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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番邦女子(五) ...

  •   就像风捕快说的那样,毛小皮在城西也算说得出名字的一号人物。他原是被父母遗弃的流浪儿,不知怎的学会了些坑蒙拐骗的技两,年纪小,身材消瘦,个头儿也不高,行动灵活。就靠着这些技两和灵活的身手,做个偷鸡摸狗的混混,勉强能填饱自己的肚子。

      他就睡在栎城内有名的乞丐巷里,并没有杀人之后逃逸这样的行为,被官差抓到的时候,还不停大声嚷嚷着,“你们这些狗官怎么随便抓人!说我偷盗杀人?呸,你们可有凭据?不过是看我是乞丐,没人管,抓我去顶缸罢了!”

      这样嚷嚷着走了两条街,直到被一名官差寻了块破布堵上了嘴,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才消停下来。

      只歇了半个时辰就重新升堂,很多还未完全散走,尚在衙门周围流连的观者又被重新聚集起来,再加上一路上看到官差抓捕毛小皮,跟着看热闹聚集过来的群众,官衙外的人比刚刚还要更多些。

      毛小皮被押到堂上,他不敢反抗,老实地跪在那里,只嘴里犹自不老实,“大人,我是被冤枉的!大人,我没有杀人!”

      关辰飞只被他烦的有些头疼,他深吸一口气,拿起惊堂木拍了拍,毛小皮这才安静下来。“你就是毛小皮?”关辰飞厉声问道。

      “是,大人,小人就是毛小皮。”毛小皮老实回答。

      关辰飞又轻咳一声,直问重点,“有人说之前一个多月内,你曾先后七次进入李三开的酒馆进行偷盗,你可认罪?”他眼见毛小皮目光一闪就要否认,连忙追加了一句,“你可要想好再答,乞丐巷里的人,嘴可都不怎么严实……”

      毛小皮被这话说得一顿,再张口已经换了一副语气,“我……承认!”又一脸幽怨地道,“大人,我只是进去偷些东西,可没有杀人!”

      关辰飞一扬眉,“你去李家酒馆是要偷盗何物?”

      毛小皮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去酒馆里找些吃的啊!我们乞丐巷里的人,整日饭都吃不饱,还能去偷什么?”

      “瞎说!”关辰飞立即斥道,“去酒馆里偷吃的?李三那酒馆里除了两缸酱菜就再没别的可吃的东西,就那两缸酱菜,值得你进去偷盗七次?”

      毛小皮转了转眼珠子,一脸的不老实,“没有吃的,但是有钱啊!酒馆赚得可不少……”

      “还在撒谎!”此时关辰飞已然动了真怒,他年轻英俊的脸上闪过一抹杀意,拿起惊堂木又拍了两下,“那酒馆旁边的布庄、银楼,又哪个赚钱少了?怎的就这酒馆值得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进去偷盗,直偷了七次!更何况……”他顿了一下,顺了顺气,“更何况,我手下的捕快已经去酒馆探查过了,抽屉里的银钱尚在,你说你去偷钱,放着碎银子不拿,拿的又是什么钱?”

      他又盯着堂下的小混混,略一思忖,已经做出了决定,“来人!”他喝了一声,又指了指堂下跪着的毛小皮,“给他上刑!我就不信,他还不肯招!”

      堂内衙役答应一声,立即有人回身拿了虎凳、木夹、棍棒等物。

      “我招!我招……”那毛小皮到底不是什么硬气人物,见了虎凳和木棍,知道这通判大人不似说假话,顿时腿就先吓软了。他跪在地上,头也磕到地上,“是……是有人让我去那酒馆里寻一块牌子!”

      他的头伏在地上,声音有些发闷,幸好堂上诸人还是听清了他说的是什么。“你抬起头来说话……寻的是什么牌子?”

      毛小皮这才抬起头,他想了想,才道,“是一块手掌大小的牌子,两面都有花纹,一面……一面只有一个图案,另一面有很多图案……”

      他还想再详细描述一下那几个图案,却被关辰飞打断,“让你去偷牌子的人长的什么样子你可记得?他又许给了你什么好处?”

