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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佛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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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堕的付丧神,因为的得不到审神者的灵力供给,要么逐渐失去形体,化为没有意识的刀剑本体,要么就彻底堕落成时间溯行军那样的模样。
变回本体还有被再次召唤出来的那天,如果暗堕成时间溯行军那样…就会失去意识,失去人类的形体,像是无自觉的怪物一样活着。
说起来,变成刀剑本体或许是更好的选择,但是谁会去唤醒一把暗堕的刀剑呢。
不过也是无止境的等待罢了。
“再者,会被时政收回,洗去记忆,彻底净化以后,分发到其他的本丸里去。”鹤丸国永弯着眼,笑了笑,笑容里不见笑意,只有刀锋一样的凛冽,充满嘲讽的味道。
“那就不是我了。”
他转头,专注的看着僧人,金红交错的眼底,蕴含的光芒像是朝阳一样,炽热又纯粹。
“所以,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我就不会再暗堕,我们也不需要再待在这里。
“入了佛门,起了佛号,俗家姓名我已经记不得了。”僧人回答。
鹤丸国永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湿漉漉的,带着点委屈。
虽然明知道这人又是在博同情,僧人看着他那样的目光,俶尔却生出几分不忍来,因缘际会间,他甚至有一瞬的后悔,但他最终也没有说什么,仍旧是弯了弯唇,露出一个清淡的笑来。
“不会。”
你不会变成那般模样。
僧人敛了眼,低低的颂了句经文,有微弱的金光在他指尖闪着朦胧的光,他伸手轻轻一点,把那光按在了鹤丸国永眉心上。
“我许你一身灵力维持形体,以后再不需要什么主人。”
“现如今,你自由了。”
温热的触感一触即没,鹤丸国永愣愣的张大了眼,看过去时,僧人又是那样无悲无喜的模样了。
哪有这么算的。
他捂住额头,却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日落复日升,朝阳再起,那菩提树上的花穗,终于裂出一缕缝隙。
“花要开了啊。”鹤丸国永把下巴搭在僧人的肩膀上,看了看窗外,孩子气的一同乱蹭。
鹤丸国永拉着僧人出了结界,他带着些紧张的看着僧人,僧人却只是平静的回望了过来。
他站在原地,并没有要离去的迹象。
庭中菩提花,僧人来的那年亲手种下。
如今终于开了繁花一树。
他沉默着,慢慢的走到了树下。一时间心,情莫名平静。
瘦削苍白的身体,白色僧衣下的肩背仍旧是挺直的。
僧人仰头看了看那花,手指轻轻的抚在了花瓣上。
末了,拈花一笑。
“鹤丸国永。”僧人突然开了口。
“嗯?”
“你…”他环视了周围,发现歌仙兼定几个人竟然也在,他清隽的脸上带了些淡淡的释然,本以为古井无波的佛心,却有极浅的不舍,一闪而没。
事已至此,不过是昔日的因,得了今日的果。
大约是,命该如此。
僧人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那树上的花,却慢慢裂开了花萼,从那白色的花苞里,绽出了满树殷红。
他最终也只来的及对着几人合十一礼,眼前的光,俶尔就变得模糊了。
鹤丸国永几个人只是看到僧人站在那一树菩提下,素白的指尖触了触那将要绽放的花,转过身时,脸上的笑,一瞬间让人不安极了。
莫名的惶恐从心底升起,鹤丸国永想要去拽僧人的衣摆,白色的僧衣,却从他手中怦然裂开了。
满天的光羽朦朦胧胧的落在他们身上,暗堕后那种灵力枯竭衰败的感觉不见了。
僧人拢在手上从不离身的佛珠,哗啦一声掉在了地上。
满目流光,一树花雨。
原地只剩下一支残莲,几枚舍利。
恍惚间听到僧人诵经般的叹息,沉静的声音仍是柔和。
若我涅槃,若得舍利,留与你们维持形体。
远在千年之外的大唐,昏暗的佛堂里,一盏引魂灯骤然熄灭。
一缕青烟里,冰棺里僧人的身体骤然化成粉末,随风而散。
啪嗒。
赵涵雅指间的棋子,滚落在了棋盘上。
黑白交错的棋面,凌乱成一片,她怔怔的看着坐在对面的源明雅,沉默良久。
“他死了。”
源明雅握住她冰凉的手,敛目间,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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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仙兼定看着面前断裂的长谷部的本体,后退一步,踉跄的跪坐在了地上。
两年前审神者那歇斯底里的笑再一次在耳边响起。
爱不就是掠夺吗?
身为刀剑的你们,为什么不能理解我呢。
那梦魇一样纠缠着他的满地碎刃,再次出现在他眼底。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歌仙兼定张大了眼,伸手捂住嘴笑了,殷红的血从他口中漫出来,染红了下巴和衣襟。
他笑的歇斯底里,最后就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本性掠夺的刀剑啊…
站在刀解池前的时候,他扭头看了一眼回廊,影影绰绰间,只能看到那颗菩提树,树下却没有了僧人静立身影。
爱怎么可能是掠夺呢?
你错了,我们也错了。
他是歌仙兼定,曾斩杀三十六人。
却在第三十七个上,连自己的刀刃也一起折断了。
隐隐的诵经声响起。
歌仙兼定握着自己的本体刀,张开双臂向后一仰,跳了进去。
长谷部殉主。
歌仙兼定跳进了刀解池。
一期一振不知所踪。
整个本丸,到最后只剩下了两个人。
再后来,小狐丸也不见了。
临走前,他颓然的坐在僧人的房间里。
语气里茫然的带着些委屈,我只是想,让你留下而已啊。
他加入了时间溯行军,一次又一次的回到过去,执着的,绝望的想要改变那段历史。
但是我呢,我……
空荡荡的本丸失去了主人,季节随着灵力一起变得凌乱了起来,早上还是一片明媚春色,现在却覆满了大雪,鹤丸国永坐在走廊上,怀里抱着几枚舍利。
雪落如花雨。
依稀恍惚还疑梦,大雪飞时得见君。
他要长长久久的活着,那样僧人就也一样长长久久的活着了。
僧人曾拢了佛光,淡淡的一指点在他眉间,说他自由了。
自由吗?
他独坐在僧人留给他的佛龛里,这一生,怕是,都不能自由了。
僧人说:我这一生,破了色戒,未能渡了情劫。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佛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