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阳高照》单寅

59、和好

　　当我无言沉默时，要么是厌恶至极要么是爱得太深，能用言语形容的情感多数都较淡薄，而对于你的情感我无法将它抽象提取，这份情感的灵魂太明显又太模糊，你听到的是我流于表面的说辞，而我已经极力想要表达自己对你的心意。你是天上的流云我是地上的小溪，你映在我心里，我却够不到你。
　　我满腹怨气快步冲出门，带起了傍晚微热的夜风。身后的追赶声一直未停，待我转过拐角时弱不可闻。我心下气恼无心回头，被人嫌弃的羞辱感再次袭上心头。思绪和脚步同时减缓，他也不习惯追一个脾气比本事大的丑女吧，我已经为自己刚才的任性举动开始后悔。我依旧不肯冷静下来的前行，身侧的出租车长按着烦人的笛声。就像每次生气我喜欢一直往前走，一直走到无路可走才会回头。出租车不再鸣笛，我心下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还是我本来就惹人厌烦？“你别生气了，今天是我不好，对不起。”软糯的声音传来，我碍于年少可笑的面子甩开了他抓住我胳膊的手。他又抓住了我的胳膊，紧紧攥着不放。“放手……”我低声道，不想回头让他看见我这副丑陋的嘴脸。“对不起……”我能感觉到他目光直视着我。“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不好。”我轻轻搡开他抓着我胳膊的手，以免来往的大人看见。“今天实在有点事情不在计划之内，他们来了我就没去找你……”他温声道。原来是不想把我介绍给他的朋友们，原来他的兄弟比我重要。“没事，我没有生气。只是今天在你兄弟面前没给你面子，我也抱歉。”我转身看着他道，他的眼神不似平日的晶亮，琥珀色的眼睛隐在黑暗里变得深沉。“我先回去了，你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他们还在你房间里，我总归要走的，你快回去吧。”我扯着笑容道。“我送你回去吧。”见我笑了他也面容舒缓下来。我摇摇头，笑着看看他便转身离开了，此后的岁月我都没有这么豁达干脆。良久我都没有听到他跟上来的足音，心下的失落就像降下来的夜幕一样暗无边际。
　　我趴在床上心不在焉的写着作业，电话响起。“我在楼下，带你出去吃烤肉吧。”心里的不快早已经消解，两个人吵架的时候分开是冷静的最好方式，也有可能是二人生分的最好方式之一。我拿了外套和书包下楼，找寻了半天不见他的身影。我缓步走下短坡，亮起的路灯照得树影婆娑，夜风送来青草的香味，心情顿时舒爽，思念又窜了出来。“梁炎……”声音从暗处传来，我笑着行至穿着条纹短袖和淡色牛仔裤的他跟前，他蹲在地上，眼神融融的笑着看我。“还在生气啊？”他站起身走向我。“哪敢啊？”我笑着嗔到，自己提步向前。他牵了我的手，昏黄的灯光将夜色变得温柔怡人，他笑着问我今天的琐事，我也轻笑着回答他。“你身体太弱了，出门要多穿些。”如润玉般的声音在我耳边传来，他顺手拿起我手里的外套给我披在肩上，小县城的夜晚确实有些薄凉。他一路牵着我的手，手上的温热传至心间，被自己喜欢的人当做弱女子对待确实让人飘飘欲仙。行至目的地，我才知今天又是何佳明请客。见他为首，吃肉为后，要测验你有没有真的爱上一个人就看你在看他和吃菜之间选什么。当你爱上一个人，秀色可餐就会成为真理，即使美食当前你也会拄着下巴看他。
