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大叔和小媳妇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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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烛快要燃尽，帐子里伸出一截皓腕，将烛台稳稳抓在手里。
见势，柳老爷伸手拍了拍她手背，含笑温和，“拿它做什么，仔细烧着手。”
陆筱筱眼角低垂，小声道，“我想把这半截蜡烛留着，晚上屋里不给灯，我怕……”
笑容在嘴角顿了顿，柳老爷抬手，夺去烛台。“傻。前几天我忙，哪想到她……？别怕，以后我天天过来，她不会的了。”
真是因为忙不知道她被囚禁的事吗？
陆筱筱眸光闪烁，嘴角飞快地略过一抹嘲讽的笑意。
“柳世杰！”
门外忽地传来一声刻意压抑着怒火的呼唤，柳老爷嘴巴张了张，有些吃惊。
更多的是不敢相信，怕是他听错了吧？
陆筱筱显然也听见了，身子明显地瑟缩了一下。
“柳世杰，我找你有事，你出来一下。”
柳太太再愤怒，也还是要在下人面前给他几分脸面的，否则这会子早就砸门揪人闹了开来。隔壁院子住着柳二爷一家，后头还住着陈子清，柳太太自然也不希望他们都被惊动看了笑话。
饶是刻意压低了声音，这行为本身已是在打柳老爷的脸了。
柳老爷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白皙的面皮涨得通红，他连看都不敢看陆筱筱，翻身拉开帐子，穿上鞋站起身来。
“老爷！”
正要往外走的柳老爷被人扯住了袖子。
回眸，陆筱筱脸蛋微扬，双眸尽是水光。
她这是在害怕么？怕他一走，又要被关在屋里？
可此时的柳老爷，并没有太多耐心去安慰她。
“你且……”温和而敷衍的话没能继续说下去。
陆筱筱凝望着他，恳切地低语，“老爷，太太好像很生气。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拉着老爷陪我……老爷好生哄一哄吧，太太也是可怜人。”
“柳世杰，你别装死，你出来！”
一里一外，一个纯善一个刁蛮，都是女子，差距竟如此之大。
柳老爷拍拍陆筱筱的手，走到门边。阶前灯火通明，柳太太身边四个婆子，个个提着灯笼。柳太太满面寒霜，正酝酿着一场审讯。
柳老爷掩上门，将里面那个娇美柔弱的小娘子与外头庸俗丑陋的妇人隔绝。
他一言不发地负着手，看也不看柳太太，径直向前院走。
柳太太愤恨不已地咬着牙，甩手跟上。
一进屋，柳太太强势的伪装就落了地，她眼泪如飞，“啪”地一耳光打在柳老爷脸上。
“柳世杰，你还要不要脸！”
柳老爷没有躲。随着柳太太打来的力道偏过脸去，半边颜面火辣辣地疼。就想到了陆筱筱在他耳边哭诉的那些委屈，和她身上被揪扯的大大小小的痕迹，蓦地心疼起来。
柳太太打完，连自己也有些不可思议。她完全被嫉妒蒙蔽了理智，竟然跟丈夫动起了手。她神色从震惊到歉疚，上前，想说句软话。可目光一触到柳老爷没完全系好的衣扣，酸涩和痛楚再次淹没了她。
她咬着牙，揪住柳老爷的衣襟下摆，“你瞧瞧你这是什么德行！你不嫌丢人，我还要脸呢！你还知不知道丑字怎么写？你都这把年纪了，以为自己还年轻，还经得起折腾吗？那是个什么东西，也值得你豁出命去？”
不单是妒，也是为他健康着想。
可这字字句句，都像针一样，扎得柳老爷生疼。
他轻嗤一声，淡淡的，“我什么年纪？我三十五。”
三十五而已。
被叫一声“老爷”，那是因为父亲去得早，他早早就担负起了整个家。他行事稳妥中庸，不骄不躁，低调沉得住气，出了名的好涵养，并不是因为他“老”。
