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歌》一步一史书

4、上仙之名

　　后院不同前面桃花灼灼，就栽种了一颗桃花树，树不知是何岁月种下的，如今早已有几人粗了。
　　树下有一黑木所制较矮的小几，小几上摆放着一方沉木棋盘，棋盘上黑白子交错。
　　小几旁还有两张垫子，一张上空着的，另外一张上倒是有人。
　　那是一个执着黑子的美人，穿着一身玄色的笼冠大袖衫，边处透着微微赤色，裙面处绣着的是整只凤凰，如今坐着看不太清楚。她的头发半披半束，一半在肩上，一半落到了棋盘上，她坐的也不太端正，双腿未曲，反倒是闲散的放在两边，木屐被踢到了一边，赤白的双足上还沾着半朵桃花。
　　她一只手拢在袖子里撑着头，另外的一只手执着一颗黑子悬在空中正思索着落在何处。
　　她面色苍白，也就显得那一点朱唇格外艳丽，清瘦的身子套着宽大的衣裳，倒有几分出尘之味。
　　灰暗与明亮的色彩碰撞，让人挪移不开目光。

　　棋盘旁还摆着一壶茶，茶杯内早无茶水，反倒是粉嫩之色因风而戏落入杯内，倒是添上了几分颜色。

　　忽的，几分酒味袭来，她还未抬头，一道身影已经压下，酒味更浓了。
　　那人伸出一只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落在这里。”
　　黑子一落，果然解开了。
　　想必此人也是一个棋中高手，李初一时起了爱才之心。
　　此时，身后的人已经几步走到前头了。
　　“你是前边宾客吗？我这……是你？”李初话到一半，窥见此人面貌后微讶道。
　　这人穿着一身白色广袖衣裳，衣领处或许是因为喝了酒的原因发热而微微敞开，衣边处几抹红更添颜色。
　　一头长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缎面如绸，在光的折射下竟然还带着几分灰白之色，他腰间悬着一把剑，左手里提着半坛子酒。
　　这人李初识得，可今天宾客都该是士族才对啊，这人……
　　倒是自己狭义了，怎可因为一面之缘便认为他是江湖浪子呢？虽然他也挺像的。
　　“竟是小娘子，上次一别，小娘子落下了半枚玉珏，白欲归还却再未见到小娘子了。”说着，自怀中掏出来。
　　那是半枚莹白色的玉珏，中间有几许红丝游动。
　　上面清楚的刻着一个字：洛。
　　――――
　　三月前――
　　大雨七天，今天终于放晴了。
　　伊清驾着马车悠悠赶着，车内这个时候主子一般都在午睡，她御车技术极为不错，不管是走在什么地方，皆如履平地。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影子由远至近，正好就落在了她马车前，眼见就要撞上了，伊清忽然拉起缰绳勒住马。
　　马一停，马车的车门就被打开了。
　　听碧撩开帘子问道：“何事？”
　　“无妨，小事。”伊清自觉办事不利，当初在腥风血雨中她都可以护着主子身上不沾一滴血，今儿个居然在御车的时候使主子受惊了。
　　帘子撩开，车内是一片暗色，车外是一片亮色。
　　那是李初和李白的第一次相见，一个在车内，书卷在手，融入阴影中，一个在车外，手持染血剑，几许笑意，几分张狂。
　　一眼过后，车帘落下，小小一张帘子，阻挡了车内车外的人。

　　伊清不欲多做纠缠，冷着脸，说了句：“速速离开。”
　　“小娘子等等。”白衣少侠叫住她：“后面有人追赶我们，小娘子可否让这个小姑娘在此处躲一躲，等我解决好了，就来接她。”
　　这时，伊清和听碧才看到那人怀中还夹着一个孩子，骨瘦如柴，衣衫凌乱，都看不出是女孩还是男孩。
　　主子此次提前回京没有惊动任何人，任何事情都还是少沾惹为妙，何况主子性子清冷，对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此人一身江湖气，能不管就不管。
　　想到这里，伊清直接拒绝：“对不住了，公子还请……”
　　“伊清。”马车内一道声音传出来。
　　“主子。”伊清立即回首请示。
　　“将那个孩子抱上来。”
　　“是。”伊清虽然不懂主子何意，但是她只需要遵从就是了。
　　“多谢小娘子了。”马车外，李白放下孩子后抱拳行礼。
　　“不远处有个茶摊，在那儿等着你。”