　　我们晃荡在灯光细碎的马路上，夜风呢喃着将万物摇入浅眠。在一株杨树巨大的阴影下他牵起我的手，到了有光的地方却被何佳明无意瞥见。“你们两个能不能别这么欺负人？”佳明不当小老板的时候便穿着短袖、短裤、一双凉拖，随意休闲的就像每个还在上学的未成年学生一样。“有本事你找来也欺负欺负我们啊。”单程阳骄傲的语气引得佳明气恼捶他一拳。“要是能欺负你，我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佳明说着拐进了路边的一家台球厅，简单的霓虹灯让这里显得很廉价。吵闹、烟雾、昏暗、潮湿……整个环境让人微微蹙眉，看着他们谈笑风生，专注击球，我不能在他们面前嫌弃他们喜欢的东西，这是起码的礼貌吧。要不是这里有他，我会一秒也不想待下去的开门逃离。看着单程阳进球我高兴地鼓掌加油，他看我为他叫好便道：“我们家梁炎都鼓掌了，我要是不把你打得落花流水岂不是可惜了这掌声……”何佳明气得站在台前放狠话，时不时的揶揄我。“我就是不想太浮夸才没请啦啦队，我要是有心，往大街上一站就能叫来一个装甲师你信不信?”单程阳笑着看我一眼，我们二人皆是摇头表示不信。“梁炎，回去了。”单程阳叫不知何时睡去的我，昏暗与闷热总是叫人容易迷糊。被他牵着走在路上，清新微凉的空气让人清醒。街上稀稀拉拉的人们，疾驰而过的车辆，孤立无援的路灯……要不是他在身边我在深夜决计不会出来在街上晃荡，我是个胆小的人，在这里我要不在寝室就无家可归。“去打游戏吧。”何佳明二话不说就冲进了网吧，我无声而叹怎么就没完没了了呢，我要回去写试卷、还要把一周欠下的瞌睡账还清啊。
　　我看着屏幕上僵硬动弹的人物，花花绿绿中时不时飘来几波鲜血，我坐在单程阳身边，二人表情对比明显。何佳明一脸嗜血的兴奋表情而单程阳淡淡的笑着，骨节纤匀的麦色手指在鼠标上快速点击。我看得眼花缭乱却索然无味，椅子倒是舒服的紧。被烟熏火燎的氛围“熏陶”着，我不出意料的眼睛又开始酸涩胀疼。闭上眼睛我窝在椅子上，身边的嘈杂被我隔离开来。“梁炎……”我不愿睁开眼睛，闲散总是容易让人放松精神也容易让人无趣。我迷糊着跟在单的身侧，眼皮沉重的就快要粘在一起。有觉不能睡的痛苦和有美女不能睡的感觉不相上下，我无精打采的垂头前行。何佳明打趣我，我也懒得回嘴只迷糊着点点头。“你有钱长得帅，说什么都对。”单程阳气他，何佳明以为是在夸他，开心的笑着：“挺押韵的啊。”“你是不是累了？”他柔声问我，“不累，就是眼睛疼得睁不开。”眼睛被烟熏的干涩刺痛。惊觉失衡双脚离地，身子已经被他负上后背。我坚信我爸爸背我的时候已经是个父亲了，所以这是我第一次被男生背。我惊得睁开眼，前胸传来柔软的触感，他的身子瘦俏但是背部依然给我巨大的安全感。“把胳膊放到前面来，小心掉下去，你眼睛疼我不敢让你走，要是崴了脚又要受疼了。”我乖乖用胳膊圈住他的脖子，心里溢满感动和温暖。“你们两个这样真的没法做朋友了。”何佳明笑道。“谁让你不开车，非要来回走路。”我闭着眼睛抱怨他。“这叫环保和节省，巴掌大的县城还需要开车代步啊？刚吃完烤肉要多走走，不然一身脂肪，知道吗？”我随意点点头算是对爱运动的佳明回应，单程阳轻笑着把我放在地上，才见佳明已经转身去了餐厅的方向。
　　他笑着转身上楼，到了容不下两人同行的逼仄楼道里才放开我的手，跟在我身后。“累了你就睡吧，我看你睡着就去佳明那儿，离得不远，有事你打电话我很快就能到。”记起他上次也是见我睡着再离开，我便有点担心一个人要对抗夜晚。“可是，你这会儿回学校进不去寝室啊……”他见我摇头以为是我要回学校睡。“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一个人根本就不敢睡。我从小都是和姐姐、妈妈一起睡，再不济也是宿舍和一群人睡，一个人……”真的不敢啊。我很难得的袒露了自己的胆小，他笑着道：“那我睡椅子陪你好吧。”我笑着点点头，像小孩子迷路找到方向一般欣喜。