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仙界当锦鲤的日子》山楂酪

1、我的信物

　　六界之内，以天界实力最为强横，凌驾于于九重天之上，为六界至尊。

　　妖界、鬼界地位次之，若说繁衍生息，属人界九州大陆最为繁华鼎盛。各部落首领群雄割据，利益的争夺，人类的战争持续了数万年，战火纷乱，大地满目疮痍，人间民不聊生。

　　在六界之中，以魔族地位最为低下，如同牲口蝼蚁一般，受世人唾弃，受众生杀戮。

　　魔族大长老向松，携十二幽冥使，百万魔兵藏匿于迷瘴林后沼泽地，苟且于世。

　　这表面上维持的平衡，直到天机殿的一个预言而打破。

　　上古神魔大战中未消亡的一缕神念，从太阴流火阵缝隙中逃出，吸收古战场魔煞之气孕育而成，其力量可撼动天地，可覆灭山河。

　　天机殿预言，此人日后会搅乱六界动荡，一旦成长起来，甚至能与天界分庭抗礼！

　　天界震怒，天帝明禹派遣仙使下凡围剿，欲将魔星提前扼杀，以阻天界大祸。

　　白驹过隙，一转眼间，三千年就这样晃晃悠悠过去了。

　　天界依旧琼楼玉宇、歌舞升平，一派鼎盛祥和的气象，稳稳凌驾于其它界域，仍是六界之首。

　　三千年的时间，人间发生巨变，已是桑海沧田。

　　夜色低垂，天边繁星点点。

　　群山环抱，晚风送凉，从镇上到陆家村的羊肠小道上，一对年轻夫妇匆匆赶回家。

　　年轻的妻子骑着骡子，怀里抱着个女娃。

　　丈夫则拉着骡子，时不时往妻子怀里瞅一眼，嘴角乐滋滋。

　　眼看前面快到村口了，半道上夫妻俩听见一道奶里奶气的哭音。

　　拨开草丛，发现一团白嫩嫩。

　　绿叶里有个不大的奶娃娃，眉毛是眉毛，鼻子是鼻子，光溜溜的小身子，长得玉雪可爱。

　　也不知道是谁把娃儿扔在荒山野岭里，连件遮衣蔽体的衣服都没有，小夫妻俩都道孩儿的父母未免太过狠心了些！

　　所幸家里今年有多余的粮食，妻子的奶水也足，奶一个也是奶，奶两个也是奶，夫妻俩便欢欢喜喜抱回了家。

　　打小，村里的人就爱调侃陆染星，说陆白术不是她亲哥哥，是她父母捡来的童养夫。

　　那时染星还不大懂，到了八岁的时候，隐隐约约知道她和陆白术跟隔壁陆丁香和陆元参那对兄妹是不一样的。

　　她以后大约是要嫁给自己的哥哥陆白术，做媳妇儿的。

　　染星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白术是她哥哥，打小就疼她对她好，但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第一时间想到她。

　　再说白术皮肤生得白，跟陆家村的人都不一样，村里人都说他长得好看，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神仙一样。不像是从他们陆家村里走出来的人！

　　八岁的染星还不大有审美能力，从小到大每天一睁眼就能看见白术，习以为常，没觉得白术有多好看，她平日里大大咧咧的，这些话听听就过去了，没放到心里头。

　　这天，染星和陆丁香一块儿上山采草药。

　　染星双手空空，看陆丁香背着竹篓，她哥哥半点不心疼她，反而还把他背篓里的东西放到丁香背篓里。

　　染星看她有点吃力，有心想要帮她负担：“丁香，要不我帮你背一会儿？”

　　早熟的陆丁香摇摇头，咬牙坚持：“谢谢你染星，我还可以。”

　　染星点头：“哦，那你累了，记得叫我。”

　　陆丁香感激地看了染星一眼，望向前面大步阔走的陆元参，心里埋怨：“同样的年纪，同样有哥哥，怎么染星哥哥那么心疼染星，而她哥哥却只会欺负她？”

　　有时候想想，陆丁香其实挺羡慕染星。

　　不过她和染星是好朋友，染星有好吃的也会分一份给她，所以她并不嫉妒染星。

　　陆丁香望着陆白术挺拔的背影，转头问陆染星：“星星，你长大后真的要嫁给你哥哥陆白术吗？”

　　染星抓了抓后脑勺，半知不解：“好像是吧！”

　　她不太确定。

　　陆丁香的目光在染星白皙的脸上一扫而过，其实染星也长得好看，跟陆白术很相配：“你知不知道附近几个村子里的女孩儿经常偷偷跑到学堂看陆白术。要是，要是你对他有意，可要早作打算呀。”

