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白月光》凌洛一

2、第二章

　　陈佳言最后一个洗完澡，她刚从浴室里出来，寝室就熄灯了。

　　军训不能带手机。整个寝室都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窗外透进来很微弱的灯光。

　　上铺的女生主动拿出一支手电筒来跟给陈佳言照亮，另一个女生则帮她把盆子接了过去。

　　连程程已经穿好了衣服。她坐在床上，借着灯光瞪着陈佳言质问：“根本就没有老鼠，你是在骗我，对不对？”

　　陈佳言笑了笑：“我还真看见了，不信你问她们。”

　　其他女生有人轻声笑了笑，张钗趴在床上，说：“真的有啊，好大一只呢！你开门的时候，它也从卫生间里跑出来了，就追在你后面。”

　　连程程哆嗦了一下，声音有点抖：“我才不信呢！”

　　陈佳言很淡定：“说不定啊，就在你床底下呢，不信你往下面看看。”

　　连成成啊了一声，又钻进被子再也不出来了。

　　张钗坐在床上，目光和陈佳言的视线撞在一起，两个女生会心一笑。

　　第二天军训照常，大家又累了一天。晚上拉歌的时候，连程程故意坐在男生和女生组中间，有几个男生就过来跟她说话。

　　张钗撇了撇嘴：“你看她的样子。”

　　陈佳言注意力都在前面的教官身上，没有往旁边看，这时有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过来。

　　连程程招了招手：“季翔宇。”

　　身材颀长的男生站着低头看了看她，此时夕阳还未沉入地下，落日的余晖映照在他的脸上，那侧颜美得像一幅画。

　　连程程看得有些呆了，她指着旁边的空位说：“这里有空位置。”

　　季翔宇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旁边。他的目光落在陈佳言的身上，然而，她并没有看他。

　　只有连程程的身边有个空位，季翔宇只好坐下来，他身边隔了三个人的位置是陈佳言。

　　连程程很高兴，季翔宇和她坐在一起，她的话也变得多起来，一直在不停地说军训的事情，还有同学们分班的事情。季翔宇有点心不在焉地听着，偶尔答应一声。

　　他的目光时不时会落在陈佳言的脸上。短发少女目光向前凝视着，她跟着教官轻轻地唱着歌。

　　他们今天学的是小白杨。

　　陈佳言的目光总是充满坚定，这是季翔宇最为熟悉也最为欣赏的。

　　操场上的这些少年们，大多是浸淫在各种流行歌曲中长大的。有一些喜欢欧美的，也有一些喜欢日韩，还有一些喜欢国产的明星。他们对各种流行歌曲了如指掌，对这种革命歌曲，却并不是很在行。

　　他们的父辈还保存着很早之前的习惯，喜欢看电视看春晚，看各种舞台节目。而这些青少年们则更多地喜欢看电脑和手机，没有耐心再去看那些冗长的电视剧了。

　　所以当这首小白杨被教官那嘹亮的声音唱起，这些少年们开始一字一句学习的时候，更多的是一种新奇的感觉。

　　那几个站得笔直的教官们气沉丹田，用嗓子吼出这样的歌声，就如同歌曲里面唱的白杨树一样挺拔。

　　拉歌结束，所有人开始排着队往回走。当大家起立的时候，季翔宇往陈佳言旁边走了两步，短发少女这次一抬头，终于看到了他。

　　两个人目光对视，季翔宇对着她点点头，微微笑了一下。陈佳言定定地看他一眼，很快就把目光移开了，几乎是用小跑的速度走进了自己的女生队伍里。

　　张钗挤在她身边，小声说：“我看见你们俩了，你跟季翔宇是认识的吧？”

　　陈佳言淡淡地点点头：“我们是邻居。”

　　张钗睁大了眼睛：“哇塞，你跟男神居然是邻居啊？”

　　陈佳言耸了耸肩膀：“这很值得骄傲吗？”

　　张钗笑嘻嘻地拉了她一把，站队去了。

　　连程程正想和季翔宇道别，但是季翔宇已经转头回到队伍里去了，她只得嘟了嘟嘴。

　　这天晚上洗澡的时候，大家都提前排好了队，把连程程排在了最后。她很不满意：“你们这是提前商量好一起欺负我是吧？”

　　一个女生说：“没有啊，我们是按顺序来的，你现在才回来就只能排在最后了。”

　　连程程今天回寝室时间比较晚，不知道是不是又去找季翔宇了。高中军训还是比较严格的，男女生都不在一起住，宿舍楼也离的比较远，要想见面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没见着，心情很不好。

　　大家都不再说话。每个人用几分钟的时间尽快地擦洗完，赶紧出来换下一个人进去。连程程进去之后还是磨蹭了很久，大家给她留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可是还是在熄灯之前她还是没能洗完。

　　房间里陷入了黑暗，只有洗手间里还有水声。连程程在一片黑暗中摸黑洗澡，陈佳言下了床，跟别的女生借了手电筒，走过去敲了敲门。

　　“干嘛？”连程程在里面说道，语气不是很好。

　　“给你个手电筒。”陈佳言在门口说。

　　“我才不稀罕呢。”连程程的声音很冷漠，“不用你来装好人。”

　　陈佳言也不生气，她站在门口摆弄着手电筒，冷不丁又说了一句：“万一有老鼠呢。”

　　卫生间里沉默了一下，门被打开了一条缝，连程程把手伸了出来：“给我。”

　　门很快又关上了，陈佳言走回床边。借给他手电筒的女生表示很不理解，轻声问：“她那个态度，为什么要帮她？”

　　陈佳言笑笑：“她以前是我邻居。”

　　张钗瞪大了眼睛：“天啊，那连程程和季翔宇岂不也是邻居？”

