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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在一片密林里,红军正遭受着摧残,在他们任何一个没有留意到的地方都会有子弹射过来,一声枪响就有一名战士身上冒出滚滚白烟,而等他们集体向枪响的地方开枪的时候,即使再猛烈的扫射,都不会有任何动静,等到他们明白敌人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早跑远了,这时候往往意味着又是枪响,又是自己的同伴甚至是自己冒出白烟。而有的时候,当一个同伴冒出白烟其他人开始警戒周围的时候,同一个方向会再次传来枪声。在这片战场的每一个红军对他们而言,最可怕的不是敌人,而是敌人给他们制造的这种悬疑的压力。就听见一声声枪响,一个个同伴在自己身边冒出白烟,不知道敌人究竟来自哪个方向,又甚至是敌人来自这上天、下地的每一个角落。红军们如今都汗流浃背,明明是他们在人数上占上风,明明是他们占据了主动,明明是他们把敌人的指挥部有暗逼成明。可是每一时每一刻都有自己的战友在身边倒下,经常是战斗好半天才一个蓝军被击毙。每击毙一名蓝军,红军战士的欢呼会从这一边一直传到那一边,而伴随着欢呼的是身边的战友继续倒下,自己的子弹继续射空。增援来了一批又一批,可是每一名红军战士看向自己身边的战友,看到的都是一张被冷汗直流的脸。压力一直在增强,他们已经渐渐不知道究竟是谁离胜利更近一步。

      蓝军的这种战术被称为鬼魅战术,设计这个战术的人是袁朗、吴哲、陈二。

      当初袁朗对这种战术的评价是:故弄玄虚,吓死胆小的,虐死胆大的,纯粹就是中美合作所之精神战术版。吴哲的评价是:神出鬼没,迅如雷电、悄无声息,从精神上面打垮他们,从技术上面蹂躏他们,从宏观上提高他们,从微观上磨砺他们,总之,就是欺负他们。陈二的评价更直接:两狐狸要物质、精神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咱老实人就只能跟在后面稍微人道点帮那帮被欺负孩子做个超度,让他们早死早投胎。而所有参与演练这种战术的老A们的评价更是客观公正:见鬼去吧,两只狐狸加一只狈,聪明的被玩死,愚蠢的被打死,冲在前头的被害死,压阵在后的不知怎么反正还是死。甚至有一天老A们一合计,如果咱人数再多一倍,那演习一开始咱们就采用这套战术吧,高城能活活被气死。

      在另一个地方,红军的指挥部帐篷前,就那么大点空间,红军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包围,可这样的包围圈依旧攻不进老A五个人设立的防御圈。有红军战士拔出手雷还没拉出保险就被身边的战友一把拉住,同时被吼上一脸吐沫星子,“你小子脑子进水啦,那后面就是咱们的指挥部,你想直接帮他们把咱指挥部炸了?!”

      是的,红军如今面临的就是这样一个投鼠忌器的局面,而蓝军那五个老A暂时就这么有持无恐。论射击精准度,别说成才这个神准的狙击手,哪个老A不是信手拿过一直未经校准的枪都能打出优秀的成绩,况且他们可以随意扔手雷。马小帅几次组织战士冲锋,甚至是多方向的冲锋都被老A们打回去,老A的作战能力之强可见一斑。尤其是演习前,考虑到鹰隼小队可能会出现这样的局面,袁朗、王大、陈二还多次带领其他老A们和吴哲的鹰隼小队有过这样的练兵,虽然当时老A们自己都说,要让鹰隼小队单独跟一个连队扛上这样的机会大概是走在路上被流星砸到头的几率那么大。很不幸也或者说很幸运,蓝军现在人人都被流星砸到头。

      吴哲爬在一个掩体后面又是一连串的点射,枪枪见血,又是一组红军退出战场。现在在他旁边的李不凡,和他一左一右形成一道火力交叉封锁线。好不容易又打退红军一次冲击,吴哲拉拉李不凡,示意他跟着自己再往左边移动点,和右边蓝天、许三多组成的封锁线再拉开点距离,增加封锁范围。吴哲走了两步一回头看李不凡还留在原地没动静,回头又叫了李不凡一声,李不凡还是没反应。吴哲顿时火大了,现在这么紧张的局面,刚才再和李不凡布成那个封锁线的时候李不凡几次半途停止射击或者射击偏离,要不是吴哲及时补救,差一点就被红军攻进来了。吴哲一个窜步回到李不凡身边,拉起他的后衣领就吼起来:“你小子要走神或者犯浑回家犯去,你知不知道现在情况多严重!”

