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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围城 ...

  •   飞雪被这一推,小小的身子几乎是飞了出去。她的额头重重地撞在柜子角上,眼前一阵晕眩,便伏在地上无法起身。
      他却余怒未消,如同小的时候被人剥光了衣服赤裸地站在众人面前。因自己的事被她知道,心底竟有莫名的不安。
      但更令他不安的是,他为何会有这种不安的感觉?这感觉很是陌生,从来不曾在意过自己在女人心里的印象,这似乎是第一次。
      他用力甩头,或者正是为了否认这一抹不安,他便更加痛恨这个女子。他忍不住又重重地踹了她一脚,该死的女人,虽然成了亲,他可从来不曾承认过她是他的妻子。
      女子却伏在地上不动,似已没了气息。
      他心里一动,忽然有些担忧,不由自主走上去扶起她。却见她仍然大睁着双眼,额上却已经被撞破了一个洞,鲜血汩汩而出,自眼角流下来,如同血泪。
      她大睁着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两人相视良久,他以为她要哭泣或者发怒,但她却只是轻声道:“不要打我,爹爹会知道的。”
      他一愕,心里忽然涌起一丝不舍,在这种时候,她说的居然是这样一句话。她不恨他吗?通常女子在这种情况下的反应是哭哭闹闹,夸张地宣泄自己的不满,为何她不去向城主告状,反而怕被他知道?
      她轻声道:“爹爹最疼我,若是他知道你伤我,他定不会轻饶你。”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布满鲜血的眼睛中带着一抹绝望之色。他还从来不曾在她的眼里看见这种神色,她一向是天真有余,机敏不足,在他看来,是有些冒傻气的。但此时,她却似在瞬间便长大了。
      他咬了咬唇,努力忽视心底的那一丝柔软,为何看见她受伤,他亦隐隐地感觉到心痛?但不应该如此,他之所以娶她,本就是别有用意。
      他将她抱了起来,轻轻放在塌上。鲜血仍然不住地流出来,也不知她有多少血可流。他拿出一盒药,熟练地为她上药包扎。她虽然流了许多血,神智却依然清醒,大睁着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虽然她不谙世事,心里却也不免怀疑,他的手法如此纯熟,似乎是惯常处理伤口的。出外经商的人,也偶尔会受伤,需得懂得一些自救的常识。她如此安慰自己,或者他不过是在经商的途中学会了这一切。
      他的手指温柔地揩过她的面颊,为她拭去脸上的血迹。只是她却再也忘不掉自己所见的事实,不过才成亲半月,他便与自己的嫂嫂有染。
      心底的苦涩如同惊涛拍岸,但神色却平静如故。终究是她先爱上他的。先爱上别人的人早便在爱情的游戏中处于劣势,一败涂地。
      无论如何,她到底是爱他的。
      她闭上眼睛,慢慢地沉入梦乡。
      他却怔怔地站在她的身边。当她睡着的时候,脸色恬静如同孩童。他的手指在她的面颊上轻轻掠过,她是他的妻子,一心一意爱他,若她知道他此来的目的……
      窗外忽然传来弹指之声,他心里一凛,这么快就来了吗?
      他推开窗户,一个黑影,如同一缕轻烟般自窗口一掠而入。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相貌颇为俊美,身着蒙古族的服饰,却生着一双奇异的蓝眼睛。只是这双眼睛虽然生得美丽,眼神却颇为淫邪。他一眼看见床上的女子,便现出一抹惊艳之色。
      “怪不得你到现在还不曾动手,原来她竟是一位美娇娘。”
      海如风微微皱起眉,不知为何,看见那个男子注视飞雪的眼神,他的心里莫名地生起一丝厌恶之感。
      “察八儿,你来干什么?我做事情最讨厌别人碍手碍脚,难道你不知道吗?”
