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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大结局(下) ...

  •   隔天早上,当老房子里留宿的其他人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昨夜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先前没能赶上婚礼的梁老板竟然就一个人这么回来了。

      因为人是梁声亲自去接的,后来回来时,照顾到那个点其他人都已经休息了。
      他也就没惊动任何人,拿上之前就给对方在超市买好的洗漱用品拖鞋,又从自家房子这边抱了两床被子过来,就这么将就着一人一屋先睡了一晚。

      林侗他爸早上在门口洗漱的时候,先看见的是从对门走出来的梁声。
      过了会儿见另一个眼熟的不得了也跟着从身后屋里过来了,还挺客气站在院子里笑着和他打招呼问他吃没吃早点,他顿时也给惊了一下。

      不过两户人家本来就是挨在一起,赶上这两天在办喜事,家里屋子住一个可以,住两个更热闹,梁生能回来住他们家肯定是更好的。
      也因昨天家里刚摆桌招待亲戚朋友吃过喜酒,各种从酒店打包好带回来的净菜都有不少。
      所以一大清早看他们俩都没吃早点的样子,今天还得在家好好收拾一下喜酒桌的林奶奶也赶忙亲自下厨,先给他们在自家老房后头里烧了鸡蛋糖水和早饭。

      见状,今早天一亮就醒了,或者昨晚压根没怎么睡着的梁老板顿时也觉得自己这是有点沾人今天回门的小两口的光了。
      从屋里穿了件平常的衣服走出来,又端着碗就在林家院子里没什么讲究吃起了这顿早饭,中途还和林爸爸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几句。
      期间,昨晚和他一块半夜到家的青年也在院子里一切如常地吃早点。
      两个人一人坐一边各吃各的,偶尔林爸爸突然说到什么一旁的梁声听见还会回一句,双方看上去好像也没什么相处不自然的地方。

      昨晚那件事结束又回来后,他们就各自找了个屋睡了。
      青年从头到尾都没什么越矩的地方,规规矩矩说完话,又把提前买好了的洗漱用品之类的都给他,就自己转身进另一间屋里了。
      梁生这边倒是思索了半宿关于自己昨晚被莫名其妙就被感动地一塌糊涂的事的。
      但左右想想,这次这一切要是不是这个人,是另一个二十多岁,年轻又长得不错的人那么真心诚意就和自己示爱,他估计当下也觉得会迟疑一下。

      毕竟,他的审美这么多年一直也挺固定的。
      这种性格上一丝不苟,还有这一身禁.欲气质的长相和类型又尤其是他符合他的口味。
      上辈子他喜欢的女明星,女歌手无一例外都是些清冷漂亮的清纯玉女,放到这辈子来,贸贸然的碰上这种类型他肯定还是会下意识地去比较。
      虽说他这个人多年来一直忙于应酬,外头的东西见识多了,也很少说有心情去细想这些东西,但一朝迎来这一切不得不说,他在认真反省之后,除了那点最初的不适应倒也没有更多地觉得特别抵触的地方。

      可这种事总归需要一个度过最开始尴尬的过程。
      也因此,大清早起来后他们俩也没有刻意去表露出什么,就一副以前什么样现在也什么样的状况这么处着,正好他们这边正说着话呢,大清早回门的林侗程玉也回来了。

      “嘟嘟——”

      耳朵边,熟悉的车喇叭在后门口响了两声。
      里屋的金萍和万老师她们听到这动静都赶紧出来给这对新人开大门,还把暖水瓶啊喜糖喜果都重新端了出来。
      等把车停好,林侗喜气洋洋地牵住老婆的手和一堆浩浩荡荡的保健品从门外进来,一看见门口正好在吃早点的除了自己发小还有梁生,这小子顿时就高兴又紧张地提起嗓门喊了起来。

