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在上[穿书]》一剑山河

1、第 1 章

　　人界，农历八月十五。

　　圆月当空，照的大地一片亮银。从玄天峰的忘尘涯上向前看去，天空中繁星满布，下面千家万户灯火通明，当是一片暖人心扉之景。

　　身着白衣的男子盘腿坐在崖前，双眸当中血色浸染，就像是被刻在了画中一般，他就这么静静望着远方，任由秋风吹卷衣袂，定定的没有丝毫动作。

　　直到圆月从天边升至当头，又从头顶划去另一侧的夜空，男子才终于有了动静。

　　抬手在怀中抱着的银狐身上轻轻抚摸了两下，那动作温柔似水，又带着些许道不明的眷恋。

　　不知为何，如此轻柔的举动，却让他怀中的狐狸抖个不停。就像是经历了什么太可怕的事情一般，它似乎想逃离这个男人的怀抱，但又实在是做不到。

　　随着时间的步步推移，男人眼中的血色也逐步加深。直到那两只眼中的黑色彻底被鲜红代替，他才终于开口，轻声笑道：“当年我入师门，师父曾对我说过，修真之人只要摒弃凡心，出世离尘，便可无所畏惧。我曾听，也曾信。可该来的劫数，永远都不是躲能躲的去的。从一开始的琛儿，到之后的师兄，我以为我躲了就能守住一切，结果到最后，连他我都守不住，我出世千年，习得一身修为，又有何用？既是苍天不仁，那我还何须执于天地。既是万物不仁，那我又何必要留这万物，看着碍眼？”

　　他说着，周身的气息也越发沉重。压的他怀中那狐狸喘不过气，低低哀嚎着妄图能被感知痛苦。

　　但显然这是徒劳。

　　不仅如此，还将男子的视线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那双红眸中此时已经不见一丝柔情，只有深不见底的阴沉和黑暗。衬着远方半空中的圆月，显得过分妖艳，又格外吓人。

　　低头看看怀中的白狐，他突然笑了起来。双手向前，将白狐举到半空，他说：“你记得吗，他可喜欢圆月了。那时候他总与我说，看着这圆月，就像是能看见家了。千里婵娟，你说他现在可在何处仍看着吗？”

　　白狐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它只知道这个人类疯了。

　　努力的蹬着四个爪子，妄图让自己从对方怀里挣脱出来。却不想下一秒，它真的挣脱了出来——

　　它被人直接从山崖上狠狠摔了出去。

　　“他喜欢这个世界，也喜欢看这个世界。所以大家都去陪陪他罢，你先过去，如果他回不来，那等我带走了所有人，我便随后就到。”

　　这是剧痛传遍全身，消散思维之前，白狐听到的最后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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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另一个世界城市中心的二层小楼里。穿着白色T恤大裤衩的青年站在窗边，眺望着远方天际的圆月，面色沉闷，不知在想些什么。

　　屋里只有他一人，也没有开灯。此时圆月将天地照亮，就好像天地间也只剩他一人了一般，孤寂的难以形容。

　　“宿主好久不见，你最近过得好吗？”

　　耳畔突然炸起一道声音，青年身子猛的一僵。等反应过来这声线熟悉后，才松了口气，让原本紧绷起来的肌肉放松下去，缓缓问道：“你不是说我完成了所有任务，以后就不会再来打扰我了？”

　　“原本确实是这么想的，你看我不是也真的几个月没有找过你吗？”那道声音继续道，“而且我说真的，这次如果不是因为突发情况的话，我也不会过来找你。所以你先别急，听我说说原因如何？”

　　青年叹了口气，烦躁的随口应着：“你说。”

　　那个声音一顿：“还记得沈长斯吗？”

　　青年原本像是失了魂的眉眼在这一瞬间燃起了些许光泽。就像是终于在黑夜里找到灯塔的旅人一般，他目光一闪，努力压抑着即将迸出的激动，轻轻问道：“师尊？他怎么了？”

　　“他死了。”

　　那个声音冷漠的道出现实，甚至没给青年一点儿做准备的机会。

　　因此理所当然，青年被这个突然的消息给梗的说不出话来了。他呆呆的瞪着眼睛，半晌，才难以置信的摇摇头道：“不可能，我当时已经绝了所有的后患了，主角也还活着，什么都没错，他怎么……”

　　“因为主角也死了，沈长斯亲手杀的，”那道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继续说着残忍的现实道，“除此之外，沈长斯在刚刚堕魔成功。他的修为有多深你是知道的，他散尽修为换天诛地灭以及渡你回归。你猜结果如何？”

　　青年：“……”

　　深吸一口气，他说：“我……”

　　“系统判定这件事你负全责，”那个声音说，“但是鉴于你确实完成过任务，所以现在可以给你一个选项的机会。要么是穿越去他毁灭之后的世界，重建天地。要么是回到你们初遇的时候，慢慢寻找问题的发生点，然后解决。”

