需要休息半个月，今日就能够启程。
　　顾纪年知道，他是想去见千代。
　　如今他回都城已经一周了，前几日，唐轩收到风间家的传信，他们那里发生了一件很严重的事，顾纪年一下子紧绷起了神经，那一瞬间他害怕的认为会不会是‘蝴蝶效应’让风间家遭遇了灭顶之灾。
　　如果风间家在一千年前的今天灭亡的话，未来就没有淳和雪奈的存在了。
　　结果还好，不是他想的那样。
　　但是却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事。
　　泷泽圭吾炸毁了他的自己的研究所。
　　数以千计的毒蛊被他消灭，用千代的方式。
　　他死了。可以说是自杀的。
　　并且，他还下了命令，命令他的后人都不允许制造害人的蛊虫，他将造蛊的书籍一起毁灭，他死后，族人们发现他的书桌上留下了一张纸。
　　具体内容风间家并不清楚，但是有一句话他写的格外明显。
　　——【血浓于水，爱重于山。】
　　顾纪年的内心久久未能平静。
　　好，好一句血浓于水。
　　你的忏悔，去地狱和她说吧。
　　“千代和我说过，从前，她与他哥哥的关系很好的。”
　　而泷泽圭吾能与凌王一见如故，大概是他们都有相同的过去吧。
　　明明实力不输于兄弟姐妹，却没有被父亲重视。
　　只是最后的最后，他终于明白了妹妹的爱，而凌王却没有看见他的皇兄是甘愿死在他剑下的。
　　千代的族人已经与圭吾的族人取得联系，他们决定共同生活在倭国，若是陛下有需要，他们会回来。
　　他们本是团结一心，但却各有所志。
　　希望他们能够冰释前嫌。
　　“这件事就告一段落吧，朕不想再提了。”
　　唐轩抱拳领命。
　　“还有一件事....”唐轩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开口。
　　顾纪年看向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从前一直住在将军府的老御医，三年前过世了。”因为喜儿的死给了他不小的打击，他又年迈，终究还是撒手人寰。
　　顾纪年摇摇头，感叹着世事无常。
　　他又下令追封他为帝王御医，将他的墓穴牵制到皇氏附近的那片郊区。
　　“你呢，叫你办的事办了吗？”顾纪年又回头问圆圆。
　　方才一直低头不语的女人看起来犹豫不决。
　　“陛下，你真的是那么想的吗？”
　　“为何要骗你们？那些女人，包括新晋的秀女，都年轻貌美正值年华，我不会浪费她们的时间，若是她们想离开，我会赏她们些钱财。”
　　他绝对是能够刷新历史的皇帝，顾纪年心里美滋滋的想。
　　本以为她会很高兴他如此善良，愿意让后宫的女人们自寻幸福。但是德妃只是摇摇头，并告诉帝王，他没有权利这么做。
　　不能？顾纪年立刻在大脑中地毯式搜索顾将军对于宫廷法则的记忆，可惜没有。
　　“为什么，让她们离开这个牢笼，她们还不愿意？”
　　其实他绝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石英，他觉得他的男孩不想和那些女人住在一起。
　　当然，顾纪年也不愿意。
　　“陛下，如果您只是普通大户人家的老爷，您或许能那么做，但就因为您是帝王，所以您不能。”
　　顾纪年对她眨眨眼，表示没有听懂。
　　“陛下，如若您将她们赶出皇宫，那她们的家人会怎么看？她们从此以后就是弃妃了，不会有男人要她们，她们的家人也会觉得她们无用而不待见她们。”
　　“怎么会.....”
　　“而且，若是她们真的与别的男子结合，那陛下的脸上是不光彩的，因为.....这代表着您不如那些男子.....”