      “诶!大生哥!你回来了啊!嗨,这,这昨个婚礼都没赶上你还送那么客气送那么花篮过来,赶紧赶紧,喜糖一定要吃啊!程玉,叫人!这,这就是……声声他哥!”
      “哦哦哦!大,大生哥,你好!我是程玉……哎,妈,爸,奶奶呢?奶奶她们吃早点呢?我们来的路上还买了点水果……”

      经过昨天的那场婚礼,程玉眼下算是正经的老林家儿媳妇了。
      因此这一早上就进门改口叫爸,顿时也把林爸爸给哄得开心的不得了。
      大概是没想到这辈子自己还能亲眼见证儿子娶妻生子,前半生过得十分辛苦的林爸爸有点木讷,又难掩感动地先是点点头,接着从口袋里拿了个早早准备好的红包出来,一边结巴着张嘴道,

      “在,在里屋,叫爸好,叫爸好,玉玉和阿侗也赶紧坐下,吃早饭。”
      “嗯,好,爸,那我先去里屋看看奶奶和我妈啊……林侗!你别只顾着自己坐下来吃啊,赶紧招呼客人听见没!”

      这么说着,今天回门穿了大红的程玉抬手拍了下老公的肩膀,又有点难为情地就推门进屋里。
      见她进去了,林侗这家伙也对自己亲爸以及发小梁生这帮院子里默默围观的群众嘿嘿一笑,这才在门口先吃了口糖水,才和他们唠起了嗑。

      “我和你们说啊,昨天晚上,我都压根没睡好,光是在床上点红包和礼金我和程玉就差点数了一晚上……到现在我们还没点清楚到底有多少呢,这来了那么多亲戚朋友,每人给一个都差点没把我们数死……”
      “……”
      “这么一大笔人情啊,我和程玉以后可得一笔笔还到老,这么想想咱们中国人结婚可真麻烦……而且这不现钞摆在家太多也不安全嘛,所以下午我们俩还得请假去趟银行先存掉一部分,换成存条也更安心,声声,大生哥,你们下午都有空吗?不如咱们到时候一块出去,晚上在外头找个地方正好吃个饭?”

      这主意倒是来的不算突然。
      因为按照Y市这边的风俗习惯,喜事第二天家里摆完酒肯定是要花一整天收拾喜桌的,到时候年轻的留在家基本就一个任务,就是洗碗。
      这些放在喜事台上的碗有的都是完全干净没用的,但只要沾了一点灰,老人们就觉得必须要全拿出来,放到院子里的大红澡盆里拿洗洁精水洗了一遍又一遍。

      这种情况下,他们这帮平时都怎么会不干活的小辈们要么是被抓在家里干活,要么就是被有些不想旁边有人添乱的老人们赶走,而他们家的这帮这些女性长辈,就刚好是后一种。

      “哦,对啊,今天还要下午还要收拾喜桌的……”
      “……”
      “声声啊,要不你就和你哥哥,还有林侗程玉他们出去吃晚饭别在家里了,家里下午忙的很,没有人有空再给你们做午饭吃的,还有,晚上来不及,你们俩今天也别回来住了,咱们的老房子太小霉味太重,昨晚你就该和你哥哥在外头找个宾馆的,反正就这几天,两个人住宾馆里洗澡也方便一些啊……”

      这番话是还在里屋的金萍听到林侗说话后开口附和地一句。
      梁声和梁生两个人昨天大半夜就靠两床被子挤在老房子里这事让她觉得不太合适,所以今天找着空她当下就这么给说了。

      结果一听到两人在外头自己住宾馆这几个字。
      本来一整个早上都佯装着自然地在门口的某两个人都表情有点怪,半天还是被自家金阿姨主动要求的青年看了眼对方,又淡定地回了句。

      “嗯,知道了,阿姨。”
      而既然几个年轻的已经决定好了等下要出去了,已经吃好了的林侗一拍手当即就决定出去把自己的车给开到门前来点。
      再到里屋的程玉也收拾好东西出来。
      四个人,正好坐的一前一后的先是在车上商量着了几句,去附近那家建行把包里现在的一半礼金给存了的事,而既然是涉及到个人投资方面的,这就是车上另一位的强项了。