      “那人……”毛小皮想了一下,目光扫了扫周围站着的官差,突然伸手指了指站在老余头身边的一名衙役,“大概和这位官爷差不多身材,戴着面具,看不清模样。不过他答应我,找到那东西后就给我一百两银子。”

      在当朝,寻常中等人家一个月的收入也不过一、二两银子,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事情也不只发生在话本戏文之中。一百两银子,别说对于一个住在乞丐巷里的小混混,就是对于寻常人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但是,正站在堂内旁听的叶莲娜,却瞬间注意到毛小皮描述的那枚牌子,她轻轻拉了拉老余头的衣袖,凑近他耳边道,“余爷爷,那块牌子……”

      老余头摇了摇头,示意叶莲娜安静听关辰飞审案。叶莲娜嘟了嘟嘴,听关辰飞继续问道,“他可有告诉你,为什么要到李家酒馆去寻那块牌子?或是别的什么……我劝你还有什么没说的就赶紧说出来,若是让我知道你有隐瞒,定不饶你!”

      “是,是!”毛小皮瞥了一眼身侧的刑具,又伏下身子磕了两个头,才继续说道:“回大人话,小人第一次见到那人是一个多月以前,他说他有一次到李家酒馆喝酒,落了一块腰牌在那里,再去寻的时候却发现腰牌不见了。他说那腰牌一定还在酒馆内,只是被老板藏了起来,让我去帮他找出来,找到腰牌就给我银子……我断断续续去了七次,有几次被那李三撞个正着……但是那人说,只要我不拿酒馆内的银钱,那李三就不会报官,让我只管放心……”他说到这里,又换上一副愤恨的神色,“这个李三!他竟然敢报官?可是不要命了!”

      “哦?”关辰飞心下一动,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你说的那个人这么厉害?”

      “是呢!”毛小皮看了看堂上的官老爷,又老实下来,“那人给我描述了一下牌上的图案,没有告诉我那是什么……”说着,又露出一副颇为自得的神态,“但是,小人从小到大也不是白混的,多少见识过一些。那人虽没告诉我那图案是什么,但是光听他的描述我也猜出来了,就是坊间很多人说的火焰纹……那不是拜火教的人又能是谁?”

      “拜火教!”关辰飞脸上勃然变色,他下意识地看了老余头一眼,又看向毛小皮,“你确定那人是拜火教中之人?”

      见通判大人问得这样一本正经,毛小皮也瞬间犹豫起来,他嚅嗫道:“只是小人这样猜测罢了……”

      关辰飞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就算那人是拜火教的,李三也绝对不是那人杀的。”

      “什么?李三死了?”毛小皮好似此时在知道李三被人杀害的消息,他突然发现情况对自己更加不利,急着争辩,“也许那人看我很长时间都不能找到腰牌,情急之下就自己动手了呢?对!一定是这样!大人,小人没有杀人,您可要明察啊……昨夜我四更前后到那李家酒馆找东西,那酒馆根本就一个人都没有!怎……怎么可能是我杀的人呢!”

      “好了!”关辰飞又喝一声,他看得出来,毛小皮是真的慌了,却不是发现杀人败露被人发现的慌乱,而是突然发现自己莫名其妙成了杀人凶手的惊慌。他试图为自己辩解,却发现辩无可辩——他甚至不知道那人是谁,他甚至……他甚至拿不出一点证据!

      “大人!请您明察啊大人!”他别无办法,只有伏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地磕头,妄图唤起年轻通判的同情之心来。

      关辰飞摇了摇头,无论是毛小皮杀死李三,又或是别人,他们现在都还拿不出决定性的证据。他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知道毛小皮再也说不出更多了,才招来衙役,让他们把毛小皮也带下去,好生看管起来。

      毛小皮的双腿已经软了,他是被两名衙役架着带走的。看着他的背影,关辰飞不由自主地蹙了蹙眉,他今年多大?十五还是十六?不过,确实身形瘦小……他双眼一缩,仿佛想到了别的什么,但是却没有开口,任由衙役把毛小皮带了下去。

      而他的待遇,自然比不上李三娘子的。

      又一个疑犯或者说是证人被带走,但是却始终没有破案的苗头,甚至线索越来越多,越来越乱……就连拜火教都牵扯进来!关辰飞脑中思绪乱飞,手指在红木大案上敲了敲,睁开眼。堂内,又只剩下一片空空荡荡,只有老仵作站在一旁,还有他身边那个一脸若有所思的异族小姑娘……

      等等,那个小姑娘怎么还在这里?

      他正要发问,只听那小姑娘抢先开口,“余爷爷,这人说的那个牌子,真的是拜火教的吗?”
      老余头好似也正在思考什么事情,听到叶莲娜说话才回过神来,“没有看到实物,我可不好说……叶丫头,你们罗刹有人信拜火教没有?”

      “才没有!”小姑娘一摇头,一本正经地仰头看着老仵作,“我们国家的人都信奉……”她想了一下,吐出一个发音奇怪的词来,又继续道,“才不会信这些!”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番邦女子(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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