平常日子过的太沉闷无趣，他也曾以为自己老了。今晚他才知道，原来他还很年轻。他的整个人，和他的心，都重新被唤醒。他感到自己又活过来了。
“我身体向来不错，娘子不必担心。娘子才要好生照顾自己，比如夜里去旁人门口吹风的事，还是不要做了。”
“你……”柳太太险些一口气抽不上来，这冷冰冰的态度，揶揄的语气，哪里像是她那老实沉稳的丈夫？
她惊诧地望住他，“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我为你身体着想，难道是我错了？是！你不老，老的那个人是我！柳世杰，早知你是这种无情无义喜新厌旧的货色，我吴慧茹真是瞎了眼，才会嫁你！”
柳老爷叹了一声，转身往里头走。柳太太一把扯住他，“你别走！柳世杰，今天你总算说出了心里话，何必还在我这屋里委曲求全？你既然稀罕别人的老婆，嫌我这个老女人多事，索性，你写休书吧。”
柳太太转身就去拿纸笔，丢在柳老爷脚下，“我终身无子，早犯了七出，你也不必装好人，说什么不在意，直接给我写张休书，我再不耽搁你眠花宿柳！”
“胡闹！”柳老爷是真怒了，反手一抓，将柳太太拖住，“十几年夫妻，你就是这么看我？我承认，今晚我不该，在外头应酬多喝了几杯，有些过头罢了。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亲自打上门去把我脸皮当着下人的面儿给踩得稀烂，还要如何？这些年我怎么待你，你都瞧不见？我当真是那等没羞没臊的小人，这些年别说十房八房妾侍，就是私生的孩儿也都接进门来了。我洁身自好，是我不愿有孩子，不愿有大姑娘服侍？我是顾念你，顾念你心情，顾念你脸面！我把你疼得比我自己都宝贝，事事以你为先，然后到了你这，我就成了无耻小人？”
一番话，说的柳太太反驳不出，只呜呜哭泣。
柳老爷甩开手，抱头跌坐椅中。
“罢了，这些年，算我自作多情……”
说罢，掩面无言，痛心疾首的模样。
柳太太被他一怒一吒一叹给弄得慌了手脚。
这些年来他小心翼翼赔笑脸的温和模样早在她心里生了根，从来就觉得他对她的忍让呵护是理所应当，她身子不好脾气更不好，可他就那么笑着忍了那么多年。被朋友们取笑一句“怕老婆”，他也只笑笑默认。
记忆中，他好像从没有这样生气和失望过。
难道，真是她做的太过分了些？
黄婆子说的也对，她直接打上门去，闹得不好看是小，伤他脸面是大。
他毕竟是一家之主，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柳太太抽抽噎噎地扑到床上，心里慌乱不已。她都哭得这么伤心了，他会暂忘不快，过来哄她的吧？就像从前每次她不高兴时一样。
而柳老爷始终没有动。他掩面垂首，一动不动，像一樽落寞的雕像。
柳太太哭了几声，自己也觉得没意思。想一想，其实那女人都进了门了，契约上写明了三年时限，这事本就理所应当，不过就是稍稍失控了点，有什么好在意的？毕竟柳老爷这些年也不容易……
下意识地，就开始站在他的角度去想。越发觉得自己太过莽撞，错得离谱。
柳太太的哭声低了下去，柳老爷在这时站起身来。
柳太太连忙唤住他道：“你到哪儿去！”
“书房！”柳老爷简短地答了，迈开脚，快步而去。
过一会儿，黄婆子打灯送来一碗参汤，“……太太着人熬给老爷的，太太还说，书房被褥单薄，叫老爷看完书回屋去睡。”
遣身边服侍的人来示好，已是柳太太所能做的最伏低做小的事了。
柳老爷埋头书卷，淡淡地应了一声。婆子关门而去，书卷背后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来，极浅，瞬间又失了踪影。眸中的冷然却始终不曾褪去。
三天转眼就过。
柳老爷夜夜造访，陆筱筱的生活水准跟着大大提高，比如今早的饭食里，不仅有肉，还多了一碗燕窝。