      “林侗,我是觉得,如果下半年你们俩还有买房买车或是置办资产的打算,就先别着急存定期了。”
      “啊?为什么啊,大生哥?可这定期不是一直说利息高嘛,放在银行吃利息总保险点啊……“
      像是不明白男人话里的意思,所以林侗也赶紧主动讨教了一下。

      “保险是保险,但今年下半年定期的利息就要降了,你与其存定期,不如随便在那家银行找他们的金融经理问问有没有合适的理财项目,保底还有稳定回报的那种比较适合你们当下的婚姻状况,而且如果现在打算预留教育基金,也可以再开一张亲子卡,平时家里划流水的时候总会用得着。”
      “……流水?”
      旁边的程玉一听这话也觉得有些好奇了。

      “嗯,往后出国贷款都需要详细的流水单,这几年国家政策一直都在变,但个人资产状况一定要管理好,不过我还是那句,你们现在岁数都不大,当前的职业无论是进口药品公司和考公的发展前景都大,所以其实不急于说为了吃利息而选择固定存款,如果是为了老人可以预留一部分,但趁着年轻应该更考虑说给自己做个人投资。”
      “……”
      “二十多岁,不是说一辈子就已经到头了,很多事往往就是从这个阶段开始的,现在外头消费水平每年都在变,电子产品还有车子之类的买了可能两三个月后就不值钱了,不动产还有植被资源这一类最容易转换资源,不过钱在手上如何具体规划最关键的还是看你们自己,但最重要的是,别让它就此变成一笔死钱就行了。”

      这一番话,可把这今年刚决定结婚,在花钱用度上其实还有点懵懂的小两口当下给说的佩服得不得了。
      毕竟在一般人看来,下辈子能有一笔固定存款总是最保险的。
      可转念一想,要是二十多岁就把自己这辈子框死,那即便往后将来银行里有这笔存款,那这到底是死钱更不上时代的消费节奏变化。
      当下表现的受益匪浅地就赶紧先谢过后座的男人。
      这俩都有点冒失,但性格却都很好的小两口一方面默默庆幸今天好在叫了他们一起过来,另一方面还针对一个话题就不由得感叹了起来。

      “哈哈,话说回来,大生哥,之前我还没怎么觉得过,我刚刚突然发现,你有时候说起话来的口气真的和梁声一模一样,不愧是亲兄弟哈哈……”
      “你这又是什么废话,人家是兄弟,当然会有点像啊……”
      “也是,我就是刚刚一瞬间觉得你们俩很像,虽然性格说话乍一看不太一样,但是有时候呢,又在有些地方的想法做法特别一致……不过声声,我突然又想起来啊,你怎么自打上大学,好像都不怎么叫大生哥一声哥哥了,以前咱们小时候你可天天挂在嘴边哈哈……果然是长大了人脸皮就会开始薄了……”

      这个话题一下子令车上的气氛变得反常极了。
      车后排冷不丁被林侗给提醒了一下的梁老板一听也是一顿,用余光打量了眼身旁一声不吭的人也才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自从几年前开始,他好像就很少再听到对方亲口管自己叫哥哥了。
      不过既然是一句随口提起的玩笑,之后大家也都没有当真,随便又聊了些别的这话就这么揭了过去。

      ……

      可就在这天下午他们四个去完银行,又在外头吃了顿晚饭后。
      考虑到老房那边现在确实不适合住人,所以后来就在家附近找了个宾馆住的两人洗完澡后,这个关于哥哥的话题居然又鬼使神差地再次被提起了。

      在此之前,他们一个在浴室里头洗澡,一个在外面卧室办公,谁也没打扰到谁。
      这次回老家,他们俩一个是常年给别人做老板,所以可以随时随地给自己放个假,另一个人生和事业才刚刚开始,因此抽空也得把自己手头的这些事给先做完。
      而男人洗了澡一身浴袍地走出来,就看见最近一直在忙于首都那边工作的青年正一个人对着台笔记本在大半夜地做技术测算。
      拿起床上专门给他叠整齐的那条浴巾,擦了下头发的梁飞龙老板绕过床走过对方的桌子,又在他们俩身后的那张白色的宾馆床上坐下,才看了眼对方正在做的测算图的电脑屏幕。

