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人偶 ...
-
「哈哈，」十代干笑着后退，「骗人的吧……」
眼镜后的那双眼睛眯着熟悉的弧度，眼前这一幕人与猫相亲相爱的画面看上去非常温馨，然而十代却只能感到彻骨的冰冷。
「一定是骗人的吧，」不等他回答，十代便自顾地回答，「没错，你看你那张脸也太假了，大小和颜色都不对弄得像个老头子似的，大道寺老师可是个帅哥啊！」
「听到十代能这样称赞我，老师我真的很高兴。」
完全无视十代的失态，就像是听到一直喜爱着的别扭学生终于不再傲娇真心称赞一样，弯腰把法老王放在地上，大道寺直起身笑得真心实意。
「不，别想骗我，明明那个才是！一定是你把大道寺老师弄成那个样子的！」
十代看上去有点不对劲，他指着一旁棺材里的干尸大喊。
「唉……」
看着眼前这个无论如何也不肯接受现实的学生，大道寺叹了一口气，眼前这情况和之前完全相反，现在是他自己顺势而为表明身份，但十代却不接受。
『说起来为什么作为boss的我要反过来让十代接受我的身份喵？』
「十代，我知道这可能很难以接受，但我确实就是……」
「闭嘴！」
十代的暴喝打断了大道寺的话，其中的冷意让这句话听上去就像是另一个人说的，察觉到似乎有些不妙，大道寺停下了让对方接受自己身份的劝说，气氛一时沉了下来。
「大道寺老师……大道寺老师明明就是……」
十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就是本能地不想要去相信去接受，即使它是事实，为什么？大道寺老师明明是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会变成敌人？
直觉中的那点不对劲，如果只是单纯的敌人的话明明就可以那样忽略掉的，反正这家伙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不是吗？弄得老师和朋友们失踪，约翰也因为他在黑暗决斗中受了很重的伤，这种人只要什么都不去想直接上就好了。
但为什么？为什么你是大道寺老师！
你又被背叛了。
他似乎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不带感情地陈述。
想想那些违和感吧，除了这家伙之外还有谁能做到不惊动他人而接连袭击呢？
想想约翰吧，他最开始就猜到了，但因为你才没有说出来，还自己跑出来一身犯险，最后还撑着给你提示。
他是因为你才变成那样的。
承认吧，你早就想到了，只是你自己不愿接受，难道现在你还想自欺欺人吗？
「看起来已经接受了吗？」
看着十代迅速平静下来，大道寺认为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开口道。
「啊，不接受也不行了，」十代苦笑，「约翰为了我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如果在不承认的话，这样的我也太可笑了。」
「我想问的只有一个，为什么会是你呢，大道寺老师？」
「并没有为什么，不是所有问题都有明确的因果关系的。」
大道寺的声音十分平静，平静到过分。
「如果硬要说的话，我被制造出来，就是为了与你战斗。」
「制造……？」
「是的。」
大道寺低头看着自己那已干枯的手，这具身体已经不行了，作为炼金术师的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这一事实，所以他才更要与十代战斗，这样他还能给自己和十代留出一点时间——比起身体彻底崩坏失去理智，大道寺更希望自己可以清醒地完成这件事。
「这是我必然的命运，所以不用有所顾虑，你只要把我当做敌人，毫不犹豫地打倒——就像之前每一个倒在你手下的敌人一样——就可以了。」
「但是…但是这样的话，大道寺老师你会死的啊！」十代终于忍无可忍，「我的直觉从来都没出过错，而现在它告诉我如果我们的战斗进行下去，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你的消失，你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你进行一场完整的黑暗决斗了！」
没错，那扰乱十代的战心，令其一反常态地不断为犹豫这种情绪所困扰的东西，就是这件事。
如果是普通的敌人的话他也不会有什么想法，一定会只专注战斗，反正既然要来抢钥匙就要有接受失败及其后果的准备，他游城十代只要享受战斗也没义务去管他的敌人。
但大道寺老师不一样，是他认识的、熟悉的并且非常喜欢的一个人，如果死去的话他的心会难受，更别说死在他的手上——那种即将崩毁摇摇欲坠之差最后一点的危险状况，一定会在这场黑暗决斗结束后彻底崩坏。