　　这是冒着生命危险给帝王科普啊。唐轩看着德妃，心里暗自赞叹。
　　“陛下许诺臣妾死后冠上欧阳的姓氏，臣妾心中很是感激，但是为报答陛下的恩情，您不能这么做，臣妾只希望死后，能与他的骨灰一起埋葬。”
　　女人欠着身子毕恭毕敬的请求着顾纪年不能做他心中想做的那些事，但是他的心意，她能够体会。
　　“那我废除后宫不行吗？”
　　“回陛下，行，只不过，她们不能出宫，只能贬为宫女，继续留在皇宫中。”
　　她们一生没有自由，这种命运，自打她们出生起，就已经注定。
　　看来许晨晨给他灌输的宫廷剧真的都是骗人的，什么帝王准许自己不爱的妃子和别的男人有来往....就算不爱，她们也是帝王的，她们的一生不管有多么悲惨，也不会有人怜惜她们，包括她们的家人。
　　“好.....只是让你做宫女，你会不会不习惯？”
　　“陛下将奴婢安排在石英身旁就可以了！”圆圆欣喜的抬起头，一旁的小青也和她一起跪了下来。

　　这件事虽然决定了下来，但目前还是没有实施的可能，那些官臣不会同意，顾纪年目前的势力还没有开始发展，处处都要受到牵制。
　　每日的疲惫只有看见石英的时候，才会觉得一瞬间放松了，所以他决定回白夜殿。
　　“哥哥这件衣服真好看，显得哥哥的身材很纤细。”
　　唐轩随着顾纪年走向通往寝殿的路，隔着宽敞的一池清水，另一头的桥上就传来了两个女人的嬉笑声，她们对立的一旁是脸色不太好看的石英，仔细一听，她们说的话中，还带有几分嘲讽之意。
　　顾纪年皱眉，大步上前，被反应过来的唐轩急匆匆的拉住了。
　　因为他一眼便认出，两个女人中，其中一个是太傅的孙女。
　　“哥哥长得真好看，臣妾好生羡慕。”琳琳将她宝蓝色的折扇遮住半张脸，得意的看着石英的脸上浮现出了她想看见的羞愤之色。
　　“哥哥的发色黑如流墨，肤色白如凝脂，得到陛下如此宠爱，妹妹们也输得心服口服啊——”说罢，她就伸出那细的可怕的手指，慢慢靠近石英。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男人死死拴住。
　　女人下意识的甩头去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陛....陛下！臣妾参见陛下！”
　　在石英的黑色世界中，他只听见了两个女人轻微的哭泣声，她们好像跪在地上，而顾纪年，应该就站在他面前。
　　“对不起，是朕的错，朕太忙了，没有下旨通知你们不许打扰他，是朕的疏忽。”
　　帝王的话语听起来满怀歉意，就是这种语气，让方才还嚣张跋扈的秀女吓得浑身发抖。
　　他刚想说什么，就被男人握起了手。
　　“走吧。”
　　他对他的语气总是温柔至极，这六年来始终如一，他没有强迫他做过任何他不愿意做的事，每晚也只是搂着他安静的睡去。
　　他不明白，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好。
　　他真的喜欢自己吗？
　　他不相信。
　　石英在顾纪年的搀扶下走远了，唐轩让还在发颤的两个秀女回她们自己的住所，还保证她们不会有事。
　　她们连连点头，逃似得离开了。

　　石英喝下药后就蜷缩在床上，这是他一直以来都习惯做的动作，也让他看起来毫无安全感。
　　顾纪年每次看见他这样发呆，都会悄悄地靠近他，没有感受到男孩的抵抗，他就在他边上坐下，然后小心翼翼的拥他入怀。
　　“我想去看看喜儿。”
　　男孩平日里很少与他说话，今日终于开口，顾纪年也受宠若惊。
　　“好，我马上带你去。”
　　“你不用处理政务吗.....”
　　“不用，我都处理完了，今天只想陪你。”
　　“.......”