      “你饿了吗,过会儿要一起出去吃夜宵吗?”
      “……”
      “再等我半小时,我这里还有一会儿马上就好。”
      大概是以为他有什么事,眼神平静地望着电脑的年轻人一边在继续着工作,还不忘一边很知道关心人地主动询问了一句。
      他身后靠在床上的男人默默听了这话也没回答。
      等眯了眯眼睛想想白天的事之后,他这才突然懒洋洋地往后仰了一点靠着床头,又像只爱逗人玩的老狐狸似的若有所思地笑着来了这么一句。

      “白天林侗说的那话你听了就没什么想法?”
      “……”
      “你好像是挺久都没主动叫我一声大哥了,明明小时候天天挂在嘴边,后来就不怎么叫了,林侗程玉他们和你年纪差不多也管我叫一声大哥,你要不现在也考虑考虑再叫一声?”

      这种话,放在平时梁老板还真不一定能说出口。
      但他们俩眼下既然难得有机会在一起独处着,有些话私下里开个玩笑逗逗这一本正经的小年轻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而白天在车上好不容易把这事躲过去了,眼下居然又被重新提起了。
      确实做不到和小时候那样,随便就能在所有人没心没肺喊出那个肉麻称呼的青年先是沉默了下,又在放下手上的工作后就转过头慢吞吞认真地询问了一句。

      “你真的还想再听一次?”
      “对,想听,最好还是态度认真一点的那种。”
      狐狸尾巴已经兴奋地露出来的某人也如此回答了。
      “……”
      尤其从这个角度看,他浴袍过于敞开的领口和白到让人不得不去在意的脚背和脚趾都吸引着他人的注意。
      所以看到这一幕,一时不知道也该说什么话,在这种事情上,往往只能莫名其妙选择惯着这个人的青年面无表情地迟疑了半天后,最终还是选择缓缓站了起来。

      这个过程中,一开始主动逗他的男人就这么洗过澡,穿着浴袍坐在床上。
      没人意识到他们之间气氛有点反常,两个人中间就点着一盏暖色的台灯,其余的房间什么多余的光线也没有。

      而就这么在这种独属于两人的狭窄又缠绵的气氛中走到床头,又在抬手将台灯弄得更暗了些后。
      面容平淡却很专注的青年先是将自己膝盖轻轻地压在洁白的床沿上和对方的双腿之间,同时一只手就这样牵起男人的手慢慢翻过来,又将嘴唇落在对方的掌心轻轻地烙下了一个吻。

      “……生哥。”

      这两个酥酥麻麻,就差没把梁老板一只耳朵给叫麻了的奇妙字眼。
      尚且还是性格清冷的青年第一次这么称呼他,不同于少年时天真单纯,对于兄长的呼唤,反而掺杂着许多成年记事以后交融在彼此灵魂之间的情谊。

      他的掌心被触碰的发烫,心脏也开始因为青年这不经意却高明无比的手段都随着一股奇怪而微妙的感觉而涌上不可思议的冲动。
      而那之后别说是再一起出去正常吃宵夜了,最开始只是想和他随便开个玩笑的梁老板后来都不敢再随便惹这位无论在任何方面都无师自通的清华才子了。

      反倒是主动将了他一军之后,又自觉在干完公事出去,给他买了夜宵的青年回来后主动地在睡前最后地和他道了个晚安。

      这一晚,他们俩好像都有点心怀鬼胎。
      年轻的那个在不动声色地一点点靠近着两人之间的底线。
      岁数大的那个则或多或少地从成年的男人的角度,感觉到了拥有一个合心意的固定伴侣,或许比用不完物质本身给人能给人带来更多精神上的愉悦。

