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贺礼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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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曹家出来已是月上枝头。
众人在门口相互道别，曹慧本安排了马车送云樱回去，马车还没到，就看见云琅却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他似乎等了很久，神色疲惫地冲曹慧点点头，没有多言。
只看向云樱，低低地说：“我来接你回家。”
兄妹俩自禁足那日起便进入冷战期，却又因为今日在国公府的那场风波有了回暖的苗头。
上了马车，二人都还残存着几许尴尬，一时无话。
云樱瞄着聊天群，不时插上一两句。
蒋雪正在分享宫廷恐怖故事，看得季鸿抓狂地匿了。
这时，车厢里响起一道失落的声音：“以后和流芳…穆公子，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云樱一愣，抬眼朝他看去。
云琅低着头，没了平日意气风发的模样，表情失魂落魄。
是因为白天那件事吧。
无论她有没有借着云家与穆流芳的那点情分算计什么，在那帮势利的公子小姐眼里，他们兄妹二人和穆流芳交好，就是在攀龙附凤。
穆流芳现在，怕也是心情复杂。
但古代门第观念根深蒂固，不可能因为她几句劝就有所改变。
想了想，她点头道：“好啊，如果你已经决定了的话，我没什么问题。”顿了顿，又提醒道，“只希望大哥以后不要后悔，毕竟，失去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云琅垂在膝盖上的手微微一震，唇紧绷。
看样子还是在意的......
却偏偏口是心非地告诉她：“穆家高门，穆公子与我们到底身份悬殊，如今我及弱冠你及笄，早已不同以往，年少时的情分，就让它淡在记忆里吧。”
话是这么说，眉眼里却满是不舍。
云樱支着下巴沉吟半晌，然后放下手，敲了敲桌面。
“既然如此，分道扬镳前至少好好道个别，总不能就这样不欢而散。”
“道别？”云琅看向她，不太明白，“你是说，最后一起吃顿饭？彼此划清界限？”
“当然不是！”
她想起前些日子丫鬟们说，穆流芳得圣上提拔，被安排在文选清吏司任职从五品员外郎，云琅正愁该准备什么贺礼。
侯府嫡孙自然什么好物都见过，云琅还在考取功名，手里并不宽裕，买不起过于贵重的贺礼，但寻常的玩意儿他实在拿不出手。
云樱坐起身，告诉他：“不如我们借此机会，送他一份难忘的贺礼。”
云琅还以为她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一听是这个，顿时失望地摇头：“他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你能拿出什么一眼难忘的贺礼来？”
“我的这份贺礼，虽然不比宝石美玉贵重，但绝对独一无二！”她莞尔，表情成竹在胸，“这件事就交给我吧，这些年得他照顾，我也想借此机会答谢一番。”
云琅想到今日那场风波，心有余悸。
怕她惹出什么乱子，提醒道：“你可别出什么馊主意！今天这事儿虽然不是你安排的，但你的那点心思可瞒不过大哥。你与流芳…穆公子云泥之别，最好尽快认清这个事实，早点断了不该有的念头，否则痛苦的是你。”
“早断了。”云樱收了笑意，乌黑的眼眸盯紧他，无比认真地说，“从我摔下山崖的那一刻起，就断了。”
她的眼眸太过干净，再没有多余的情绪。
云琅与她对视半晌，终于松口：“那就…交给你了。”
……
马车驶入幽长的夜。
皎月在繁华的龙城上空安详地注视着一切。
此时穆府。
穆流芳正坐在凉亭的二楼饮酒。
月光流泻而下，给靛青色的袖袍镀上一层银白，显得分外寂寥。
——“你说在大庭广众下表明心意，穆公子念及你们这些年的情分定不会给你难堪，说不定顺势就接受了你，这样你就能嫁进侯府扬眉吐气了！即便他拒绝你，心里对你有愧，也会对你更上心，找他要什么他都会给你！”
—— “穆公子你说句话！难道就任由这个恶毒的女人算计你吗？”
——“云樱涉世未深，很多事不懂，你…”
——“即便身体不好卧病在床，基本的礼仪和做人的道理总该懂得，她病的又不是脑子。”
——“不过翰林院的编修，借着当年指点你一二的名头，这些年可没在你身上捞好处，你和云家那小子同窗时关系虽好，但那时年少，许多事不懂情有可原，如今及了弱冠还缠着你，只怕别有所图。穆兄是个聪明人，有时太念旧情可活该被利用。”
……
无数道声音在耳边不停低语，穆流芳掷下酒杯，痛苦地闭上眼。
黑暗中，是少年灿烂的笑颜，朝他递过一只手来，声音温暖得让人心安。
“穆流芳，以后我就叫你流芳了！你可以叫我阿琅！”
“不开心的时候别再乱跑，来我家，我娘做的菜可好吃了！”
“流芳，上来，我背你！”
病弱的小女孩，追在他身后，赶也赶不走。
“流芳哥哥，你来啦！”
“流芳哥哥，这是给你的，不要跟我大哥说，他会吃味的。”
“流芳哥哥，樱樱最喜欢你了！”
……
蒙了酒意的眼，猛然睁开。
穆流芳烦乱地起身，坐去雕花木制围栏边。
夏夜的风拂过，却只带来无尽的躁意。
伺候的小厮上来看看情况，见穆流芳倚着红柱坐在围栏边，脚边是破碎的酒壶，叹口气，劝道：“热水已经备好了，公子早些沐浴歇息吧。”
穆流芳恍若未闻，依然凝视着月色。
小厮着急，公子从国公府回来一直在凉亭上待到现在，也不说话，只一个劲儿地喝闷酒，身体坏了如何是好？
见劝说无法，他只好退下去。
一楼候着几个丫鬟，正在聊今日的事。
“我倒是觉得云家小姐说的是真话，只可惜咱们公子走了，不然能当场对证，看谁在说谎。”
小厮听了一半儿，好奇地问：“二位姐姐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这件事龙城都传疯了！”
“亏你还跟着公子去了国公府！打瞌睡去了不成？”
两个丫鬟把听来的八卦分享给他，小厮听完眼睛瞬间亮了。
这事儿都立马告诉公子！如果云小姐没说谎的话，那一切都是秦小姐在搞鬼！公子与云家这么多年的交情，若是受奸人挑拨而分道扬镳，他都觉得惋惜！
“谢谢二位姐姐了！”
小厮道过谢，转身飞奔去了二楼，人未到，话便已经喊了出来：“公子公子！云小姐在这之前可有跟您表明过心意？”
他兴冲冲地跑上最后一阶楼梯，迎面砸来一个酒坛。
惊心的破碎声中，是穆流芳寒气逼人的低吼：“滚！不要再跟我提云家的人！”
“可是公子......”
“滚！”
小厮不甘心地缩了回去。
楼梯间徘徊着浓烈酒香。
穆流芳仰头枕在梁柱上，轻轻地闭上眼......
——再也，不要听见他们的名字。
——再也不要！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贺礼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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