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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PTER 10 白夜之华 ...

  •   CHAPTER 10 白夜之华

      少年少女们谁都没想到,那晚在路上,一人尝试打开话题之后,三人聊天南地北,谈奇闻趣事,兴起后干脆放弃交通工具,徒步而行,一路上尽是欢声笑语。
      再后来的发展,更超乎所有人预料。

      谢正龙近来发现,戎冶在学校碰见桂靖灼时居然会笑着打个招呼,就连成则衷都会温和地与她点个头,桂靖灼更是会笑容明朗地回应他俩。而且对待女人手段老练的戎冶,竟还会幼稚地去扯女孩子的马尾;
      戎冶意识到自己看到桂靖灼时总觉得心情要好上几分——他想,一定是因为看到她时她总笑得无忧无虑,明朗又畅快的缘故;他不必将她看作那些心怀鬼胎有所图的女人,最初虽也有挑逗之心,但目前却暂时没了将她纳入囊中的念头,而三人已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熟稔了起来;
      成则衷发觉桂靖灼实在是个有趣的女孩子,而且总能点亮身边的其他人,虽然类型不同,但光就这两点粗略而言,倒与自己的姐姐有些相似——她们性格上也有着相似点:直白爽利——这使得成则衷在除姐姐以外的女性身上再度感受到了相处时的舒适感;
      桂靖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算听闻了那些关于戎冶的荒诞传言和关于成则衷的猜度臆测之后,仍能和他们成为朋友,并且愈发觉得,他们其实挺好。

      一段时间接触下来,桂靖灼清楚,戎冶从没对她有什么越界举动,除了总是喜欢扯她的马尾,和偶尔会故意狎昵地叫她“灼灼”。到了后来她为了“防守”和戎冶手上拆过几招,直教与人动武从来不循章法的戎冶气得哇哇叫,还有几次她故意把马尾盘了起来,弄得戎冶无处下手,在心中暗笑不已;
      和成则衷熟了之后,她自然知道了事实上他并非惜字如金,也不是几乎不笑的,甚至还有着温柔的一面——戎冶情绪到了点儿上的时候,粗话就跟语气词似地用,他也有一定程度的烟瘾,三人一起出去玩儿或者吃饭他有时也忍不住要掏烟出来,都是成则衷提醒的戎冶:靖灼还在边上,注意点。
      她也了解到两个男孩子在运动上各自的长项和偏好,甚至惊讶地得知成则衷自小修习钢琴,天赋使然,水平极高,而戎冶自小师从本市的一位书法名家直到那位老先生一年多以前因急病辞世——因为某位世伯希望他能借此修身养性。
      男孩子们也知道了桂靖灼这一身武术底子是来自儿时外公、舅舅的指导和熏陶——他们在F市设有武馆,两位具是名头响当当的武师。

      ……

      在和桂靖灼走得越来越近的过程中,戎冶以及成则衷到声色场所寻欢作乐的次数也不知不觉降低了。

      戎冶本来就欲念强盛,又从来不喜克制,一段日子没沾荤腥,他觉得也是时候该发泄一下近期积蓄的燥火了——于是连续两个晚上都在猎艳,荒唐纵欲,第二日都是下午才来学校,这样鬼混两日,到了周五晚上,戎冶美其名曰“有福同享”,又要拉上成则衷一起。

      成则衷同样早经人事,虽然也会有需求,但绝不似戎冶这样有着饕餮般的胃口、欲壑难填,于是司机升起隔板后便不无戏谑地揶揄戎冶道:“最近憋得有那么狠?发情期离靖灼远点儿,当心把人吓跑了。”
      “所以这几天不正在解决么,”戎冶一皱眉咋舌道,神态惫懒,笑得下流,低声道,“毕竟自己动手不够刺激……你肯帮我的次数又寥寥无几,啧,跟那些女人比,技术辗压啊!”
      成则衷冷笑一声:“不是我说,你那手活儿真是烂,遭罪,还不如我自己来。”
      “嘿嘿,”戎冶无赖一笑,“反正也就偶尔伺候伺候成少您,您就且受着呗……手上功夫糙,我多练练就好了,是吧~不过成少得给小的机会啊。”说着就猛地探手抓向成则衷下身。
      成则衷早有防备,轻松挡住顺便开嘲讽道:“你确定那些女人夸你技术好不是哄你开心的?怕你事后什么都不给吧?”
      “我不行?”戎冶奸笑着翻身压住成则衷,“想试试?”腰胯充满威胁意味地顶了顶。
      “反了你了,”成则衷有一身怪力,掀开戎冶这样的块头再反压到身下也是易如反掌,语意带笑,眼神却邪佞,“主意往谁身上打呢?!”同样毫不示弱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哈哈哈哈哈哈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再不敢了!”戎冶举手投降,成则衷翻身下来坐回去,不轻不重地给了他一脚,也低低闷笑起来。