从小就大条的我对于男女之防看得很淡，这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在倒没有让我有多大的反感，毕竟对方是可以相信的人。他把凳子搬到床前，替我掖好被角静静落座。西北山区的夏夜略微薄凉，我还是习惯在夏天盖着被子入睡。他静静的看着我，我心下羞赧只好闭眼装睡。良久我假戏真做，睡意来袭。“梁炎……”我听到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迷糊着睁开眼睛：“嗯？”“我想请求你一件事情……”他还睁着眼睛，月光从他的身后照来，隐在暗处的明眸泛着光亮，柔和的声音和温暖的目光总能让我不问后果的答应一切他的要求，当然他提的都是合情理的要求。我点点头见他迟迟不肯开口，“怎么了啊，你说，我一定照办不误好吧。”“我可不可以亲亲你……”说罢我脸上腾起红云，见他低头肩膀颤抖，估计是被自己惹笑不敢抬头看我。“哦……”氛围安静的有点诡异，我不知该如何回答，要是点头是不是有点没羞没臊，要不点头是不是有点让他下不来台。可是小说里、电视剧里都是男生二话不说就开始的吗？难道这不是真相？我心下疑惑交叠着好笑快要忍不住笑出来。“你把眼睛闭上。”我轻声道。我小心翼翼的起身，见他睫毛如蝉翼颤颤巍巍的轻抖，他好像也紧张了。我屏住呼吸，轻轻将脸凑近，不敢让自己的呼吸吹断快要断裂的的气氛之弦。我不敢看他也不敢直视自己如此胆大的举动，闭上眼睛、提了一口气便摸索上去。软软糯糯的触感，肌肤相贴的火热以及心房里盛满的紧张都让我大脑轰鸣。那一瞬间我想停下这冲动，不待我撤回嘴巴便被他轻轻扣住脖颈，生涩笨拙的亲近着。我不会回应，只会闭着眼睛不敢动弹的任他引导，他也不会后来的娴熟动作只会再贴了一遍嘴巴之后再贴一遍。我就像电饼铛，他就像煎鸡蛋，两个人除了贴在一起什么也不会。良久，唇上的热火烧到脸颊再窜上头顶，我轻轻揽上他的脖子希图用黑暗来掩盖我脸上的羞赧。他的呼吸扑到我的脸上，我睁开眼睛见他眼里盛着细碎的月光，终是不好意思的我停下亲近羞得只顾抱住他，两人依偎在一起。他笑着紧紧回抱我，两个人的呼吸交融在一起，我把头埋得更低。“梁炎，谢谢你。”他轻声道，我摇摇头：“该感谢的人是你。”良久，身上薄汗微生，两个人抱在一起着实燥热。“你要不要洗漱了再睡？”他轻声问道，我噗嗤笑出声，才记起自己吃了烤肉忘了刷牙，他的鼻子应该闻见我嘴唇上的气味了吧。
　　收拾停当，他坐在椅子上，头枕在床边上，看着我睡觉。本应完整的补觉时间被零星隔断，我睡意变浅，看着他的脸不想合眼。为什么我总是看不够他，就好像多看一眼都来之不易。我又裹着被子，穿着他的大T恤挪到床边。我顺手摸摸他光滑干爽的头发，他见我不睡便起身问道：“是不是被我打扰到了？”我上前抱住他，头枕在他的肩上安心温暖。“我好喜欢你……”我轻声道，他笑着摸摸我的头将我抱得更紧。良久，我们一言不发，我听着他的心跳合着我的，在夏日的夜里孤独相依。“好了，快休息吧。”许是被我抱得太热，他轻笑着在我耳边道。他欲轻轻放开我，我不顾一切的又加了手上的力量抱得更紧。“以后有的是时间……”他沉沉笑开，见我如此粘他又犯小孩子脾气，他轻轻推开我。我把灼热的脸颊移开，看着暗夜里他的眉眼心想今后真的还有时间抱抱你吗？你不知道遇见你、在一起花了我多少运气？在爱里的少女总是容易担心以后的问题，而男孩子才不会想得那么久远，毕竟找女朋友和爱情没有多大关系。“快睡吧，你学习强度太大，大脑需要休息。”他哄劝着我，我只好乖乖睡下。“一人一半吧，床这么大，你睡椅子太难受了。”见我一脸坚定，他在推辞良久后上床安静的躺下，我不觉别扭便合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