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儿的太监大概脑子有问题》执清羽

2、第二日常

　　沉默间，子佩被分到了一位婕妤名下。

　　人渐渐散去，每个人回去简单收拾一下然后打好招呼就该被领去各个宫殿了。

　　子佩没有动，她看着前面太监们离开的背影，足够醒目的那个便是邵秉，瘦瘦高高的，真不知道当他遇见主子时得压下多少腰板，想想都累。

　　唔……

　　子佩抿了抿唇，也不知道他当时的造反是蓄意已久还是一时糊涂。

　　但无论哪种，如今的皇帝仁厚爱民，是位明君。一旦政权要发生改变，大家肯定都免不了吃苦。

　　要杜绝掉会让她死的任何可能性！

　　子佩心想，或许她就应当随遇则安，趁这难得的机会离邵秉近一点，好随时观察，不让他产生造反的念头。

　　至少这世不行。

　　子佩的东西并不多，收拾完一个小小的包袱就足够了。

　　宫里头规矩多，宫女一般到了二十八岁才可以离宫。然而最后出去的并不多，十多年间的积攒足以她们站稳脚跟，倒也都甘愿留下。

　　她是决定要离开的。

　　这些年来子佩的积蓄多半是碎银，当然也有主子们心情好赏出的金银首饰，皆被她给陆陆续续打点关系用了。

　　子佩心想，存银子最为妥当，因为把宫里的东西带出去只会平添麻烦。

　　她还有大把时间呢，等她出了宫用这些银两生活，足够让家里过上好日子。

　　时候尚早，子佩打算先去拜谢了姑姑。姑姑没多说什么，只摆摆手让她回去。回去的路上子佩不意外地撞上了几个刚来不久的小宫女和同屋的两人。

　　大家听说消息来送她，一边羡慕的惊叹一边询问她有没有见到什么人。

　　一向心直口快的杏子开心的嚷道：“子佩，恭喜你了！”

　　子佩笑道：“多谢，我……其实我还挺舍不得的。”

　　“这是什么话，这次你去的可不是一般地方！”

　　“哎，此话怎讲？”

　　一旁新进宫不久的梨枝忍不住问了句。

　　桃子接过话茬：“你刚进宫还不太懂，待子佩在那里得到主子赏识，便什么都不用愁了。我们可就不一样，也不知道以后会被分到哪里。”

　　“其实啊，分到哪里都是好的。”

　　子佩故作高深努努嘴，“只怕我哪日不小心恼了哪位贵人，挨板子都是轻的。”

　　她们进宫没多久，自然不明白其中的乾坤。光看着大家对其向往的明争暗斗，却从不想想，一个人权利愈大，性命愈悬啊。

　　又或许她们明白，只是前者更诱人些吧……

　　子佩突然想到了某件事，心底一悚。不知道为什么，她总喜欢把上辈子的事和这辈子联系起来，即使它有可能不会重演。这样终归不好的。

　　临走前，她考虑了半晌，还是忍痛放手了那张“日历”，将它塞进了床板的最底下。

　　这次领她们走的是两个大太监，不见邵秉的身影。

　　两人盯着时间，等到一炷香最后的一点火光跌落，他们迅速清点完人数，吩咐她们等人进了各个宫殿要更加注意言行。

　　众人皆垂首回“是”。

　　接下来便是一阵走走停停，脚步声不绝于耳，她们的路途中会经过御花园，又恰好遇上一位嫔妃赏花，所有人连忙低头行礼。

　　离开园子之际，有不少人想偷瞧一眼。

　　虽然宫女们都是受完管教才被分到各处，但平日里活动范围和时间有限，并没有什么机会可以停留，办完事就匆匆离开了。

　　因此一路上，大半人都有小动作，很快又被带领的人喝止，余下的胆子较小的人则强忍着一路安安分分。

　　子佩也同样如此。

　　耗费了半天时间，待她们真正被领到主子面前，瞬间陌生且压抑的气氛反让每个人大气都不敢出。

　　大太监其中一个大步上前，指了指身后的一群宫人解释道：“娘娘，这是按规矩为您带来的太监和宫女，可要清点一下？”

　　“不必了。”一道清亮的声音钻进他的耳中，只见那泠婕妤使个眼色给身旁的侍女，“辛苦几位公公了。”

　　不多会儿，两人满脸笑容地掂了掂手中的锦囊后放入怀里，齐声道：“哪里，您好生休息，没其他事，小的就先退下了。”

　　“嗯。”

　　声音渐弱，子佩似乎听见面前几不可闻的叹气，她盯着自己的鞋尖，不去多想。没过多久，泠婕妤走远，用淡淡的语气吩咐卉琴简单安排一下这些宫女太监们。

　　待一切安排妥当，宫女和太监自发成两队，分别去往偏殿各自的住处。

　　气氛变得宽松，跟着领头宫女前行的子佩终于可以抬头，好好打量四周，和她记忆中的坏境一模一样，能按照上辈子的轨迹发展，子佩既舒心又不安。

　　舒心的是她熟悉的一切，不安的是不久之后会发生的混乱。

　　她尽量不将动作弄出声音，却清晰地听见身后有两条夹杂进了她的名字的窃窃私语。

　　“哎哎，和我们一起的这个子佩就是传说中那个万年户吗？”