      ……

      成则衷和戎冶不同,本来就基本不猎艳,偶有为之,事后也从不与女人同床而眠,而是另开房间睡下,所以通常离开时戎冶需要电话联系他。
      戎冶宿醉加之一夜疯狂,醒来时头疼欲裂。房间里乱糟糟的,女人早就不见了,床头留了一张小纸片,写了号码还印了一个新鲜的猩红唇印。
      戎冶揉了那纸片,按着额角,精赤着从床上下来,翻找起手机来。
      半天无果,手机遍寻不着,戎冶不爽地骂了几句粗,冲了澡穿上衣服晃晃悠悠出了酒店。

      敬职敬业的司机早已摸清了套路,车子等在那里,一看到戎冶,就按了按喇叭。
      戎冶眯着眼看了看,开了车门钻进去,仰头往后一靠两臂舒展,霸占了整个后座,闭着眼揉着脑袋沉声问:“有看到成少爷出来么?”
      司机平稳地行着车,温和答道:“没有,少爷。”
      戎冶实在不舒服,叹了一声随口道:“行吧……回家。”便阖眼打起盹儿来。

      戎冶没有明确说是哪个“家”,司机自然默认了是戎拓所住的那里。
      于是当戎冶被司机叫醒,睁眼发现自己到了个不大乐意来的地方,不免生了起床气。
      不过戎拓毕竟有许多事要忙,也并非时常在家。得知两天前父亲又去别的城市了之后,戎冶的心情总算恢复了一点,打着哈欠吩咐厨师做点儿吃的给他,便上了楼。

      父亲不在家,于是待在这里或是别的什么地方于戎冶也没什么不同,他便窝在房间里静心摆弄起还未完成的古罗马竞技场模型。
      需要精神高度集中的事情总让人对时间的流逝失去概念,等戎冶决定今天到此为止打算松泛松泛筋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于是他又在健身室里泡了一会儿,冲过澡一身轻松地下楼去吃饭。

      饭桌上有人。

      戎冶的身形一僵,神色不豫,转身往回走。
      “这是谁教你的规矩,儿子见了老子就这态度?”戎拓面色阴沉地看着戎冶,他心情好的时候或是当着母亲和客人的面会对戎冶宽容许多,但仅有父子俩在家的话,只要对上,没一次能相安无事。
      “谁教的?”戎冶就像听了个笑话,“没人教我,我态度就这样。”
      “过来坐下,”戎拓的威压向来重,逼视着戎冶,一边对佣人道,“添碗筷。”
      “我如果坐下吃,咱俩恐怕谁都得扫兴,还是算了吧。”戎冶哼笑一句。

      戎拓放下筷子擦过嘴,站了起来朝儿子走过去:“你爱吃不吃,不吃就先过来谈谈。”接着朝平常与人谈话的房间走去。
      “谈什么?”戎冶皱眉,不情不愿地走过去。

      “你去找过婴婴和她妈了?”戎拓打开桌上的雪茄盒,挑了一根出来。
      “呵,还真告状了?”戎冶将舌头抵在左腮内侧转了一圈,笑了,“对,我找过她们,怎么?”
      戎拓用雪茄剪修剪完毕,划了火柴将之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用不着她们告状——你很大的胆子……翅膀还没硬就已经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是吗?”
      戎冶大笑不已:“就为这事,犯得着?”他一下子将笑意敛得干干净净,瞪视着父亲,一字一句道,“你可不要告诉我,玩儿婊`子玩儿出了真感情——哈,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

