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知有罪》肥小懒

1、楔子

　　初春小雨下过之后，天气总会有几分微凉。好在湛蓝的天空能够适当的纾解，人们因连天的雾霾所造成苦闷的心情。
　　一早刚刚到七点钟---
　　周露露便像往常一样，翻身起床洗漱拉开窗帘，穿好护士服，然后打开休息室的门，走楼梯间到三楼，正好是7:20。
　　三楼病房区，白色墙壁印着由走廊尽头窗口洒进来的阳光，淡薄的金黄色趁着只有早晨才会这般静谧的病房区。
　　周露露放慢脚步，一间间巡视病房里的情景。
　　周露露轻手轻脚将病房内厚重的窗帘打开，然后她再如此，去下一间隔壁的病房。直到来到走廊尽头最后一间病房门口，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在门前站了一会，她又捏了捏拳头，扭转门锁，推开病房门。

　　门扉一开，窗帘未开的病房内一片黑暗。从外一道光线刚闪进了，在最里面43号病床上一个坐着枕头披着被子的女人，就睁开眼站了起来，她冷着面瞥了周露露一眼，声音高八度面无表情的厉声道，“大胆刁民，见了朕还不下跪！”还没等周露露上前制止，她又扭着身子，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只见她猛然跪在枕头上，声嘶力竭用头装着床，“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罪该万死”
　　“臣妾” 期期艾艾完，她又一个踉跄爬起来，大声呵斥起来，“大胆奴才，还不快将这秽乱宫闱的妖人拿下！”
　　“是，禀报陛下，人都拖下去了。”
　　周露露快步到43号床前，伸手一把将43号按下后，轻柔安抚的抓抓43号竖起来的头发，“小丫，乖，他们不是真的。天亮了你要睡觉了”
　　而入院已有三年的43号小丫僵直脖子扭过头，盯了周露露好一会，才僵直着身子往后倒了下去，“好了，朕就寝了，你也下去吧”
　　周露露擦擦额头上的汗流，屏息着一口气，弯腰捡起掉在脚下的被子，再给闭上眼的43号盖上。等她打开这三楼最后一间病房窗帘，灿烂光线照进病房内时候，周露露回身警惕查看了一遍，这间病房内除43号其他熟睡的病人，再三确定没有人发病，她才小心翼翼带上门离开。

　　不久的午后，也就是在精神病医院的医生护士刚吃完午餐不久，这三楼最后一间病房，41病床的病人就被即刻推进了急诊室，原因是：41号吞药自杀。
　　三个小时过后，入院两年还有半年就能出院的41号病人，在今天此家精神病院，被医生宣布，死亡。

　　第二天，护士台一个来上班不久的护士，听到41号突然自杀的消息，又惊讶又疑惑不解道，“41号为什么就吞药自杀了？上个月主任钱医生不是还说她的病症减轻，过半年就可以出院了的”
　　一旁另一个护士答道，“没那么多为什么，钱医生说，她只是抑郁症又反复了”
　　“那么说，她不是第一次自杀了？”
　　周露露走了过来，打断护士之间的对话，并将一份3楼病人最新病况的报告推给那新来一肚子问题的护士，“你把这份报告替我送到主任办公室”
　　“露露姐，41号家人真的不会来”
　　“青子，少打听病人的隐私”

　　三楼最后一间病房。钱行明坐在空置的41号白色床单上，他边低着翻着手里的病历，边向正对着的42病床上的病人，音调无起伏询问道， “42号，你真没发现41号昨天有自杀想法？”
　　年纪快四十岁的钱行明，是本市著名的心理科、精神科专家，也是这家医院，这间病房病人的主治医生。
　　42号病床上的女人，闻言，只是撤回望着窗外的目光，她没有看钱行明，也没有回答他的话。
　　钱行明几分钟没有听到对方回复，他站起身来，捏起42号下巴，居高临下直视她，语气不变道， “有善，你不说话不表示你就可以逃避所发生的事实，回答我，41号最近几天有什么自杀倾向？”
　　42号病床病人，有善手指紧握着床边的钢管，直到手背血管爆出，她眼睛含着血丝看着他，沙哑着嗓音道，“…她没有自杀”
　　“42号，你说什么？”
　　“她没有自杀，是你，是你们害她死亡的”
　　钱行明放下手，推了推鼻梁黑色眼镜框，合上病历，他临走前，再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你的幻想症怎么又加重了，看来你又要多服用几种药遏制病情才行”

　　主治医生钱行明走了。白色病房内只有有善一个人坐在病床上，她眼睛无神采的看着窗外初春的景色，手指不自觉摩挲着手腕上反反复复的青紫色伤痕，而往上在手臂上还布满了针孔扎下的痕迹。
　　她在伤痕上划过几个数字，在心里默默记牢这些数字：1523，今天是她来医院的1523天，4年2月3天，36538个小时。
　　来了那么久了，连自己有病没病她也快模糊了吧？！
　　42号病床病人加药没一会，43床小丫便手挥舞着一根树条，一会儿严肃一会儿委屈的，蹦蹦哒哒进来了。
　　“罪人你还不素素认罪！”
　　“小人小人知罪，求大老爷宽恕啊”
　　罪人，是真的还存在吗？！