      他与察八儿自小相识,曾交换信物结安答,据说这样的朋友,应该是可以以性命相托的。察八儿平日除了颇为好色,对任何美丽的女子都想染指以外,也殊无大过,甚至是很顾兄弟讲义气的,为了朋友可以两肋插刀。
      而他自己也是颇好女色,两个人相处之时,甚为相得。
      但今日不知为何,他只要一看见察八儿落在飞雪身上的目光,就觉得说不出的讨厌。
      察八儿却似全无感觉,目不转睛地盯着飞雪,“我哪儿有空管你?是你家老爷子叫你快点动手,他已经忍不住了。”
      海如风默然,爹爹向来雄图伟略,一心想要夺回金帐大汗的地位。只是拖雷一系,近日越来越是强悍,而他们则逐渐西移,退却到沙漠之中,也不知何时方能重返斡难河畔。
      如同高昌这样的小国,在蒙古人的铁骑之下,本该是不堪一击的,只是该国却有一些与众不同的地方。
      “把她杀了吧!”察八儿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多少有些不自在。杀这样的一个美女,如同焚琴烹鹤,实在是可惜之极。
      海如风的目光亦落在飞雪的脸上。她额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渗出鲜血,一张小小的脸苍白得全无血色。她虽然睡着了,却双眉微蹙,满面凄然,眼角也还挂着一滴泪珠。他知道他是真的伤了她的心,若是她知道了真相……
      在这个瞬间,他的心底杀机陡现,若是让她知道了真相,她必然终身怨恨于他。若果如此,还不如现在便杀了她。她在此时死了,心里顶多恨他负心,总好过将来她恨他入骨,与他誓不两立。
      他虽然相貌清秀,却是心性狠毒,与外貌绝不相似。此时一生出这种心念,立刻便伸出手按在飞雪纤秀的脖子上。
      但手才一触到那细嫩的肌肤,心里便不由地有些摇荡。人说一夜夫妻百夜恩,在他看来,女子本应该是发泄欲望的工具。可是飞雪毕竟是他的妻子,似乎与别的女子有一些不同。他自觉从来不曾将这婚事放在心上,却仍然不由自主地对她有些不同起来。
      他心里犹豫不决,难道真的杀死她吗?
      幸好察八儿阻止了他:“这样的美人便这样杀了,实在是于心不忍。不如把她带回到金帐去取乐也好!”
      海如风当然知道察八儿居心不良,但他却趁机下了台阶。他伸手抱起她,她立刻惊觉,睁开眼睛。他却反手一点,点在她腰间的一处穴位上。
      她身子轻轻一震,又晕睡了过去。
      这种点穴的法子,是海如风向汉人的武林高手学的。他一向十分勤奋,若非如此,他也不能得到现今的地位。
      察八儿早便一掠飞出窗外。月光之下,忽见一个妇人穿花拂柳走了过来。那个妇人正是飞雪的嫂子庆格尔泰,她本是蒙古部落的贵族女子,未嫁给飞雪的大哥飞星以前便与海如风察八儿相识。
      她蓦然见到两人抱着飞雪,便知他们要离开。她立刻伸手拉住察八儿,“带我走。”
      察八儿皱眉道,“你是蒙古人,就算城破了,你也一样无事。我们还要摸出城去,多带一个人,岂不是多一份危险。”
      庆格尔泰却不愿依从:“你若是不带我走,我现在就大喊大叫,把守卫都引来,你们也休想走。”
      她依仗着自己与海如风有床第之欢,又是蒙古贵族之女,一点都不惧怕两人。察八儿本也对她心存觊觎,又不想真的杀了她,便笑道:“好吧!我带你出去。”
      他背起庆格尔泰,向府外飞掠。庆格尔泰回头看了看闷声不响的海如风,“你们为什么要带走她?既然她是开启火魔之门的钥匙,杀了她便罢了。”
      察八儿伸手摸了摸庆格尔泰的屁股,信口胡说:“正因为她是开启火魔之门的钥匙,才应该把她带回,仔细研究,也许巫师能从她的身上得到控制火魔的力量。”
      庆格尔泰伸手打了他一下,啐道:“说得好听,你以为我不知道,一定是你们两人舍不得杀她。”
      她一语说到察八儿的心事,察八儿笑道:“只要你从了我,还有谁我舍不得杀?杀尽天下的女人都成。”
      他如此不着边际的话,料想庆格尔泰也不会相信。庆格尔泰听了以后,轻轻叹了口气,用眼睛注视着海如风,低声道:“若是旭日干也这样想就好了。”
      察八儿呆了呆,笑骂道:“你现在在我背上,居然还想着别的男人。何况如风现在已经有老婆了,他可未必还爱你。”
      他知道庆格尔泰未嫁人以前,便与海如风关系不同一般。想不到她嫁人以后,仍然恋着海如风。
      庆格尔泰有些不服:“那又如何?若不是为了我,旭日干见到这小妮子之时便可以杀了她了。却还要大费周章,娶这小妮子为妻,无非就是为了进府来见我一面。”
      她得意洋洋地说,全未注意到海如风漠然的神色。海如风背着的飞雪,却轻轻地动了一下。她虽然被点了昏睡穴,神智却并未完全失去,有点似是半梦半醒的状态。她隐隐听见庆格尔泰的话,心里便不由地一紧,原来如风是为了这个原因才要娶她的。
      她只觉得心乱如麻,到底他还是不曾爱过她。如此一想,便觉得心灰意冷,似连心痛的感觉都没有了。只想这样自暴自弃,任由他安排自己的生死。
      她本来还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一下子失尽了动力,便沉入黑暗之中,连最后一点意识也消失了。

      次日清晨,高昌城主府的丫环首先发现飞雪和如风神秘失踪,她们惊慌失措,正准备向城主禀报,却听见城外传来的潮水之声。
      丫环不由停住了脚步,侧耳倾听。那声音由远而近,狂风骤雨般蓦然到了城外。她的脸色有些发白,她虽然是女子,却也终于听出来那不是潮声,而是群马奔驰的声音。
      她还从来不曾听见过如此多的马同时奔驰而来,除非是传说中那可怕的……
      她尖叫了一声,向城主的住处飞奔而去。沿途见到同样惊慌失措的奴仆:“蒙古人来了,他们想要屠尽这个城池。”
      她在城主的居所外面,看见来往穿梭的文官武将。城主亲自换上了戎衣,手按长剑,自门内走出来。
      她还从未在和善的城主脸上看见如此可怕的杀气,她不由地后退了一步,嗫嚅着不敢开口。
      城主却一眼看见了她,心里忽然生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飞雪呢?”