      戎拓不怒反笑,那笑声闷在胸腔里,听来隐隐狠戾:“你弄死过几个还在娘胎里的弟弟妹妹,真以为老子不知道?不是你奶奶护着你,只认你,你还能站着跟老子叫板那么多年?你不知道有多少次我气得想亲手废了你……好儿子。”
      戎冶也在冷笑,不言语,笔直的浓眉下双眼又冷又倔,更衬得眉尾锋利。
      “卢芝兰便罢了,要是你真动了我女儿……我就跟你算算这些年的总账。”戎拓不紧不慢地吐出烟雾。
      “那得看她们自己识不识相,”戎冶丝毫不让,怒火上涌却化作笑脸,“我劝你还是把她们送得远远的,比较安全,毕竟……我肯定死在您后头,爸。”

      戎拓锐利如刀的目光一下扫了过来,怒目圆睁,那声音震怒肃杀如同殿上的阎罗:“你说什么?你这孽障!”
      戎冶的唇抿成一线,嘴角坚毅如铁,下颌线紧绷,脸上唯独没有惧色和悔意。
      戎拓大步走来,重重一脚蹬在戎冶肚子上将他踹翻在地:“我造了多少孽才生你这么个混帐东西!”犹自怒不可遏,脖颈上青筋毕现。

      戎冶受了这毫不留情的一脚,多年前就凉透的心也不会更麻木了,只是□□不可避免地作出了痛苦的反应,眼下他根本起不来,眼睛却红得像要咬人的恶狼,几乎是杀气满溢的:“你对不起我妈,还逼得我们母子分隔两地,这辈子你都别想我原谅你!”
      不用戎冶说一个“恨”字,他的父亲也清楚明确地体会到了那怨憎之深,一刹那,周遭陷入可怕的死寂之中。

      “哈哈哈哈哈哈……好!”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对儿子心寒齿冷的父亲大笑起来,就近抄起一瓶酒大力掷在门上,酒液混着碎片哗啦啦散落,“既然你这么不想做我戎拓的儿子,那就滚!——我倒要看看,不是我戎拓的儿子,你能过得多潇洒风光!”
      戎冶按着伤处,慢慢站起来站直了,字字清晰道:“从今往后,我不会踏入这里一步,不会住那些你买在我名下的房子,不会花你一分一厘,不会用你的东西你的人;你也别指望,我再认你这个爹!”言毕便一步步走着,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戎拓只觉得气血上涌,一阵令他作呕的眩晕袭来,眼前有一瞬间的黑暗。他勉力在椅子上坐下,有几分艰难地调整着呼吸,那强烈的眩晕感仍在盘旋。仰头望着天花板,他的眼前浮现出小时候的戎冶,终于获得了一丝宽慰,不由自主地牵动了一下嘴角。
      可眼前的一切却可笑得叫他不愿承认。
      “真是我错了吗……”戎拓问自己,觉得嘴里像含了满满一口黄连,苦涩的津液不住往肚里咽。

      ……

      戎拓原本以为,戎冶会去成家,或者去找他祖母——毕竟,戎冶身无分文。
      但没想到,两处戎冶都没有去。

      的确,戎冶在跟父亲赌这口气。

      甚至在迈出大门前,戎冶还刻意将身上所有口袋都掏空了,把现金、银行卡和带在身上的门卡都扔在了玄关。
      戎冶也不想去成家或是祖母那儿,他知道只要去了,得到的必定是劝解和资助,两者他都不想要——前者对他而言早就多余,后者,只会让父亲看不起自己。
      可惜现实是残酷的,没有钱,他寸步难行——要不是刚刚拦到了一辆愿意顺路带他去市区的私家车,戎冶可能现在还凭自己的双腿走在路上。

