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小寡妇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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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遇阳整个人都僵住，身后有双柔软的手，一点点缠上来。
他被她从后拥住，紧紧的，是她拼尽了所有勇气和尊严换来的决绝……
后背温热的一滴滴，是她汹涌的眼泪。
童遇阳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这是他名正言顺的妻，他不要她，她还能去何处？
远近皆知，她在童家住过。
她不嫁他，还能嫁谁？
她明知他与嫂子之间有些不妥，仍是不顾一切地扑上来，是真心的爱惨了他……
动摇了一瞬，理智便全然溃散掉了。
窗外倏然劈下一道闪电，紧接着大雨迅猛而至，像他沦陷的理智，瞬间决堤。
东屋，老太太在黑暗中摸索着，点燃一炷香，插进窗前的香炉里。
“大礼，今儿是你生祭，你才去不到一年，却已没人记得你了。唯独娘忘不了，娘给你烧香。你在那边孤零零的，没人陪伴，娘知道你不好过，你放心，等娘瞧着你二弟娶妻生子，家里一切顺了，就让你喜欢的女人下来陪你。你别担忧，你的事没人会知道，娘不会让任何人糟蹋你的名声。你这辈子过得不容易，受了那么多的苦，都是娘带给你的，娘对不起你！大礼，你安心等着，娘知道你想要什么，娘都会让你如愿的，你且安心吧……”
一旁，本该熟睡的绿芽睁大双眼，紧紧捂住嘴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她想到今天上午，她在门外听见奶奶对胡翠凤大声叱骂，叫她别乱说话，免得被阎王拔了舌头。还威胁说，如果胡翠凤敢胡言乱语坏了童家声名，必不会让她有好果子吃。
奶奶的对胡翠凤向来很好的，突然态度大变让她暗自惊心。更令她震惊的是胡翠凤说的那些话。
“……大娘还蒙凤儿呢，凤儿都瞧见了。在麦地里头，在厨房帘后，一点都不避忌……嫂子本就污名在外，远近村头谁不知童家有这样一个不安分的媳妇？大娘啊，您不能这样一味宠着护着，今后我跟二哥成了亲，有这样的寡嫂，如何在外头做人？以后我们的孩子，也难免要因他不检点的大娘被旁人指指点点，凤儿不忍心，瞧着二哥被这样毁了，瞧着这个家被这样毁了……”
长久的沉默过后。她听见奶奶低沉沙哑的回答。
“你放心吧，不会太久的。你嫂子她天生命贱，这样的女人，向来都活不长……”
数道雷声震彻天际，身旁鹿宝被雷声惊扰，大声啼哭起来。陆筱筱连忙将鹿宝抱起，哄了半晌，才又将他哄睡。
侧头看去，本该睡着胡翠凤的那块床铺，是空的。
陆筱筱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点了油灯，拿出半成的绣品来做，手指被针刺破，点在绷子上一滴暗红。
带着深重的水汽，有人悄悄推门而入。
见陆筱筱看来，胡翠凤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态，轻声道，“嫂子还没睡？我去了趟茅厕……”
陆筱筱“唔”了一声，继续她的绣活。胡翠凤绞干头发，换了湿透的衣裳，钻进被中，心头漫上的欢喜淹没了她。
她终是求仁得仁，押对了宝。童二哥果然是喜欢她的，之前那一丝丝不确定和对未来的恐惧，再也无法将她击倒。