      可就在第二天,两人本该心情都还算不错地继续在老家的这段难得的假期。
      昨晚在家数完算完后一笔礼金的林侗却找到他。
      说昨天他和他媳妇点后半部分的礼金发现不对,仔细想想,才想起来好像是当天有个没拿喜糖,也没留下吃饭的女人留了一份奇怪的礼金就走了。

      当时门口的程玉家亲戚都以为是那种上门要饭的尼姑。
      因为那个女人打扮地就像是那种四处化缘的,为此他们还给了这个女人一碗饭和一包喜糖,女人见状跪下来把东西都放下,这才走了。
      结果现在他们翻出东西,才发现那个看着薄薄,垫在最底下的红包里竟然装着十万银行存条和一张户口簿上的照片,照片上的赫然是幼年时候的梁声一家和一张纸条,赠给梁声。

      “……”
      关于这事,梁声亲耳听说的时候也完全没想到。
      但显然关于这个特意选在林侗结婚这天上门来,又趁着人多把钱放在这儿就走了的女人的身份,一定和他息息相关。
      而当下在林家门口就接过了那个据说留给自己的信封,等亲眼看见那张旧照片时,不说是梁声了,就连一旁的男人都瞬间呆住了。

      “林侗……这个女人是大概是几点来婚礼的?她身上带什么行李没?大概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
      “对,对不起,大生哥……当时人太多了,我真不记得了,就记得她穿的像个路边乞讨化缘的,而且她也什么都没说,就站在门口看了会儿就走了……而且她都已经走了两天了,咱们现在要找——诶!声声!”

      没等林侗嘴里的话说完,打从刚刚起就一声不吭死死攥着那照片在看的青年就跑了出去。
      他身后的梁生立刻想追上去,但眼见小巷子外车流一下子涌入,青年的情绪又很不对,心里跟着着急的男人也只能脸色同样十分难看地先找了林侗去开车了。

      而另一边,梁声像是十二岁那年第一次被那个女人抛弃时,赶紧推开门追了出去,却一时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找人。
      毕竟就像林侗说的那样,人都已经走了两天了。
      此刻的马路,街头,无论哪里,他好像都找不到那个明明前一刻还再抱着自己,最终却消失不见的女人。
      他不禁茫然地抬头看向眼前的车流,前方黑压压一片,整个城市都像是在他的瞳孔里快速旋转,眼前好像有过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留下。

      他好像再一次被那个女人给抛弃了。
      她最终说到做到,再没有回头主动找过他这个儿子,即便是十多年后,偶然路过自己的家乡,却依旧不肯露面像是陌路人一样在那场婚礼上和他擦肩而过。
      而这时候,身后本来留在家里,这会儿开了车跟上来的梁生也赶紧跑出来找他了。
      就像是十年前熟悉的那一幕幕一样,那个和记忆里一样的孩子站在小巷子口,被整个世界抛弃,唯有世上的另一半来牵住他的手。

      那时候,孩子的手是那么冰。
      眼前,这个青年的手就有多么冰。

      “声声。”
      “……”
      记忆中,男人对年幼的孩子张开怀抱。

      “咱们回家吧。”
      “……”
      眼前,男人也对青年轻轻伸出手说。

      家这个地方到底在哪儿啊,原来答案早就多年前就已经有了。
      有他的地方本来就是自己的家。
      除此之外,这世上哪里还有他们的家呢。

      “嗯,回家。”
      终于有勇气回握住那只无论何时都会出现的手,整个冻僵了的身体像是注入活人温度的梁声闭上眼睛轻轻回答。

      那一晚回去后,因为已经来不及回宾馆了,两个人只能因为林侗家新人回门铺盖不够,加上回来晚就只能挤着睡在了一个房间。

      起初梁声没准备和对方一块挤,但大晚上的再去打搅林奶奶他们休息也不太好。
      这是他们这一年来,第一次和对方靠的这么近过,就连昨晚睡在宾馆的时候,他们也都是洗完澡各睡各的。
      梁声本来想正常躺下睡觉,但左右有点睡不着,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他情绪上的问题,事实上打从刚刚起一起回来时,青年就还在难过。