      她这才想起,她是为了公主和附马失踪一事而来禀报城主,可是马蹄声却让她失魂落魄。谁都知道蒙古人是草原和沙漠上的恶狼,他们平日里豪爽好客,重情义轻生命。但若是谁做了他们的对手,那他一定宁愿自己从未曾来到过这个世界。
      “公主和附马都不见了,我们怎么都找不到他们。”
      飞雪不见了。城主的心沉了下去,为何飞雪会在这个时候不见?据说蒙古人之所以所向披靡,不仅是因为有无坚不催的铁骑,更主要的是他们拥有西域最神秘的巫师。
      这些巫师继承了恶魔的力量,能够通过占卜的方式,侦知敌人的秘密,采用最有效的方法攻城掠地。
      西域的各国,在蒙古西渐的压力下苟延残喘,为了自保,不免求助于鬼神。或许是源于民族本身的神秘,每个国度都或多或少地掌握了一些超凡的力量,高昌国亦如是。只是国中最大的秘密却是公主飞雪本身。
      城主咬了咬牙,除了他和少数几个祭祀以外,谁也不知道公主便是开启火魔之门的关键,但为何她会在此时忽然失踪?难道蒙古的巫师已经知晓了这个秘密?
      马蹄之声嘎然而止,那些人马,训练极为有素。狂奔而来之时,蹄声整齐不乱,而此时一停下来,便再也听不到一丝声音,连马儿不跑之时马蹄踏地的声音都不曾发出。
      刚才潮水般的马蹄声,如同是一场梦魇,似乎并不真的存在。但城主却知道刚才绝非错觉,蒙古人已经来了。他甚至能从空气中闻到清草的气息,那是来源于草原的,无论离开草原多么遥远,只要有他们的地方便能闻到这种味道。
      可是,这本应让人喜悦的青草之气,在西域的各国人心中却如同地狱的使者一般的可怕。
      此时不是考虑飞雪的时候,何况,虽然飞雪的身上有神奇的力量,他却不忍去使用。到底她是他的女儿啊!
      他走出城主府,外面是闻风而至的人群,那是他的子民,每个人的双眼都注视着他。他看着他们的眼睛,那眼神里看不出悲喜和恐惧,他虽然身为城主,却无法猜测他们在想些什么。他震臂高呼,“蒙古人来了。若是投降,他们会屠城,杀光城里所有的男人,将女人充做奴隶。若是不投降,我们也许同样会死,却是光荣地死。到底要怎么做,现在已经不是由我一个人决定的时候。想要投降的站到左边,想要誓死抗击的站在右边。”
      人们面面相觑,谁不知蒙古铁骑的可怕,他们所到之处,生命凋零,如同秋风吹尽枝叶。若是投降,女人和小孩也许还能耻辱地存活下去,回鹘族还不至于就此消失于天地之间。若是不投降,可能会战至最后的一兵一卒,连女人小孩也都会死尽。
      男人们沉默不语,为了保全妇孺,投降会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
      忽然之间,一名怀中抱着小孩的妇人向着右边跨出了一步。她转头面对人群,大声呼叫:“你们都在犹豫什么?这还需要选择吗?我们回鹘人是宁可死,也不愿耻辱地活着。就算大家都死光了又怎么样?若是没有尊严地活着,一百年的生命还不如一天有价值。”
      她话才说完,又有几名妇人站到了她的身边。男人们被这些妇人们感动,也开始站向右边。转瞬之间,全城的人都站在了一起。
      城主大声道:“好!既然这是大家的选择,我便愿与我的臣民们战到最后一滴血。”他知道若是他肯投降,也许还能留下性命,说不定能够封个王,虽然有名无实,却也可以舒舒服服的度过余生。但他虽然平日里温和,血液之中却仍然保留着游牧民族的不屈。他是宁可死,也不愿对蒙古人称臣的。
      只是,他心里却仍然隐有重忧,飞雪,他最钟爱的女儿,现在你到底在何处呢?