      “嗨,哥们儿,等会到哪儿把你放下啊?”车主是个摇滚青年,扎着一头小脏辫儿,一边开车一边跟着车里的音乐摇头晃脑,戴着好几个戒指的手在方向盘上打着节拍。
      副驾上的那个则留着一头造型拉风的银发,漫不经心地玩儿着手上的鼓槌。
      其实戎冶旁边也坐着一个人,及肩的黑发扎起一半,脸属于叫人转眼就忘的,这会儿正和着音乐B-box,渐入佳境。

      戎冶道:“随便。”
      小脏辫儿“嘎哈哈”地笑了几声,说:“帅哥!做人可不能这么随便啊!”
      戎冶旁边那人结束了个人秀,哥儿俩好地一巴掌拍在戎冶手臂上:“好办呐,没事儿的话就来看我们演出呗!捧个场!”旋即便夸张地在戎冶上臂处捏了捏,又捏捏自己的,赞道:“哥们儿,你这练得,倍儿棒啊!”
      戎冶原本心情郁闷,遇上这么几个安静不下来的主反倒消了些郁气,笑说:“谢了,不过我现在身上一分钱没有,捧不起场。”

      小脏辫“啧”了一声,充满同情地问:“让人给抢啦?”
      玩鼓槌的白毛扭头打量了戎冶一番,冲小脏辫儿道:“那贼都瞎了还得抢钱,也怪不容易的。”
      这次换B-box的嘎嘎笑倒在座位上。

      戎冶也乐了,又朝白毛竖了个大拇哥儿:“发型整得不错。”
      白毛嘴角一勾颇有几分坏坏的痞气,随意地拨拉了几下头毛据实以告:“少白头,烦人,干脆全染了。”

      车里闹哄哄的,突然,白毛大叫一声:“安静!”每个人都静了下来,白毛则支棱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把手往后座某个角落一指:“猴子,快快,把黑子内手机给我递过来。”
      于是戎冶旁边的那人找了找,便把疯狂震动着的手机递了过去。
      小脏辫儿眼睛盯着路,问:“谁找我啊?”
      “阿宽,”白毛说,“开免提了啊。”

      喇叭里传出一个挺独特的男声,在那头说:“我今晚不来了。”
      小脏辫儿“啊”了一声:“为啥啊?病了?”
      “没有。”
      “又跟桃子吵架了?”
      “不是。”
      猴子狐疑地看着手机,又看了看黑子。

      白毛给了黑子头上一下子,冷静地说:“看路,”又问阿宽,“你直说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子才道,“今晚不来了,以后也不会来了。”
      “什么?!!!”小脏辫儿暴吼一声,戎冶感到车速明显加快了,“你主唱!说撂挑子就撂了?!让我们几个玩儿球啊?啊!今儿不给爷说清楚……你等着,我们回来路上呢,马上来你们内出租房,有啥事儿大家坐下说啊!”
      那男人简洁道:“我们已经搬了。”便挂了电话。

      车内静得只剩下音乐。
      小脏辫儿突然就把车子往路边一靠,猛地踩下了刹车,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怒道:“XXX!那我们还去个屁!放原唱啊?!”
      后面一辆车差点儿追尾,好险绕开了,经过的时候司机愤怒地把手从车窗里伸出来比了个中指,高声骂道:“煞笔!X你老母啊!”
      小脏辫儿奋力趴到副驾的窗上声嘶力竭地朝那辆绝尘而去的车吼:“龟孙砸!你可快点爬!爬得慢了看一会儿爷爷不撞死你!”

      这时,猴子开了口,一脸严肃:“不是,还有个事儿啊,小山那家伙,本来就是跟阿宽一起来的,会不会也……”
      “艹!”黑子颓丧地往后一倒,“这下可好,主唱不干了,连吉他手也少了一个!这得啥时候才能再开张啊?”
      “有我在,怕缺什么吉他手啊,一个顶俩!”猴子揪揪自己的小辫儿。
      “先给老板打个电话吧,让他们赶紧找人救场。”白毛把手机递给黑子。

      猴子看到身旁有一条手臂突然伸了出来,横在黑子和白毛中间拦住了那只手机,然后三人就听到了今年听过的最动听的一句话:“正好,你们缺人,我缺钱。”