      他到底没忘记十一岁,那年属于他们共同的被唯一的亲人遗弃在这世上的伤心。
      可他是已经重活过一次,有些过往的记忆早已经被其余的事情一点点填补,反而是他身旁的青年远要比他来的难过。
      而就这时,本想着说无论如何也该说些什么,哪怕是今晚安慰一下人的梁老板就这么不经意地发现了一个被放在枕头底下的包裹。
      他起初以为这是梁声带回来的其他正经行李,但随身一抽,里面那套男士红色全套内衣裤也掉了出来,并瞬间将原本还挺沉重的气氛弄得尴尬了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
      男人问。
      “……”
      “你买的?”
      “……”

      到这个节骨眼了,一向聪明,这次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梁声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开这个口了。
      而作为一个上了岁数,所以肯定脸皮更厚点的老男人,男人头一次窥探到这一切,竟然也没有什么立刻抵触厌恶他的反应,反而是在两人这沉默的片刻之后,突然就做了一件让青年怎么也没想到的事。
      待手掌越过年轻男人的肩膀,把两人之间的台灯给开了,又把自己原本睡前在外边看电视时套的那身羊毛线衣给缓缓脱了。
      等再准备单手从上往下解自己衬衫衣扣,又开始往皮带上落的时候,一直面无表情没吭声的梁声却握住了他的手。
      “怎么了?”

      大概是年轻人的手心实在是有点情绪暴露般开始变得的滚烫,男人停下自己动作时还笑了。
      他这一笑,更有点非比寻常。
      衬托着此时明显有点明知故问的气氛和两人之间朦胧缠绵的灯光,更有丝说不出的勾引人的味道。
      成年人之间的那份理所当然,或者说长久以来,梁声都刻意没提起的那个问题,竟就这么被男人给轻易地挑开了。
      “你真要穿?”
      梁声忍不住抬眸看他,嗓子却有点沙哑。
      “你想看就穿。”
      “……”
      “我已经三十多了,不是什么都没经历过,该明白的我都明白,该有的需求我也都有,所以不用在我面前有所顾忌,我放的开。”
      “……”
      “再过会儿,可能外头的天都要亮了。”

      这一句句尾带着丝不明意味的话,就这么把年轻人心底一直以来揣着的那些正人君子的想法都给一下子掀翻了。
      那男士衬衫上最后一颗系扣稍微有点紧了的扣子究竟是谁解下的。
      那两人压在身底下胡乱揉成一团的衣服又是怎么都掉到地上的没人知道,但总之你来我往交托一切之间,这夹杂着太多复杂爱火一晚上,到底是谁也没能休息好。

      第二天早上起床,还在担心昨天发生那事的林侗来敲门。
      昨晚不知道干了什么的两人挤在一张暖烘烘的床上,自然是一块瞬间都给醒了。

      昨晚临睡前,终于是如愿以偿的青年亲耳听着对方在自己的耳边把关于他们俩身世的最大一个秘密告诉了他。
      眼下大的那个翻了个身就仿佛没动静,好一会儿,还是自觉穿上上衣起早的梁声出去给两人拿了早点,还说了声谢了。
      明明自己才是新郎官的林小二见自己发小昨天还冷冷清清的,今天就怎么看怎么神清气爽的样子,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左右想,也没找出原因也就作罢了。

      这一天,是他们一块回家乡Y市参加婚礼的第七天。
      至此之后,那个奇怪的外地女人也没有再出现过,两兄弟等了一个礼拜,最终带着那些钱去了一家市里接受捐款市妇幼保健院,之后又一块返回首都了。

      这一年,是他们在自己家乡月市呆的最久的日子。
      那之后,梁声继续在北京读研究生,他的第一项测算引擎专利最终是英文单词life定名,他的合伙人程鹏都不清楚这个代表着‘生’的词语具体对梁声有什么含义,但总之故事就这样继续了下去。