      容飞雪同样觉得自己听到了潮水的声音,是沟河涨水了吗?沙漠中的河,很少有涨水的时候,就算是下再大的雨,那雨到了地表也所剩无几。
      若不是沟河涨水的声音,那又会是什么声音?是大海的声音吗?
      她的母亲是来自江南的杭州,曾和她提起每年到了八月十八的日子,钱塘江都会涨水,若是没有亲眼见,没有亲耳听,是一定想不出那潮的气势和水声的。
      她尚年幼,听母亲形容,便下意识地记在心里,总是在想,也许有朝一日,她可以去到母亲的钱塘,听一听那里的潮。
      只是钱塘似是很远的地方,只怕这一生的足迹都无法走到。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我是不是死了?母亲接我走了吗?
      额上的伤口开始火辣辣地疼了起来,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便睁开了眼睛。有一瞬间,眼前光影流动,她似看见了一只飞舞的蝴蝶。
      过了片刻,那蝴蝶消失,她渐能清楚地视物,原来她是躺在一个蒙古包里。
      她坐起身,身上已经被换上蒙古女子的服饰,长发也被梳成两个发辫。她有些不太习惯,虽然身为回鹘人,父亲却一直把她打扮成汉人女子的模样。
      一个十五六岁的蒙古侍女走了进来,见她醒过来便抿嘴笑了笑:“小姐好些了吗?头上的伤口还痛不痛?”女子说的是回鹘话,这也没什么新奇,西域各民族杂居在一起日久,许多人都通各种语言。
      她虽然觉得额上甚是疼痛,却不愿表现出来,只淡淡地说:“我没事。”她迟疑了一下,忍不住问:“海如风呢?”
      一提起这个名字,就觉得心里一阵刺痛,他原来竟是蒙古人。
      她从来都不曾想到过他竟会是彪悍的蒙古人,他的容貌如此清秀,任谁一见他,都会以为是来自江南的才子。而她又对江南和汉人有着与生俱来的好感,若是不曾听过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她或者也不会一见钟情地爱上他。
      只是她却仍然觉得奇怪,谁都知道蒙古人一路西渐,灭了许多小国,如今即是到了高昌城外,顺手灭了高昌也是意料中的。但他为何会冒险进城,还故意与她相见?他如此煞费苦心,难道真如大嫂所言,只是为了再见大嫂一面吗?
      一念及此,她的心又是微微一颤。
      她还来不及体会心痛的滋味,蒙古包的布帘又被人掀开,察八儿一脚跨了进来。她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虽然不曾见过他,但他的眼神却让她心生畏惧。
      果然察八儿一进来便挥手命那名蒙古女子出去,他自己则笑咪咪地道:“你便是那个身具奇能的小美人?”
      飞雪怔了怔,身具奇能?察八儿说的是回鹘话,她应该没有听错。
      见她凝神不语,察八儿笑道:“你不必隐瞒了,虽然这是个秘密,但我们的巫师无所不能,已经通过占卜知道你就是能够开启火魔之门的钥匙。”
      “火魔之门?”她反问。
      察八儿一愕:“你自己还不知道吗?”