　　小姑娘怯怯的，缩在马车的一角也不说话，李初也不知道怎么去哄孩子，当初在她膝下养过一段时间的几个庶出的子女都有宫人照顾，她需要的，只是教导他们道理，而不是去管他们的生活。
　　由此，李初自顾自的看书，也没有理她。
　　过会儿，听碧进来了，听碧是个话唠，对着个孩子问东问西的。
　　不多久，李初也明白是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孩子和其它的孩子一样，都是被人贩子给拐卖的，他们被关在一起已经好几天了，过不了多久就会被转手卖出去，其中几个年纪稍微大些的孩子商量着跑出去，她也趁乱跑了，可是没多久，一个个就都被逮住了，只有她运气好，遇上了一个侠义的剑客。
　　李初想起来那个白衣意气风发的少年，只怕他做了好事，还不一定有人领情呢。
　　懒洋洋的将书放下，闭目假寐着。

　　茶棚很小，里面只有两张桌子，李初没有下车，只是让伊清去买了些干果。
　　见伊清回来后，李初眼未睁，道：“给她。”
　　不一会儿，传来了极其细小吃东西的声音。
　　天色渐渐晚了，那人还没有回来，李初想，再等一刻，若他还是不来的话，就不等了。
　　他正好是在最后一刻赶过来，风尘仆仆却不掩风华。
　　“提醒你一句，这些人都已经形成了一条线，若不斩草除根只会后患无穷，若是可以的话，这个孩子别送她回家，不然你救的了她一次，救不了她第二次。”说罢，李初把孩子带出去。
　　他接过孩子，却不走，反倒是问：“此话何意？”
　　“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有穷苦人，难免为了生活下去，做些背德之事，你且好好问问她就知道了伊清，走。”李初一转身，轻踏上马车。
　　伊清领命之后自然是御车而行，不一会儿就将两人落下。
　　等马车只剩下影子后，李白抱着孩子：“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却走了两步之后，脚下有块硬梆梆的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一块通透的玉珏，玉珏上刻着一个洛字。
　　再抬头，已经看不到那马车的影子了。

　　――――
　　“我这一对玉珏乃是家中长辈所赠，以为丢了，到处都寻不到，想不到如今自个回来了。”李初浅笑接过。
　　“主子，时间早到了，该去宴席上了。”听碧绕了进来，对着李初道。
　　“公子自便。”李初一颔首，拢了拢袖子，往外头走着。

　　花看的差不多了，该摆席了，可是这主人家还没有来，三公主让人催了又催，就是不见人。
　　太阳越发暖和了，照的身上暖洋洋的，李安身后的宫女此刻却撑开了扇子，替她挡在了前头。
　　作为长姐，见到了自然要过问一声，咸宜公主轻声问道：“五妹可还好，身体可有不适？”
　　“无妨。”五公主柔弱一笑：“我这身子打娘胎里出来就是这样，没什么要紧的，幼时姐姐妹妹们处一处进学时我就一直被关在宫里喝药，平日里很是羡慕，二姐一直在外，少有的时候回来却因为我这身体没去拜访，今儿个好不容易有机会见到二姐，说什么也不能就这样走了。”
　　作为李初一母同胞的姐姐，咸宜公主听了这话之后都对李初微微有些抱怨。
　　连一向不出门的五妹妹都为了她出来了，她却倒是不见踪影。
　　四公主低着头，摆弄着衣裳上的绣花，也不和她们搭话，三公主一贯是个粗性子，也没听出什么来。
　　“各位姐姐们，看来二姐她……”
　　“上仙公主到――”
　　李安的声音和那尖尖细细通报的声音交叠在了一处儿，咸宜公主拧眉，想着过会儿怎么去提醒一下这个妹妹日后再不可如此了。
　　三公主喜笑颜开，就差直接蹦出去迎接了。
　　四公主也露出浅浅笑意，看着前方。
　　李安要说的话在喉咙处一卡，捏着帕子的手紧了一紧。
　　除却这几个皇家公主外，一众贵女们也是极为好奇这位上仙公主的风采。
　　从未出现在京城这个圈子里，却人人都知晓她的名字。
　　十二岁离宫游历在外时，在楚州遇到了洪水，在人人自危的情况下硬是力挽狂澜救下了数万条人命。
　　十三岁时遇到了盗匪，岂料那居然是反臣的聚集地，自此不仅仅是解决了圣人心中的这心腹大患，更加是带回来不知多几的财宝。
　　十四岁废除地方贪官污吏。
　　十五岁时揭露了科举舞弊一事。
　　在各家的姑娘们还想着如何吃穿打扮的时候，这位公主正做着忧国忧民的事。
　　听说还有些地方百姓信奉上仙公主是真的天女下凡。
　　在所有人的期盼之下，上仙公主终于来了。