　　青年沉默一秒，开口问道：“那我这次，任务完成之后还会再回来这里吗？”

　　“还是像以前一样，你选就好，”那个声音说完，顿了顿，又催促着问道，“选择好了吗？去哪个时间？”

　　青年踌躇：“没有第三种选项了吗……”

　　“那就世界毁灭之后，你……”

　　“我选初遇！！！”

　　青年大声喊道。

　　下一秒，眼前一黑，耳畔响起系统的声音道：“你经历过一次这个世界，我这次就不陪你了。需要的时候叫我我会出现，祝你好运。”

　　话音落下，眼前猛的一亮。

　　青年一愣，他现在正处于跪伏的姿势。抬眼向上，不远处的高台上端坐一人。

　　那人白衣胜雪，黑发入瀑。弧度适中的柳眉下面，一双桃花眼永远含着千年不变的温柔。下面薄唇抿成一道两边微扬的弧线，很是漂亮。

　　见他抬头，那人似乎也没缓过神儿来。眼底流露一抹惊奇之色，随后定了定神，颤了唇瓣，但未能出声。

　　反倒是青年瞪着眼睛，看着他，脱口而出的唤了声道：“师尊……”

　　这一声唤的不响，亦或者说轻如蚊哼。但撞在那白衣人心口，就像是一记要夺了他性命的重锤一般，击的他呼吸不畅，视线也带起了些许模糊。

　　然后他听到身侧，他随行的大弟子惊呼道：“师尊，您……”

　　白衣人不明白他欲言又止个什么。
　　但跪在下方的青年却看的一清二楚——

　　他记忆中只会温笑的师尊，此时双眼含泪不停滴落，甚至打湿衣襟，也毫无自觉。

　　原本庄严的拜师仪式被玄天峰峰主、也是身任掌门的青云上仙这惊天一哭给搅了个混乱。栖霞派二十四峰所有长老齐聚观礼，此时见着此景，却没有一个能有所反应，上前去说句什么。

　　直到青云上仙自己意识到了不对，抬手将眼角的泪痕点点抹去，众人才终于松了口气。上六峰中剑鸣峰主楼宵何上前拱手，有些犹豫道：“掌门，这顾家孩儿，若是让您不大满意，我便带他回去。日后……”

　　“楼长老多虑，只是方才风有些大，吹着眼睛疼了些罢，”青云上仙开口，语气如记忆中一般，轻轻柔柔，如风似月。只是话中的对错众人心下且知，无人能琢磨出这缘由，也同样是无人敢辩。

　　楼宵何见状，退回原处。

　　青云上仙却从座上起身。

　　缓步行去前方跪着的那人身前，做出一个让所有人理解不了的举动——

　　他将人扶起，口中笑道：“是唤何名？”

　　“姓顾，单名一个离，”青年应着。想想，又补充了一句，“分离的离。”

　　在他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明显感觉那只拖了自己胳膊的手下紧了一瞬。

　　顾离有些不解，下意识抬眼，看向了那个比他高了一头，近在咫尺的男人。

　　这确实是当年初见的景象。

　　但是初见之时，他师尊没哭，也并没有过来扶他这么一下。

　　空气似乎在瞬间凝固，顾离不知道端着自己的这人在想什么，也不敢贸然去提醒他回神。只等那边儿一个长老看不下去，轻轻咳了一声，青云上仙才终于目光一闪，回神道：“今日我便只收这一个徒弟，从此往后，也不再收入其他弟子。今天我尚有些不适，先去歇歇，剩下的事情，诸位自便就好。”

　　说完，就像是生怕再多留一秒一般，他转身直直朝大殿侧门行了出去。大弟子一直随在一旁跟着，然还未到门口，他却突然转身，像是终于想到了顾离的存在，朝他挥挥手道：“离儿，跟上。”

　　许久没有听过的称呼再次响起，顾离一瞬间也觉得视线有些模糊。

　　不过他倒没像青云上仙那版直接夺眶而出，只是抿唇用力点了点头，又转身给在座各位长老拱了拱手，便快速上前，追上了师尊的步子。

　　栖霞派很大，但对二人来说，都是从不陌生。

　　议事堂本就位于玄天峰上，这出门没走多久，便也到了青云上仙自家弟子的别院跟前。

　　大弟子凌轩见到了地方，便主动给青云上仙行礼，示意自己可以像以前一样，带小师弟进去别院，选择属于他的住处。

　　可没想这次师尊不但没有像以往一样同意，反而摆摆手道：“轩儿回去修炼罢，我正好闲来无事，带离儿在周围转转，住所之类，我也顺道安排就是。”

　　凌轩闻言有些诧异，但这是师父的安排，他也没多考量，直接点头退下。

　　但顾离却不像他这般模样，反而奇怪的看了他师尊一眼——

　　这和他们初遇的时候可完全不一样啊！

　　顾离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他师尊也根本没给他时间去考虑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只是稍作停顿，那人便回头看向他，微微笑道：“我姓沈，名长斯。你可要记清楚了。”