      本来三人还觉得这事儿不靠谱,等听戎冶开口唱了几句,黑子就激动地抓住了戎冶的手直说:“哥们儿!谢谢!谢谢啊!救世主及时雨啊你是!”
      然后他就兴奋不已地重新发动了车子,欢呼了一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去他凉的王宽!小爷捡到宝啦!!!”
      猴子也高兴得不行,话匣子更加关不上了:“哥们儿你行啊!深藏不露!真人果然不露相,看不出来啊!”
      白毛也道:“本来嘛,嗓音有这种先天条件,就该会唱!浪费可耻啊。黑子,说什么来着,这叫好人有好报啊,平常多做善事准没错。”
      戎冶笑着摇摇头,觉得说得太夸张了。

      “我先问一句,临场要忘词了,老板扣不扣钱?”戎冶说。
      白毛伸出一只手摆了摆,道:“放一百个心吧,就冲你这人,往台上一站,今晚小费咱也不愁了——哎,还没问你名字呢?”
      “叫我叶子得了。”戎冶说。
      “行,那叶子,我跟你讲讲咱们晚上都是怎么个安排,顺便曲目你也看看,今晚尽量都先换成老歌也行……”

      ……

      “不好意思,晚了点儿哈!”一行人匆匆赶到驻唱的酒吧,跟老板打招呼。
      老板有点儿意外地看着戎冶,问说:“怎么,阿宽呢?这帅哥新来的?”
      黑子哧了一声,大咧咧道:“单飞啦~您啊,就瞧好吧!没几晚就得有客人慕咱新主唱的名而来!”
      “你可别吹牛B啊,”老板乐呵呵笑了,“驻唱圈子里,皮相和嗓子都是老天爷赏饭吃的那真是可遇不可求,要真这样,我可得给加钱,免得转眼你们就被抢走了!”
      “哈哈,那可以先去拟新合同了!”黑子笑得张狂,准备上台了。

      “今儿啊,就祭出哥成名的大招儿,震他们一下子!”猴子一拿上吉他,整个人就跟发光了一样,朝台上偏偏头对戎冶说,“走着,给你个隆重登场!”
      第一首加州旅馆之后,客人们点歌热情高涨,一晚上就赚足了以往他们唱一周的小费。

      ……

      等凌晨收了工,几个人摊了钱打着哈欠走出酒吧,黑子去开车,问戎冶道:“叶子你住哪儿啊?对对,留个号码来。”说着掏出手机。
      “今天手机刚丢了。”戎冶双手插兜,耸耸肩。
      “叶子你这……”猴子露出一脸不忍耳闻的表情来,沉痛道,“忒惨了!”
      黑子不能更赞同地点点头:“出门靠朋友啊叶子,有困难尽管开口!有没有地方住啊?不然跟我们回去挤挤?”

      戎冶放眼环顾一圈四周的建筑,脸上露出笑意来:“谢了,不过这个问题刚刚解决了。”
      “?”黑子不明所以。
      “我有俩手机,这个你先拿着,我们好联系,你啥时候不干了提前跟我们说,能理解,我们这几天也抓紧招人,”白毛拿出一只有点儿旧的手机给戎冶,“白天休息好,晚上再见哈。”
      戎冶比个“OK”,道一句:“回见。”便朝着某个方向离开了。

      ……

      桂靖灼是被手机震醒的。

      她迷迷怔怔地摸到手机,艰难地睁开眼去看屏幕。
      陌生号码?
      她想了想,还是接听了,将听筒凑到耳边:“喂?”
      “靖灼吗?”
      桂靖灼打着哈欠揉揉眼睛:“戎冶?换号码了?你怎么这么早起床,这才几点啊……”
      其实戎冶记不大清桂靖灼手机的第九位数字,已经凭着依稀的记忆毫无愧疚地拨了几通扰民电话了,这次号码总算对了。

      他在那头低低笑,说:“江湖救急啊。”
      “切,”桂靖灼撇撇嘴,“又来消遣我了是吧。”
      “我在你家楼下。”戎冶含笑说。
      “啊?”桂靖灼一下子醒了,开了灯下床跑到窗边撩开帘子一看,戎冶果真就在楼下冲她挥手。
      桂靖灼叹了口气:“你真是……”
      “那我上来了啊,来,放个行。”戎冶开始发挥无赖本色。
      “等下,我换个衣服。”桂靖灼本就不是扭捏的女孩子,这个点,人都到楼下了,只得同意了。

