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Artefac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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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德烈做了个噩梦。
梦见了他每日每夜疯狂google信息的主角。他问他：“你吃生菜吗？”
加德烈想说，我不喜欢吃，但是如果你不吃，我可以帮你吃。可梦中的他不受控制，他说：“我不吃。生菜很难吃。”
金发小孩儿撇撇嘴：“那我不给你吃了。我有一个小哥哥，他对我最好，他喜欢吃生菜，我的生菜只给他吃，我也要对他好。”
加德烈看着他远去的背景，张开嘴想要呐喊，却无力出声。
他从湿透的床单上惊醒。他顾不上更换睡衣，打开杂乱的堆在床头的笔记本，试图搜索他的偶像的爱好信息。
“讨厌的食物……西兰花，中国香菇，葡萄？”
这些他都知道，可以说背的烂熟于心。他幻想过不止一次如果加百利出现在他面前，冲他慵懒的眯着眼笑，他要说什么来表达他的爱意，又要怎么款待他。如今他终于能在梦中见到加百利了。
笔记本风扇嘈杂的嗡嗡作响，加德烈一时不能集中思绪。
一则新的推送新闻“叮”的一响。
中学教师入室杀人案有了新的进展。死者安吉斯·穆里安纳被确认为假身份，层层追踪后查名真名为安吉斯·佐菲，系芝加哥□□龙头老大佐菲家族排名第二的嫡女。小报记者若有其事的将安吉斯·佐菲的死与佐菲家族的内部斗争联系在一起，头头是道的顺便八卦了佐菲家族的其他成员。新闻下面还猜测了安吉斯·佐菲的死因，以及她和她长姐，私生女葛罗莉雅·韦瑟顿的数多恩怨。
这可真是个惊人的消息。如果能确定安吉斯·佐菲的死与阿奎瑞斯连环杀人案没有关系，则安吉斯·佐菲购买的车票消失的原因便是其他因素了，而由此递推，四老人失踪案也能与加百利·曼洛尼斯撇清了。
真的能撇清吗？
加德烈翻来覆去的看这条新闻，下面评论众说纷纭。巴尔的摩的网友都表示谢天谢地，□□派系斗争比潜逃的食人魔要来的安心一些。他却总觉得那里有问题。
阿奎瑞斯案侦破的难度堪称噩梦，就在于犯人心理侧写的难以进行。迄今为止阿奎瑞斯案具体饱含了哪些连环案，没有定论。凶手没有表现欲，手法多变随意，也没有报复欲，像是随机抽取受害者。他十分狡猾，作案地点遍布整个联邦，而之所以能把这些案都归为阿奎瑞斯案，是因为他表现出了明显的动机。食人。尸体均随意的抛弃在凶案地点，却全身被割去大部分可食用地区，就像一只只宰杀结束了的牛羊。而这其中又有多少模仿案件，也无从下手得知。现在警方在做的，就是彻底搜查加百利·曼洛尼斯各处住宅散步的失踪人口的DNA，尽最大可能的确定大多数的失踪者和受害者的信息。
加百利·曼洛尼斯不是历史上最恣意随性的杀人犯，确是最凶恶的一个。
有人评价，他的凶恶，就在于杀害那么多人以后，还能慵懒的眯着碧色眼睛向粉丝们天真无辜的咯咯笑——他似乎对生命是完全蔑视的，他没有一般人所谓的善恶观，他只是随心所欲的满足自己口舌欲，丝毫不在乎被他食用的人也是有七情六欲的人类。
这些评论和个中道理，加德烈都懂。可他可耻的恨着自己，竟然如此希望加百利不要被发现。冥冥之中，他有预感，加百利就在巴尔的摩。
加百利的情况很不好，他在持续的昏睡中发起了高热，已经意识不清的开始迷糊了。拜勒锡委托朋友给他开了配方药，在家里挂水，可效用不大。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哼哼，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一些无含义的东西。他本人却完全不清楚自己处于多危险的境地，只当困在了一个美梦——他又梦见了很多东西，不外乎一些浓墨重彩却残缺不堪的回忆，以及明明并不存在的监狱的记忆。
他听见老乔治法国口音的英语，一如既往地优雅中暗含了担忧。
“小男孩，你怎么了？”
加百利喘着粗气惊醒，入眼处尽是阴冷寒气，他抚摸着硬粗布的牢狱薄被，靠在了床头上。
“谢谢你，老先生，我做了个噩梦。”