      2016年4月。
      梁声正式被录取普渡大学数学系博士。
      期间另外一个继续着作为梁飞龙这个名字的人生,在外头走南闯北,只是谁也没告诉的,他们俩就自己在北京另外留了一个家,并且时而就会一起住一段时间。

      而时间就这样一转眼到了2017末。
      就在两个人一直默默地在网络上关注的情况下,一件原本只存在于梁生上辈子记忆里的案子也踏着他曾经的回忆发生了。
      ——319三人团伙猥/亵幼女案。
      在此之前,这个案子曾经一度令梁生苦苦寻找当时那些时间人的下落。
      但因为他的记忆早就因为过程中的很多因素而淡去了,所以找遍了很多地方,他依旧不记得自己当初到底是在什么准确的时间,作为目击证人遭遇了这件案件。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命运主动来临时,竟然会让又在一次出公差的夜里意外再次撞见了这件事。
      这一次,他依旧是梁生。
      但临时夜里过来考察,听到厂房后头第一时间有呼救声的毛成栋和司机已经直接上去救人了。
      而万幸赶在一切恶行发生前,将那三名歹徒打倒,又救下了这个身上衣服都已经破了,只大哭着穿着着儿童内裤的小女孩。
      当时就不顾一切上去,先赶紧用自己西装抱住那个小女孩身体的梁生许久才抖着声音,以一种他自己都没想到的语气回了一句。

      “别怕……别怕,咱们已经去找警察叔叔……丫头,你先告诉叔叔一句,你的名字叫什么?”
      “呜呜……我好害怕……警察叔叔……爸爸妈妈……快来救我……我,我叫叶初秋……”

      时隔两世,梁生再一次选择出庭为叶初秋作证。
      三人强/奸团伙告破,两世轮回,此前累累罪行全被公之于众之时,他甚至已经无法认出面前丑陋到形同走兽,不堪一击的三个人。
      这就是上辈子在他记忆里的那些象征权利,金钱,以至于他作为底层不敢做出一丝反抗,最后还赔上性命的加害者们吗?

      可这三个人明明看上去那么……那么不令人惧怕。
      他们犯下罪行,站在审判台上等待法官宣判罪行的样子,那一双双眼睛充满血丝,既惊恐又猥琐的样子,到底有哪里值得人去惧怕?

      这偌大的法庭上,最可耻,最卑微的就是这三个人,无数双赤裸裸的眼睛落在他们的身上,将他们的丑陋一点点撕开,受害者的谴责便足以将这三个人的全部人格打垮在原地。

      他突然觉得这个世道十分现实,却也现实的让人不得不为更多地事做出改变。
      那就是当你的双手软弱到没有力量时,不提去保护别人,你根本连保护自己不被他人伤害的权利都没有。

      心灵的强大,□□的完整,才足以支撑一个人去做心中任何想做的事。
      捍卫这个社会本该存在的公平,正义,从来需要用更强大的力量去守护。

      这也许才是人活着,不断超前奔跑的意义吧。

      接下来的这几年,是梁声作为博士在读几年,他走上了和另一个梁生完全不同的路。
      本硕连读,去美国深造,同时他将当时在嵊泗船厂和蒋新文联合发表的水压动力测算公式申请了专利,获得了包括中科院在内的十六项科技大奖。
      用这笔钱办了属于自己的科技子公司,在中国和加拿大两地批量生产这个零部件,同时在这个基础上,把这个公式继续优化。名义上,他是一名国家工程师和测算师,实际他所获得专利成就却已经在国家的范畴上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而在这一年里,另一个人也将沿海船运业的事业如火如荼地展开着,舟山群岛这几年的经济越发繁荣,下一站,他的着眼点将会是葫芦岛。

      曾经那个结局里,连接起上辈子记忆中的2018年又一次到来。
      两个梁声一同回到舟山渔村,这一次他们将要见证‘西王母号’第二次下水,这是他们当初定情的地方,到此咱们的这个故事迎来真正的大结局。

      “其实,我心里也一直有一个很简单的愿望,我又没有告诉你。”
      “是什么?”
      “愿我爱之人,如树扎根,长于肥沃土壤,岁月安好,生生不息。”
      “……”
      “这下辈子真的还想和你呆在一块,我的声声。”
      “好巧,我也是。”

      ……

      “梁声,让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
      “……”
      “那是关于一个走到人生尽头,又回到一切开端的人最终拯救了他自己的故事。有点长,却也很美,我知道你会喜欢的,对吗?”