　　他还是不明白，这个他想了六年多的理由。
　　或许是失去了视力，让他的世界一下子变小了，曾经住在他心里的顾将军明明已经被他赶了出去，但此刻，他又不知廉耻的在敲他的门。
　　他不想开门，因为他无法原谅他对他所做的一切，但他又不想他离开，因为——他还喜欢他。
　　是那种控制不了的感情，像是魔鬼，像是病毒、让他失去理智，毫无骨气。
　　“石英....不管未来如何，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刚才的事，我不会再让它发生第二次了。”
　　帝王好像是以为他还在为刚才两个女孩的无礼羞辱而生气，但其实并没有，他根本无所谓，因为他本就不该在这里。
　　约是傍晚，顾纪年带着他到了元帅夫人墓。
　　石英顺着他的指引跪在了喜儿的墓前，他对他的发小说了很多，大都是他们小时候的事。
　　令顾纪年在意的是，他又提到了庙会上放莲花灯。
　　石英的叙述中，他的确去过，但是这一切只发生在了瞳术世界，现实中并没有发生，但不同的是，陪他去放灯笼的，是喜儿，不是他。
　　那一刻，顾纪年觉得有些毛孔悚然，浑身起鸡皮疙瘩。
　　直到石英开始趴在墓碑上哭泣，他才想起地上很凉。
　　“石英，天色不早了，我们明天再来吧。”
　　他不由分说的抱起他，石英的体重很轻，而且他也哭累了，便靠在他的怀中睡去。

　　第二天，他亲自送唐轩启程，临走前，唐轩还是让他多加小心，虽然他现在的外表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是仔细看，他皮肉下的筋脉是黑紫色的、且僵硬无比。
　　顾纪年不知道他还有多久‘腐烂’，他也不知道‘蝴蝶效应’的结果是什么样的。
　　但一定是不好事。

　　等到他回到宫殿的时候，看见有御医在殿中来回进出，他顿时紧张起来。
　　“陛下！”
　　门外，他看见了圆圆。
　　门里，就是石英休息的地方。
　　“发生什么了？！”
　　他瞪大着眼就要往里冲。
　　“陛下不要慌张，是好消息！”
　　圆圆立刻拦住了顾纪年，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顾纪年不解的看向她。
　　“石英一早起来，说是能感觉到光线了！”
　　听完女人的话，多年来没有的、发自内心的笑容蔓延到了帝王的脸上，他在圆圆的又一次细声阻拦下，悄声打开了房门。
　　几个御医正围着他的男孩。石英站在床边，面对着初升的太阳。
　　“能看见物体吗？”一个御医问道，他们都很认真的治疗着石英，所以没有注意到顾纪年进来。
　　石英摇摇头，但是却伸出手指指向窗口。
　　“这里有光.....”
　　御医们连连点头，其中一个打算出去抓药，正好撞上帝王。
　　“微臣参见陛下！”
　　御医们纷纷下跪，争着要报告好消息。
　　“都起来吧，你们可以走了。”顾纪年看起来心情很好，他赏赐了这些御医，又叫来了许多侍女太监随着他们下去煎药。
　　圆圆站在门外，看着两个人逆光的身影，她微微一笑，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
　　石英背对着他，晨光映照出了他的轮廓，男孩伸着手臂，让温柔的光线穿过他的指尖，进入他的眼中。
　　是许久未见的光明，照亮了无尽黑暗的一小片，给他带来了希望和笑颜。
　　“喜儿真好，我昨天才去见她，她今日就送来礼物了。”
　　石英在对他说话，顾纪年也笑着向前，从背后抱住了他。
　　他的石英很温暖，不像初见时的冰凉。
　　他的石英一定要这样温暖下去，他不能够像自己这样，不能够，他也不允许。
　　他将会恢复光明，他便要想尽一切留住他。
　　等我，我会将一切都解决，我会为你开辟出属于我们的天下。
　　即使代价是让我下十八层地狱，只要你能够安好，我什么都愿意做。
　　这样想着，他便将脸埋进了男孩的颈窝，贪婪的吸着独属于他的味道。
　　二人紧紧贴着的身体仿佛融进了晨光中，美好的如同画卷一般，可却易损、易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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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学业繁忙，缓更，不过马上要完结了，还是感谢一路相伴——陌生人，国庆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