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丸论破]病枝拯救计划》温水煮书

21、病枝拯救计划20

　　没有顾客光临的游乐场，寂静的仿佛连时间都静止了。
　　日向创看了看头顶的老鼠标记，终于迈步踏进了老鼠城。
　　嗒，嗒。
　　寂静而灰暗的空间里，只能听见日向创沉稳的脚步声。
　　他慢慢的走进老鼠城深处，最终停在了刻着“11037”的石板前，而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狛枝凪斗随意的靠墙而坐，睁着一双灰色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
　　他看起来太冷静了，一点也不像是不久前还在餐厅扬言要炸沉整座贾巴沃克岛的人。
　　“你来了。”
　　“嗯。”日向创问他：“伤还好吗？”
　　狛枝凪斗慢慢的笑了。
　　“这种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吧？反正一切都是假的。”
　　日向创无奈的笑了笑：“看来你已经察觉了。”
　　“这是默认的意思呢。那么，日向君，你现在可以向我解释这一切了吗？”
　　日向创低头凝视着他，沉吟了一会儿后，才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一字一句慢慢地开口：“欢迎来到希望更生程序，狛枝君。我们现在所在的世界是杀戮修学旅行的二周目。”
　　“……哈、哈哈哈——！”
　　狛枝凪斗闻言大笑了起来，他笑得眼泪都泛出来了，却仍然没有停下。日向创默默的站在一旁，听着他歇斯底里的笑，好久，才轻轻叹了一口气。
　　“狛枝，够了。”
　　“哈哈哈——日向君，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了！”
　　日向创平静地说：“你知道这不是笑话。”
　　狛枝一手支着身后的墙，摇摇晃晃的借力站了起来，他的表情因疯狂而微微扭曲：“既然一切都是假的，那就算整座岛都被炸沉了也没有关系的吧？哈！我还在等什么？我现在就可以引爆所有的炸弹！——”
　　日向创眼尖的看见了从对方的袖子里滑出来的东西，他长腿一迈，就将狛枝凪斗推回了墙边，他伸手夺过对方手上的□□，一气呵成的握住他的肩膀，将他牢牢地按在墙上。
　　“你冷静一点。”
　　狛枝凪斗面无表情的看向他。
　　日向创：“你以为你们的大脑可以强大到再死个两次三次吗？你听好了，所有人都已经安全逃出了，除了你，除了西园寺日寄子。”
　　狛枝凪斗却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一言不发。他们就那么无言的僵持了好一段时间，还是日向创率先做出了妥协，他颇为无奈的放缓了声音：“狛枝，你到底想起了多少？”
　　“……这很重要？”
　　“是，很重要。”日向创说：“如果只是恢复了一周目时的记忆，我想我们还可以好好地谈一谈。但是，如果你是恢复了身为绝望残党的人格，那就抱歉了，我必须换一种方式处理眼下的局面。”
　　狛枝凪斗微微笑了起来：“那些绝望残党里……也包括了我吗？”
　　“……我以为你早就有答案了。”
　　“哈……哈哈哈……是吗，我明白了。”
　　狛枝凪斗嘴角的弧度仿佛也被他心中的疲惫感染了，他敛了笑容，闭上那双灰色的眼睛，脸上是根本没有掩饰的倦意。
　　日向创还是第一次从这个人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温柔的、理智的、疯狂的、傲慢的……各种各样的狛枝凪斗里，却唯独没有这样满是疲惫的狛枝，日向创的心似乎也跟着抽痛了一下。
　　不是不理解狛枝凪斗现在的心情，那样执着于希望的人，却忽然得知自己是绝望的党羽、此前的种种行为更像是一场闹剧……这确实是太讽刺了。
　　可是现在，却不是伤感的好时候。
　　“狛枝——”
　　“呐，日向君。”
　　狛枝凪斗打断了日向创的话，他问：“我想知道那场学级裁判的最后，是谁赢了？”
　　狛枝问的“那场裁判”，当然是指一周目的最后一场学级裁判，那场用他自己的性命将叛徒以外的所有人推向死亡的赌局。
　　倒是没什么不能说的。
　　日向创回答：“叛徒被处刑了，剩下的五个人活着从希望更生程序醒了过来。从他们醒来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不再是绝望残党了。”
　　“……是我输了呢，嘛，也算意料之中的事情了。”他又问：“那，叛徒是七海同学吗？”
　　日向创毫不意外狛枝能猜出叛徒的真实身份，就坦诚的点了点头。
　　“是吗……哈啊。我还想说，如果叛徒是左右田同学的话，那我真是对他的演技佩服的五体投地呢。”狛枝凪斗扯了扯嘴角，“这个地方是黑白熊监控不到的区域吧？”
　　日向创嗯了一声：“按理来说应该是这样。但是你既然可以恢复记忆，那就不能排除黑白熊也可以恢复数据、甚至入侵老鼠城的可能性。它……或许会做出一些跟一周目时完全不同的事情。”
　　狛枝凪斗若有所思：“如果黑白熊真的听见了我们现在的谈话……那可真是太糟糕了不是吗，至少对日向君而言。”