“你们年轻人的心态是有待提高了，不过小孩子偶尔做个噩梦也是可以理解的。”
加百利扯起嘴角笑了笑。这是他被解下嘴部囚具和全身镣铐，能够自由在囚室里活动的第一天，这都归结于他完全无害的表现。狱警长是他的头号粉丝，很容易就被本人散发的忧郁天真给迷惑，觉得他是被冤枉的可怜小白花。他用手随意的理理散乱的金发，算起日子来，将近三天没有梳头了。
“我不想吃生菜，乔治叔叔。生菜吃起来味道怪极了。”
“挑食可不是好习惯！你该多尝试一些食物。我年轻时也讨厌麦片，可被逼着吃多了后也觉得并不是不能下咽了。”
“或许你是对的，”加百利缩进被里，这里太冷了，呼出的气都能凝成白雾，真的是秋天吗，“如果还能有这种机会就好了。我小的时候有一位挚友，他和我相反，很喜欢吃生菜，每次我们分享三明治，我都会把生菜交给他解决。”
老乔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那他喜欢吃培根吗？芝士呢？”
加百利一怔。小哥哥喜欢吗？他不知道。小哥哥从来没有吃过他的培根和芝士，也没有说过他的爱好，他权当做小哥哥不喜欢吃了。
“谢谢你，老乔治……我明白了。”
“拜勒锡！”
咖啡浓郁的香气散发在黄昏慵懒的霞光里，加百利头昏脑涨的靠到床头上，又无力地滑下去。
“你可算醒了。”
“我是不是发烧了？”
“39度，你真让我担心坏了。”
加百利就着拜勒锡的手喝下半杯温水，才感觉火烧般的喉咙好了一点。
“我又做了很多梦，奇奇怪怪的，什么都有。”
“你看上去睡的很不安稳，我以为是发烧的缘故。”
“都有吧，”加百利向他笑笑表示感激，“我是不是个非常大的麻烦？你对我这么好，我真是感觉过意不去。”
拜勒锡温和的笑笑，他见加百利情况看着稳定了多，便下楼准备迟来的晚餐了。
用餐后拜勒锡坚持着又挂了一袋水。第二天加百利才真正恢复了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子。他懒洋洋的听从叮嘱多穿了厚的保暖衣，刷着新闻。
“安吉斯·佐菲？”
加百利听说过这个名字。
他曾在一部冲奖的文艺片中客串过一个贵族小少爷，算是本色出演，也赢了个国内小奖，而女主角李·韦瑟顿，则成功借机摆脱多年“老花瓶”的光环，拿了影后小金人，算是众望所归。李·韦瑟顿是典型70年代好莱坞金发女郎，年轻时凭借美貌出演了许多大片，可惜只有名气，将近五十了，才有这么一个名副其实的含金量金人，也算有了立足娱乐圈的底气。
那部片在联络他时，给出的演员名单并不是李·韦瑟顿，而是一位同时代的老戏骨。导演是位老实力派，选角选本都谨慎小心，加百利才安心应下，没想到开机前两个月，剧本和角色名单都改了，老戏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李·韦瑟顿。
说实话，加百利隐约知道当初些许内幕。李·韦瑟顿为人八面玲珑，无论是娱乐圈还是上流圈她都吃得开，也说得上几句话，算是少有的好人缘。她有一个女儿，叫葛罗莉雅·韦瑟顿，她的父亲据说就是佐菲家族现任族长凯撒·佐菲。这就不难联想到，李是以怎样的身份取得这个对她来说至关重要的角色的了。
而这些消息，加百利之所以如此确定，是因为他见过传闻中的葛罗莉雅·韦瑟顿。
她与她妈妈一般美貌，长着一张让人觉得没有大脑的甜心脸，为人却是蛇蝎至极。她曾包养过一个情人，是当红小生组合里的贝斯手，贝斯手红了之后想要单飞，却找不到理由，她便暗地找人将主唱毁了容。这件事当时闹得满城风雨，凶手被查出是个贫民窟小孩儿，还是白血病那种，最后不了了之。而贝斯手成功单飞了，名气更大了，提出了结束关系的要求，第二天新闻铺天盖地，贫民窟小孩儿指认贝斯手是指示者。
葛罗莉雅算是位交际名媛，在某次宴会时与加百利搭过话，如果仔细看，她与李年轻时有七成像。若她只是位星二代，不可能如此左右逢源，听了加百利直率的疑惑，葛罗莉雅也率直的爆出了家门：佐菲家族庶长女。她手里掌握着两条航线。那日她似乎有意无意的灌醉自己，絮絮叨叨的说些片段的醉话，无非是“惹事”，“不要脸”，“毒品”，“条子”一类。
而安吉斯·佐菲，作为佐菲家族最受宠的嫡小姐，在道上属于不能惹的黑二代，自十四岁就辅佐家族，手里有新型精神毒品和小型枪械的走私线。不难联想，二位的利益发生了冲突。