　　说到后面，陆丁香声音越来越小跟蚊子似的，脸颊红得像火烧云。

　　陆丁香再早熟，到底也只是个八岁的小妮子。

　　是吗？

　　染星对这方面不开窍，听完陆丁香的话，觉得极有道理。

　　小白对他好，她也喜欢小白，就像现在这样，她也不用嫁到很远的地方，以后还是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听起来好像很不错。

　　爬到半山腰，中途休息。

　　陆白术自发地拿竹筒去打水。

　　陆丁香累得汗流浃背，陆元参正要过去，瞅见染星冲他龇牙，胳膊肘顿时隐隐作痛。

　　这事说来，也是小时候的一桩趣事。

　　因陆白术左利手的缘故，打小陆元参没少嘲笑过他。

　　陆白术都不甚在意，他这妹妹跟老母鸡护崽似的，发狠起来一口小白牙咬住陆元参的胳膊，跟个王八似的，一旦咬住了愣是不松口。

　　陆元参疼得嗷嗷直叫，鼻涕眼泪流了一地，打那以后，陆元参就知道陆白术这妹妹比他还浑。

　　陆白术看着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等陆元参在他手里吃过几次哑巴亏，也知道这货一肚子坏水，惹不起，于是对这兄妹俩敬而远之。

　　因这事，染星还得了个小王八的外号。

　　陆元参不好再支使妹妹，心道：“不跟这小王八一般见识。”

　　染星和陆丁香留在原地看东西，两人怕把衣服弄脏，摘了宽大的芭蕉叶垫在地上，坐到大树下躲荫。

　　不知从哪处荆棘里钻出一只大灰兔子，一头撞晕在染星身边的木头桩上。

　　染星熟练地提起肥兔子的一对大耳朵，好家伙，有四五斤重哩！

　　她转头对陆丁香说：“见者有份，晚上来我家吃饭呗！”

　　空手捡兔子这种好事，随染星一块儿玩耍到大的陆丁香，早已见惯不怪。也不同染星客气，“好啊！”

　　守株待兔这种玄幻事，发生一回两回，大家都觉得稀罕有趣得紧。不过后来见识过染星摔跟头都能拾得染星草后，众人便不再觉得稀罕了。

　　市面上有一棵染星草，一锭金的说法。

　　当初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热那棵染星草，当时尚且年幼的陆白术提议卖了染星草后，捐一笔银子用作修缮村里的嗣堂。

　　于是，村长组织了村里所有劳动力一块儿随染星爹到镇上卖了草药。一半的银子都拨了出去，染星家也只留了一部分，这才不至于遭人眼热。

　　她爹娘还说染星爹娘傻，眼睁睁把到手的银子往外送。陆丁香以前不懂，现在隐约好像有些明白了。再看向陆白术时，有一种仰之弥高的敬畏感。

　　一会儿去染星家吃饭，空手去不好，陆丁香琢磨着去采点野果子，如果能想法子弄点鸟蛋就更好了。

　　陆白术和陆元参一块儿回来，结果陆元参神清气爽，陆白术衣衫却湿透了，鞋袜上还沾了湿泥。

　　一问才知道他踩的石块松动，没留神就掉到河里去了。

　　如果说染星是福缘深厚，那么陆白术则是多灾多难的真实写照。

　　对比陆白术的霉运，再面对染星时，陆丁香心里稍稍平衡了些。

　　染星一面拿出自己的帕子给陆白术，一面替他拧干衣角的水渍，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以后还是不要离我太远。”

　　被染星这样人小鬼大的教导，陆白术一脸无奈。好在从小到大倒霉惯了，他出门必备一套衣衫作替换。

　　约定了汇合的时间，染星和陆丁香分别，随着陆白术一块儿往南边的山坡过去。

　　今天也是收获颇丰的一天，差不多要回去了，白术提议到之前发现的野山楂树看看果子熟了没有。

　　染星撑着下巴坐在树下，看陆白术摘了一兜的野山楂。

　　挑出最大最红的在自己衣服上擦一擦，然后塞进她嘴里。直把她腮帮子塞得鼓鼓的，看着跟只贪吃的小仓鼠似的。

　　“小白，你对我真好。”

　　对于染星给自己起的外号，陆白术一贯好脾气，冲她咧嘴一笑：“你是我妹妹啊！不对你好对谁好。”