「死亡？呵呵，」大道寺笑着摇摇头「我从未活着，更何谈死亡？那只是一个会动的器械到了使用期限坏掉罢了，」他的目光移向那樽棺材，「真正的大道寺早已死去，我只是他临死前制作的人偶。」
面对着这样的事实，尤其是如此平静地诉说着这样事实的大道寺，十代一时失语。
「炼金术的世界深奥无比，以人类的能力根本不能穷尽，在这种情况下，制约着炼金术师探索世界奥秘的东西并不是才能，而是时间。」
「难道说……」
「没错，如此才华横溢的他，就算用尽手段，最终也无法逃脱时间的制裁，在这种情况下，一方面为了报答某个人的的帮助，一方面也为了延续自己的生命，他制作了我，这个无数高深炼金术集合而成的他此生最高作品——人造人。」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失败了，因为就算有着和他所有的知识与完全相同的记忆，我也只是个没有灵魂的空壳，被制作者的命令与不属于自己的执念所驱使的人偶罢了。」
「命令……」十代紧紧握拳，露出动摇的神色。
「每个人的行动都有着自己的理由，而我现在会站在这里与你战斗也还是至少有着自己的意志，因为我不喜欢那个人，也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们才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进行这样的战斗。」
大道寺平淡的声音中隐隐含着一种力量，那让他散发出远超所谓「人偶」的光芒——十代觉得他比一个人类更像一个人类。
「我是清醒的、有自己的判断的，这一点便足够，而你，十代，你不用顾及他人只要我行我素就好——或者说，请不要只顾及你自己，多顾及我一些，然后不要犹豫地与我全力战斗吧！英雄在成为英雄前不是需要通过重重磨练吗——当然，我是很强的，而且绝对不会手下留情哦。」
激烈的战斗，大道寺老师果然如他所说非常强大，尤其他的卡组还很有针对性，但即使如此，十代也在最后赢得了胜利，可艰难战斗后的胜利却无法给十代带来快乐。
有生第一次的，十代发现自己竟没有在享受决斗。
「恭喜你通过了我的试炼，十代，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有着非同寻常的才能。」他的身体在崩坏，来自黑暗决斗的伤害让他摇摇欲坠的身体雪上加霜，他无力地倒在地上，却非常高兴。
「我很喜欢大道寺老师，老师刚刚也说了很喜欢我，」十代走上前，稍稍扶起那连行动都已几乎办不到的身体，「那么既然我们都喜欢彼此，为什么还要战斗呢？」
「十代，人总有这种时候，即使互相喜欢互相理解，也不得不去战斗。」
他抓紧了十代的手，像是要将自己仅剩的力量传给十代。
「我不得不与你战斗，这是注定的事实，那么既然如此我至少要凭借自己的意志。」
「自私，太自私了，大道寺老师，」十代低着头，「口口声声要我顾及到你的想法，但你为什么不顾及一下我的心情呢？看看你现在那张平静的释然的、甚至是愉快的开心的脸，可我的心很难受啊。」
「这世间一切都是是公平的，付出了什么就会得到同等的回报，」大道寺微笑，尽管那张脸已经无法做出什么动作，「因为你总是我行我素不关注他人的内心，所以现在才会被人不顾心情的任性妄为所刺痛——当然，我是开玩笑的。」
「真是个恶劣的玩笑，有一瞬间我都要相信了你的说辞。」十代苦笑。
「现在我这副身体已彻底走到了尽头，不必过于伤心，我终究只是个没有灵魂的空壳，一个人偶，不必为我这种死物而悲伤，而且一个人成熟的过程，就是不断告别与失去的过程。」
「十代，你有着常人所没有的才能，未来的战斗也一定不会少，或许还有很多让你困惑不已难过悲伤的事情，但不要迷茫，一直走下去，你总有一天会找到答案。」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是帮我打败那个我不喜欢的家伙，我相信通过了我的试炼的你一定可以做到的，」他点了点十代的卡组，「这是被你打败的大道寺老师最后的请求了，嗯？」
终于说完，那双干枯的眼睛缓缓闭上，整具躯体再无生气，就像身后不远处那樽棺材里的遗体一样，再也不会醒来。
「你这样说，让人怎么拒绝得了呢？」
「喵—喵——」
像是察觉了什么，肥胖的虎斑猫绕着那死去的身体执着地叫着，然而它再怎么呼唤那双眼也不会再睁开。
「虽然你一直强调自己只是个没有灵魂的人偶，」十代起身后退几步，眼神复杂地自语，「但我认为你是确确实实地活着的啊。」
「喵—喵——」
在这昏暗空旷的空间，猫咪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平添了一分悲戚。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20 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