      她摇了摇头,从来没有听父亲提起过。虽然父亲说过,城外的火焰之山是不能去的,那里是魔界的入口,她小的时候深信不疑,现在长大了,以为那只是大人吓唬小孩的鬼话。
      察八儿便来了兴趣,在塌上坐了下来,大肆肆地将双腿翘得高高的。“本来旭日干接受的命令是进城去杀你,可能是看你生得美丽,他不忍下手。”
      飞雪轻轻叹了口气,只怕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察八儿见她脸上的神色颇为凄然,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她有些与众不同。蒙古的女子大抵豪爽,也没什么心事,想什么便说出来。他还不曾见过如此纤细柔弱的女子。
      所谓物以希为贵,男人看女子也大抵如是。他的心里便忽然生起了很强的占有欲望,一心想将这个女子变成自己的。
      他与海如风如同兄弟般地长大,知道他一向不以女子为念,虽然娶了飞雪,可能是惑于她容貌出众,也未必就是真的爱她。
      蒙古人也素来把朋友看得比妻子更加重要,以自己的妻子来招待远来的朋友,也并非是什么不能想像的事情。即便是伟大的成吉思汗,妻子也曾经被人虏去,回来后生下了术赤。虽然术赤不是成吉思汗亲生,失去了继承大汗的资格,但他却也并没有受到歧视,后代更成为四大汗国中最强盛的一个。
      他心里喜欢飞雪,又觉得她甚是细致柔弱,如果是寻常的蒙古女子,只怕他早已经宽衣解带,拥她入怀。但不知为何,面对飞雪的时候,他却总觉得那样做未免太唐突了。
      他便道:“巫师说若用你打开了火魔之门,火魔便会被放出来。火魔是很可怕的魔鬼,火焰之山不过是距离火魔最近的地方,已经如此炎热。若是把火魔放出来,就会烧尽方圆几十里所有的生灵。”
      他忍不住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只是想引得飞雪更重视他。
      飞雪沉吟道:“如何才能打开火魔之门?”
      他摊了摊手:“那我就不知晓了,你们族中的祭祀应该知道一切。”
      她默默地听他说,为何爹爹一直不曾告诉过自己这些事情?但看察八儿的神情,又不似在欺骗她。
      如此说来,海如风真的是从未曾爱过她。
      她听见外面时而传来的马蹄声,忽然想到了半梦半醒之时所听到的潮水声。她忽然惊觉,连忙掀开帘子走出去。只见不远之处,一座孤城。城外是密密麻麻的人马,人马之多,她也判断不出有多少,至少会有十万吧!
      远远地望去,苍穹之下,那些人马不似是人,像是一群正在觅食的蚂蚁。
      她的脸色陡然变得惨白。那城她再熟悉不过,便是她自幼生长的高昌。蒙古人真是可怕,居然可以不动声色间便调动了如此多的人马将城围住。在此之前,谁都不曾听到过有任何调兵遣将的消息。
      她蓦然回首,双手痉挛般地抓住察八儿的衣袂。“你们要攻城吗?”
      她脸上的神色如此惊慌,如同一个受惊的孩子。察八儿的心轻轻地跳了跳,这女子苍白的脸色竟让他无由地生起了一丝怜惜。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轻抚着飞雪的头发,只觉若不如此,便无法安慰她。“别怕,你不会有事的。”他不由自主地说。话才出口,他便忽然想起海都的叮嘱:“一定要杀死那个女孩子,若是让她活在世间,终究是个祸害。”
      他甩了甩头,虽然大权皆在海都之手,连他的父亲笃哇也惧海都三分。但到底笃哇才是大汗,他是太子,他就不信他连一个小小的女子都无法保全。
      何况,巫师也曾经说过,只有在火焰之山才能打开火魔之门。只要带她远离火焰之山,一切就平安了。
      更何况,若是能够掌握驱使火魔的秘密,也许火魔可以为他们所用,那岂非更加有利无害?
      他在心里想出若干种理由来说服海都,他的父亲一向没什么主见,唯海都之命是从。
      “能不能不要攻城。”飞雪不甘心地追问。她虽然不知察八儿是什么人,却敏锐地感觉到他的身份一定不低。
      察八儿怔了怔,这样的要求他绝不会尝试去提。他毕竟是蒙古人,血液之中带着与生俱来的傲睨天地之气。
      他轻叹,仍然亲昵地抚摸着飞雪的长发,“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这是他唯一能说的。
      飞雪忍不住掩面哭泣,经商的人们都在传说着蒙古人的可怕。也便是为了这个原因,大哥才会娶蒙古女子为妻,只望能与蒙古人建立姻亲关系,他们便会放过高昌,想不到这一天到底还是到来了。
      他们两人谁都不曾注意到,不远之处,海如风正骑马而至。他蓦然看见察八儿和飞雪相依而立,立刻勒住了狂奔的俊马。
      一丝阴云笼罩上他俊美清秀的面颊,使他变得阴鸷异常。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心里第一次生起可怕的怒意。
      该死的女人,居然这么快就和察八儿勾搭成奸。
      他用力一鞭抽在马臀上,马儿长嘶了一声,向着草原狂奔而去。
      他伏低着身子,全身都紧贴在马背上,心里的愤怒如同潮水一波一浪地狂涌而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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