　　“好像是……”

　　最后担心她听见，两人声音便越来越轻。

　　子佩哭笑不得，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自己貌似有名起来了。

　　也罢，反正又不是什么胡编乱造的内容。

　　入夜。

　　子佩将自己的行李顺便收拾了一下，一时无事，她便主动和她同屋的巧樱打了个招呼。不出所料，她依旧和巧樱分在一处。

　　淑景殿宫女的住处与她之前的相比较要好太多，崭新的被褥，宽敞的过道，再加上一个好相处的同屋。

　　子佩没有再像上辈子一样敏感，也多亏了记忆给她传达的信息。

　　这次与她一同遣来的太监宫女们各四名，除了白日里以她为主角嚼舌根子的两名宫女，剩下的就是在她面前坐得端端正正的巧樱了。

　　巧樱性子好，就是胆儿太小，对着她总一副哭唧唧的模样。

　　子佩张嘴打声招呼，换来了巧樱一个明显瑟缩的动作，好一会儿她才积累完勇气。

　　她道：“你好啊。”

　　子佩：“嗯你好！我是子佩，我在宫中呆的久，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问我。”

　　巧樱：“……好，谢谢。我叫巧樱。”

　　子佩：“唔，不用客气，你、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巧樱：“好。”

　　一段尴尬的对话后，巧樱像是终于完成了什么艰巨的任务，深吸一口气转身躺下。

　　子佩憋着笑也躺下了。

　　其实当初的她一开始的确不明白，像巧樱这般胆小不善言辞，来到深宫就不怕被各式的“豺狼虎豹”吞了去？

　　事实证明，是她多虑了。

　　第二天，巧樱就为天真的自己演示了什么叫做能说会道，妙语惊人。

　　子佩才领会到，巧樱只是不知如何与她们相处，胆小虽胆小，她面对上面的人却不会显露出什么异样。

　　这样就挺好的。

　　陷入黑暗前，她轻轻勾起嘴角。

　　这一觉，子佩睡得并不安稳，当她被梦魇追赶着惊醒时，外面天儿还暗着。

　　子佩抹掉脸上的一层薄汗，再没有睡意。也不知是不是脑袋变得浑了，她竟有些后悔自己携带的上辈子的记忆，假如没有那些记忆，她也不必为了好久以后才会发生的事情睡卧不宁。

　　她又死不成，大不了没有防备会让伤口深一点？病养得久一些？

　　子佩猛地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暗道自己果然是头脑不清醒，没了记忆，她还怎么阻止邵秉的造反……老天让她重生就一定有老天的道理——

　　指不定她就是有这个天赋呢！

　　子佩点头赞同，身子一歪又倒回了床板上。

　　子佩再次醒来是被一阵窸窸窣窣叫醒的，“巧樱？”

　　“……该起了。”

　　良久，巧樱低声道。

　　子佩无奈地挥开近在耳边的一长串小铃铛，望向惴惴不安的巧樱。

　　“下次叫我的话，尽管扯开嗓子，不必顾虑那么多，你别担心，我可没有起床气哦。”

　　“嗯，我知道了。”

　　近身伺候主子前，新人们先被大宫女聚集到一块。

　　子佩和巧樱到时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只见卉琴站在最前头，确定人数齐后，她清了清嗓子先是敲打了一番众人，譬如来到淑景殿便是这里的人，别动什么歪脑筋，好好服侍泠婕妤诸如此类。

　　又重点提到了泠婕妤的喜好、习惯与严禁出现的情况。

　　结束后，子佩新身份的第一天这才开始。

　　日出，日落。

　　子佩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她在淑景殿的路线，身边是没有变化的几个面孔。

　　她在等，必须要耐心的等。

　　又经过几天一成不变的生活，子佩的视线中终于迎来了早该出现的不速之客。

　　“陌宇？”

　　子佩不明所以地眨眨眼，停下脚步。

　　面前的小太监一脸讨好的笑，在听见子佩对他一瞬间出现的称呼，显得格外高兴。

　　“你认识我？”

　　陌宇的嘴咧得更大了。

　　自从他和邵秉成为不可跨越的上下级关系后，他就在他的命令下就再没有笑得那么真诚了。

　　而今，大好机会就放在眼皮底下。

　　“……”

　　子佩没有接茬，她的确认识他，但不是这辈子。

　　“我明白了，那是邵公公同你说的吧！”

　　陌宇只当她默认了，随即他笑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不容置疑地表现出了需要她走一趟的意图。

　　子佩固然知晓她能去的只有那里，但……

　　上辈子有这一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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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也许可以叫做子佩的宫女生活（咳），接下来男主邵秉强势上线（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