      ……

      ‘什么是灵魂伴侣?’
      What\'s a soulmate
      ‘就像是你最好的朋友,但是又不只是这样。’
      it\'s like a best friend but more

      ‘他是这个世界上比任何人都要懂你的人,他是那个让你想要变得更好的人。’
      It\'s the one person in the world who knows you better than anyone else.It’s someone who makes you a better person.
      ‘事实上让你变得更好的人,是你自己。’
      Actually, they don\'t make you a better person you do that yourself.

      ‘但因为有他一直支持你,他是一个把你永远挂念在心上的人。’
      Because they inspire you,A soulmate is someone who you carry with you forever.
      ‘他是那个懂你,接受你,并且相信你,在其他人相信你之前,在没有人相信你时就已经做到的人,’
      the one person who knew you and accepted you and,believe in you before anyone else did or when no one else would.

      ‘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会永远爱着他,什么都无法改变这一点。’
      And no matter what happens, you\'ll always love them.Nothing can ever change that.

      ——《What’s a soulmate(什么是灵魂伴侣?)》

      ——全文end

  • 作者有话要说:
      写在最后的话:
    2019年2月22日,历时漫长六年时间连载的《生生》终于完结。
      爱篇结束,整个故事也到此画上句号,感谢所有读者朋友们。
    因为来来回回拖了那么久,除了每天固定一二百多个捧场的读者点和文下的十多条评论,我也不确定到底有没有其他人看,但这篇文到此终于是写到了最后一个字,我自己也是长舒一口气。
    说起来有些朋友可能并不知道,这篇文的雏形其实诞生于2013年初,我专栏里那篇唯一解V的就是这篇文的前身。
    因为那时候,我还无法真正写出自己想要传达的一些东西,所以整整六年反复尝试,我都没有真正写完,后来还解V退还了读者们全文收入的113块钱。
    那113块的事情我一直都没忘记,但有时候填坑这回事,逼着自己凑个差不多的结尾容易,写的让自己感到真的打从心底满意却很难。
    写文在我看来一直都是讲究过程性的事,不止是说写眼前的这个故事,也是一种自己当下状态心情的记录吧。因此即便失败重头来无数次,不入V没收入也没什么人在乎,我也还是想把它在某个时间点真正意义上的写完,用我自己的方式写完。
      写到最后一个字时,又一个平常的夜晚刚好又即将过去,内心十分感慨和激荡,像是忽然回忆起了很多关于自己少年时的事情。
      嗯,也谨以此文献给世界上永远最了解自己的那个——“自己”。
    梁生也曾经是梁声,但最终他们也都通过自己个人的努力,将梁生和梁声这两个名字活出了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所以不要有犹豫,趁着年轻想去做就去做吧,即便这一次失败了,但人生路长,咱们压根就不怕,对吧。
      也愿每一个努力,积极,即便此刻陷入困境的人能够站起来面对崭新的人生,爱惜自己,强大自己,最终变为最好的自己。
    最后,依旧还是一句千山万水总相逢,祝所有坚持到这里,喜欢与支持这篇文的各位都能如文中的两个生生那样一直安好幸福,生生不息。
    那咱们就下篇文再会了,谢谢你们每一位这么久以来的陪伴,再会^ ^
    (PS:喜欢我的文可以收藏下专栏,新文收藏一下妥妥早知道,2019年,也请一起继续加油吧!
      ——石头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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