第二天，胡翠凤在东屋与老太太说了很久的话。
午饭时分，老太太在胡翠凤的搀扶下走出来，宣布道：“二阳年岁不小了，这婚事不能再拖，如今翠凤人已住了进来，为免村里头风言风语乱嚼舌根，两个月后给大礼除服就给他俩完婚。老大媳妇，你帮着翠凤给二阳扯块布头做件衣裳，做床新被。翠凤是没什么嫁妆的，时间紧，咱也不讲究那许多，直接办个酒，请村里人来热闹热闹就算完婚，二阳进城买点红纸红布布置一下就行了。”
胡翠凤红了脸，垂头偷偷瞟向童遇阳。
童遇阳一脸愣怔，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也只是暗自攥了攥拳头，沉默下来。
倒是德宝十分开心，欢呼：“太好啦，能看新娘子啦！”
胡翠凤羞答答地捏了捏陆筱筱的手，“嫂子，凤儿年轻不懂事，今后还请嫂子多担待。”
陆筱筱笑：“好说。”
各怀心思各不言说的气氛下，童家开始为即将到来的婚礼忙碌起来。虽说并不添置太多物件，童遇阳总也不想叫人看轻了去。他伐木材，着手打一只新柜子。在童遇阳有意干涉下，陆筱筱出门变得不容易了，每每将要出门，就会被什么突然发生的事情绊住，要么是胡翠凤有事央她，要么是老太太突然找她，要么是孩子们突然大嚷大叫非要娘抱不可。
陆筱筱心里明白，这一家人都在替童遇阳当眼线呢。她也不声张，在胡翠凤给童遇阳做新鞋的时候，主动提出帮新婚夫妇做鸳鸯戏水合欢被，村里人哪里见过这种东西，多半也就在边边角角绣两朵并蒂莲寻个好兆头罢了。那些绣花纹样的雅事，都是不用干农活、家里没负担的镇上富人在追捧。在陆筱筱授意下，德宝将他娘的手艺吹嘘的天上有地上无，引得不少多事妇人向胡翠凤询问。
不少人还说，等成亲当天，新房布置好了，定要前去见识见识呢。胡翠凤被架拢得骑虎难下，只得在问过童遇阳的意见后，答应跟陆筱筱一起去镇上选绣线的颜色。
陆筱筱手里夹着包裹，带上绿芽、德宝一起出了门。这回借的是同村人的驴车，经过上回那事，她已不好意思去麻烦廖宇了。
绿芽初见外面的繁华喧嚣，很是兴奋，左顾右盼的看什么都新奇。上一回她跟随父亲童遇礼到镇上，还是两三年前，那时她还小，对很多事都没印象了。而德宝更是流连忘返，走一步退三步，要把每一个摊贩、好吃的好玩的都印在眼里记在心里。
陆筱筱瞧两个孩子的模样，心里软成了一滩水，孩子过得太苦太可怜了。
胡翠凤急着回去做鞋，催了几回，陆筱筱却根本不急于去布行，她耐心等着孩子们将最繁华的一条街逛遍了，还掏出几个铜板买糖人和栗子糕给孩子们吃。
街角的茶僚处，陆筱筱叫了两碗冰糖莲子羹，两个孩子分吃一碗，另一碗推给了胡翠凤。
胡翠凤心情微妙，耐何冰糖的香甜太醉人，胡翠凤也不过是个十七八的姑娘，红着脸小声推辞两句，便低头将碗接了。心里莫名觉得，这个嫂子除了行为不检点，其实也不算刻薄。
陆筱筱其实是没闲钱买甜汤的，她揣着小包裹，趁着三人喝汤，独自去了布行。
比原定的时间晚了两天，布行老板却一点儿都没有不高兴。一见陆筱筱，就笑着迎出来，“妹子，你可来了！适才我还见着你家那口子，问起你来，他闷头不答，我还以为你出了啥事呢！”
陆筱筱一怔，她家哪口子？童遇礼早死一年了，老板娘不是见鬼了吧？
老板娘一拍大腿，“东西带来了吗？上回你露那一手，我摆在店里，可不知引了多少嫂子们瞧，那绣法，有识货的人说，是苏绣？在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真是难得，这回下单子这位，来问过多少回了，昨儿还来问过，我躲着没敢照面。好在你今儿过来了，不然我还真不好交差。”
