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0〔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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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身上的那几处伤口仍在血流不止，原本雪白的肌肤上却因为被各种各样的尘土沾附在上面而显得有些肮脏不堪。
但是银并没有在意自己身上的这点小伤。只是低着头仔细地观察着手中那用有些血渍的手帕包起来的面包。
为了这个她不得不跑进超市里去偷窃，虽然银本身很抗拒这种不被道德允许的行为。但是……
但是哥哥不能再不吃东西了。
所以即使因为这个而被人打得遍体鳞伤的银也没有半分的后悔。忽然间，灰蒙蒙的天空像是发出了一阵悲哀的低鸣，伴随着这一声闷雷而来的是倾泄而下的雨水。
银的黑色长发因为沾染上了雨水，掺杂着污秽之物搭在头皮上，黏黏的，有一种让人不适甚至是恶心的感觉。可她却无暇顾及这些，眼前的人群来来往往，行际匆匆。银那一双黑亮的眼睛快速地从他们的脸庞上略过，只为了寻找着她所期许的目标。
——找到了。
当那个身穿水色水手服的长发少女出现在银的视野里时，银很明确自己的目的，伸手上前扯住了那名少女的衣袖，她的余光依旧可以瞥见那水蓝色袖口上用精致的针脚绣着的“冢本文姬”几个小字。
她及腰的栗色长发散发着少女独特的清香，这是常年淤积在贫民窟里的银许久未曾感受过的。
“姐姐……帮我。”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着实惹人怜爱。
“诶？”那个名叫冢本文姬的少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边忽然多了一位八.九岁左右的小女孩。乌黑的长发被雨水打湿而搭在身上，但那张被雨水冲刷掉了污渍的脸庞，的确是美的有些摄人心魄。
明明才这么小啊……冢本文姬这么在心里想着。
银缓缓抬头，能够清晰地看见文姬右手中提着的书包上印染着的大字“禾川女子中学”。
是附近那所女子中学的高中生吗？所以一定是一个家境还不错的高中生咯？如果是这样子的话……那么哥哥他……
“哥哥他快死了。”银带着令人心疼的哭腔说道。
冢本文姬听后一愣，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名衣着破烂的女孩……所以，她是住在这附近的贫民窟的人吗？
她所见眼前之人一双水灵灵的双目充盈着泪水，豆大的泪珠如同断开了的水晶手链一般不停地从脸颊上滚落而下。
“别怕。”冢本文姬微笑着看向银，想要以此抚慰她的心灵，对她说道，“我们一起去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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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病床上躺着的脸色苍白的少年，紧皱着眉头，似乎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两鬓乌黑的头发尾部却是近乎白色的银白色。
冢本文姬不禁莞尔，这个方面和豆丁有点像呢。
想起就在几个小时前初见这位名叫芥川龙之介的少年的画面，文姬还是忍不住感到有些心累。
明明是大概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年，眉宇间却尽是对她的戒备与敌意。肮脏不堪充满着病痛与绝望的气息的贫民窟，绝对不是适合这对兄妹居住的场所。
文姬见他发着高烧，大概也渐渐明白了银那句“哥哥他快死了”的意味。正当她欲伸手将芥川抱起时，她的右手却被芥川狠狠地打开。
他薄唇微抿，用冷冷地语气说道：“别碰我。”
文姬先是一愣，忽的嫣然一笑。这个样子，跟那个人还真是无比地相似呢。那个跟她从来就不亲近但却是血脉相连的亲弟弟。
一旁的银见芥川龙之介的反应，也着急地边哭边说：“哥哥去医院好不好。”
芥川龙之介的世界是冷漠的。
不论是对于贫民窟里的孩子，亦或者是这个世界上除了银以外的其他人。芥川对于他们的感情无外乎是厌恶，仅此而已。
比如眼前这位衣着整洁面容姣好的少女，绝对就是那种出生到现在从未经历过挫折的“温室花朵”，对于他和银的苦楚，这种人又怎么可能了解？
这个衣服上绣着名字的冢本文姬，是绝对不可能感受的到他在贫民窟里所经历的绝望，挣扎，残酷，厮杀。那些所谓的同龄孩子，带给他的也不过是唾弃与排挤。
“有那种奇怪能力的人。不如去死好啦。”
芥川仍旧记得那个时候那个“小霸王”狠狠往他身上踹的那一脚。他死死地咬住下唇，却明白自己绝对不能……绝对不能再使用那种能力了。
可是下一秒，刚刚那个还在欺凌他的孩子的腹部就被一把犹如利刃一样的利器狠狠地刺穿。伴随着血液的飞溅而来的，是周围孩子的惶恐尖叫声。
他们都视他为怪物，因为他那种能够将衣服变为利器的能力。