　　染星嘴里嚼着，看白术低头捡出品相好些的山楂，认真想了想：“可她们说我不是你亲妹妹，小白，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吗？”

　　陆白术的眼神暗了一瞬，抬手摸了摸她头顶，“谁说你不是我妹妹了？你就是我妹妹，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头上的力道不轻不重，力道正好，染星舒服得眯了眯眼，又接着问：“那你以后会娶我吗？”

　　白术愣了一下，没想过她会问这种问题。

　　诧异过后，他反问染星：“你希望我娶你？”

　　染星的小脑袋瓜子直点头，嘴角旋起两个小梨涡。

　　白术盯见她粉唇旁的小梨涡，鬼使神差地掐了一把染星的嫩脸：“待你长发及腰了，我便娶你可好？”

　　知道白术不是不守诺言的人，染星觉得还要有件信物才能作数。

　　低头四顾，手腕上的红豆手串太过秀气，她脖颈上从小戴着的红色小珠子，看着还算大方些。

　　取了下来，她套在白术的脖子上，欣赏了一会儿，然后高兴得眯着眼：“这是我的信物，以后你就拿这个来娶我。”

　　这珠子非玉非石，不是贵重之物。

　　对于白术来说，此刻它赋予的意义，却远远大于它的价值。

　　抬手摸了摸珠子，他珍惜地放回里衣，一连喂了七八颗山楂，牙齿都要酸倒了，染星不肯再吃。

　　白术把品相好些的果子用布包裹放好，另一部分扔到竹篓里。

　　昏死的兔子早已苏醒过来，奈何四肢被藤条死死绑住，挣扎不得，干脆认命地躺在竹篓里。

　　此刻见一捧果子扔到嘴边，耸动着三瓣小嘴去啃果子吃。

　　白术背起竹篓，一手拿镰刀，一手牵着染星的小手往约定的地方走。

　　半路上，陆白术专捡些染星爱听的神仙鬼怪的故事说与她听。

　　“咱们脚下的这座盘龙山，说起来还有一桩趣闻呢！”

　　“什么趣闻，快说快说。”故事什么的，她最爱听了。

　　陆白术也不卖关子，娓娓道来：“这桩趣事，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咱们生活在此地的祖辈们，此山那时候叫无名山。据传闻有一书生高中状元，衣锦还乡，回到家就发现妻子患了重病，药石无灵，临终前唯独想吃山上的一种红果子。状元郎自然不忍妻子抱憾，话说他刚爬上了半山腰，徒然之间天地变色，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竟是看不清眼前的景物。

　　状元郎抬眼，瞧见半空中一巨物盘旋飞天，仔细一看，竟是一条飞龙在半空游走……”

　　故事讲到高潮停住了，染星急急追问道：“后来呢后来呢？”

　　“待我喝口水。”陆白术从腰间取下竹筒抿了几口水，又接着刚才道：“后来啊！那巨龙飞走后，状元郎上山摘了红果子回家，没想到油尽灯枯的妻子吃完后竟大病痊愈，能下地能走路。众人都说是神仙显灵，神龙被状元郎的痴情所感动，于是赐下了一粒仙丹，然后谣言一传十，十传百，这座无名山便有了现在的名字，盘龙山。

　　因年代久远，这故事太过离奇，当不得真。不过盘龙山这个名字，倒是一直这么口口相传的叫了下来。”

　　染星咂咂嘴，意犹未尽。

　　两人来到约定地方，陆丁香和陆元参还没回来，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到人。

　　四人结伴一块儿下山，往程家村的方向回去。

　　以往，虽也有大人们的打趣，白术只当作是玩笑话。

　　他拿染星当作妹妹，没觉得牵手有什么问题，此刻却觉得有些不太妥当。

　　转念一想，染星说以后要嫁给他，那不是等于是他未来的媳妇儿。

　　牵未来媳妇儿的手，应该不算占便宜吧！

　　远处炊烟袅袅，扶摇而上。

　　一大一小的身影回到陆家。陆母在厨房烧火做饭，陆爹在院子整理刚挖回来的草药，好明天拿到镇上药铺换银钱。

　　这些草药加上积攒下来的皮子，所得的银钱，应该能给妻子儿女拉几尺布料做身新衣裳。

　　至于他自个儿，一个大男人有那么一两件还算体面的衣裳穿出去就够了。平日里上山挖草药捕野味儿，也用不着穿那样好的衣裳。

　　陆爹的意思是先紧着妻子儿女，若是到时候还能剩余一些铜板下来，给白术买一套笔墨纸砚。

　　白术的课业一直名列前茅，连教书的夫子都说他儿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哦，对了，还有蜜糖糕，染星这丫头最近一直在念叨这个，馋得晚上做梦都念着蜜糖糕的名字。