陆筱筱颇歉意地道：“大姐，对不住，我家里有事耽搁了，我保证下回必不会如此了。您先验验货。”
说着，从包裹里拿出这些日子夜里偷偷绣成的物件，一样样摆在柜台上。
那老板娘眼前一亮，跟着就发出阵阵赞叹声。
陆筱筱拿出其中一样，“大姐关照我，帮我介绍活计，我心里都明白。用裁剩的边角料给大姐做个彩凤荷包，大姐戴着玩吧，我是拿大姐给我的料子绣线借花献佛，大姐可别笑我。”
老板娘本是从中抽了佣的，本钱也早扣了出来，其实比陆筱筱还不少赚，哪想到陆筱筱这般会做人，还千般万般的感谢她。老板娘也是敞快人，笑着收了，把陆筱筱扯到一边，小声道，“妹子，这回你这单生意，雇主肯定满意的。到时镇上其他富户见了，少不得纷纷来打听你。到时姐把活儿都帮你揽住，除却我这出布线，佣头你看着给，就冲你这份仁义，姐交你这个朋友！”
陆筱筱忙不迭地行礼致谢。老板娘头一扬，忽地笑道：“妹子，你家那口子来接你了！成亲多久了，还这么黏糊？”
陆筱筱疑惑回眸，不远处街巷上，廖宇朝布行方向走来，他显是瞧见了陆筱筱，脚步下意识地慢了两拍。
陆筱筱这才知道老板娘口里的她家“那口子”是指廖宇，前两回她蹭廖宇的车到布行，老板娘许就误会了他二人的关系。陆筱筱无奈一笑，解释吧，怕是越描越黑，她独自坐人家的车上镇上，这事本就不好说清。
她顺势接了报酬，就朝廖宇走了过去。
廖宇绷着脸，从她身旁走过，并不准备打招呼。
陆筱筱低声叫住他，递了一把铜板过去。
“上回我说过，你帮我来回送货，我赚了钱给你提成。这是上回你帮我带的那单生意，我赚了半吊钱，这些给你。之前没少麻烦你，我身份所限，也没旁的法子向你表达感激之情。”
廖宇顿住步子，脸色微红。
陆筱筱这样大方得体，倒显得他有些小家子气。说来他也是个俗人，从一开始就没瞧得起这个声名狼藉的小寡妇。接触了两回，发现她并不像传说中那么……随便。规规矩矩安安静静的，蒙着脸，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一开口就弯着眼笑，礼貌而有分寸。
后来亲眼撞见麦地里她跟童遇阳缠在一起，震惊之余，他更多的是懊恼，觉得被这女人假惺惺的表面给骗了。
发誓再也不想见的女人，不期然在人潮汹涌的街巷上相遇。
她笑脸迎人，他就有点绷不下冷脸去。
“不用了。”他推辞，“举手之劳，当不得一句谢。”
陆筱筱抿嘴笑：“廖宇，若不是你，我哪里有机会自己赚钱证明自己有价值？你是我摆脱被命运左右的贵人，我必须谢你！你不要钱，我就请你喝酒吧！请你帮我保守秘密，相信要不了多久，我就自由了，到时，请你放下成见，接受我的谢意！”
廖宇闻言蹙了蹙眉。
什么叫“她自由了”？
饶是满腹疑虑，也难免被她自信的笑容感染。不知为何，他也跟着舒展了眉头。
他向她点点头，大步朝前离去。
陆筱筱回头买了好几样糖果、面人等小物，经过卖饰物的摊子，还给绿芽买了对头花。
她笑盈盈地走回街角茶僚，瞥见德宝身旁坐着的那人的一瞬间，笑容荡然无存。
童遇阳懒洋洋地倚在角落，眉眼沉沉地打量她片刻，指尖敲击桌面，冷笑道：“嫂子好兴致啊！特地绕了这么大圈来会情郎，真是煞费苦心呢！”
胡翠凤跟绿芽皆不在，德宝吃甜汤吃得正香。他是什么时候来的？看见了廖宇跟她说话？
“你来做什么？”下意识地捏了捏腰间荷包，生怕自己今后的生路就此被他截断，陆筱筱质问的声音有些抖，就连双脚都跟着开始打颤。
作者有话说第42章 小寡妇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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