　　晴朗的天空划过几片淡白的云雾，仰头望了望，看到的就好像是白色的棉花糖沾染在那蓝色图纸上的模样。
　　见今天空气不错，护士带着病人下楼，到郁郁葱葱一片青的花园里来。几天前所发生41号自杀事件，好似从没有发生过一样，院内院外都再没有人提起。周露露哄着小丫和有善坐在长椅上，又要护士多注意一下她们，她才放心去给二楼最近说什么也不肯吃药的病人，喂药。
　　小丫难得安静和有善待了一会，又一呆愣后，拉起有善的手往一个方向冲，“吾皇要如厕了” “43号，你又要去哪？快站住！”
　　“42，43，你们快回来！”
　　一个没有防备的护士，被突然冲过来的她们，俩个精神病撞翻在地。其他护士一见到这意外发生的一幕，心惊胆快跑前去追捕这俩。
　　二人最后在医院大门口前不远处，被赶到的护士带回了病房。

　　新来的护士，站在一棵落叶树下，她抬头看了看不预警又飘起小雨的天空，她拿起长椅上的毯子给蹲在树下，两耳不闻其他专心数着地上蚂蚁的20号病床病人披上，又特意放缓声调，劝道，“20号，我们回房间吧，这天又下雨了，蚂蚁也要回家了”
　　树下，穿着病号服的男子，仍然歪着头，一心都是眼前几个小小的蚂蚁，他喃喃自语数着蚂蚁，没有表现出半点听到护士的话，准备要走的反应。
　　“1，2，3，5，7，8，9，2，3，5……”
　　护士看着这雨下得愈来愈大，见他还没有走的意思，她于是跺跺脚道，“20号，你不走，我可自己走了”
　　“你先上去吧，我待会送他回去”周露露撑着伞及时走了过来，她平静将一把伞递给那护士，随后她在20左边半蹲下，打开伞遮住两人。她摸摸20软软棕褐色的头，半会开口道，“蚂蚁都回家了，我们也要回去了。来，我牵着你的手，我们一起回去”
　　蚂蚁散了。20号视线转移到周露露身上一刻，他并没有理会她伸出的手，只是一个人在绵绵雨中，独立往前走。
　　周露露几步追上20号，然后她高举起手里的伞，挡在两人头顶，挡住落下来的雨水，“当心淋雨生病会感冒的，感冒你又要吃药了噢”

　　阴雨绵绵的一周。令人心情感到抓狂和压抑，同时医院病人的病情也有着反复的变化。
　　三楼41号吞药自杀没几天，二楼的入院五年的18号病床病人，在一天傍晚毫无预兆焦躁起来，不停摔打病房里的东西，最后被几个男护士按压在病床上，束缚住手脚打了安定剂，才渐渐平和下来。
　　17号和20号又搬到了一间病房内，从来就合不来的两个病友，搬到一间内，会产生的争执往往是不可避免，况且，两人还都是重症精神分裂患者，虽然病症都有所减轻，但谁也不能保证不会加重。
　　还有三楼最后一间病房的42号和43号，因为还没有新的病人入住，所以41床仍旧空着，43号总是在半夜发病，一早去看，41空床总是被她欺凌特别乱；而42号受到41号自杀刺激，病情也在反复；
　　另外还有33号，和41号一样是抑郁症，近几个月抑郁倾向明显更加加剧了。

　　“小灰，你还我小灰，小灰是我的，你还给我”
　　“小灰属于我，他不喜欢你”
　　“超人来了。”
　　如太阳照常升起般，二楼病房内又开始了新一天照常的争吵。

　　三楼今天倒是相当安静。
　　余悦有气无力站在护士台里，她憔悴模样，一下下捶打着自己近日来反酸的肩膀，“露露姐，这里每天都是这样吗？我才来几天我受不了了，我脑袋都快炸了。昨天晚上我还做了噩梦，我被他们给绑架了”
　　周露露正在给三楼每个病房每个病人配着药，听余悦一说，她抬头对余悦一笑，“我刚来的时候，和你现在差不多，现在...习惯了就好了”
　　“不是吧？！露露姐，我可不想一直待在这。我在待在这几个月，我一定会和他们一样，我会住进病房里的。我不要那样啊，我至今还没有结婚，没有男朋友喃”
　　周露露道，“其实他们没你想的可怕，他们挺可爱”
　　余悦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掏掏耳朵，“可爱…”恕她眼拙，在这里，她真没发现有什么是能用可爱来形容的。
　　“余悦，你累了就休息会吧。今天，我和青子去给她们喂药”
　　“嘻嘻，谢谢露露姐了”
　　周露露分配好药，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错漏的，才推着药车往病房里走。
　　周露露到了最靠近外侧一间病房门外时候，停下脚步，等青子之余，她又回头来对感谢微笑她的余悦，说了句，“你如果现在能离开，就尽早离开吧”
　　如果能离开，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好吧，俺这是边补大纲边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