芥川龙之介天生便有很严重的咳疾，因此他说话的十分钟内有八分钟都是捂着嘴巴的。
有那种先天疾病的人却一直呆在贫民窟这种空气污浊不堪的环境中，他的病情唯有加重这一种可能。
然而冢本文姬对待这种不听话的小鬼的方法十分简单粗暴。被文姬打晕后的芥川龙之介下一次醒来已经发现自己乖乖地躺在横滨第三中心医院里的病床上了，两只手臂上扎满了各种各样的针头。
身穿白色大褂戴着细框黑色眼镜的主治医师——日向朝原，彼时还是一枚面容俊朗的青年。看样子是二十七八岁，目前是单身。
日向朝原一面端着芥川龙之介的病历本，一面用圆珠笔在上面圈圈画画。之后转过头去对文姬说道：“这个孩子应该是有先天性的咳疾问题噢。但是看他肺部的发炎情况，应该是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有效的治疗。不过我看问题不是特别大……留院观察个一个月再看看吧。”
文姬温顺地点点头，“真是麻烦日向医生你了。我这个表弟特别不听话……他父母也不爱管他，我还费了好大力气才能够把他拖来医院里。”
一旁躺在床上的芥川龙之介听了这话，额头上止不住的开始冒冷汗。
这个女人……说谎话都不脸红的吗？
银乖乖地趴在芥川的床边，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猫一般，还时不时发出阵阵低声呜咽。
日向朝原笑了笑，“那么就先这样吧。冢本同学你的鼻炎问题也没治好啊。作为听话的孩子也必须按时复诊才行。”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芥川一眼，“我先出去啦。你们慢慢聊。”
说完轻步转身离开。
文姬这下才开始仔细打量着这位少年，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庞，瘦弱的身躯，乌黑的发丝……还真跟那些人对他的评价——“瘟犬”很是相符呢。
从银的口中得知芥川龙之介喜欢吃无花果，第二天放学之后的文姬便自作主张地去蛋糕店买了草莓蛋糕和无花果奶茶。
蛋糕是留给银的，后者自然是留给那个不听话的小鬼。
但是还没等文姬踏进病房的大门，迎面而来的就是日向朝原那张苦瓜脸。
“冢本同学啊……你的表弟他……”
朝原吞了吞口水，复才整理好说辞道：“他好像有点挑食呢。”
得知这个不听话的小鬼不仅不亲近陌生人，而且把护士送来的营养餐全部不吃打翻了之后，文姬真的感到了头疼。
怎么这种情况……和当年一模一样嘛？
“不吃饭的话病可是好不了的噢。”少女推门而入，伴随着她的是她身上独特的清香。
银一听这银铃般地嗓音，不由得条件反射般地抬头，只见冢本文姬两手提着各色各样的礼品盒子和花哨可爱的玩具走了进来。
把东西一件件分好后，文姬把自己挑好的可爱玩具递给了银。剩下的一个黑色的小狗玩偶，她犹豫了半晌才放到了芥川跟前。
可是芥川完全是一副不领情的样子，压根连正眼都没看文姬一下。
文姬不由得叹气。复又想起来什么，笑容灿烂地说：“我买了蛋糕给银和龙之介噢……我听银说龙之介你喜欢无花果对吧？所以我……”
“别用那种语气叫我的名字！”
芥川忽然毫无征兆地朝她大吼一声，原本冷漠没有任何表情的他面部倏的变得狰狞起来。
一旁的银见哥哥这种凶残的反应都被吓的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更不用说话讲到一般尴尬至极的冢本文姬。
冢本文姬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明明是比自己小了至少有五岁的小孩子，可是整个人的气势却仿佛要将她吞噬殆尽。
“这样啊……”文姬低下头，咬了咬下唇，“那么，叫你小芥好不好？！”
“那也不要！”
“就这么决定了！就叫小芥！”
“不要自顾自地做那种莫名其妙的决定！”
文姬看着眼前的少年被激怒了气鼓鼓，却无可奈何的样子，不由得在心底里感到了几分愉悦。
原来是个傲娇啊……文姬这么想着，对着他的双眸嫣然一笑。
“我晚上还要回去写作业，甜点就放在这里了，你们千万记得吃。”文姬用甜甜的嗓音对兄妹二人说道，随即转身离开了病房。
文姬离开后，只剩下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的病房安静得有些渗人。
“哥哥……”银低声地唤着芥川，“那些蛋糕……”
“扔了。”芥川的回复只有淡漠的两个字。
“可是……”
“我说扔了。”语气是绝对的不容置疑。
芥川龙之介的世界是灰白的，没有色彩的，因此他一向对任何事物都是冷淡的，不带任何感情的。
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平白无故的好事，也没有莫名其妙的善意，芥川十分地了解这一点。
他不会对任何人任何事有任何特殊的感情，不论那个人所展现的情感多么的像是真实的，芥川明白那都只是自欺欺人的幻像而已。
所以冢本文姬也好，或者另外的人也好，于他而言都不会有例外。
作者有话说第1章 000〔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