      “没有男士拖鞋,要不你穿鞋进来吧,”桂靖灼给戎冶开了门,“这会儿来找我,不打算说说到底什么缘故?”
      “跟我老子掰了,无家可归。”戎冶挑挑眉,言简意赅。

      桂靖灼无语又无力地深深看了戎冶一眼,叹息道:“好吧,但我能提供的也只有沙发了……不过你怎么不去则衷家?”
      戎冶露出一口白牙,一副容易养活的样子:“可以,沙发就沙发!去阿衷家不是让我爸看我笑话吗……噢,我借你手机给阿衷发个短信通知他一下,我的今天刚丢……他从来不看不接陌生号码的。”
      桂靖灼把手机给他拿来,一边关心道:“怎么好好的丢了?丢哪儿了知道吗?”
      戎冶但笑不语,只顾编辑短信。

      “好了,”戎冶把手机还给她,顺便就摸了一把她披散着的长发,赞道,“嗯,比马尾手感还好。”
      桂靖灼啼笑皆非,“啪”地打开他的手:“你这什么毛病!”
      戎冶笑嘻嘻收回手来环抱双臂:“我奶奶说,我小时候连路都还不会走呢,只要有女的靠近我,头发在我能够到的地方,我一准去抓。”
      桂靖灼闻言乐了:“打小就是登徒子!”

      戎冶在沙发上大马金刀地坐下,勾着嘴角:“这就是我表达友好的一种方式,发质不好的我还不考虑呢——我可从来不会轻薄正经女孩子。”
      “耍流氓还自称有原则,你要脸不要?”桂靖灼不以为然地皱起鼻子,直白地表达了嫌弃。她的鼻梁高窄挺直,鼻尖形状完美,微微翘起,柔和了那几分硬气——按面相上的说法,女子鼻梁高耸者性格固执倔强,独立性极强,难以掌控。

      “你既然不信,那我就用接下来几天的实际表现证明自己的清白。”戎冶对桂靖灼眨眨眼,笑得一脸无害加无辜。
      桂靖灼也对他笑,两眼弯弯似月牙,无情地说:“还几天?你想得美!我就收留你这一天!”说着她手里的手机响了,她定睛一看,朝戎冶摇了摇:“喏,则衷救你来了,说是早上过来。”
      戎冶伤脑筋地抓了一把头发:“这家伙,我就是告诉他一下免得他以为我失踪了!”
      “你就等着被领走吧~不过可以趁现在睡会儿先。”桂靖灼建议道。
      “点儿过了反而不困了,算了。”戎冶将头仰在沙发靠背上,看着天花板和墙面的衔接处。

      “那,反正我这会儿也没睡意了,就跟你一起等则衷吧。”桂靖灼在沙发上盘腿坐下,拿过一个抱枕拥在怀里。
      “为什么一个人住?你爸妈呢。”戎冶突然问。
      桂靖灼揪着抱枕的某个角,笑了笑,云淡风轻地说:“他们俩看我都觉得像极了对方,实在添堵……现在他们各自有了新家庭,我也无拘无束,多好。”
      戎冶没想到问出这么个答案,难免产生了点儿共鸣,眼神黯然了一瞬,冷笑一声道:“你倒还帮他们找借口。”

      “我爸妈当年也是爱得轰轰烈烈,”桂靖灼的梨涡露出来,眼神宁和,“据说那时我外公外婆怎么都不肯同意,我妈叛逆,直接离家跟着我爸北上,有了我……但当时他们搞事业忙得焦头烂额,我被送到老家由外公外婆抚养,直到小学四年级我才到X城和我爸妈住在一起,谁想到再没过几年他们已经开始互相猜疑报复……闹到最后反目成仇,离婚收场。也许……这些年来他们从未从对方身上得到过安全感。”
      “谁都不信谁收了心么?”戎冶露出一个不无嘲讽的表情,慢慢道,“跟你正好不一样……我妈就是太相信我爸终有一天会收心了。”