　　顾离：“……”
　　我这辈子都不会忘的。
　　所以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然而显然沈长斯不打算告诉他发生了什么，甚至他在心里询问系统，系统也像是死了一样，沉沉的不给回应。

　　要说起来顾离自己这个身份其实是有些奇怪。

　　就像小说网站里常见的那些快穿文主角一样，他也曾被一个自称为“系统”的家伙绑定，然后不停在各个世界中穿越、完成任务。

　　只是又和那些故事里的主角不太一样，他并没有通过这些不间断的穿越找到属于自己的爱人。唯一有过的一个有些暧昧又朦胧的对象，也在双方都没有表明心意之前，就因为他的任务完成，造成了永远的分别。

　　在所有任务完成之后，他顺利的回到了他原本的世界，快快乐乐的过了几个没有系统存在、也没有任务的月份。

　　但是现在，他又回到了这里。

　　这个世界是他彻底完成任务之前的倒数第二个世界，所以于沈长斯而言，他们之间的分别到底有多久他不知道。但是与他而言，这是他和沈长斯分别十年六个月零二十五天之后的重逢。

　　看着眼前一成不变的男人，顾离其实有些想哭。

　　因为当初那个没有对他表明心意，也没有给他一个表明心意机会的人，正是眼前这个——

　　他在这个世界的师尊，也是这个世界剧情中的boss，沈长斯。

　　他不知道沈长斯对他做的这些是为何意，也不知道自己的重逢，于沈长斯而言是初遇还是和他一样，期待太久的重逢。他担心自己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会引起对方的反感，也担心自己不慎的行为，会让这人露出和前世不同的、会让他难过的表情。

　　所以沈长斯说带他在周围转转，他就低头安心跟着。沈长斯说探探他的根骨，他就木头人似得站着。

　　两人这来回快将玄天峰转了个遍，沈长斯才终于忍不住，回头看向他道：“离儿，你可是……不喜欢师父？”

　　顾离立刻摇头，想都不想：“当然不是，我最喜欢师尊你了！”

　　这句话是发自内心，也是喊出了他当年没敢说出来的。

　　沈长斯听的真切，也将他眼底的情绪看的真切。

　　过分的激动导致的后果就是，活了几千岁的男人在这一瞬间就像个孩子，红了耳根，又哆哆嗦嗦的应了一句：“我、我也是。”

　　这两句晚了十年的告白，终于在一瞬间，让顾离的眼泪决堤。他哭的就像是一个失去了糖的孩子，特别伤心，又说不清自己究竟在哭些什么。

　　如果说当初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是不舍，系统告诉他沈长斯自杀换他回归的时候是震惊和难过，那么此时此刻，明明给他了一个重来的机会，他却觉得胸腔当中像是被插了一柄利刃在横剜他心肉一般，让他难受又生疼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只是他难过了，发泄了。看着他哭的沈长斯却是被吓得愣在原地，手足无措了起来。

　　不知道是该帮他拿手帕还是该把他拥进怀里，向来习惯了温柔和疏离的男人，此时却手忙脚乱，甚至直接将自己纯白的衣袖递了过去，帮顾离擦抹着脸上的眼泪鼻涕。

　　他这举动一出，顾离哭的更伤心了。

　　就像是每个在家长面前嚎啕的孩子，因为知道有人会看他哭，会安慰他，才敢如此放肆，又如此无谓。

　　直到顾离觉得自己积攒了几十年的眼泪被哭的一干二净，抽搭的哼哼唧唧失了劲儿了，沈长斯才终于搭上了脑中的线路，将人搂入怀中，轻轻拍抚着对方的脊背，小声安慰道：“离儿别哭，我在。”

　　是啊，你在。

　　这句话当年沈长斯就对他说过不止一次，在他们相识相知的百年之中，也用行动证实了不止一次。

　　他就像是小说里的盖世英雄，虽然没有七彩祥云，但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用最帅气的姿势，救他于危难之中。

　　但是唯独一次，也只有那次，他来晚了。

　　理由是因为他的任务完成，需要一死来穿越去下一个世界。

　　顾离至今难忘，在他弥留之际，赶到的沈长斯哭的有多难过。那样子就好像……

　　他失去了整个世界。

　　想到这里，原本已经收势的眼泪渐渐又有了复出的意思。只是在此之前，沈长斯先一步低头，轻轻在他头顶啄吻了一下，一边问道：“离儿，如果你听不懂就不要回答，如果听懂了，求求你一定要告诉我，是我的术成功了，你回来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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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扫雷：
疯子护犊子师尊攻x暖心小天使徒弟受
沈长斯攻x顾离受，攻受算是一重生一穿越，也算是双重生吧。
这本卡了好久，终于开了。还是老规矩，没有修罗场，没有三角恋，np，以及一切阻挠甜甜甜的感情纠纷。
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在，总之先感谢一下预收。就这样，祝大家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