　　陈佳言点点头：“对呀，我们三个曾经都是邻居。”

　　卫生间的门又响了，连程程终于洗完了澡，端着盆子走了出来，把手电筒还给那个女生：“谢谢！”

　　女生把电筒收好，忍不住加了一句：“你应该谢谢陈佳言吧，是她借给你的。”

　　连程程看都不看陈佳言一眼，把东西收拾好，径直去了自己的床上坐下擦头发。

　　张钗终于有点忍不住了，把头从床上探了出来：“连程程，你这个态度真是不好呀。”

　　连城城猛地转过头来，黑暗中看不清楚她的神情，只听见她冷冷地说了一句：“我为什么要感谢她？你们知道她之前对我做过什么？”

　　话音刚落，外面的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查寝的老师正在挨个敲门：“快点睡觉，不要聊天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寝室立刻陷入了沉默，虽然大家心中还有疑问，但是所有人都不再说话了。

　　军训很快就进行了一周。这些少年们基本上适应了集体生活，学会了自己处理个人内务，学会了争分夺秒地吃饭、洗澡、上卫生间，学会了和人相处的基本原则等等，也顺便锻炼了坚强的意志。虽然都还不尽完善，但是比一周前要好一些。

　　很多同学都开始建立起自己新的人际关系体系。

　　第七天的下午休息半天，学校安排了家长见面。所有的学生集中在学校大门口，以班级为单位和家长们见面。有些家长根本就没有来，而有些家长恨不得一直守在门口。

　　很快就轮到了三班，大家排着队伍在大门口和家长们见面，栅栏门会打开一会儿，但是不允许家长进入学校里面。

　　一些家长在门口和孩子简单地交代了几句。把手里的物品交给孩子，就从容离开了。毕竟都大了，该放手的就应该早早放手，家长们也很满意学校这样的安排。

　　张钗站在队伍的后面，她刚和爸爸聊了几句，拿了一个袋子进来，在她旁边不远处，连程程的爸爸妈妈都来了。

　　连程程把这几天积攒的脏衣服全部都装在一个大袋子里，递给了妈妈，然后又从妈妈手里接过两个很大的袋子，一个里面是换洗衣服，另外一个里边全都是各种零食。

　　张钗转过头，看见陈佳言站在人群后面。张钗朝她跑过去，从袋子里拿出一盒酸奶递给她：“给。”

　　陈佳言笑了笑，大大方方地接过来：“谢谢！”

　　“你的爸爸妈妈没来吗？”张钗把吸管插到酸奶盒子里，放在嘴边吸着。

　　“估计是不来了。”陈佳言淡淡地说，她把吸管外面的包装纸撕开。

　　“那他们还挺放心你的。”张钗没发觉有什么异常，“我爸爸也是，来了没说了没几句话就走了。他今天还上班呢，专门请假来的。”

　　陈佳言笑起来，把吸管放在嘴里。

　　“佳言。”

　　旁边有人喊她的名字。陈佳言愣一下，转过头去，看见大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子，旁边站了一个英挺少年。

　　她犹豫了一下，把吸管拿了出来，把酸奶盒子握在手里。

　　张钗也听见了，她循着声音看了过去：“那个是你爸爸吗？他旁边站着的好像是季翔宇哎。”

　　陈佳言轻轻皱眉，季翔宇已经朝着她跑了过来。

　　“佳言，”高个子少年站在她面前。“我爸爸来了。”

　　陈佳言把手里的酸奶盒子交给张钗，小声说：“帮我拿一下，谢谢。”

　　陈佳言一向淡定的脸此刻显得稍微有点拘束，她慢慢地跟在季翔宇的身后走了过去。

　　季爸爸微笑着看着陈佳言：“言言，这是你爸爸托我给你带的东西，他今天有事来不了了。这里有一些吃的，还有几件换洗衣服。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就跟叔叔说啊，或者直接跟翔宇说也一样的。”

　　“谢谢叔叔。”陈佳言伸手接了过去，还想说点儿什么，就听见旁边有人叫了一声：“季叔叔！”

　　那是个很甜的少女声音，陈佳言并没有回头，她知道这是谁。果然，脚步声响起，连程程跑了过来，站在季爸爸面前。

　　“哎呀，这不是程程吗？”季爸爸颇有些意外，“都长这么高啦，自从你们搬出院子，咱们也有两三年没见过了吧。”

　　连程程的爸爸妈妈都走了过来，季爸爸和他们都是认识的。几个大人就在一边寒暄起来，基本上都是在互相夸对方的孩子。

　　“程程都长成大姑娘了，我还记得她小时候那个样子，穿着连衣裙扭来扭去的特别可爱。”

　　连程程笑眯眯地听着，时不时看一眼季翔宇，脸上红红的。

　　“翔宇现在也这么高了，模样好，成绩也好，我们家那个成绩就一般般啦。他跟程程现在分在一个班里，以后没事可要带带她。”

　　陈佳言把想要说的话收了回去，她对着季爸爸说：“叔叔，那我先回去了。”

　　等她走开，连城城的妈妈看着她的背影，对季爸爸说：“这是老陈家姑娘吧？也长这么大了。不过那个眼神看起来，还是桀骜不驯的样子，也不跟我们打招呼。”

　　连爸爸也看着陈佳言：“老陈现在还是那个暴脾气吗？这小姑娘可是吃了不少苦呀，感觉性格都扭曲了，家庭教育很关键的。”

　　“可不是嘛，要不然之前怎么会对我们程程那样。”

　　季爸爸笑笑：“那时候孩子们都还小，不用计较那么多。”

　　季翔宇冷淡地看了一眼连家父母，拿起父亲给的袋子，转身朝着学校里面走过去了。

　　连程程立刻追在他身后：“翔宇，等等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