      “对,对不起,我不会再犯错了。”李不凡头低着不肯抬起来,声音听起来有点颤抖。

      “跟上我!”吴哲理都没理他,掉头往自己的方向前进,“你小子再犯错以后就别跟我一队了。”

      没有回头的吴哲并没有看到跟在他后面匍匐前进的李不凡,每往前移动一步,都有豆大的汗滴从脸庞滴下来,在远处的成才倒是注意到李不凡后背的衣服全部湿透了,却因为红军又一波的冲锋而把这件小事忘到九霄云外。这次吴哲跟李不凡的配合堪称完美,李不凡再没有出现失误,吴哲赞许的瞄了眼李不凡,却发现他被汗水冲刷掉油彩后,露出的本色肌肤颜色却是异常的铁青。吴哲皱了下眉刚想开口,却听见对面马小帅的声音,“步战车,把步战车开过来,冲破蓝军的封锁线救回指挥部。”

      “糟糕!”鹰隼小队每一个人心里都是一咯噔,当初进行这个战术演练的时候,如果单是步兵冲锋,他们有把握能扛上一段时间,但如果对方一旦动用步战车,老A的防线被毁也就是一、两分钟的事情。步战车皮厚肉粗,短距离内凭老A的95式想要报废一台步战车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有充足的武器,老A凭借反坦克地雷能见一台收拾一台;如果交战距离有五十米,五名老A也能凭95突干掉其中至少四台,但是演习过程中鹰隼小队因负重问题本身无法携带反坦克地雷,而红军和他们的距离也只有短短不到十五米,更重要的是高城原本也有打算在战事出现吃紧的时候让红军指挥部的警卫连也去冲锋,所以周围的步战车至少有十来辆。吴哲现在看着十余辆步战车和后面跟着是红军步兵一起冲过来,脸色一片惨白。

      同样的这个时间,蓝军的鬼魅战术也基本被破灭。高城和红军大部队取得汇合,面对老A的鬼魅战术,高城咬紧牙根转悠几圈,然后回头一声大喝,“大扫荡大扫荡,不管蓝军怎么神出鬼没,我们集结战士一个地区一个地区的扫荡,不给蓝军再有隐藏的空间。”

      是的,对于这种游击战最好的方法就是不给他打游击的空间,一块地区一块地区的消灭蓝军的剩余空间,把蓝军逼到一处地方然后进行正面对决,这就是蓝军人数少的致命缺憾。高城这样的战术一举打破鬼魅战术,在一片激烈的交火中,高城已经在一堆蓝军中看到袁朗的脸。蓝军被压缩到有限的空间里,打败这支蓝军大概也就五到十分钟的事情。高城也拿着枪和他的战士一起在冲锋。虽然在到来之前马小帅和他取得联系告诉他有支蓝军小队突袭了指挥部,高城当时以为,我们人多,抢回指挥部也就两三分钟的事,而到这里消灭袁朗才是他最想做的事。现在,高城还是这样想,我们人多,最多再有十分钟就能消灭蓝军指挥部,这场演习我们赢定了。

      “滴——————”,这时所有人耳机里一声长鸣,如果是“滴滴滴滴”这样的短鸣说明蓝军指挥部被摧毁,而这声长鸣意味着——红军指挥部被摧毁。

      “滴——————”,还幸存的蓝军仰天长吼,一个战士带头脱下钢盔往天上高高的抛起,然后基本上所有的蓝军都抛起他们的钢盔,虽然这也意味着他们下一秒会被落下来的钢盔砸得满头是包。

      “滴——————”,前一秒还在和蓝军殊死搏杀的红军停下脚步,有的低下头,有的任脚步带着惯性把自己摔在地上,有的背转身子用手背抹着眼角,有的握紧手中的枪却只能让身体颤抖。

      “滴——————”,高城看着蓝军中的袁朗,狠狠的咬紧牙关,猛的捋下头上的钢盔用尽全力砸在地上。

      “滴——————”,袁朗抬头看见不远处的高城,却难得一脸严肃的五指并拢指在齐眉的位置,一个庄严的军礼。

      “滴——————”,红军指挥部帐篷外,蓝天全身笼罩在冉冉升起的白烟里,却抱着身边也有白烟冒起的许三多放声大哭。

      “滴——————”,马小帅和吴哲扭在一起,马小帅被吴哲一脚蹬在腕关节上脱手丢掉手中的枪,另一手才拔出备用枪,枪保险还没来得及开,吴哲的枪口已经指在他脑袋上。马小帅一脸狰狞,而吴哲满脸杀气。

      “滴——————”,徐睿冲出帐篷,一个人在空地上又蹦又唱,脸上流的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滴——————”,成才原地躺下,看着头顶一片清朗的蓝天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滴——————”,指挥部前其他的红军战士沉默了,人群中偶尔传出被压抑的抽泣声。

