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抱嘛》罄靥

28、第二十八章

　　今日是殷钰出殡的日子。
　　虽说葬礼规格是高，但却也低调，毕竟死于非命，讲出去实在是有丢皇家脸面。

　　平日里头看着圣上倒是一副无喜无悲，对于朝堂市井之间的百态永远是置身度外，从不切身体会，但却能尽可能的保证平衡。很难相信这么一个人会有什么激烈的情绪。
　　不过也是，哪怕是下葬当日，也只是一言不发的站在一旁，一脸漠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仿佛死的人是自己哪个仇家似得。

　　宫里这边早就挂满了白色的纸花，所有人都换上了一袭素衣。宫闱之中本就禁止喧哗，这么一来更是多了几分阴冷。

　　这其中哭的最惨的要数殷钰的母妃。
　　本就几近分娩之际，情绪不能波动。前两日得知殷钰去了的时候情绪尚且算的上稳定，只是偶尔掉两滴泪红个眼眶。
　　今日却是把积压多日的情绪全爆发了出来了，好几次哭到几近昏死，整个宫里都充斥着凄厉的哭声。不管身边的宫女怎么劝，内宦怎么拦都不管用。
　　最后见着这么哭下去怕是真要出事儿，才迫不得已唤来太医，灌下去了一副药，让贵妃睡了过去才算安生。

　　殷鹤虽然未跟着禁军去城郊瞧着自己的手足下葬，但在宫里过得也不自在。

　　这一路上大大小小的伤痛殷鹤经历的不少，但是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少有过像这一次这般，一连几日都没缓过神来。

　　只是每日见着谢客容，心中的情愫不但没有被浇灭，反倒是在暗地里愈发滋生。
　　但纵使心里想的再多，表现出来的却只有一声恭敬疏离的太傅。

　　尤其是现在。
　　本来这么多年谢客容都在东宫之中与殷鹤同食同寝，现下却是命人把荒废多年的府邸给收拾起来了，殷鹤估计再过不了几日，别说同食同寝的，怕是除了每日的早课，私下能相见的次数都寥寥无几。

　　殷鹤坐在桌案旁边有一笔没一笔的写着今日谢客容布置下来的内容，明显能看得出心不在焉。笔墨都枯的也不知道沾，字写的也跟鬼画符似得，不过倒是圆润。

　　谢客容坐在旁边翻着手中的书卷，不断的听见身边传来不耐烦的咂嘴和叹息，还有毛笔急速划过纸张的声音。
　　不用抬头看，光听就知道殷鹤是个什么情况。

　　以往这种时候，殷鹤多半会软磨硬泡告诉谢客容自己不会，要他教。虽然每次换来的都是冷冷的三个字：自己悟，但殷鹤依旧是乐此不疲的缠着他。

　　但是今日殷鹤怎么都觉得再像往日那般亲密实在是不合适。

　　最后殷鹤还是自暴自弃的把笔悄悄放在旁边的架子上，整个人趴在坐在上，等着看谢客容会有什么反应。

　　不过出乎殷鹤意料，谢客容只是瞥了他一眼，连斥责的意思都没有。

　　放在以往好歹谢客容会说他两句。
　　而不是像现在，连陌生人都不如。

　　殷鹤刚想说些什么，却见着有人使劲的拍打着门，不停的喊着有事要报。殷鹤一下子就机灵了，马上坐直了，命他赶紧进来。

　　“殿下，陛下提前回宫了。”内宦跑的气喘吁吁的，话都说不囫囵。

　　“父皇提前回宫，你跑这么急作什么？”

　　“今日也不知是天意还是怎么的，两位娘娘几乎是同时开始有分娩之兆，昭妃倒是还好，主要是林贵妃……二皇子刚走，本就悲痛欲绝，现下的情况怕是不容乐观。陛下听闻便赶紧往回赶。”

　　殷鹤还是没弄明白为何要这般火急火燎的。
　　毕竟他不信鬼神，更不信有转世这么一说，今日殷钰下葬，新的子嗣有赶上这个时候降临，也的确是巧。

　　那内宦见着殷鹤还是还是没反应过来，便压低声音提点道：“太医早有说贵妃娘娘这一胎是个公主，而昭妃却是……”

　　殷鹤还没说什么，谢客容在一旁听着脸色先是一变。
　　当初林贵妃私底下悄悄见过他，说是想让他成为昭妃不检点的证据。只可惜当时谢客容二话不说选择了铤而走险，无视了她的话。
　　这么多个月过去了，本以为林贵妃早就打消掉了这么一出，没想到却是又有了新的花样。

　　这么一提点，殷鹤也意识到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毕竟如今殷鹤年纪不小了，又没有母妃，出入后宫自然是不方便。
　　林贵妃虽然算是他的庶母，但是宫里长眼的都知道两个人相看不顺，这个节骨眼儿上去探望也不合适，只能在东宫里头干坐着。

　　“太子殿下，这二皇子好不容易倒了，要是这——”内宦见着殷鹤不答，又催促道。

　　“无妨。胎儿是男是女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敢断言，太医不过是凭着多年的经验推测，到底也不敢一锤敲死。要是这个时候孤先坐不住了，到时候真的是说不清楚了。”

　　要是林贵妃这一胎是个皇子，那多半是要被扶正了。
　　这么一扶正，殷鹤虽是长子，却不再是名正言顺的嫡子。再加上几近成年，要出去历练几年，更是给了对方在京中滋生的机会。

　　殷鹤说不担心是假。
　　但是这种事情想来是拦不住的，毕竟圣上想要几个皇子几个公主也绝不是殷鹤能够决定的了的。没了这一个，还有下一个，根本解决不完。

　　“臣的意思是……怕是有人会从从中作梗，偷天换日……”

　　殷鹤听到这儿心里一颤。
　　狸猫换太子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甚至自古以来哪怕是皇家也会出现这种喜闻乐见的事情，养了十几年的皇子到最后发现根本不是自己的。

　　殷鹤小时候长得随他母后，眉清目秀的，笑起来绝对讨喜。

　　但是随着年岁增长，却是愈发不受圣上待见。

　　最刚开始殷鹤还心生好奇。
　　但是某一次早起洗漱之时，无意瞥见镜中的容貌之时，殷鹤也愣住了。

　　虽然当时只是一瞬间的念头，但足以让人感到后怕了，尤其还是在殷鹤知道自己母后入宫之前的那些往事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