      “戎冶……就算你跟你爸的关系差到这步田地,我仍然羡慕你,”桂靖灼换了个姿势,屈起腿与沙发平行而坐,正对戎冶的侧面,“我知道你为什么总做些不像话的事……因为我当初也试过这个方法,但至少你的起效了……我爸妈,他们谁都不在乎。”
      说不意外是假的——戎冶不由诧异地看向桂靖灼。

      她笑弯了眼,耸耸肩:“不过我大概没什么做太妹的资质吧,还没撑过两个星期呢……妆化得惨不忍睹,学抽烟呛个半死,跟人打架又不敢真下手……哦,还试着跟问题学生早恋来着。结果那男的第一天就对我动手动脚的,被我当着他小弟的面一拳揍趴下,再也没法儿混了……后来嘛,我就退出‘江湖’咯。”
      戎冶听得笑出泪花,抱拳道:“女侠,失敬!”
      桂靖灼哼哼了一声,故作凶恶道:“所以在我面前规矩点儿。”说罢自己先破功笑倒了。
      戎冶看着她,眼神逐渐温柔,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桂靖灼笑够了,见戎冶盯着自己看,便损了他一句:“真把你唬住了?怎么一脸傻乎乎的?”
      戎冶回转过神来,掩饰性地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我这是饿的!十几个小时没吃东西了。”
      “好吧,看你那么惨,”桂靖灼慧黠一笑,站起来找了根发绳把长发束住,“勉为其难给你煮碗面——有口福咯。”
      戎冶得了便宜还卖乖,捂着胸口故意道:“就怕只有你自己觉得好吃啊……能问问有别人评价过吗?”
      “没!有!烦人!”桂靖灼被气笑,瞪他一眼就进了厨房,“就你刚问那一句,不排除我等会儿在里面加砒霜的可能性!”

      戎冶笑嘻嘻地在沙发上换个坐姿,慢悠悠道:“你不知道吧,阿衷也会做饭,还做得很好吃,只不过——”
      桂靖灼探了个头出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声音都忍不住高了点儿:“真的假的?!没法儿想象!”
      “骗你做什么,”戎冶扬扬眉,笑得有点儿狡猾,“很多名菜他都会,全是向一名厨讨教的,那老先生算是他祖父辈的交情了——阿衷特地为他爸学的。最一开始我可没少做小白鼠,当然到后来就是纯粹享口福了——我就是还没吃过他做的面。所以啊,没有对比,你还是有机会赢的哟。”
      桂靖灼眼神发亮,似是被激起了斗志,点头道:“没问题!”立刻返回战场。

      “荷包蛋要俩,流黄的啊。”戎冶恬不知耻地高声追加一句,笑容收不住。
      “知道了!”桂靖灼在厨房里回应道。

      过了一会儿,面端上了桌,戎冶早就坐好了。
      “好了,吃吧。”桂靖灼在碗上摆上一双筷子。

      面比较素,没加什么荤的浇头,只有一些素菜加了两个荷包蛋——但许真是饿得狠了,戎冶只觉这面闻着无比得香,竟比自家厨师做的还诱人些,勾得他食指大动。
      桂靖灼也在桌边坐下,笑眯眯地看着戎冶吃面,问:“怎么样,没吹牛吧?”
      戎冶对上她亮晶晶的笑眼,顿了一下,用力点了点头:“嗯。”
      桂靖灼却不悦地扁了扁嘴:“居然还想了一想,敷衍我是吧?”
      戎冶咽下嘴里的面,简直恨铁不成钢:“你们女人脑子到底怎么长的?绕死我算了!要不为了表示我的真诚你再给我煮一碗吧!”
      桂靖灼“噗嗤”一声笑了:“你先吃完这碗再说!”
      戎冶笑着摇摇头,低头吃面。

      桂靖灼不会知道,戎冶停顿的那一瞬间,只因为他有生以来初次,有了被结结实实击中的感觉。
      他在那一瞬间就明白了……胸膛里这颗浪荡不羁、浑浑噩噩的心,首次真真正正地,为爱情搏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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