      “滴——————”,李不凡倒在地上动也不动,连后来吴哲拍他都没有反应。

      蓝军胜利。

      红军失败。

      演习结束。

      接下来还是一片混乱,红军指挥部前不再有蓝军、红军,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的名字——中国人民解放军。吴哲等不及担架抱着昏迷过去的李不凡就冲上越野车,马小帅驾驶着越野车以不逊于高城的速度一路狂飙冲到最近的医护站,医护站里仅有的一名医生迅速检查李不凡的状况后火速调来一辆救护直升机带着李不凡赶往战地医院。等袁朗赶到医院后,吴哲在门外踱来踱去,一看见袁朗就像看见救命稻草似的扑过来告诉他李不凡刚被推进手术室。吴哲说一路上我完全没注意到李不凡的异常;吴哲说我一直不知道李不凡他在肚子疼;吴哲说医生说李不凡是急性阑尾炎发作,而且发作时间不少于三个小时;吴哲说李不凡他就一直那么忍着那么忍着,而我还在骂他,怪他精神不集中,要他滚出鹰隼小队。吴哲说着说着眼睛通红,袁朗双手按在吴哲还在颤抖的肩膀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时候,忽然李不凡一声惨叫那叫一个惊天动地,把袁朗和吴哲一起吓跳起来。紧接着一个小护士用肩膀撞开手术室的门冲出来,嘴里一边嘀咕着“麻醉药麻醉药”一边跑远,然后袁朗和吴哲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最后双双笑破肚子。吴哲笑着笑着眼泪出来,擦了几下看怎么也擦不干净,干脆就捂着脸蹲在地上,袁朗在他前面轻轻的张开双臂把他抱在怀里。

      战地医院手术室里,李不凡咬紧牙关再也不让一丝呻吟从嘴巴里面泄出去,直到麻醉药注射进血管里,他才在药力的作用下放松下来进入昏迷。手术室外的走廊里,吴哲蹲在地上哭,袁朗抱着他,轻轻的,一下一下拍打着他的后背,走廊的另一边高城其实是和袁朗一起来,可是看到这一幕他退到远处的拐角,拿起香烟放进嘴里,然后一抬头看见禁烟标志,很无奈把香烟抽出来扔到旁边的垃圾箱,高城就那么靠在墙上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然后发泄似的挠挠头,最后一转身走出医院大门。

      等到夜晚的月亮星星都出来的时候,袁朗离开医院看到高城在门口吸烟,就走过去站高城身边,高城侧头看看袁朗,“你,你那什么的,怎么不在里面陪,陪着吴哲?”

      袁朗笑了笑,“吴哲不用我陪,吴哲现在要陪他自己的兵。”

      高城左看右看就是不看袁朗,“那,那演习什么的,要不是那个破规则,要是正规战场,你不可能赢,老子赢你赢定了。”

      “是啊,”袁朗又笑了,“我们钻了演习规则的空子,我们不算赢。”

      “屁话,少,少他妈谦虚,”高城一把抽出嘴里的香烟砸地上,然后用脚碾碎,“赢就是赢,说明你们对这次演习的研究更深更透,老子又不是输不起,要你来安,安慰我!”

      袁朗还是笑笑,不再说话了。高城又从口袋里面掏出烟盒,可是刚才最后一根已经被他抽掉,烟盒里面空空的,一支都没有,高城在身上上下拍一通,然后烦闷的,狠狠把空烟盒捏成团丢垃圾桶里。袁朗从自己口袋里拿出烟盒,伸手递给高城。高城转头看看袁朗,然后毫不客气的一把抢过香烟,抽出一支然后又把烟盒扔给袁朗,袁朗从烟盒里面也抽出一支含嘴里,另一只手开始从兜里摸打火机,高城这边点燃了自己的香烟,然后把火头凑给袁朗帮袁朗点燃了香烟。两人就这么站在医院外面沉默的抽烟,一支香烟快抽完的时候,高城开口了,“你,你和那个吴哲,你们是个军人,好军人。”

      袁朗愣了下,转头看了眼高城,声音里终于不含一丝戏劣的开口:“谢谢你。”

      两人短暂的交流后又不说话了,一根香烟抽完,袁朗拿出香烟跟高城分享,高城拿出打火机给两个人都点上火。夜晚的星空下,两个烟头一暗一亮的交替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这个时间,蓝军、红军都在喝酒欢闹,马小帅、甘小宁拉着许三多、成才不依不饶的要灌他们酒,蓝天、徐睿被老A们当宝贝似的这个拉过去揉揉头,那个拽过去捏捏脸,可怜的两个人反正离标准军容距离太远太远。士兵们在欢笑,而将领们在开会,主持会议的高军长在黑板上写下大大的“军人”二字,然后转过头问在做这些将军们一句话:“你们曾经说,军人要如何如何,今天,你们回答我,什么叫做军人?!”

      其他将领还没反应过来,铁路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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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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