　　日向创苦笑：“那也没有办法了。再不跟你说清楚，我真怕你再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来。”
　　他想了想，又补充到：“它那边恢复数据的可能性并不大，因为你们从本质上就是不同的。你们是拥有大脑的人类，它却只是一堆数据——说的通俗一点，黑白熊就只是个入侵程序的病毒而已。”
　　“病毒……那它入侵的目的又是什么？继续给我们带来绝望？”
　　“是。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她想要将自己的人格复制到你们身上，用你们的身体回到人世。”
　　狛枝凪斗稍稍一愣，“回到人世？”
　　“嗯。她已经死了，而打败她的人，正是将你们送入程序里的人。那个人在打败黑白熊后就加入了未来机关，也算是你们的晚辈吧。他曾经也是希望之峰学园的学生，跟你一样的超高校级的幸运——但是现在，大家更喜欢叫他超高校级的希望。”
　　同样的幸运才能，再加上狛枝向往的超高校级的希望，用苗木君的经历鼓励一下这家伙，大概是眼下最管用的办法了。
　　他的方法无疑是正确的。狛枝凪斗有些恍然的低语：“幸运……希望……”
　　“呐，狛枝，既然现在的你不是绝望残党，那我们的目标就是一致的，你说过的吧？你不会原谅任何一个肆意践踏希望的人。”
　　狛枝凪斗挑了挑眉，他似乎是看穿了日向创耍的那点小把戏，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动容了：“那如果是谎言呢？日向君，如果你眼前的狛枝凪斗其实是个货真价实的绝望残党，你会怎么办？”
　　日向创：“确实。毕竟你一向是个危险分子，你放心，就算你不是绝望残党，我也不会对你放松警惕。”
　　“嗤，那劳烦你向我解释一下造成这个局面的经过吧。”狛枝凪斗说：“这决定了我接下来要站的立场，所以我需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当然，我相信日向君是不会骗我的。”
　　“——你相信？”
　　“我虽然对你们是绝望势力这一点感到十分失望……但是啊，我们一起经历过的那些事情却不是假的，在绝望中拼命追逐希望，多么美好的回忆！所以我信任你们，就算是想要将你们置于死地的时候，我也是发自内心的相信着你们的。”
　　日向创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还是无奈的笑了一下：“彼此彼此，狛枝君。”
　　是，他们能在那场对决里取得胜利，有很大一部分功劳要归于他们之间的信任。他们足够了解彼此，也能在那样生死一线的危机中信任彼此，他们相信狛枝，相信他的才能，也相信他赴死时的决心。
　　日向创松开狛枝，后退一步退回了安全距离：“那就从头说起吧，整件事情，要从你们被希望之峰学园录取之后开始说起。”
　　狛枝凪斗：“看来你是打算从头说起了，真是意外之喜，我洗耳恭听。”
　　日向创说：“你是希望之峰学园第77届B班的学生，这里的所有人——当然，除了我以外，他们所有人都是你的同班同学，你们一同在希望之峰学园度过了整个高中。”
　　“包括七海？”
　　“是，包括七海。”
　　“好吧……请你继续，日向君。”
　　“不幸的是，超高校级的绝望姐妹——江之岛盾子和战刃骸，也潜伏在希望之峰学园。她们在学园里制造绝望、传播绝望，并引发了人类史上最大最恶事件。超高校级的动画师制作出来的绝望视频是传播绝望的重要手段，她们用绝望视频洗脑了在校的很多学生——这其中也包括了你们。之后就像你知道的，绝望迅速扩散至整个世界。”
　　他的语气平板的没有一丝波动，只是在简洁的叙述一件事情而已。
　　“呵，难以置信，我居然会因为一个视频就变成绝望残党？”
　　“一言难尽。只是……你们会堕入绝望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七海死了。”
　　狛枝凪斗一怔，“七海死了？”
　　“嗯。现在的七海只是未来机关制造出来管理你们的AI而已。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她永远是你们的同班同学，哪怕是在这个虚拟程序里，她也一直在努力保护你们。”
　　狛枝凪斗静默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他揭过这一页，继续说：“我们变成绝望势力之后呢？啊啊……让我猜猜，是把世界变得一团乱遭，然后不幸落到了未来机关的手里吗？”
　　“没错。前段时间，未来机关的支部发现了你们的存在，并意识到你们也曾经是希望之峰学园的学生。他们决定拯救你们，于是创造了一个名为‘希望更生程序’的虚拟世界，让你们的意识在这个虚拟的世界中找回希望。”
　　“……原来如此。的确，在黑白熊出现之前，我们的修学旅行确实可以称得上和平。”
　　“嗯，黑白熊侵入了希望更生程序当中，让我们在这里自相残杀。你自杀之后，未来机关也强行入侵了系统，将我们剩下的几个人救了出去。”
　　至于神座出流的部分……解释起来实在是有点麻烦，所以日向创决定暂时压下不提。
　　狛枝凪斗：“程序关闭了，但是中途掉队的人却留在了这个世界。”