　　真是个嘴馋的丫头。

　　听见开门的声音，陆爹抬头就看见白术牵着染星的手一块儿回来了。

　　打小，这兄妹俩感情就好，从小到大没红过脸。

　　“白术染星回来了。”

　　白术应了一声，在陆爹的帮忙下卸了背上的竹篓，然后蹲下身子，特别懂事的帮忙挑拣药草。

　　染星也有样学样地蹲下来挑拣，陆爹笑眯眯，白术却抬手打掉她的胳膊：“脏，你把兔子拿到厨房给阿娘，然后等着吃饭就好了。”

　　染星瞅着白术和陆爹一点也不怕脏，手心手背都有土。尤其是陆爹，为了图省力，一屁股坐到地上。

　　白术爱干净，双膝屈起半蹲着，下巴搁在膝盖上。

　　不让做就不做呗！染星拍拍手，拎着肥兔子到厨房看阿娘做饭。

　　等染星离开后，陆爹一脸无奈地同白术抱怨道：“你看你把这丫头惯的，人小脾气大，这也不会那也不会，以后可怎么嫁得出去啊！”

　　陆白术想到两人在山里的已偷偷私定终身，白皙的面颊看不出个什么来，耳尖却微微透出了粉色：“那就给染星找个这也会那也会的夫家。”

　　想到这里，陆爹更是惆怅：“你看隔壁的陆元参不上进，整天吊儿郎当。要是染星以后找了这样的夫家，该怎么得了。”

　　陆白术认真想了想，还是想替自己争取一下：“不是所有人都跟陆元参一样，比如我，会做饭会洗衣，采果子采草药，偶尔还能逮到野鸡兔子，照料自己的生活起居没问题，还可以照顾别人。而且，我将来还要考科举，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

　　陆爹一根筋，压根儿没往别处想，听完陆白术的话，赶紧摆摆手：“旁人家跟咱们家是不一样的。咱们家没重男轻女的毛病，你从小记性好，学东西也快，是染星的哥哥，自然对染星照料有加，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

　　还拿隔壁的陆元参举例子，打小欺负妹妹，学堂也不好好读，更不用说像他家白术小小年纪就知道帮家里分担下重担，这孩子真是特别懂事。

　　隔壁那小子天天就知道上树捉鸟蛋，下水摸鱼，逗猫遛狗，陆家村哪个孩子被打破头了，不用说就知道有隔壁那个陆元参一份。

　　对于陆爹的性子，陆白术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怕是根本没往那上面想。

　　反正他和染星还小，现在主要以学业为重。

　　陆白术觉得，等将来考取功名，到时候再向父母说明，更有说服力些。

　　陆丁香寻遍附近河边的草丛，寻到三个鸟窝。给雌鸟各留下两颗，一共收获了五颗鸟蛋，顺便掐了一把水芹菜，就去染星家蹭饭去了。

　　有染星这尊锦鲤在，家里的餐桌上经常能瞧见荤腥。

　　陆爹会布置陷阱会打猎，运气好的时候，也能逮着狐狸野猪什么的。

　　今天的晚饭是水芹菜鸟蛋饼、兔子炖芋头、茴香兔丁、一盘青菜，染星和陆丁香都吃了满满一碗米饭，吃得满嘴流油。

　　饭后还有果子吃，也不知道陆白术怎么弄的，那盘果子色彩分明，看着可有食欲了。

　　染星吃着果子，听白术教课。

　　陆丁香也经常过来旁听，以前只是陪染星一块儿玩，混时间罢了。

　　现在懵懂了些，才越来越感觉到知识的重要性。

　　只要陆白术给染星开小灶，她都会过来蹭课。

　　听染星咔嚓咔嚓啃果子的脆音，陆丁香觉得嘴馋，也拿了颗果子咔嚓咔嚓地啃。

　　“……若火之燎于原，不可向迩，其犹可扑灭。则惟汝众自作弗靖，非予有咎。”

　　除了白术的声音，屋里只余下一阵——

　　咔嚓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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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若火之燎于原，不可向迩，其犹可扑灭。则惟汝众自作弗靖，非予有咎。此段摘自《尚书.盘庚》（男主名字陆白术，术，zhu，念二声，白术是一种药材名，染星是作者瞎起的，在文中杜撰了一味药材。）架空无逻辑的一本小白文，博君一笑，勿考据勿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