柳太太节俭，燕窝这种东西，向来只有家里招待贵客时才有。柳老爷这一发脾气，柳太太着实让步了许多。
柳老爷心情不错地陪陆筱筱吃了顿早饭，心里盘算着就冲这碗燕窝，今晚少不得要跟柳太太多说两句好话让她高兴高兴。
柳老爷正要出门，见陆筱筱一脸担忧地望着他欲言又止，脚步顿住，摸了摸她额头道，“怎么，不舒服？”
“不、不是。老爷，我想……跟你打个商量。”
柳老爷面色凝重起来。
上回她说这话，是想回家瞧周大壮。
“我家那个……那周大壮说，今天要来找我……”陆筱筱捏着衣角，看起来十分不安。
柳老爷冷声道：“所以？你想我答应你见他？”
“不是，不是的老爷！”陆筱筱一着急，抓住了他手臂，急切地摇摆着，“我不敢见他。他要不到钱，又要打我的……我想求老爷，能不能，能不能别叫他来？老爷若肯跟他说一句，想必，他是愿意听的。”
说到后面，似乎想到什么，又将手垂了下去，“还、还是算了……他那样的人，怎配老爷去跟他说话？也是我太不懂事，竟然、竟然用这样的小事烦老爷……老爷去铺头吧，我没事的，老爷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好了！”
柳老爷一听她并非是想去见那粗人，心中稍慰，抬手捏了捏她脸蛋，“傻。你且放心吧，我不答应，他进不来这院子。有我在，今后再没人敢打你。”
陆筱筱下意识地扯了扯衣领，掩住脖颈那里一抹尚未痊愈的划痕，是被关起来那天被那些婆子抓的。她极力忍住就要脱眶而出的泪意，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来，“是，我信老爷。有老爷在，林蔷再不会受委屈了。”
柳老爷陡然难堪起来，揉了揉她额前碎发，提步走了出去。
是，他能威胁周大壮那种泥腿子滚远些。却是没办法挡住自家娘子对林蔷的迫害。甚至这迫害本身就是他导演的。
所以他在她面前，总是有点愧疚。
周大壮如约前来要钱，不敢惊动柳老爷，特意等在柳老爷的马车出了门才到后门处叫门，直说要见自家婆娘林氏。
开门的仆从凶巴巴地丢给他一句“等着吧”，就关上了门，再也不理会他。
老胡立在隔临的胡同里，张大了嘴巴望着车帘缝隙处只露出半个下巴的柳老爷，“真……真要这样？”
柳老爷淡笑：“叫你做你就做，这些年走过来，还怕这个？”
“不是，老爷，从前咱们对付的都是生意上的对家，那是为了咱们铺子，不能不出手。可对方是个一无所有的农汉，会不会……有点小题大做？”
柳老爷摆了摆手：“傻。事关你老爷我的脸面，岂会是小事？将来我儿子大了，知道他生母跟别的男人过日子，我还要脸不要？”
“老爷……”老胡头上汗都下来了，抹了一把，继续劝，“要么直接弄死算了，还不惊动旁人。”
“不行。”柳老爷语气坚定。周大壮死了，陆筱筱就是遗孀，名不正言不顺，今后跟了他，就算改嫁。他要的不是她无所依靠时只能委曲求全的接受他。他是要她认清楚，这世上除了他根本没人在意她的死活。他要她知道，除了他，再没人值得她惦记。
“人不能死，我要的是活生生、清醒的一个人，我要的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亲口求我买断了他老婆！”
一阵风吹过，老胡蓦地打了个冷颤。
他家老爷真是……理智低调了一辈子的人，怎么突然就犯起糊涂来了？为了那么个不干不净的农家妇人，值得废这么多周折么？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大叔和小媳妇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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