　　日向创：“准确的说，是成了类似脑死亡的状态。因此我们商议之下决定开启修学旅行的二周目，因为黑白熊残留的病毒始终无法消灭干净——至少短时间内做不到，所以我们只能重复同样的杀戮旅行。”
　　他又解释到：“除了我以外的四个存活者都是虚拟人格，真正的他们现在正在外面的世界接受康复治疗，或许还能通过显示屏听到我们的谈话也说不定。而那些已经死去的同学，我都已经悄悄将他们转移出去了。现在，这里只剩下你和西园寺。”
　　狛枝凪斗微笑：“唔，看起来，我给你添了一个大麻烦呢。”
　　日向创也不否认：“是，你知道就好。狛枝，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能得到你的配合，西园寺，还有七海……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将七海一起带出去。”
　　狛枝凪斗并不回答，也不问他这么做的理由：“那么，你接下来有什么不错的打算吗？”
　　“最理想的情况是停止杀戮。无论出现怎样的动机，只要我们不再互相残杀，黑白熊就无法对我们出手。直到贾巴沃克公园中央的倒计时结束时，我们八个人就可以一起选择强行关闭这个世界了。关闭程序的条件，是至少有八个人同意这么做。”
　　“唔……我和叛徒同学，再加上西园寺同学，剩下的就刚好是八个人呢。看来我打乱原本的‘剧情’，让我们拥有了西园寺同学也不是一件太糟糕的事情。”他笑了笑，“呐，日向君，你觉得黑白熊真的会让我们平静地渡过剩下的五天吗？”
　　日向创摇了摇头。
　　狛枝凪斗摸着下巴：“那么我再问上一句，如果没有被你转移成功，而是直接死在了这个世界……会怎么样？”
　　“基本就不会再醒来了，意识会彻底死去。”
　　“你确定？”
　　“几率高达99%。”
　　狛枝凪斗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所以你才在犹豫。呐，你在犹豫要不要现在就将我转移出去，这无疑是明智的决定，但是这样做就势必会惊动黑白熊，西园寺同学那边就彻底没了退路。是不是？”
　　“是。我们已经在这里耗费了太久的时间，而这里的异常已经足够让她警惕了。超高校级的分析能力，这才是江之岛盾子真正的能力。”
　　“江之岛盾子、超高校级的绝望就是黑白熊的操控者……哈啊，什么啊，最终还是超高校级之间的对决吗？”
　　日向创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没有错。如果我现在没有将你送出去，那最糟糕的结局是既救不了你，也救不了西园寺。但是如果我选择现在就将你送出去，就必然会牺牲西园寺。”
　　狛枝凪斗：“你没有必要烦恼。我好歹也是个超高校级的幸运不是吗，日向君，你完全可以相信我的运气，多关注一点西园寺同学。”
　　日向创却没有接话，他面色凝重的看着他，“呐，狛枝，你——愿意醒过来的吧？”
　　“嗤……想什么呢，日向君。不让我亲眼看一看外面的世界的话，我是死也不会瞑目的。”
　　日向创：“……嗯。”
　　唔，看起来并不是很放心的样子呢。
　　狛枝凪斗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呐，我其实还很好奇一个问题，如果事情完全按照一周目的情况发展，日向君最后打算怎么脱身？”
　　这个问题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日向创实话实说到：“到了那个时候，外面的人就会强行关闭程序。”
　　“唔，你没事？”
　　日向创：“嗯，不会有事。”
　　狛枝凪斗若有所思的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你在整个事件里……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只是一个预备学科而已。”
　　“区区预备学科，难道也能成为绝望残党吗？”
　　日向创苦笑：“绝望势力里比起你们这样的天才，明显还是平凡的人更多一些吧？硬要说出我的特别之处的话……预备学科2300多个学生里，我是唯一的存活者，这算不算？”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狛枝凪斗耸了耸肩。
　　“既然日向君不愿意说，我也勉强不了你。哈，你放心，我已经没有兴趣成为最后一场裁判的主角之一了——话虽这么说，但我还是会准备我自己的退路。”
　　“好。”日向创爽快的点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出去了。那么，保重？”
　　狛枝凪斗立刻做了个“请”的手势，日向创顺着他的意思转过身，先他一步往出口走去，他能感受到狛枝凪斗的视线一直黏在他的背上。直到他将要踏出去的那一刻，他听见背后的人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呐……”
　　他说，
　　“你真的是日向君吗？”
　　日向创猛地停住脚步，霍然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