加百利能联想到这类简单的小事，警方会联想的更多。至于完全没有的证据，加百里相信那不重要——佐菲家族不会让FBI的鬣狗掺和家族丑闻的。正如预想的一样，当受害者安吉斯·穆里安纳被确认为安吉斯·佐菲时，铺天盖地的新闻悄然消失，甚至四老人失踪案的消息也被封锁了。
这简直可以算是加百利近来遇到的最幸运的难得的好事。可多疑如他，心中总有点什么不对劲的感觉。太顺了。顺利的潜逃约克城，顺利的搭车至巴尔的摩，既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收留者，没处理干净的事儿也被意外摆平。精明如佐菲世家，会把安吉斯的死只与内部斗争挂钩吗？只能看佐菲家主是相信葛罗莉雅的伸冤还是相信现场证据了。
加百利强制自己回想那日的事情。
他用手刀击晕毫无防备处理晚餐的安吉斯的后颈，将其拖入铺好防水布的后院，用刀刺入腹部，让她失血而死。安吉斯的血溅在了他黑色粗亚麻布的长裙上，他便上楼换上安吉斯的羊毛针织长裙，发现了他的满墙海报，也发现了自己暴露的事实。于是他用一楼壁炉烧掉沾血的黑色长裙，穿上雨衣，从安吉斯后背上割下最鲜美的里脊肉处理成晚餐。之后，他小心翼翼的清洗了所有可能沾染dna的餐具和炊具，穿着雨衣在铺着防水塑料布的床上睡了一晚，第二日把塑料布于壁炉焚烧。临走之前，他带上了安吉斯的钱包，羊毛针织长裙和披肩，把雨衣完全浸泡洗衣液里清洗。
应该是没有线索遗留的。
他记得安吉斯和他交流时偶然提起过，本来要去西边市场抢购减价食材。可安吉斯钱包内全是崭新从ATM取出的大钞，她会需要抢购减价食材吗？这只是一个借口。仔细想来，安吉斯对他说的话不知有几句失真。
我是墨西哥移民……父母有弟弟照顾……我是镇上中学科学课老师……你真美……普通二层平房，没有地下室，有个阁楼……
她在遇到自己后便向柯赛特夫人请假换课，却告诉他是柯赛特夫人有事和他换课。她是想收留加百利后和他多相处一天，还是预料到了自己的死期？那张车票却是前一天买的，总不会是为了让他跑路用吧？
跑路？
倘若远房亲戚来访是假话，这张票是她要跑路用的吗？
怎么都无法解释。
加百利总觉得，搞不清这张车票的缘由，就一定哪里有差错。事实上，他觉得之所以佐菲家族觉得是葛罗莉雅·韦瑟顿下的手，还是托那条短信福。安吉斯尸体被发现时已腐烂，只能粗略确定死亡时间在几天前，无法精确到发短信前还是发短信后，也无法确定这条短信是谁发的。但短信明确提到“远房亲戚来访”，若是葛罗莉雅派来的凶手，是不会发这种引起疑心的短信的。这只能说，短信确实是安吉斯亲自发的，或者是非葛罗莉雅派来的凶手发的，佐菲家族更愿意把这理解为是安吉斯暗示凶手身份的信息。而加百利却认为，这条短信可能只是个普通借口，无论如何，安吉斯需要这一天的空闲时间做什么，只是随便扯了个谎而已。
最后一种假设是，安吉斯觉得加百利不会害他，又会是如何呢？
葛罗莉雅的杀手确实盯上了安吉斯，安吉斯确实准备买票跑路，那条短信也确实是以防跑路失败来暗示凶手身份的。这样就解释的通了。加百利只是整件事情中的变数而已，提前了结了安吉斯的生命，并用了她的票跑路而已。
是了，这整件事就是佐菲家族内部斗争的结果，加百利只是个催化剂。
加百利注意到，小破楼的一楼是疏松的木地板，如果木地板常年处于潮湿阴冷的环境，应该有不同程度的涨泡痕迹才对。但加百利环顾一周，并未发现。也就是说应该还有至少一层一层承受了冷湿雾气的地下室。他无从得知那里有什么，只的装作漫不经心的询问有没有地下室，却得到了安吉斯的否定回答。
既然理清了加百利在这个事件中的角色，他便不再深究了。如果那日他不是那么多疑，杀死安吉斯，说不定他会过得比现在好：佐菲家族的庇护，应是梦寐以求的事情。可他并不后悔，多疑是他的性格，他以自己为傲。
可惜，加百利置于脑后的这件“小事情”，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第6章 Artefa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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